第070章守候
安檐帶了八名手下,連趕車的人都身負武藝。所以,他有十四個人可以用,而且他們武藝都不弱,三個人可以頂得上一個安檐。
所以,他完全沒必要自己值夜。
安檐卻不放心凌青菀。故而,他自己守在凌青菀的車旁邊。
後半夜的時候,他噴嚏不止,腦袋開始沉重起來。他怕自己打噴嚏的聲音太大,吵到了凌青菀,強行忍住。
這樣非常難受的。
不遠處有個值夜的下屬,過來悄聲對安檐道:「大人,您只怕是染了風寒。夜露太重,會添重病情,您上車去歇息,屬下替您看好馬車,絕不有事。」
安檐卻擺擺手,聲音很輕:「還有兩個時辰就要黎明,你先去歇息,明日白天也有人守衛着。」
下屬還想勸,安檐卻轉過頭去,不再說話。
跟久了安檐,都知道他的脾氣。下屬知道安檐向來說一不二,勸他也是無益,只得退了回去。
「......大人是不是不舒服?」另一個下屬問道。
「是有點。我瞧着大人說話很慢,可能是有些發熱。」
「讓大人上車休息啊。」
「他不聽勸。這次出行,大人的心上人跟着,所以他十二分的小心。今天是夜宿,最怕有事,大人不放心任何人,唯有他自己守着。」
這些下屬跟着安檐,也常往各處跑。
安檐性格是比較謹慎小心的,但也沒有想這樣苛刻。這次出行,哪怕是飲食、住宿這些小事,安檐都精而求精,生怕有半點閃失。
他跟着皇帝出行,都沒這么小心翼翼。
所以,這些下屬都看得出來,他們家大人,把凌姑娘當至寶。比他的命都要緊。
這露天停車住宿,很不安全,讓安檐去歇了,不守着自己的心上人?這不可能的。勸也沒用。
「我去看着點,免得大人體力不濟。」下屬對另一個道。
另一個點點頭。
兩人原本有一個是要去睡一會兒的,結果都沒去。其中一個站在凌青菀的馬車左側,既看到留意到安檐,又能守衛其他馬車。
安檐沒說什麼。
到了寅初的時候。安檐體力越來越差了。他不停的用手揉按自己的眉心,可能是頭疼了。
「大人,還有一個時辰就要啟程,您去睡會兒吧。」下屬又上前,對安檐道。
安檐仍是噴嚏不止,現在還有點咳嗽。
他的頭很疼,很重。
安檐自己也知道,他是風寒了。他已經快兩年沒有染過風寒了,昨天淋雨,現在又挨露。有點經不住。
「不妨事。」安檐的聲音已經暗啞了,「等到了寅時末,我再去睡。」
他腦袋疼,渾身上下就千斤重。
安檐使勁咬了咬牙,看着凌青菀的車廂,生怕驚擾了她。
終於到了寅時,他讓兩個下屬守着凌青菀的馬車,自己爬上了自己的車。
他拉過被子,緊緊裹住自己。
真的很冷,身上不知道為何。一個勁發寒。
「去熬煮些薑湯。」安檐對下屬道,「給我熬煮三大碗來,我喝下去看看。」
下屬道是,立馬添了柴火。開始燒水熬薑湯。
像生薑這種最普通的藥材,他們是隨身帶着的。軍營里染了風寒,都是靠喝薑湯。
很快,薑湯熬煮好了。
安檐趁着熱湯,咬牙灌下去三碗,又用被子緊緊包裹住。出了一身的汗。
一出汗,噴嚏和咳嗽都止住了,頭也沒那麼疼。
他沉沉睡去了。
凌青菀次日醒來,天色尚未大亮。但是安檐的下屬,全部起來了,燒湯準備洗臉漱口,還在整頓馬車,準備啟程。
凌青菀問起安檐,才知道安檐有點不舒服。
「他一夜未睡?」凌青菀問安檐的下屬。
「是。」下屬恭敬告訴凌青菀,「姑娘,大人他有點不舒服,可能風寒了。」
凌青菀看了眼安檐的馬車。她猶豫了下,最終一咬牙,自己上去去瞧瞧。
安檐的下屬都不攔她。
一上馬車,安檐猛然坐起來,從枕頭底下抽出一把匕首,直接沖凌青菀而來。
那雪亮鋒利的光,劈面而來,凌青菀心頭大驚,往後一跌,坐在了馬車上。
安檐眉頭全是汗,精神不濟,卻非常警惕。看清是凌青菀,他的匕首停頓住。
他慢慢把匕首收回,舒了口氣,對凌青菀道:「你怎麼來了?下次不要趁着睡熟靠近我......」
「抱歉。」凌青菀道,「你的下屬說你生病了,我過來瞧瞧。你感覺好點了嗎?」
安檐渾身都是汗,頭已經輕了很多,也不再打噴嚏。他睡了一個時辰,就好得差不多了。
「我好多了。」安檐面無表情道。
凌青菀頷首,道:「你可有什麼需要我做的?要不要我去給你配一貼藥?」她隨身帶了些藥材,有治療風寒頭疼的。
安檐搖搖頭。
他沉默一下,然後沖凌青菀招招手,道:「坐過來。」
凌青菀就爬到了他身邊。
他強壯有力的手臂伸過來,將她的腰箍住,讓她整個人貼在他懷裏。
「傻孩子,瞧你這樣擔心。」安檐摟住了她,柔聲在她耳邊道,「這點小風寒算什麼?舅舅曾經說過,我是鐵打的人,比牛還要壯。」
凌青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的身子貼着他。他的熱氣能投過來,燒灼着她。她一動不動,任由安檐抱着她。
安檐的下巴,擱在她的頭頂,摟着她的胳膊,更加收緊了。
下屬和下人都在外面,車廂里就他們倆。氣氛曖昧如水,緩緩徜徉。
安檐摟着她的手,輕輕撫摸着她的手背。
凌青菀的肌膚瑩潤涼滑,似段上好的綢子,能柔軟到人的心裏。安檐突然渾身發熱。
他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他鬆開了凌青菀。輕輕咳了咳,道:「我再睡會兒,你下去吧,告訴他們。可以啟程了。」
有些事,暫時不能做。否則,會玷辱她,也會毀了他們的姻緣。反正左不過這兩年就可以娶她回家,等等不遲。
安檐對自己深戀的人和物。都特別有耐心,力求完美。
「嗯,你好了很多,再睡會兒。若是中午還沒有好轉,我再給你熬藥。」凌青菀道。
她服侍安檐躺下,幫他蓋好了被子,就下車了。
簡單吃過了早飯,他們就出發了。
「......沿着官道往前走兩個時辰,有處隘口。」凌青菀一直記得安檐這樣說過。
再走兩個時辰,就是王七郎的葬身之處。
安檐說王七郎長得像汝寧長公主。卻不知道為什麼,他和汝寧長公主沒有血緣;他還說王七郎擅長使槍。
但是,凌青菀不記得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認識王七郎。她單憑這兩點,無法肯定自己夢中的情人就是王七郎。
可是一路上,她仍是心緒難寧。
她不停掀起車窗查看。
眼瞧着官道變得陡峭起來,凌青菀就知道,差不多要到安檐說的地方了。她的心,高高懸了起來,腦袋裏發空。
快要到了的時候。他們的車隊突然停了。
「怎麼停車了?」凌青菀的丫鬟也好奇,想伸頭出去看。
安檐在睡覺,他的下屬代替他,過來向凌青菀稟告道:「姑娘。這個隘口很狹窄,有隊馬車擋住了路,咱們過不去。屬下去和他們交涉,看看他們到底是前進還是後退。」
凌青菀點點頭。
那下屬準備要走,凌青菀又喊住他:「你們大人醒了嗎?」
下屬往前頭看了眼,安檐的馬車沒有動靜。就道:「還沒有,姑娘。」
「你們大人說,王七郎曾經葬身之處,就是在處子狹窄的隘口,是這裏嗎?」凌青菀又問道。
這個,這位下屬還真的知道。這位下屬曾經是太原景氏家的小書童,後來舅舅做主給了安檐做小廝,是安檐的左膀右臂。舅舅帶着安檐兄弟來祭拜王七郎,這位下屬也來過。
於是,他很肯定告訴凌青菀:「就是這裏......」
凌青菀再次點點頭,讓下屬去和擋路的車隊交涉。
頓了頓,凌青菀掀起車簾,自己下了馬車。她的兩個丫鬟跟着她。
這是一處峭壁,一面環山,一面是懸崖。
懸崖很深,卻也不算深不見底的那種,能看到崖底。站在道路旁邊,往下看去,感覺心悸。
隱約可以看清谷底。
有幾個人影,站在谷底。
凌青菀微訝。
她以為自己看錯了,再仔細瞧,果然是有三個人,像三隻小小的螞蟻,站在谷底。他們兩個穿着玄色的衣裳,和四周的翠綠不同,格外醒目。
而擋在他們前面的馬隊,凌青菀也覺得眼熟。
她極目望去,看清安檐的下屬和一個人在交涉。那人,就是石庭的小廝歸雁,凌青菀見過的。
這是石庭的車隊。
石庭和他們是一天出發的,也說去太原府。但是,他早走半個時辰,安檐的馬隊不趕時辰,怕凌青菀不適應,所以比較慢,故而一路上就沒有再遇到石庭。
不成想,竟然在這裏遇到了。
而在谷底的那三個人,其中一個隱約像石庭的身影。
他下去做什麼?
「怎麼了?」安檐跳下了馬車。
他睡了一路,出了身汗,已經精神抖擻了。換了套乾淨的軟甲,安檐下車,就見凌青菀站在懸崖邊,凝眸往下看。
他也跟着看一眼。
谷底有人。
「往後站。」安檐對凌青菀道,「別失足滑了。底下那些人,是怎麼回事,前面又怎麼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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