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尺鎮對於吳莫氏來說一點都不陌生。原先她身體稍好些時,每天都會一大早的起床走一個時辰去給鎮上大戶人家漿洗衣服,鎮上幾家有頭臉的大戶她都去過。
但是這樣坐着牛車一身輕鬆的來鎮上還是第一次,有些激動,有些欣慰,有些自豪,有些心酸…。一時五味俱陳,說不出個什麼滋味,摸摸寒寒的腦袋:「丫頭,你真的長大了,比奶奶有出息!」
寒寒雖然不能理解吳莫氏的心情,卻也看出她情緒有些激動,拽住吳莫氏的手:「奶奶說這些做什麼,我再有出息也是您孫女,是您教導的好,沒有您,哪有今天的我。」
慕容懿難得附和寒寒一次,點點頭:「實話。」
聽兩個孩子這麼說,吳莫氏倒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心情卻瞬間輕鬆許多,收回手笑道:「是奶奶認死理了,你們有出息了,奶奶就跟着沾光,想那些個做什麼!」呵呵一笑,「你不是說要去買布料麼,快去吧。」
「不急,咱們先去吃飯,吃完飯了再慢慢選。」寒寒的目的就是拖住吳莫氏,不讓她回村,八成村里今天還有一番鬧騰,等天黑了,村里安靜下來,她們再到家也不晚。
寒寒算盤打的好,慕容懿自然也明白,點點頭:「先吃飯。」對吳莫氏雖然不能真的當成自己的奶奶,但是這老人給自己的溫暖卻是自己奶奶都給不了的,他自然也不想吳莫氏受到傷害,最好的方法就是配合寒寒拖住吳莫氏。
等這件事情淡下來,他們住的土坯房子又是村子西邊偏僻的地方,輕易不會有人過去,只要沒人特意到吳莫氏跟前嚼舌根,瞞住吳莫氏也是有可能的。
見兩個孩子都說餓,吳莫氏立刻心疼:「好,餓了咱們就趕緊先去吃飯,吃飽了再逛。」
寒寒詫異的看慕容懿一眼,這熊孩子一直和自己唱反調,今天怎麼如此配合?難道他真餓了?
搖搖頭,想不明白。聽吳莫氏同意了,立刻駕着車來到如意酒樓。
寒寒到如意酒樓一直是將牛車繞到酒樓後面,從後門進入酒樓的,只是今天剛將車趕到酒樓一旁的側路上,就見樹蔭底下停着一個精緻華美的馬車,堪堪擋住她的路。
這輛馬車不同於她在路上看到的那個花團錦簇,香薰十里的馬車的浮華,而是真真正正從裏到外透出一種低調的華美,紫檀木構架的車身,塗成穩重的棕褐色,精品蘇繡做成的帷幕上繡着淡雅鮮活的青松雲霧圖,除此之外,全車上下再無一絲多餘的裝飾。
寒寒叫停牛車,看一眼那輛馬車,剛要說話,就聽馬車內傳出一道溫潤柔和的聲音:「還沒來麼?」
只聽這聲音,就能想像到車中的人該是如何的儒雅溫潤。
寒寒凝眉,這個聲音怎麼聽起來有些耳熟?忍不住朝馬車細看過去,就見車轅上的小廝扭頭答道:「回公子,還未到。」
接着一個瑩白如玉的手從車內探出來,掀起車前的帷幕:「先進酒樓吧,在裏面等着也是一樣的。」
說話間,一個身穿絳紫色暗花羅松葉紋滾銀邊的年輕公子從車裏走出來,小廝忙從車轅上撤下一個腳蹬放在車下。
年輕公子側過頭,露出一副精緻溫潤的好相貌,仿佛發現有人注視,年輕公子抬頭,一雙溫潤平和的眉眼對上寒寒,微微一笑,點個頭,踩着腳蹬優雅的從車上下來,似乎對女子如此直白的注視早就習以為常。
下了車,徑自往酒樓走去,駕車的小廝趕着馬車走到一旁的空地上,有酒樓的小夥計過來將車趕下去。
寒寒的眼光一直追着年輕公子進了如意酒樓還沒收回來,心中思索着這個人的聲音和相貌都好熟悉啊,只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慕容懿自然也看到了那個年輕公子,狹長的眸子微微沉了沉:林宇陽,他來如意酒樓做什麼?
雖然他和京城的這些世家新貴接觸不多,但該認識知道的還是認識知道。
這個林宇陽雖然是林氏家族的三公子,但卻是難得一見的經商天才,愣是在短短三年裏將林氏家族一個清貴之家經營成了京城首富。
這人年紀雖輕,卻足智多謀,便是林氏家主也多數時候都會聽他的建議,因此他雖然不是嫡長子,在家族裏面卻也有着不可撼動的地位,就是嫡長子林宇辰位置都要靠後些。
正因為這樣,他手底下那些暗衛對林宇陽的調查資料更是詳細些,更知道食客居的幕後老闆就是林宇陽。
食客居的老闆居然約了人到別家的酒樓吃飯……
慕容懿細小的眉頭微蹙,收回視線就看到寒寒正盯着林宇陽的背影發呆,頓時眉頭皺的更緊,一張小臉也黑了下來,白嫩的小手抓住韁繩猛力一扯,牛車移動起來。
寒寒一驚,腦中的思路也被打斷,回過頭就發現慕容懿正坐在一旁看着自己,見她望過去,一張精緻的小臉上划過一抹鄙夷:「花痴!」連眉眼間都是滿滿的不屑。
「花痴你個頭!」寒寒臉一黑,一巴掌呼過去,「姐是在想事情,想事情!」
慕容懿小身子一扭,寒寒一巴掌輕飄飄落在他肥肥的小屁股上,半點疼痛都沒有。
吳莫氏在牛車上沉默幾息,道:「那個公子雖然看起來是個好的,但是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孩子,可不是我們能肖想的,丫頭你可不能去給人家做小。」她給那些大戶人家漿洗衣服,閒時聽裏面的婆子聊天,自然知道那些大戶人家的夫人是怎麼整治那些妾室的,寒寒還小,不知道事情輕重,她必須提點着些才行。
寒寒一噎,翻個白眼:「放心吧奶奶,您孫女我是給人家做小的人麼?我只是看他有些眼熟才多看兩眼,哪裏就會想別的,您想多了。」一邊說着,一邊趕着牛車從側道上進了酒樓後門。
聽寒寒這樣說,吳莫氏放了心:「你明白就好,大戶人家那些小妾,一點地位都沒有,受了苦都沒地說去,唉,也是可憐見的……」
「好了奶奶,我知道了,別說做小,就是做大的,如果他敢給我招惹個小的進門,您孫女我都能休了他,您就放心吧。」
「死丫頭,淨胡說八道的,不嫌害臊,小峰還看着呢!」吳莫氏笑罵一聲。
「小峰峰聽着怕什麼,正好教育他,吶,小峰峰呀,姐告訴你,以後娶媳婦只許娶一個,如果過不下去了,兩人就和離了再娶,如果你敢同時娶兩個,小心姐揍你!」惡狠狠的威脅。
只能娶一個麼?慕容懿狹長的眉眼閃閃,好像是個不錯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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