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只有半個月的時間,但是南山和北山跟她離去時相比,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南山的藥材長勢極好,買回來的那些藥材幾乎全部成活。孫師傅顯然極善於打理這些藥材,根據生長環境的不同,將這些藥材分片的規劃好,喜陰的就種在山背面,喜陽的種在山前面。
到藥田裏轉了一圈,聽孫師傅頭頭有道的解說着,寒寒頻頻點頭,果然不愧是在藥材行業浸淫了幾十年的人,哪怕沒受過系統的培訓,但那些藥材知識一點不比自己這個中藥學博士懂的少,有這樣的人才幫着自己管理,將來絕對是自己的一大助力。
南山的那片竹林寒寒臨走時交給了吳篾匠。
吳篾匠有了正經事做,不用天天在家等着給人家編個筐或簸箕什麼的餬口,再加上現在他兒子一家子也都在南山上做工,工錢全靠寒寒給發,心裏感念寒寒的好,因此做起事來各外用心。竹林子裏面一天三遍的巡視着,看到合適的竹子就砍下來,按寒寒畫的圖紙制一些小竹盒子小竹勺子或小竹棒出來,再在上面鏨上寒峰閣字樣。
吳篾匠不識字,開始鏨這幾個字時,刻出來極丑,眉娘就幫他從鎮上找了個名書法家求了這三個字過來,要吳篾匠照着仿刻,吳篾匠也肯下工夫,拿了木頭沒日沒夜的照着練,這才將這三個字刻的筆力虬勁,字如削鋒。
因此,此時寒寒見到吳篾匠刻的字後,狠狠的吃驚了一把。她當初原想着只讓吳篾匠製作出盒子,盒子上的花紋和字體再另請人去做,沒想到眉娘倒安排好了,全讓吳篾匠一個人做,而吳篾匠也不負眾望,竟然做的極其出色。
寒寒一時又驚又喜,心裏對他們更加放心。
現在天氣太熱,哪怕是山上,溫度也高過了二十度,木耳已經不適合種植了,寒寒乾脆命她們將菌種保存好,等着將來和胭脂坊一同挪到無影山莊保存起來。
因為有了人打理,原先發現的幾株八角長的更加壯實,寒寒眯眯眼,只等這一茬下來,她就可以收穫很多八角種子,明年就可以用八角和孜然打開一片新的市場,自己再從那片藥材地里挑一些適合做調味品的藥材出來,製成自己特有的莫氏調味品,不愁在將來不能在各國的酒樓里均能佔有一席之地。
一番勘察下來,寒寒越發的信心滿滿,北山又看了一遍,只見無論果木還是鮮花,都長勢極好,在裏面勞作的人,見了寒寒紛紛打招呼,不管認識不認識,寒寒均笑着回應,又跟柳長生探討一下南山的規劃,這才下山。
兩座山頭轉完,天色已經近晌午,寒寒難得回來一次,讓二壯從如意酒樓請的大廚過來收拾出幾桌酒席,將管事的人叫過來聚一聚,忙的腳不沾地的轉。
慕容懿跟着寒寒轉了一會,發現寒寒只顧和那些村民說話,理都不理他,英挺的眉毛皺皺,心頭微微不悅,被小丫頭無視的感覺,一點都不好。
也知道寒寒是急於忙正事,顧不上他,所以雖然不悅,卻也沒說什麼,想了想,低低囑咐寒寒兩句,徑自離開,到無人的地方打個手勢,暗一出現在面前:「主子。」
「到鎮子上給小丫頭買兩輛馬車過來。」以後有什麼事,就讓這些個管事的直接到王府跟寒寒匯報就行,如非必要,堅決不讓這小丫頭再過來,省的她見到這些個管事的,就把自己撇一邊。
「是」暗一跟隨慕容懿多年,對自家主子的性子還是有幾分了解,剛才見自家主子皺眉,就知道自家主子怕是不高興了,現在又得了這吩咐,心裏隱隱猜出什麼意思,主子這分明是吃醋的表現,如此說來,主子還是喜歡莫姑娘的,既然如此,那莫姑娘問他時,主子為何又否認呢?
難道這就是那沐神醫說的「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主子自己也沒察覺自己的心意?那他做為一個忠心的下屬,要不要提醒一下主子呢?畢竟這麼些年,主子找一個不排斥的女子不容易啊。
這樣想着,一時站着沒動,眉頭隱隱有些糾結起來。
「還有事?」冷魅的聲音低低響起,慕容懿狹長的眸子不悅的瞥向暗一,想着是不是自己最近管的太過柔和了,這些個下屬不但敢偷偷的看他的熱鬧,現在竟然還能當着他的面走神。
暗一一驚,瞅着慕容懿眸色變了幾變,最終咬咬牙:「屬下冒昧問一句,主子您到底喜不喜歡莫姑娘?」做為一個下屬,問這問題已經嚴重逾矩了,若是主子發怒,暗一臉色白了幾白……
慕容懿魔魅的眸子盯着暗一看了幾息,直到暗一絕望的認為主子不會回答的時候,冷魅的語調才慢慢響起:「與你何干?」
噗——,暗一幾乎聽到自己吐血的聲音,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冒着被懲罰的危險想提點主子一回,就被主子這麼毫不留情的打擊回來了。
「小丫頭不是你可以肖想的,回去後領一百鞭子。」冷冷吩咐完,慕容懿修長的身影消失在山間。
暗一欲哭無淚,他肖想莫姑娘?主子還真能想!
他可不可以認為,自己遭受的是無妄之災?雖說他做好了受罰的準備,但是這一百鞭……那可都是帶倒刺的牛筋鞭子,平常人三十鞭都受不住……
最主要的是,他即便挨打了,也沒弄明白主子到底喜不喜歡莫姑娘啊?
這頓打挨的…。太特麼的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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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一座精緻小巧的院子中,面容清秀的男子不耐煩的拿茶蓋撥撥手中的茶,「砰」一聲將茶蓋扣上:「大哥,我們都來了這些日子了,一點線索都沒找到,會不會是父皇的情報出了問題,那孩子根本沒在郢城?」
男子搖搖頭:「時隔十七年,父皇也是查了好久才找到這麼點消息。當年有人見過邱氏的貼身丫鬟蘭香出現在這裏,那丫鬟在,想必邱氏也必然在。邱氏肚子裏的孩子是護國公唯一的血脈,找到了她,護國公必然更忠心於我們皇族。」
「護國公手握重權,底下效忠的將領不知多少,能得他效忠,對我們皇室來說自然是一大助力,國舅外戚一族必然會有所忌憚,但當時那孩子還在邱氏肚子中,這麼些年過去,誰知道邱氏到底生了個男孩還是女孩,若是女孩,找回去又有什麼用?上官大人家雖然人丁不興旺,卻也不缺女孩,他家那個庶子,一連生了幾個,都是女娃,說是現在又懷上了一個,也不知道是男是女……」清秀男子撇撇嘴,很是不屑的樣子。
「聽說當年那場內亂發生時,邱氏已經有了六個月的身孕,太醫診了脈,說是男孩,後來內亂開始,上官大人的嫡子在內亂中戰死,邱氏也失去蹤影……倒是便宜的那上官飛羽,庶子的身份,這麼些年偏偏享受着嫡子的待遇,逍遙自在……等將邱氏生下的嫡孫找回去,那上官飛羽地位受到威脅,上官府內必然內訌,如此一來,未來十幾年,上官一族都不會對皇族造成威脅,這樣既能贏得護國公的忠心,又能震懾國舅一族,一舉兩得。所以,無論如何,邱氏所生的孩子我們也必須找到。」說到最後,男子眼中划過一片鋒芒。
清秀男子點點頭:「父皇的安排自然有道理,我們盡力則可……聽暗衛說那個攝政王昨天陪着他府里那個小廚娘回去探親了,可是真的?」
男子點點頭:「暗衛的消息,自然不會錯。」
清秀男子嘟了嘴:「一個小廚娘,也值當的堂堂攝政王如此費心?聽說攝政王為了那個小廚娘,連廉親王府的暖郡主都罰了……為一個小廚娘得罪了廉親王府,難不成這小廚娘長的國色天香不成?依我看,那小廚娘也不是個好東西,小小年紀就是不安分的狐媚子,以後大些了還了得!」
男子瞥他一眼:「再國色天香的女子,到了你面前也會黯然失色,你着急什麼?如果慕容懿是個好色的倒也容易,就怕他油鹽不進,那才真正的棘手……」
「大哥你擔心什麼,上次在春雨樓我們不也見他了麼,你還說天下沒有不偷腥的貓,怎麼現在反倒擔心起來?」
「你就沒發現他上次走的極快,根本就沒留下過夜麼?而且,我們來京城這麼久,也只見了一次他去青樓,這件事還鬧得京城沸沸揚揚的,可見他平時是不去的……怪不得人都說他不近女色,只是這個小廚娘又是怎麼回事?」說的最後,男子臉上浮現一抹疑惑。
「說來說去,大哥你到底是安慰我還是要我擔憂?反正過幾日使團就到了,我們也不必隱藏,憑我天下第一美女閉月公主的稱號,我就不信還比不過一個小廚娘去……到時候,我一定要好好會她一會。」清秀男子說到最後,臉上一片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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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居
院子外梵音陣陣,十幾個僧人打坐在蒲團上,齊齊念誦《佛說戒消災經》,一溜丫鬟屏氣凝神的侍立着,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小佛堂內,曾氏閉目念了一卷《法華經》,起身,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等這些師傅走的時候,記得送他們每人一卷《十善業道經》,請他們回去替本夫人在佛前供奉,告訴他們,等這些經卷受夠了七七四十九天佛光普照,本夫人在差人迎回來。」曾氏閉着眼,手拿佛珠慢慢捻着。
「是,經卷已經準備好了,只等這些師傅走的時候,奴婢再親自拿給他們。」徐嬤嬤忙應聲。
「嗯,等一會這些師傅們消完災了,不拘向那位求一件貼身的法器給老爺送過去。老爺這些日
子也多災多難的,現在還被軟禁在了榮壽堂不能出來,想必也是冤孽所致,但願這法器能為老爺消災解厄,不受紅塵之苦。」
徐嬤嬤脊背一涼,聲音發顫:「是」。不受紅塵之苦,夫人不會是想把老爺給…。
曾氏睜眼看她一眼,復又閉上:「我與老爺幾十年夫妻,夫為妻綱,自然是老爺安好,我才能安好。」
徐嬤嬤心底一松,雖然摸不着頭腦,不明白夫人安排這些個的目的是什麼,卻也知道此時夫人的命令不可違抗,她只管聽着執行就行。
「聽說,莫寒寒在鄉下老家還有一個寡居的奶奶,是麼?」
「大老爺那邊傳過來的消息,是這樣說的。」
「嗯,讓大哥費心了。罷了,我也許久未曾見過大嫂,等祈福過了,你隨本夫人回去看望一下大嫂。」曾氏說着從椅子上站起來,繼續跪在佛前誦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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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麟一大早離了留村到鎮上閒逛,沒有了在京城的小心翼翼,不用擔心會被小魔女發現,他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起來。
「這位公子,你是外地人吧?」一輛色彩絢麗的馬車停在他旁邊,馬車裏探出一個油頭粉面的年輕公子,笑嘻嘻的望着他道。
被這撲鼻而來的嗆人香味熏的後退兩步,慕容麟嫵媚的眸子微微眯起:「你是?」
「這是我家公子錢松,食客居的少東家,最是樂善好施,喜歡交朋友的。」趕車的小廝忙着介紹。
「什麼樂善好施,夸的這麼大,仔細別人聽了笑話。」錢松眼睛眯眯,滿意的打量着慕容麟那張嫵媚勾魂的絕世容顏,只覺得被這樣的美人看一眼,從裏到外,骨頭都酥了,心癢難耐,忍不住下了車就要搭慕容麟的手,「本公子最是喜歡結交少年英豪,公子如果不嫌棄,不妨一起到食客居去坐坐,我做東,如何?」
慕容麟從小到大,因為這張相貌,不知道被多少不怕死的覬覦過,對這種不懷好意的舉動極為敏感,更何況錢松也沒有刻意隱藏。
身子往後一縮,臉上浮現一抹怒色:「你他媽的不想挨揍,就趕緊給老子滾!」
「喲,美人還害羞了,都是男人,陪本公子吃個飯又……啊——」見慕容麟身旁沒有跟着人伺候,錢松膽子越發大了起來,涎着臉往前湊,一句話沒說完,身子一輕,斜飛出去。
「草,找死老子成全你!」收回腳,慕容麟嫌棄的瞥躺在地上不能動彈的錢松一眼,要不是擔心再給大哥惹麻煩,他絕對要把這小子給廢了!
轉身剛走兩步,身後傳來一聲慘叫,扭頭就見錢松兩條腿上各插着一把飛鏢,鮮血直流,一個紅衣女子落在一旁:「呸!姑奶奶的人也是你能覬覦的,簡直找死!今天先給你點教訓,下次再犯,姑奶奶把你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見到女子,慕容麟臉色一變,扭頭就跑。
「表哥,你等等我!」公孫雯見狀,顧不得理會錢松,提氣飛身直追過去。
「臥槽,你不在京城好好呆着陪我娘,跑這裏來做什麼!」慕容麟腳下不停,臉都綠了,實在想不明白,他都那麼憋屈的躲裝貨物的馬車裏了,怎麼還能被找到。
「找你啊,姑母說了,她不用我陪!」公孫雯緊追不放。好不容易又見到表哥,絕對不能讓他跑了!
「你找我做什麼,老子一點都不想見你,你趕緊回去!」
「我想見你就成!誰讓你小時候脫我衣服!我娘說了,女兒家的清白最重要,被誰看了去,誰就要娶我!難道你想不負責?」
慕容麟腳下一滑,差點摔倒,美人臉瞬間漲的通紅:「胡說八道,那根本不算!分明是那對老變態騙老子說老子也是女的,老子以為咱們是一樣的,才給你洗澡……再說,你那會根本就是個屁大點的孩子,不算!」
「什麼不算,那會你還抱着我睡覺的!我告訴你,你承認也得承認,不承認也得承認,好女不嫁二夫,反正我跟你耗上了!」公孫雯腳下步子加緊,嬌俏的小臉滿是倔強。
「狗屁,什麼好女不嫁二夫!老子又沒跟你拜堂成親,你不許混賴!」慕容麟腳步一頓,就要和公孫雯理論,看到對方那一臉堅決的樣子,頓時頭皮發麻,扭頭接着跑,「好男不跟女斗,好男不跟女斗!老子不跟你說了,反正老子不承認!」
「姑母承認就行,哪個要你承認!看我抓住你了怎麼收拾!你還敢跑!」公孫雯氣的跺腳,手中飛鏢嗖嗖往外扔。
慕容麟耳聽八方,頭也不回,身子左挪右竄的躲避着,往前跑的更歡。
一黑一紅兩道影子不一會沒了蹤跡,留下一街的人風中凌亂。
暗一剛到了百尺鎮,準備找曹掌柜幫忙買兩輛馬車,見了這一幕頓時驚的咽咽唾沫,能將天不怕地不怕的麟公子追的滿街跑,這公孫小姐,果然彪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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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下來,寒寒總算將自己的事情處理清了,又讓柳長生幫忙將原來購置的那三十畝地分出一半來建成房子,打算將來招的人多了,也可以有個住的地方。
等她一一的安排好了人各自的工作,天色已經黑下來,剛進家,就見院子裏停着兩輛馬車,簇新的樣子仿佛剛買回來的,心頭一動,看嚮慕容懿:「這兩輛馬車你讓人買的。」
「嗯」淡淡「嗯」一聲,慕容懿大手一伸,見寒寒撈在懷裏,胳膊緊緊,抱着這小丫頭的感覺,真好!臉上的線條不自覺的柔和一些,「事情都處理清了?」
寒寒一驚,小臉瞬間漲紅,趕忙掙扎:「你趕緊放手,奶奶還在屋子裏呢!」萬一被奶奶看到,自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無妨。」反正早晚這小丫頭都是自己的人,讓奶奶看到也無所謂。
「臥槽,你無妨我有防,趕緊鬆開!信不信你再亂抱,我還給你下藥!」寒寒掙扎的更厲害,小手掰着他的胳膊,小身子扭來扭去的不安分。
慕容懿沒辦法,不舍的鬆開胳膊,大手順勢捉住她的小手:「有了這兩輛馬車,以後有事就讓她們到王府來給你稟報,你就不必總是往回跑了。」
寒寒手甩甩,沒掙開,忍不住瞪他一眼:「我以後還要回來看奶奶。」不必總往回跑,怕是以後都不想她回來吧?
「回頭我命人將老夫人接到王府里。」慕容懿回答的極為順口,這個決定上次他就做了,不過於管事回來說小丫頭不同意,他才作罷。
「不行!」寒寒想也不想的立刻拒絕,「奶奶在村里生活慣了,還是讓她在這裏吧,到了京城,府里那些豺狼虎豹的不定這麼想着整治奶奶呢,我可不想奶奶過去受罪!」
「胡說,有本王在,哪個敢整治老夫人!」慕容懿眉毛蹙蹙,狹長的眸子裏划過一抹不悅。
「哪個敢你不清楚?」寒寒哼哼兩聲,「反正不管怎麼說,在京里不安定之前,我是不會同意將奶奶接過去的。」奶奶可沒有她那麼大膽,也沒有她那些個胡攪蠻纏的本事,萬一吃了虧,依着奶奶的性子,絕對隱忍不說,她才不要奶奶過去受那份罪!
慕容懿沉默一息:「那等過段時間再將奶奶接過去。」再有幾天各國使團就要進京,他到時候也忙碌起來,確實沒有時間照看到府里,等過了這段時間再說吧。
「還要問奶奶的意思,奶奶不同意,不能強求。」
「嗯」大手拉着寒寒往屋子裏面走,「忙完今天了,我們明日就回京。」
「這麼早?我還想多呆兩天呢。」
「再過幾日各國使團進京朝賀,本王必須提早回去安排。」
「那你自己回去就成啊,我還想多陪奶奶兩天呢!」
「你是本王的專屬廚娘!」
「……」好吧,專屬廚娘神馬的,真是一個無比強大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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