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懿帶着寒寒一進如意酒樓,立刻引起眾人的關注。
現在正是用飯時間,大廳內坐滿了人,如意酒樓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大酒樓,來這裏吃飯的人身份都不會太低,非富即貴,因此消息也要比旁人靈活些。
昨天就聽說一向不近女色的攝政王從大門抬了一名廚娘入府,心裏紛紛好奇那廚娘長的如何貌若天仙,竟能被攝政王看上。奈何王府看守太嚴,任他們想破了腦袋也看不到裏面的情形。
現在見攝政王爺居然帶着一個小姑娘進來,立刻凝了眼,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莫寒寒,似乎想從她身上打量出一朵花來。
奈何看半天也沒發現哪裏特殊了。
這頂多就是一個沒長開的毛丫頭,跟攝政王站在一起,身量只到攝政王的胸口,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透着幾許狡黠,小鼻子小嘴,身材幹癟癟的,或許再長兩年能長成傾國傾城的絕色,但是現在……多數人搖搖頭,連他們都下不去手,不知道一向挑剔的攝政王爺怎麼啃的下去,還是說,攝政王就好這口?喜歡年紀小的?
頓時,一些人的心思活絡起來。
察覺到底下人的眼神落到寒寒身上,慕容懿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冷沉銳利的眸光掃過大廳,那些心裏無限歪歪的人頓覺當頭一盆冷水澆下,由內向外透出一股寒意,打個冷戰,紛紛收回目光,不敢再亂看。
寒寒壓根沒注意有人再看自己,現在她的心思全放在了眼前這個人的兩條大長腿上面。皺皺眉,看對方一步能頂自己兩步的大步子,很想吼他一句:「你能不能走慢點,看不到我跟不上了麼?」
可惜,她也只能想想,如非必要,她還是想在攝政王心裏留下一個乖巧懂事的廚娘形象的。這樣以後自己請假回留村也比較容易一些。
苦命的提裙子跟着攝政王身後緊走幾步,上了二樓拐個彎,在一處包間前停下。
暗一忙快走一步上前開門,寒寒隨着慕容懿走進去。
慕容懿來之前,於管事已經吩咐人到如意酒樓訂好了飯菜,只等着他們一來就可以開餐。
因此,寒寒剛一坐下,就有小夥計端了飯菜上來。
一個人影從門口恍過,復又退了回來,掀起珠簾往屋內一看,驚喜的叫道:「寒寒,你真的來京城啦!」
寒寒扭頭,正對上肖元培一張圓圓的肉臉,因為太過驚喜,那雙圓滾滾的眼睛幾乎彎成一道縫。
「元培?」寒寒瞬間驚喜的站起來。雖說她和肖元培不是很熟悉,但好歹也認識,能在這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見到一個曾經的熟人,心裏說不開心那是騙人的。
元培?慕容懿魔魅的俊顏立刻沉下來,剛拿起來的筷子重重放到桌子上:「食不言,寢不語!」叫的這麼親熱,見自己時都沒那麼高興!
寒寒一驚,太過高興了,以至於忘了身後還有這麼一位對自己要求極嚴的攝政王殿下。
趕忙收起笑容,乖乖的坐到桌子旁。
肖元培也被驚了一下,這才注意到屋裏還有別人的存在。
抬頭正對上慕容懿寒意迫人的眸子,不自覺的從心底打個冷戰。
他雖然沒有見過攝政王,但從這通身的氣勢聯合昨天聽到的消息,也知道眼前這個滿臉冷肅的男人就是權傾朝野的攝政王殿下了。
心裏泛個突突,趕忙躬身行禮:「在下肖元培見過王爺。」
見小丫頭乖乖坐下了,慕容懿臉色稍微好些,只是聲音依舊冷魅:「出去。」
沒想到攝政王突然趕人,寒寒猛的抬頭看過去,人家是來找自己的,他憑什麼趕人!
肖元培也沒想到對方會突然趕他,一時愣住,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好歹也是肖氏家族的嫡長孫,肖氏在宸國屹立百年,支系繁茂,便是先帝見了都要給兩分面子。
他雖然不成才,但是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家族的面子上,這攝政王不也應該對自己禮遇些麼?怎麼會這樣直白的趕人?
見寒寒居然為了這個吃貨「瞪」自己,慕容懿白皙的俊臉更加陰沉:「暗一!」
暗一無語的看肖元培一眼,別人不知道,但他跟了主子那麼多年,自認還是了解一些主子的想法的。
主子不就是嫌在王府有麟公子他們跟着搗亂,無法和莫姑娘好好吃一頓飯,這才打定主意到酒樓來吃麼。誰知道到了酒樓,這個吃貨又不長眼的湊上來,主子不趕人,他都想替主子趕人了。
冬青跟在肖元培後面進了包間,一見是攝政王,立刻腦袋都大了。
他家公子除了吃之外,什麼都不關注,可是他關注着呢。
這攝政王手握全國一半的兵權,最是冷漠無情,手段狠辣,半分情面不講的人,凡是觸怒了他的人,不管身份多麼顯赫,都沒個好下場。
眼前見攝政王出聲趕人,而自家公子還愣着發呆,心裏怕的要死,恨不得將自家公子打暈拖走,當下也顧不得尊卑之別,忙拉了肖元培一條胳膊往外拖:「公子您不是餓了麼,咱們趕緊去吃飯吧。」要命啊,再不走萬一公子被王爺一怒之下打死打殘了,自己也就不用活了。
走到門口,肖元培才想起來:「喂,寒寒,你別忘了你還欠我兩個月的飯沒做呢,我在……唔唔……」
冬青一隻手捂着肖元培的嘴,急的要哭出來:「公子你就別叫了,沒看到王爺都生氣了嗎,萬一他讓人揍你一頓,奴才回去可怎麼交差啊?」
寒寒本來還為慕容懿的行為有些不滿,隔着窗子一聽肖元培的話一張小臉立刻黑下來,白虧她見了肖吃貨高興半天,原來對方是來討賬的!攆的好!
沒了肖吃貨的打擾,屋子裏的人終於可以安安靜靜的吃頓午飯。
暗一鬆口氣,招招手,示意晴空碧霄出去。
「吱吱」小狐狸正盯着那一桌子菜眼饞,現在見不但不讓它吃東西,還要抱它出去,立刻不幹了,從晴空懷裏撲騰着往外跳。慌的晴空趕忙一把死死將它抱住,就怕惹惱了主子。
小狐狸這麼一叫,寒寒才想起來它也該餓了。抬頭看一眼慕容懿,臉上掛起諂媚的笑容:「王爺,小峰峰餓了,可不可以讓它和我一起吃?」
暗一抽抽嘴角,側過頭去憋着想笑。
慕容懿一個眼神瞥過去,暗一臉上的表情一僵,「這裏不用你們守着了,都出去,帶它到隔壁去吃飯。」冷魅的聲音響起,暗一鬆口氣,忙答應一聲帶着晴空碧霄出去。
「喂,那個肖吃貨怎麼回事?他怎麼認識莫姑娘?」出了門,晴空伸手捅捅暗一,悄聲問。
暗一經常跟着主子往外跑,說不定會知道些什麼。
暗一搖頭:「不知情。」一本正經的樣子,很難讓人懷疑他在說謊。
他當然知道,但是他能說麼?他如果說出來,別人很容易想到他是怎麼知道那麼詳細的,順藤摸瓜查到主子和莫姑娘的關係,到時候主子身重劇毒,會毒發變小的事情被抖出來,他們攝政王府也就不安全了。
天下間不知道多少人打他主子的主意,他必須要萬分小心,不能給自己主子惹麻煩。
晴空也只是這麼一問,沒想着暗一必須會知道。聽對方這麼回答,也不覺得意外。
吩咐了小二又準備一桌子飯菜,三人帶着小狐狸到旁邊的包間用餐。
屋內,慕容懿見寒寒低着頭只顧着吃眼前那一盤子青菜,英挺的眉頭微微擰起,伸手夾一筷子東坡肉放寒寒碗裏:「吃肉。」本來就營養不良,還不吃肉,怎麼長胖。
寒寒一愣,疑惑的看慕容懿一眼,他不用自己這在一旁伺候着吃飯也就算了,居然還屈尊降貴的親自給自己夾菜,到底要弄什麼鬼?這廝腦袋又不正常了?
被寒寒看的滿臉不自在,慕容懿耳尖微微泛紅,尷尬的咳一聲:「長的跟災民似的,沒的傳出去讓別人以為本王苛待你,趕緊吃肉,長胖些!」說完不再看寒寒,低頭吃飯。
寒寒嘴角一抽,還以為這廝今天善心大發了,原來竟是嫌自己長大太瘦了影響他的臉面!她就說這廝怎麼會突然好心了!
還有,自己雖然個子瘦小些,但是身體健康,哪裏像災民了?有她這麼健壯的災民麼?
心裏默默吐槽,寒寒認命的夾起肉吃起來。
見寒寒不再滿眼怪異的盯着自己看,慕容懿鬆口氣,眼角眉梢不自覺溢出一股笑意,沒人打擾的這麼和小丫頭一起吃飯,感覺真好。
寒寒心裏有事,惦記着好不容易出來一趟,要到藥鋪買些藥材備用才行,因此一頓飯吃的極為迅速。
等慕容懿放下筷子,寒寒小心試探道:「王爺,我可不可以單獨出去走走?」
「做什麼?」慕容懿眉頭一擰,這小丫頭來這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不會是想去看那肖吃貨吧?
寒寒無語,好好的,這廝怎麼又不高興了?
硬着頭皮笑道:「王爺您也知道,我從小生長村子裏,沒什麼見識,現在好不容易得您恩典來了京城,想着好好出去轉轉,見識一下這天子腳下的繁華,還請王爺恩准。」一番話說得謙遜又恭謹,似是演練了千百遍似的。
「真的?」慕容懿不信,這小丫頭一糊弄人時眼睫毛就抖的快幾分,跟她一起生活了這麼久,這點小動作他早就發現了。
「千真萬確。」寒寒表面誠懇,內心淚奔,媽蛋的,這攝政王吃什麼長大的,怎麼這麼不好糊弄。
「嗯,正好,本王許久不曾在京城走動,閒坐無事,陪你出去走走,就當是消食了。」想撇開他去找那吃貨,沒門!
寒寒無語,她能說不麼?
可惜慕容懿不等她說不,站起來長腿往外邁,見寒寒坐着不動,擰擰眉:「還不走?」
寒寒無法,認命的立起來隨着慕容懿往外走。
暗一三人還在包間吃飯沒有出來,慕容懿也不叫他們,領着寒寒徑自下樓出去。
幾次路過藥鋪,寒寒抬抬腳,都忍住沒有進去,瞥一眼逛的頗有興致的慕容懿忍不住翻個白眼,她就不該和這廝一起出來逛街,這一路上自己沒買什麼東西,全給這廝買了,更苦逼的是,這廝居然沒帶錢,所有的帳都要自己來付。
真不明白,身為一國王爺,又是手握重權的攝政王,什麼好東西沒有見過,怎麼會對大街上這些小零碎們感興趣,難不成是綾羅錦緞的穿慣了,想試試這粗布麻衫的感覺?
「這根絡子倒是不錯。」
寒寒眼角一抽,就見慕容懿伸手拿起旁邊小攤上的一根藏青色連環流蘇絡子把玩,見他又要張嘴說話,趕忙攔到:「不錯是不錯,就是用的線頭粗糙些,實在配不上您的身份。」再這麼買下去,自己兜里那點錢就全被他鼓搗光了。
「也是」慕容懿端詳着絡子細看一眼,「這樣低劣的東西確實配不上本王的身份。」隨手一扔,絡子扔到小攤上,回頭看一眼抱着大包小包的寒寒,「不如你就替本王打一根絡子吧,左右你也無事。」
「噗——」寒寒一口血幾乎要噴出來,咬牙瞪已經轉過身往前走的慕容懿一眼,自從進了王府,這才第一天,這廝寫字時自己要在一旁磨墨伺候,看書時自己要在一旁練字陪同,渴了自己要端茶倒水,餓了要下廚做飯,逛街自己還要自掏腰包付賬外加拎包負重,現在居然還要打絡子,這是做廚娘麼?自己這分明是二十四孝的老媽子!
正當寒寒心中無限憤恨各種罵娘時,一道溫潤如玉的聲音傳來:「莫姑娘,好巧,我們又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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