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他帶着那廚娘進了書房?」鶴居內,梨花木雕松紋的美人榻上,一個石青色勾勒寶象如意紋單絲羅的女子修剪的整齊的吊梢眉毛微微皺起,雖然一身中年女子的打扮,臉上卻半點不顯老態,保養的極好的臉上風韻猶存。
旁邊一個丫鬟半跪在美人榻上給她輕揉的捏着腿。
「是,聽說一大早吃過飯就進了書房,現在還沒出來。而且,王爺還特意賜了她兩個丫鬟貼身伺候。」徐嬤嬤是女子的心腹,見女子似乎並沒有生氣,斟酌着道。
「什麼,她一個賤婢也值當的用兩個丫鬟伺候?」慕容仙與中年女子如出一轍的眉毛立刻豎起,微吊的眼角眉梢無一不訴說着她的怒意,「娘,你看看,他太不像話了,不過一個賤婢,怎麼能如此抬舉她,昨天還特意用了肩輿抬她進府,這殊榮,我們都不曾有過,她不過一個賤民,憑什麼……」
慕容仙的話似乎戳到曾氏的痛處,腿一伸,腳下的小丫鬟跌落到美人榻下,曾氏看都不看一眼,從美人榻上坐起:「就憑她是攝政王親自看中的!」
一句話堵的慕容仙無話可說,憤恨的咬咬唇:「我還是她妹妹呢,都不見的他如此看中!」
「也得他把你當妹妹才成!」曾氏瞥她一眼,不明白自己這女兒怎麼就認準慕容懿那賤種了,一口一個大哥的叫着,哪怕對方給她臉子都無所謂。
「當不當的成,我都是她妹妹。」慕容仙撇撇嘴,不以為意的道。大哥冷漠慣了,又不是就對她自己一個冷冰冰的,大家都這樣,她有什麼好介意的。
「你……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沒骨頭的女兒!」曾氏恨鐵不成鋼的瞪她一眼。明明這丫頭出生時那小賤種已經離家從軍,兩人根本沒有什麼交集,回來後雖然她和老爺硬住進了王府內,但是那小賤種一向不待見自己母女,見了她們也沒個好臉色,實在想不明白這丫頭怎麼就認準那小賤種了,早知如此,當初就不帶她進府了。
「我怎麼就沒骨頭了,大哥是世間難得的好男兒,年紀輕輕的又是攝政王爺,皇上都得聽他的,因為大哥,我到外面,見了公主都不用行禮,多有面子,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我是他妹妹呢!雖然大哥對我冷漠些,但又不是就對我自己這樣,我有什麼好介意的。」慕容仙嘟嘟嘴,反駁道。
「你……」曾氏幾乎被氣個倒仰。
曾凌兒知道自己再不出口,怕這對母女又該吵起來,忙柔柔笑道:「姑母不必生氣,妹妹年紀還小,大些就明白姑母的苦心了。」
曾氏咬牙瞪她一眼:「你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進府這些個日子,一點進展沒有,還讓個廚娘搶了先,虧你還是咱們大家族的嫡出小姐,連個賤民都比不上,真不知大嫂是如何教導你的!」
曾凌兒臉一紅,有些委屈的低頭:「表哥不待見我。」她倒是想上去巴結,但是每次看到表哥就被他跟前的奴才隔開,連近身都近不了,她能有什麼辦法?
「他待見誰?怕是我們曾氏家的女兒他一個都不待見!你就不能想想法子,等你們…。有我和他父親做主,還能委屈了你不成?」
曾凌兒臉一紅,低着頭不敢說話。這主意她也想過,但是她連近身都近不了,如何生米煮成熟飯,說的輕巧,做起來哪有那麼容易。
慕容仙奇怪的看看她們:「你們在打什麼啞謎,我怎麼聽不懂,表姐你臉紅什麼?」很是疑惑。
曾氏瞪她一眼不說話,自己怎麼就生了這麼個笨女兒!
手裏握着一串數珠閉目沉思片刻,睜眼:「他們進去多久了。」
徐嬤嬤趕忙道:「兩刻鐘了。」
「去,把前些日子大哥送來的那串迦南木手串拿出來帶上,今個難得的好天氣,咱們到園子裏去轉轉。」曾氏起身,兩個貼身丫鬟趕忙上前一步扶住。
一行人慢慢走出去,徐嬤嬤眸光狠厲的掃一眼屋內的小丫鬟:「今天的事情有半個字泄露出去,小心你們的舌頭!」
「奴婢不敢!」幾個小丫鬟唬的慌忙跪下磕頭。
眼中划過一抹輕蔑,徐嬤嬤這才捧了手串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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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內
寒寒揉一揉有些酸脹的手腕,偷偷看一眼正聚精會神批閱奏摺的攝政王殿下。
別說,這廝脾氣雖然陰晴不定,變幻莫測,但不說話時,專注的樣子竟各外吸引人。
鬼斧神工的曲線勾勒出完美的容顏,眉峰冷毅,薄厚適中的紅唇微抿,透露出一股堅忍,專注的眸子如同天空最璀璨的星星,明亮誘人,還有那白皙如玉的肌膚……舔舔唇,好想上去摸一把。
慕容懿雖然手中在批閱奏摺,眼神卻時不時的掃過站在一旁的寒寒。
原本心裏微微氣惱,這小丫頭不但把自己的名字用在一個畜生身上,還敢笑的一臉猥瑣的看沐風那個小白臉,必須受到懲罰才行!
現在見這小丫頭一臉痴迷的盯着自己看,心情終於愉悅起來,嗯,還有救,知道自己比那小白臉好看!心情愉悅了,懲罰自然也可以停止了,揮揮手:「行了,不用磨了。」
「啊?噢。」寒寒一驚,心裏的無限歪歪被打斷,見眼前的人一雙狹長的眸子正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頓時臉一紅,趕忙低頭,心裏哀嚎一聲,蒼天,自己明明已經對美色免疫了,怎麼還會盯着這廝發起花痴?還被抓個現行!太丟人了!
「那個,王爺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我可不可以先下去啊?」趕緊離開,丟死人了。
沒想到一向臉皮厚的黃毛丫頭竟然會臉紅,攝政王殿下頓覺無限驚奇,以往都是這小丫頭調戲的自己臉紅,沒想到她竟然也有對着自己臉紅的一天,這感覺……真不賴!
頓時心情更加愉悅起來,眉眼間都帶了顯而易見的笑意:「你會寫字麼?」他自然見過寒寒寫的字,那字比鬼畫符也強不了多少,而且還是用一根碳棒來寫的,簡直不成樣子。
寒寒一愣,自己雖然寫的不好看,但勉強也能看,應該算是會寫吧,點點頭:「會寫。」
「寫兩個我瞅瞅。」一張白紙落在寒寒面前。
寒寒扭頭看慕容懿一眼,滿眼疑惑,當個廚娘還要會寫字?這攝政王的要求也太高了吧。心裏腹誹,卻也不敢反駁,捉住毛筆似模似樣的寫起來。
可惜,毛筆不配合,手一抖,一滴墨滴落,砸在本就擠成一團的字上面,頓時烏黑一片。
寒寒嘴角一抽,無語的看嚮慕容懿:「這張紙污了,可不可以再給我換張紙。」
「你覺得換張紙就能寫好?」英挺的劍眉微挑,看一眼那污成一團的白紙,總算知道這小丫頭為什麼用碳棒寫字了,實在是因為這毛筆字寫的更不能看。
「呃……」寒寒無語,再來一百張紙,寫出來也是這樣。
「從今天開始練字,每天一個時辰。」目光收回,慕容懿冷魅不容拒絕的聲音響起。
一個時辰?那不就是兩個小時?那自己的手腕還要不要了?練毛筆字很費腕力的好不好!
寒寒一愣,立馬抗議:「王爺,我是廚娘。」媽蛋的,自己又不做書法家,字練那麼好看做什麼?
「本王的專屬廚娘。」慕容懿冷魅的眼神瞥過來,「自然不能丟了本王的臉面。」
臥槽!寒寒腦門一抽,這混蛋腦袋缺氧以至於神志不清是吧?自己一個廚娘,說白了就是做飯的,寫字不好看怎麼就丟了他一個大王爺的臉面了!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好不好!
「怎麼,你有意見?」狹長冷魅的眸子瞥一眼寒寒,這小丫頭做生意倒是挺勤快,怎麼讓她寫字就這副樣子。
寒寒張嘴,很想說有意見,可惜看到慕容懿眼中淡淡的警告,想想對方的身份,咬咬牙,擺出專業標準的笑容:「一切但憑王爺的吩咐,我沒有意見。」
慕容懿皺眉,非常不喜歡這小丫頭像對待別人一樣帶着這樣虛假的笑容對待自己,卻也知道不能將這小丫頭逼的過緊,否則她真炸毛不幹了,就得不償失了,收回目光「嗯」一聲,扔過一摞宣紙:「既然你沒意見,那就從現在開始練字吧。」
接過宣紙,寒寒咬咬牙,她敢說有意見麼!扭頭看一旁擺着一張小桌子,拿了宣紙磨磨蹭蹭走過去,鋪開練字。
還沒開寫,一本字帖落在桌子上,冷魅的聲音從書案後面傳來:「照着這本字帖練。」
寒寒翻開字帖看一眼,雖然她不懂書法,卻也能看出這本子上的字個個筆走龍蛇,力透紙背,一筆一划都透露出一股凌厲之勢。
點點頭,心裏點個讚,好字!只是要想讓自己練成這樣的氣勢,估計等她下輩子投胎到書法世家了還有可能,這輩子……哼哼,就不用想了。
見寒寒照着自己所寫的字帖一筆一划端端正正的坐在那裏練起來,慕容懿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批閱奏摺的語氣不自覺的溫和下來,甚至看到不合理的還好心的指出來。以至於收到批閱的大臣們個個受寵若驚,暗自揣測,攝政王殿下怎麼對待自己如此和藹,難不成想要提拔自己?
此時,書房內一個端端正正的批閱奏摺,一個安安穩穩的提筆練字,時光從容,靜謐安好。
「稟王爺,林宇陽在門外求見。」門外響起侍從的稟報聲。
寒寒一愣,林宇陽?攝政王未婚妻的表哥?扭頭看一眼攝政王,不知道這攝政王對他未婚妻的表哥是個什麼態度。
「寫完了?」冷魅的聲音在屋內響起,隱隱有一絲不悅。這小丫頭就這麼待見那林宇陽,聽到他的名字連字都不寫了。
寒寒一愣,看出攝政王殿下似乎又有些不高興了,忙低頭繼續寫字。
收回目光,慕容懿繼續低頭批閱奏摺:「不見」。
「是」門外的人應一聲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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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書房出來,寒寒覺得整個手都不是自己的了,但是看看身後晴空和碧霄手裏捧的一堆首飾匣子,心裏微微平衡些。
這攝政王雖然要求多,難伺候些,出手倒是挺大方,這幾匣子首飾,隨便一件都價值連城,拿出去定能換不少的錢。
看在這些首飾的份上,自己就勉強適應他那些苛刻的要求吧。
正走着,迎面走過來一群人。
寒寒一愣,走在前面的貴婦人她沒見過,但這貴婦人左右兩邊的兩名女子她卻認識,正是慕容仙和曾凌兒,能讓這兩人擁護着的,定是慕容懿的後母曾氏無疑了。
果然,碧霄在她身後悄聲道:「走在前面的,是王爺的繼母曾氏,姑娘不必理會,直接走過去就可以。」她們是主子的人,自然明白主子對這曾氏有多厭惡,因此說話半分都不客氣。
寒寒思索着碧霄的話,猶豫着要不要聽她的就這麼走過去,畢竟碧霄是攝政王送過來的人,嚴格上來說,她的話某種程度上也代表了攝政王的意見。
但是想起對方好歹是攝政王名義上的母親,如果自己真無視她,萬一被揪住錯處挨了打,自己新來乍到的,連個撐腰的都沒有,到時候吃了虧找誰說去?
這麼一猶豫,曾氏已經到她眼前,寒寒當機立斷:「寒寒見過夫人。」笑着點點頭,既沒有無視,也沒有行禮,兩邊都不得罪。
沒等曾氏說話,徐嬤嬤立刻斥道:「放肆,你一個小小賤婢,見了夫人竟不行禮,還敢自稱『我』,目無尊卑,來人,掌嘴!」
寒寒一驚,瞪向徐嬤嬤,這老妖婆!自己得罪她了麼,居然上了就給自己下馬威!
沒等寒寒說話,她身後的晴空身形一動,就聽徐嬤嬤哀嚎一聲,嘴上早挨了兩巴掌。
「王爺有令,凡事對莫姑娘不敬的,均可以先行處置。」晴空慢慢的說着擦擦手,悠閒的態度半點看不出她剛動手打人了。
徐嬤嬤捂着紅腫的臉頰憤恨的瞪晴空一眼,聽是王爺吩咐的,不敢說什麼,扭頭委屈的看向曾氏:「夫人……」
曾氏瞪她:「不長眼的奴才,平時本夫人寵你,你竟無法無天了,也不睜開眼看看眼前的人是誰就混罵,依我說,該再賞你兩巴掌長長記性才好!懿兒手底下的阿貓阿狗都是金貴的,我這嫡母見了都得繞道走,更何況你這奴才,眼巴巴湊上去找打怪的了誰!」
寒寒挑眉,這話聽着是斥責眼前這婆子,實際上是指摘攝政王不敬嫡母,在這「百善孝為先」的古代,如果傳出去攝政王苛待嫡母,怕是他功績再大,也要被天下人的口水淹死。這曾氏還真是惡毒,果然不是親生的就是不一樣!不過看晴空和碧霄一副沒聽到的樣子,顯然對曾氏這些話不放在眼裏,她們不說話,自己也沒必要出頭。
笑眯眯聽曾氏訓完徐嬤嬤,點點頭:「我還有事,就不打擾夫人逛園子的雅興,先告辭了。」
「等等」曾氏忙着喊一聲。
「夫人有事?」寒寒疑惑的看她一眼。
從身後小丫鬟手裏接過迦南木手串,曾氏笑笑:「第一次見面,我也沒有準備,正好這是今天我新的的一個手串,還沒上手,就送給你,全當見面禮了,等日後哪天我想吃莫姑娘做的菜了,莫姑娘不要推辭就好。」
曾氏親自遞過來的手串,寒寒不得不接,手裏拿過手串笑笑:「那寒寒就多謝夫人賞賜了。」至於以後會不會去給她做飯,寒寒表示,自己現在是攝政王的專屬廚娘,一切聽王爺的安排。
見寒寒收下手串,曾氏眼中划過一抹亮光,極快的一閃而過,臉上恢復慈愛的笑意:「莫姑娘有事且去忙吧,就不用陪我了。」說着,帶着一群人浩浩蕩蕩走了。
「姑娘,這曾氏送的東西還是小心一些好,不如奴婢先拿過去讓沐神醫看看再說。」碧霄不放心道。
寒寒聞言微微擰眉,這曾氏看似巧合,但她看了那麼多年的宮斗劇,自然知道這大宅門裏所謂的巧合不過是有心人的算計,現在又聽碧霄這麼一提醒,心頭頓時警覺起來,提起手串聞聞,眼中划過一抹狠厲,這曾氏,果然好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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