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六兒在一邊兒端詳着那畫卷,背着手,微微皺眉,看畫面上的樣子,可以直截了當地說,這畫卷上,是一個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蛇的美艷女子。一窩蟻 www.yiwoyi.com
除卻美艷妖冶之外,幾乎沒有什麼好特別強調的。
而事實上,絕大多數古代的畫卷在描繪人物的時候都並不按照原本的樣子來寫實,而多半,只是保存一些特徵加以辨別。
就比如說,明明觀音菩薩是個男菩薩,但是在國內宋明以來的畫像里都是女人的形象。
又比如說,明明明太祖朱元璋長個了圓臉大耳,到了朱棣時期,就變成了全是黑痣的鞋拔子臉,後人多半以為這是到了清朝時候故意醜化明太祖,可實際上,這活兒是朱元璋的好大兒朱棣乾的。
你覺得那鞋拔子臉長得很醜,但古代相術上,那張臉,是標準的「龍相」,一臉黑痣看起來確實醜陋無比,但實際上,仔細看會發現,那些黑痣左右對稱,長的地方都非常講究,你看着丑,但在相術上說,那叫貴不可言。
有人說,歷史就像個小姑娘,任人打扮,實際上,不只是歷史,藝術也是一樣,所以,從面前這個圖卷上看,此女要不是出在這個圖讖之上的話,多半一眼就會被認為是女媧。
甚至王小六兒也認為,這個女人,多半就是女媧。
王小六兒縮着肩膀看着那畫卷,小聲問商教授,「商教授,你說,這女媧,也是人面蛇身,鐘山之神燭九陰,也是人面蛇身,他們之間,會不會存在某種聯繫?」
商教授聞言,沉默半晌,然後扭頭看向王小六兒,「你說的,倒不是不可能,因為,現在看來,古代文獻當中有明確記載的上古神祇之中,人首蛇身的樣貌,大概,只有鐘山之神,和伏羲女媧這對兄妹。」
王小六兒點點頭,「可女媧,是陽間的神,不是陰間的神。」
「有沒有這種可能。」
孫先生微微皺眉,然後扭頭看向了商教授,「這些圖讖之上的神,並非,像是我們之前猜想的,全是陰間的神,而是說,這圖讖之上,描繪的就單純是上古諸神,不分陰陽兩界。」
「這倒也有可能。」
孫先生點了點頭,「正巧,我們之前看到的那些,都是陰間的神,所以被誤導了,現在看到的,可能不是陰間的神,所以,看起來實際情況跟我們想像中的完全不同。」
「我覺得,要研究明白我們猜的對不對,有一個簡單的辦法。」
王小六兒看向了二人,抱着肩膀,踱着步子,「把完整的畫卷找到,看看上面,到底都描述了什麼,不就知道了?」
「哪有那麼容易。」
孫先生一聽這話,忍不住搖了搖頭,「這些畫兒,是一個老外拿走的,後來,老外出了事,這些畫兒才逐漸流傳出來,據傳說,這原本的一套畫被分成了很多份,流落到了世界各地,我也是廢了好大力氣才找到這幾個。」
王小六兒一側頭,有些不解的樣子,「那您廢了這麼大力氣搜集這些東西,為的是什麼呢?」
「我想,找到其中的幾張重要的,但這些,都不是。」
孫先生搖搖頭,繼續說道,「這關係到一個秘密,對我,很有用的秘密。」
王小六兒扭頭看向了商教授,商教授也點點頭,然後繼續說道,「孫先生,您知不知道,這些畫兒,其實不是孤本,有一個人,將這些畫兒抄錄了下來。」
孫先生一愣,然後扭頭看向了對方,「什麼?」
「大概一年多以前,其實,有一個人,帶着一些拓本去了我所在的單位,當時,我在國內,不在國內,也沒見到人,但是,根據我的一個學生的描述,他們帶來的東西,跟這些畫差不多,基本上差不多是同一個地方發現的。」
商教授說着,抿了抿嘴,「我沒有看到實物,所以,一直也沒聲張,後來我回來以後,就試圖按照他們留下的聯繫方式聯繫對方,但是不知道因為什麼,一直沒聯繫上,直到後來我看新聞才知道,那些來找我的人,已經死了。」
王小六兒和孫先生幾乎同時轉過頭去,「死了?」
「死了。」
商教授說着,搖了搖頭,「我的學生跟我說的,我也不太能確定,但是,按照他的推測,我還沒回到國內的時候,那個人就已經死了。十有八九,是被滅口了。我當時很害怕,沒敢聲張,這件事,也就一直藏在心裏。」
王小六兒眨巴眨巴眼睛,「他們來找你的時候,帶來的畫是完整的麼?」
「也不是。」
商教授搖搖頭,「據說,帶來的是幾幅畫,像是專門挑選過的,上面繪畫的也是一些神祇,男女老少,各不相同,其中好像就有這麼一幅。」
商教授用手指了指畫卷上的「女媧」,「我的學生跟我說,有一捲圖畫上,畫着一個女人,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蛇,看着像女媧,還有一幅畫,是個男人,上半身是人,下半身也是蛇,看着,像伏羲。但他不認識上面的文字,不敢確定。」
王小六兒一皺眉,「您沒看到原件。」
「原件他們帶走了,說是等我回來,要擺放,當時拍照都不讓拍,很神秘的。」
商教授說着,微微皺眉,背着手走來走去,「我記得,當時他跟我說,那畫卷上的神祇,不同尋常,裏面還有一些形象他拿不太準,但推測,很有可能,是盤古,帝夋,東王公西王母等存在。那個學生當時還不太成,只是猜的,我知道他水平比較有限,所以,也沒有太在意。但現在看,假若那圖卷拓本跟這些是一個地方出來的,很有可能上面的內容就是我們沒有見到的。」
「您說的那個拓本,我也聽說過。」
王小六兒頓了頓,「相傳,伏牛山張家,有一件寶物,名為《百鬼圖》,《百鬼圖》的原件在哪裏不知道,但伏牛山張五爺的手裏,大概率有一件副本,我聽很多人都說過。這件東西,據說關係到很多事,我聽說了以後非常好奇,就聽說曾經在國內被人拍走了一件,所以我想看看,因此我才輾轉聯繫到了郝女士。」
孫先生一側頭,「你的意思是說,這幾幅畫,和張五手上的拓本的內容完全一樣?」
「這就要看看,當初那件東西是怎麼出現的,又是怎麼跑到國外的,跑到國外之後,又是怎麼流落到了世界各地的,弄清楚了這件事,張五爺手上能不能有這件東西的完整版,那就能猜得出來了。」
王小六兒說着,聳了聳肩,「只是,那麼多年過去了,這件事,有點兒撲朔迷離,不好弄清楚了。」
「這件東西,倒的確是從伏牛山來的。」
孫先生抿了抿嘴,「這件東西,原本應該是我的,被那個湯普森,截了胡。」
孫先生看起來十分生氣,惡狠狠地地說道,「這件東西,原本是伏牛山的一件寶物,怎麼來的,已經很難說清楚了,當年,伏牛山的老當家在彌留之際,將手上的幾件東西分別交給了伏牛山的幾大家族的頭領,其中有一件,就是百鬼圖的原件。這百鬼圖的主人,叫馮唐,是伏牛山幾個重量級人物之一,但是,伏牛山內鬥的時候,馮唐被張五設計除掉了,馮家,也自此摔落。後來,馮家人受不了排擠,有一小支,逃到了外地,這一支,就是後來那個被一夜滅門的馮家。」
孫先生說着,沉默半晌,「馮家出事以前,就已經知道自己大難臨頭了,他們為求自保,當時派人來找我。當時,來人給我們出了一個條件,我保全馮家人的性命,作為交換,他們拿一樣秘寶給我。那秘寶,就是他們手中的《百鬼圖》。」
孫先生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看起來,還有點兒脾氣,挺鬧心的,「那件東西,我也確實有興趣,所以,我當時再三考量,就答應了。我暗地裏派我手底下的人去接馮家的人來我這裏,卻沒想到,我用人不察,最後沒能保住馮家,連東西,也丟了。」
王小六兒在一邊抱着肩膀轉過身來,「他們去的時候,馮家已經被滅門了,是這個意思麼?」
「不對。」
老爺子搖搖頭,然後繼續說道,「我派去的人,有了異心,養不熟的狼崽子,關鍵時刻,把我賣了。」
王小六兒一挑眉,「願聞其詳。」
「我一生之中,收了九個乾兒子,乾女兒,其中,早年間我最器重的就是大兒子。這個人,叫尹天仇,當時不僅是我所有的義子當中最成事的,也是我最器重的手下。他是一個術士,手段很高。我認為他是一個人才,很信任他。」
王小六兒聽完了更是不解,「那他為什麼要背叛你?」
「可能是覺得不服,或者是,我讓他折了面子,他很委屈吧。」
老爺子一挑眉,「說起來,這事兒還是因為一個女人。」
「女人?」
「對,女人。」
老爺子抿了抿嘴,「那時候,我身邊,有個女人,生得十分美艷。我老了,已經很難駕馭得了她了,加上,當時我那個義子正值壯年。伺候一個老頭子,多沒意思?所以,很快他倆就搞上了。我一開始不知道,直到後來,讓我撞上了,我一時間非常生氣,就叫人把這對狗男女收拾了一頓,原本,我要除了他們,但後來一想,尹天仇,人才難得,他年輕,不懂事,就這麼把他除掉未免太可惜了。所以我一時心軟,放了他一馬,卻沒想到,表面上這小子表現得十分恭敬,對之前的事兒,十分後悔,可背地裏,他已經有了反心。」
孫先生把手裏的拐杖往地上一戳,「我大意了,也沒想到,為這事兒他一直懷恨在心,他當時要反我,還沒有那麼大勢力,但那次的事兒,對他來說,確實是個機會。我讓他去找馮家人,他就去了,約了馮家人出來見面,馮家帶着東西出來見他,他看了東西,確認以後,來了一手黑吃黑,當場就血洗了馮家。那東西,拿走了。」
王小六兒一瞪眼睛,「合着,這事兒是這個尹天仇乾的!」
「算是,也不是。」
孫先生說着,冷笑一聲,「馮家,也不白給,那些人是那麼好對付的麼?尹天仇,當時確實是年輕一輩之中的佼佼者,要不然,我也不會留他!但,以他當時的實力,還不足以滅了馮家!」
「他有幫手。」
「張五。」
孫先生淡淡地吐出了張五的名字,然後繼續說道,「張五,想除掉馮家,馮家對他們張家來說,一直是個威脅,畢竟當時伏牛山已經盡在張五的掌握之中,敢在明面上不服他的,只有這個馮家。眼中釘,肉中刺,不除掉,實在難以心安。但當時的馮家,也不白給,要是沒點兒真本事,也活不到那時候。所以,尹天仇和他的結拜大哥張五,聯手乾的這事兒,還一度,對外放出話來,對人說,這件事兒,是我叫他幹的!」
孫先生看起來十分氣憤,「這兩個東西,狼狽為奸!可我孫某人,也不是吃素的!我知道這件事以後,當時差點兒氣死!我,動用了我一切關係,要把尹天仇抓住,給他一個教訓!可尹天仇那個狗東西也不傻,他敢反我,實際上,是因為他暗地裏早就投靠了他的新主子。」
「誰?」
「一個老外,叫湯普森,之前我們還合作過。」
「那湯普森,現在在哪兒?」
「已經死了。」
孫先生冷笑一聲,「具體怎麼死的,也說不清楚,我懷疑,也死的不明不白。要不然,他手裏的東西,也不會分成很多份兒,流落到世界各地。」
王小六兒眼珠一動,「那,這位尹天仇,他現在還活着麼?」
「活着。」
孫先生歪嘴冷笑,「湯普森出事以後,他就不見了,我一度以為他已經死了,直到最近,聽聞,他又出現了。」
「他現在在做什麼?」
「在一個來自外境的富商的手下做事。」
孫先生目光炯炯,「這三姓家奴,原本一直在國外,很少露面。但最近,他好像,又回來了。我思慮着,要說這事兒,也確實有點兒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