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條規矩給了他們活路,也給了他們絕路。
可這三條規矩的背後卻是赤裸裸的血腥殺戮了。
因為吳璘已經將選擇權交了出去,想要保住自己的親人,就要徹底反叛自己的勢力。
殺死士卒,亦或者是殺死權貴,這對於一個普通的韃靼人來說,這可都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可若是不選....
在面對超過十萬名嚴陣以待的宋軍上,他們沒有活路。
忠孝兩難全,這是千百年來漢人都沒想明白的問題,如今讓這群草原上的糙漢子來,他們更不行。
「殺!」有人選擇了反抗,他們知道自己這一生怒吼,這一次衝鋒,自己的家人和族人就會徹底的成為了過去。
可若是讓他卑躬屈膝的去投降宋人,甚至要用自己同類的血液和性命當跳板,他做不到。
「你說....他們這種不顧一切和我等廝殺的傢伙,到底是忠心呢,還是自私呢?」
吳璘看着面前被屠戮的數千名韃靼人,忍不住朝着一旁的小將笑着說了起來。
而此時的小將看着這一幕只是不斷的吞咽口水,感覺到了一陣陣的心驚,只感覺傳言不虛,這位將軍果然是一個玩弄人性的高手....
「將軍....手段...手段高明!」小將最後只能是朝着吳璘讚嘆一聲,說上一聲佩服後,再也不敢多說什麼。
而吳璘對此也只是輕笑罷了。
「這人心最是叵測,有兩件事情最是無奈,其一就是貪婪,其二就是善念。
勾動貪婪雖然也很好,但尚有迴旋的餘地,但若是為了心中的善念而做出來了這種選擇,那他就徹底的沒有了迴旋的餘地了....
這就是善比惡更重!」
吳璘這句話說完之後,下面的屠殺也已經結束了,除了那沒有超過車輪的孩童還有那些年輕的塔塔兒部女人之外,全部都已經被斬殺一空。
最先反抗的那個傢伙更是死得十分悽慘。
「爾等不需要用這等仇恨的眼神看着某家,你們捫心自問,到底是因為什麼菜死在了這裏!
某家在進攻之前已經對爾等十分客氣,給了爾等機會,時間,甚至還按照你們草原上的規矩行事。
這些是因為某家覺得,我大宋乃是禮儀之邦,不可做那屠夫之事,最起碼某家不能做這屠夫之事!
可是你們出現在了這裏是因為什麼,是因為你們被拋棄了,是因為你們本可以逃跑但是某些人想要用你們和你們家人的性命來拖延我等的腳步!
這,才是你們留在這裏的原因!」
吳璘說完之後立刻讓人留下了部分乾糧然後帶着大軍繼續前行,並且告訴這些人,讓他們自己去燕雲之地找到當地官員,會有人安置他們。
等到大軍離開遠了之後,終於有人忍不住了詢問起來。
「將軍,那些人當真會....自己去燕雲之地?」
聽到這個問題之後,吳璘就像是看一個傻子一樣看着那個問出這句話的人。
看的那人最後只能無奈的躬身行禮,自己告了一聲罪。
「末將知道錯了!」
「這群傢伙當然不會老老實實的去燕雲之地,不過這也不重要,我等給他們留下的口糧連三天都別想會撐下去。
若是一點沒有他們也就認了。
但給了他們三天的時間舒緩自己,等到口糧用盡的那一刻,他們想的就不再是等死了。
他們就該琢磨自己怎麼才能活下去了。
這可是他們的草原,想要活下去...是啊,想要活下去,你說他們會怎麼辦呢?」
這個時候,一旁的小將才明白過來,剛剛吳璘的那句話到底是一個什麼意思。
那哪裏是要告訴他們要去仇恨自己的族人和君主,這完全就是為了給他們一個理由。
一個想要活下去的時候,去搶奪自己族人的理由!
在南下和北上之間,這群沒有限制的傢伙很容易就會做出選擇,三天之後沒有糧食的他們,想要活下去就只能對自己的同族下手。
而當他們動手的那一刻,他們就成為了這片草原上最大的流寇。
「大宋短時間沒有能力在這裏構建城池,修建長城,將這裏徹底佔為己有,有這麼一批人在這裏也是極好的。」
說完之後,大軍繼續開拔,這一次吳璘選擇了再次放鬆對這塔塔兒部的壓迫,讓他們有了更大的空間。
同時也讓自己變得更加的深入了起來。
塔塔兒部大軍一次次的後撤,換來的就是吳璘大軍不斷的拉長自己的補給路線,甚至已經開始有人勸說吳璘是否需要注意一下,小心後路被截斷。
不過在吳璘放慢速度之後,為了更多的老弱婦孺能夠撤離,那塔塔兒部的大軍也同樣將自己的速度放慢了下去。
雙方再次出現了默契....
可這一次默契之下卻是藏着濃濃的陷阱。
時間放回十日之前,也就是吳璘和張俊知道了塔塔兒部聯合起來屠了他們的斥候駐地之後。
張俊在眾將面前給足了吳璘的面子,而吳璘也終於將自己後半段的計劃告訴了張俊。
「塔塔兒部雖然整體實力強大,但終歸不過就是一群聯合之人罷了,既然是聯合的勢力,就一定免不了人心不齊的問題。
他們會不會被某家這麼簡單的解決這並不重要,在某家看來,如今他們的聯合只不過是將反對的聲音壓制了下去罷了。
不想和我大宋死戰的人仍然是不想和我大宋死戰。
而能夠壓制他們的辦法嘛...也無外乎是威脅利誘罷了。
完顏亶用道君皇帝和我大宋皇室之女來威脅他們,然後許諾給他們重利。
但如今這威脅已經被破,利誘也不值當如此,只能說有人用更重要的事情威脅了他們。
草原上最看重的就是草場地盤和人口了。
那麼威脅他們的是什麼這自然也不用多想我等便能夠知道了。
之後,某家會大舉進攻,希望將軍能夠配合一二,將大軍調入兩側之中掩護某家麾下的大將楊政。
他們想要拖住某家的腳步,那某家自然也能夠拖住他們的腳步,只要你我配合默契,楊政大可以繞過草原從而進入他們的後方。
一旦對他們造成突襲,斬殺了他們之中的權貴們,這個可笑的聯盟自然也就成為了笑話。
而我等只需要在這個過程之中施展些許手段,這一片草原上自然會混亂不止,等到我大宋回軍之後也可以作為中間之人。
以調停他們之間矛盾為理由,正式成為他們的主人,中途出售給他們兵器甲冑,填補他們之間實力的差距,讓他們之間廝殺不斷。
我等從中漁利,數十年的時間這片草原上將再也沒有我等的敵人!」
這個計劃才是吳璘心中最為精彩的部分,也是他的長遠之策。
如今時機已經到了,大軍一路撲殺過去,雙方的距離也都拉扯出來,他做出來的準備也已經充足,剩下的事情就是要讓楊政動手了。
之前吳璘將張俊和王德兩人為左右兩翼,一路清理出來大片的草原,給了楊政足夠的縱深。
此時的楊政已經疾馳七天六夜,五千兵馬跑廢了七千匹戰馬,這才來到了預定的地方。
「全軍下馬,就地休整,一日之後,突襲!」
看着周圍的兵馬,這段時間他們將自己綁在了戰馬上,連睡覺都只能在戰馬上進行,互相輪流休息,吃喝拉撒全部在戰馬上解決。
除了換乘之外絕不下馬。
他們現在的確是可以衝鋒,但楊政還是給了他們一次休息的機會,同時也準備好了最後的事情。
「東西都準備好了麼?」
看着眾人下馬之後幾乎是瞬間沉睡過去之後,楊政也是有些心疼這些士卒,但也找到了自己軍中最為特殊的那個傢伙。
一個青城山的道士。
「將軍放心,我等已經將丹藥都準備妥當了,用的是當年五石散的底子,加以諸多道家秘術,飲用之後幾乎全身喪失痛覺,只能保留最基本的理智。
渾身飄飄然忘記疲勞和痛苦。
只不過....」
「後面的話不用說了,將藥分好,包括本將在內所有人人手三粒!」
「小人遵命....」那道士看到了楊政如此決絕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麼,只不過在他離開之前最後全說了一句。
「有句話老道還是得告訴將軍,這藥是好東西,但產生的後果老道之前也說過。
而且藥性極大,一旦是三粒全都吃下去,這人....」
「這一戰若是敗了,咱們也別想活下去!」楊政繼續打斷了老道士的話,沒有給他勸說自己的機會,也讓他選擇了徹底的閉嘴。
「既然如此,那老道士就退下了!」
足足一日一夜之後,大軍士卒經過了這段時間的休息之後每個人非但沒有將身體舒緩過來,反倒是更加的疲累。
用醫家的話來說,肝火在這一刻終於湧上來了。
不過,這也是服用丹藥的最好機會。
楊政將滿臉疲憊的士卒們趙桓叫到了自己的面前,沙啞着嗓子說着最後的話。
「看到你們手中的丹藥了沒有,吃了它,然後衝下去!」
簡單,明了。
而眾將士似乎也明白這意味着什麼,互相看了一眼之後,直接把三顆火紅的丹丸直接塞進了自己的嘴巴之中,然後就着唾液就送了下去。
當丹丸吞入腹中的時候,楊政立刻感覺到了自己的小腹之處開始升騰出現一抹近乎於灼燒的火熱。
然後這火熱快速的蔓延開來,胸腹,四肢,乃至頭顱。
此時的楊政及其麾下大軍已經是變得滿臉赤紅了起來,這藥勁兒的確是可以!
只不過唯一讓他們感覺到彆扭的是,自己身體的某個地方如今也是堅硬如鐵...
這一刻,還剩下不少理智的楊政直接雙眼朝着那老道士的方向瞪了過去,瞪得老道士兩眼翻白不敢再看他們。
「....我....我道家本就擅長房中術,這丹藥上面或多或少得有點那種功效。
再說了,你要某家給你那種吃完之後激動不已,身強力壯忘記一切煩惱與痛苦的。
這不就是春...這不就是這藥麼....」
此時的老道士心中叫苦不迭,他唯一瞞着的就是這個問題,在五石散的基礎上,這玩意還有春藥的底子存在。
所以現在,這些人的身體恐怕不是那麼的舒服的。
當然,這話他也就是在心裏想想罷了,不敢真的說出口來,而楊政此時也顧不上和那老道士多說什麼廢話了,直接朝着麾下的將士們一聲怒吼。
「跟着老子走!」
在這一年的六月,那陰山之北的草原上,塔塔兒部的韃靼人出現了一個流傳上千年的傳說。
傳說有那麼一天,上天派來了五千名天兵天將從自己的身後出現,沖入了自己的軍陣之中殺伐不斷。
這些天兵天將仿佛沒有痛感一般,每個人都緊緊地貼在了自己的戰馬之上,瘋狂的衝殺,不斷的廝殺之下衝破了一道又一道的阻礙。
無論是刀劈斧砍還是箭矢加身,他們都不會有任何的疼痛和退縮,一往無前!
除非將他們的頭顱砍下,否則沒有什麼可以阻擋他們的腳步。
可即便是將他們斬殺之後,他們倒下去的模樣也是硬邦邦的模樣。
那是數百年來的第一次,在騎兵的對決上草原上輸給了漢人,徹底的輸給了漢人。
十餘名首領被斬殺,宋軍大將楊政及其麾下所有兵馬全部戰死在了那聚集地大營之中,無數老弱婦孺狼狽逃竄。
潰兵漫山遍野。
塔塔兒部的聚集成為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一般。
當消息傳回到了吳璘耳中之時,他不顧眾人的驚訝,也沒有給任何人一個合理的解釋。
直接怒吼着朝着塔塔兒部衝殺了過去,追殺足有數百里,那所謂聯盟徹底被打得崩殂了起來。
而加上之前吳璘的諸多算計,經歷了一次偷襲和失敗的塔塔兒部說什麼也不肯再次聯盟對抗宋軍,最重要的是。
一片混亂之下,誰也不敢說能夠將他們聚集起來去佔地盤。
因為這些人現在被所有塔塔兒部的首領們都看重了。
「帶着那些慌亂的傢伙,回到我們的地盤,告訴他們,他們之前的部落....沒有了!」
當這個命令從一個塔塔兒部的首領嘴裏出現的時候,就代表着那擁兵十萬的塔塔兒部對大宋沒了任何的威脅。
他們從新變成了一個偏暗一隅的散沙。
三大戰場,只剩下了會寧府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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