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龍飛行了三天,楚懷殤也整整三天兩夜沒有合眼了。
前方陰雲密佈,天空低得仿佛伸手就能摸到,下方霧氣瀰漫,山峰、樹木、河流全部籠罩在霧氣中,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身後傳來姜蘭怡低低的安慰聲,還有老者咳嗽咯血的聲音,楚懷殤心頭越發沉重,臉色肅然,只操控着巨龍飛行得更快。
一刻鐘過後,冰藍色的巨龍終於開始降落,停在一片被濃霧遮掩的峽谷前。
「母妃,到了,就是這裏吧?」楚懷殤回頭問道。
「來,幫忙扶一下你木爺爺。」姜蘭怡着急地說着,連她身上也沾染了不少血跡,髮鬢凌亂。
楚懷殤將巨龍收起來,大步過去背起老者。
「咳咳」老者劇烈地咳嗽着,一口鮮血溢出,順着嘴角流淌。
他有氣無力地抬起手,指着前方道:「對,就是前面,那、那就是迷神峽谷快進去。」
似乎已經到了死亡的邊緣,快要堅持不住了,他再也維持不住人形,妖力漸漸流逝,顯露出本來的面目。
滿頭鬚髮變成了一根根纖細的枝條,葉片乾枯發黃。
皮膚也開始發黃,像樹皮一樣堅硬,佈滿了紋路。他的雙腿已經變成粗大的根須,蔓延至大腿位置,看得身後緊隨的姜蘭怡哽咽不已,眼圈通紅。
原本她帶着兒子離開姜家,是想去太陰域尋找母親的一位忘年之交木沉沉,希望他能幫兒子提升修為的。
說起木沉沉,姜蘭怡告訴楚懷殤,他並不是人族,而是一隻千年樹妖,本體是一棵活了一千八百年的柳樹。
木沉沉是姜蘭怡母親的朋友,二人有過命的交情,姜蘭怡在五歲的時候,木沉沉還來過姜家,親手抱過她,送了她一小袋玉髓米。
玉髓米香甜可口,吃一顆能飽腹三天不飢,讓年幼的姜蘭怡又驚又喜,一直記到長大。
後來偷聽到母親和父親的談話,姜蘭怡才知道那位風度翩翩的木叔叔,其實早年追求過母親,但因為人妖殊途,二人最終沒有走到一起,反而成了知己好友。
姜家待不下去了,姜蘭怡就帶着兒子去找木沉沉,希望他看在故人的份上,提攜一下楚懷殤。
哪知母子二人跋山涉水,好容易才打聽到木沉沉在太陰域的住址,趕到之後,才知道他在半年前被黑冥域的夢魘妖王派人強行帶走了。
據說,夢魘妖王看中了木沉沉最擅長的治癒術,所以招攬他。
木沉沉在樹妖一族向來德高望重,不喜歡被人約束,更不願與人為仆,所以拒絕了夢魘妖王的招攬,卻因此激怒了他,被強行帶走。
等楚懷殤和姜蘭怡趕到黑冥域,再救出他,已經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危險,耗費了多少心計,調虎離山,又殺了多少夢魘妖王麾下的妖族,直到三天前好容易才成功逃離。
但木沉沉已經被折磨了半年,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楚懷殤背着木沉沉,按照他的指點朝峽谷里走。
「我也不知道具體在哪裏,只是很久以前路過,無意中察覺到了一絲氣息。」
木沉沉靠在楚懷殤的背上,用盡全力地說着:「只有找到那棵樹,我的傷勢才有可能延緩還有你你叫什麼?」
「晚輩楚懷殤。」楚懷殤立即回答。
「楚懷殤好、好不愧是阿雪的外孫。」木沉沉乾枯的臉上浮現一抹微笑,越發蒼老的面容再也顯不出他曾經的玉樹風華,宛如一棵將行就木的枯樹。
進了峽谷,霧氣逐漸稀薄起來。
楚懷殤正待加快腳步,木沉沉卻叫住了他:「等等。藥!」
姜蘭怡立即上前,又餵了他一顆氣血丹,這是一路上他吃的第二十八顆了。
樹妖一族,向來恢復能力最強,特別是木沉沉,更是族中最擅長治癒術的樹妖。可他現在已經需要靠藥力維持生命了,姜蘭怡越發擔心,怕他堅持不了多久。
吃了藥,木沉沉勉強恢復了幾分,伸手指着前方:「從那裏開始,不要亂走。」
「是,木爺爺。」
接下來的一段路,楚懷殤嚴格按照木沉沉的指點,從哪裏下腳,走幾步,怎麼拐彎,走左邊還是右邊
有時候要倒回來走,有時候前面明明是一道十丈寬的斷崖,徑直走過去,卻踩在了平地上。
楚懷殤明白,如果這不是有人特意設下的陣法,就是最難的先天迷陣了。
一旦踏錯,輕者迷路,重者被活活困死。
在木沉沉的指點下,三人順利出了迷陣,眼前出現了一片荒蕪的山谷,出乎了楚懷殤和姜蘭怡的意料。
山谷正中間,有一棵巨大無比的枯樹,讓人震驚。
楚懷殤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樹,百丈高,仿佛枝幹已經觸及了天幕。粗壯的樹幹比一棟宅子還大,不知道生長了幾十萬年,矗立在荒涼寂靜的山谷中,死氣沉沉。
「就是那棵樹,快背我過去!」木沉沉終於激動起來。
越發靠近那棵樹,三人都感覺到了一股生機之力,從腳底傳來。
姜蘭怡一喜,原來這棵樹如此神奇,難怪木叔叔輾轉跋涉,也非要來這裏。
走了一刻鐘,楚懷殤終於背着木沉沉,走到了巨樹之下。
木沉沉背靠巨樹,似乎精神又好了幾分,才勉強擦去唇邊的血跡,笑道:「我很早就聽說,在黑冥域的某一處,有一棵生長了幾十萬年的聖樹,具有參天之功效,逆天的生命力。相傳,這是上古之時,已經滅絕了的九尾狐族的聖樹」
姜蘭怡好奇不已:「既然擁有逆天的生命力,為何這棵樹,看起來像是要死了呢?」
整棵樹幾乎全部枯黃,猶如風化了萬年的枯木,除了零星的幾片嫩葉,幾乎察覺不到這棵樹還活着。
忽然,楚懷殤眼神一動,轉身看着後面:「有人跟來了。」
木沉沉眉頭一皺,苦笑起來:「不好,上當了。」
還以為自己千辛萬苦,終於逃離了夢魘妖王的魔爪,哪知道只怕是對方故意放走他的。
目的當然就是這棵聖樹了!
不過片刻,一個渾身漆黑,面容妖異俊美的男人帶着一大票猙獰漆黑的妖族,浩浩蕩蕩地走了進來。
「叛徒!」
黑衣男人陰沉沉地盯着木沉沉:「你寧願帶着人族來這裏,也不告訴妖王殿下聖樹的所在,木沉沉,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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