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烏夜啼站起身來對着坐在樹下的李賢說道:「這件事情的大致情況我已經清楚了,但是裏面還是存在着一些疑點,我現在是想不清楚的,還需要更多的驗證。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既然你們現在要去那位小王先生所在的住處,那我就跟你們一起過去吧,若是事情不是像求衣說的那樣自然最好,但若是真的有妖獸的話我跟着你們去也可以保險一點。」
李賢和李求衣都同時抬起頭來,李求衣的臉上有着一點驚訝,他從未想過居然有人會在意他的想法,平常時候他都是一個人行事的,以前還有個水生陪他一起做那些在外人看來是奇奇怪怪的事情,現在就只剩他一個人了,本來他將自己的想法告訴烏夜啼是有些忐忑的,因為他覺得像是烏夜啼這樣的大人,是不會重視他這樣一個小孩子的意見的,但是烏夜啼的表現卻讓李求衣心頭一喜,至少還是有人能夠理解他的。李賢的臉上則是一臉疑惑,他有些懷疑地問道:「你跟着我們去就很安全嗎?當然我不是說小王先生真的是怪物,我只是有些懷疑你的實力,你到底是誰啊?」
烏夜啼臉上露出了理解的微笑,隨後微微躬身之後說道:「在下名為烏夜啼,只是雲遊四方的一個小道士罷了,倒也跟着師父學習過一些降妖除魔之術,若是真的遇到了變數,我也可以儘量保護二位的安全,畢竟除魔衛道是我們的本分所在。」
聽到烏夜啼自報家門之後,李賢還是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但是已經稍有緩和,略微點了點頭,似乎是明白了為什麼烏夜啼為什麼要一直關心水生的事情和自家娃的情況了,他是怕村裏面真的有妖怪,所以才刨根問底地追問整件事情的具體細節。而這也是李賢剛才不知不覺就相信了這個陌生人的原因,烏夜啼身上有一種氣質,使他情不自禁地就想要和烏夜啼坐下來談論一些事情,仿佛覺得和烏夜啼全部說出來自己才是最痛快的,才是處在了最為安全的位置,李賢的腦袋轟然一響,為什麼他會突然想到了「安全」二字,難道他現在還不安全嗎?這光天化日之下,難道還會有那野獸嗎?那些自己打了幾十年交道的野獸難道就會出來與自己搏命嗎?還是說李賢也從心底里認為有妖怪的存在了?李賢心中一想到這些,馬上變得有些心煩意亂起來,他用手掌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似乎是想讓這種恐怖的念頭趕緊從自己的腦袋裏面出去。
與李賢不同的是李求衣聽到了烏夜啼說他是個道士的時候,眼睛立馬變亮了。他從小就對這些怪力亂神或者說有些不同尋常的事情很感興趣,每次村裏有劇團來講故事的時候他總會擠到最前面去觀看穿着一身灰色衣裳、面容有些枯槁但是聲音中氣十足且具有感染力的說書先生,往那小板凳上拂袖提袍一坐,然後黑檀的醒木往桌子上一拍,四周便是寂靜無聲。李求衣仿佛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臟在砰砰跳動,他的眼神逐漸清亮,從說書先生口中說出第一句話的時候那些村民就已經在李求衣的眼前消失了,他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於那個神仙世界,御劍而行,路見不平,一劍證道!
說書先生雖然總是那個說書先生,但是他口中說出來的有關神仙志怪的故事卻總是不一樣的,那些花草走獸修行而成的精怪和神仙修士的愛恨情仇李求衣覺得自己永遠聽不膩。久而久之李求衣便認為那些僧人和道士其實都是神仙,只是不顯露出來罷了。
鏡台山的村子偶爾也會有真的四處雲遊的僧人或者道士在此休息或者在村民家裏借宿一晚、吃一頓齋飯,村民們雖然沒有什麼見識,但是對於那些溫良的道士僧人總是以禮相待,很大方地將自己家裏最好的東西拿出來給他們吃,也讓他們住在家裏。第二天這些行腳之人離去的時候總會贈予這些人家一些平安符或者佛珠,然後便不言不語地低頭鞠躬或者雙手合十行禮,農家人也會誠惶誠恐地彎腰還禮,待到抬起頭來的時候僧人道士已經走遠了。
李求衣家裏也曾經接待過一個老僧人和應該是他徒弟的一個小沙彌。老僧人的年紀應該是李賢的兩倍左右,小沙彌的年紀卻是與李求衣相仿。李求衣在門口玩耍的時候遠遠地便看到這一老一小從遠處緩緩走來,而後正好站在了李求衣家門口。老僧人抬頭看了看天然後便先行走進了李求衣家裏的院子,穩穩地走到了正坐在院子中玩耍的李求衣面前,然後低頭雙手合十說道:「小施主,請問你家裏大人在嗎?」
那個時候的李求衣才大約七歲多吧,但是已經是喜歡極了那些僧人道士之類的神秘之流。他呆呆地坐在地上,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老僧人看見李求衣的愣神模樣,沒有急着再說些什麼,反而只是慈祥地笑了笑。李求衣這才緩過神來,馬上從地上爬起來,一邊往屋裏跑一邊大喊道:「爹!娘!有神仙來我們家裏了,快出來看啊!再不出來神仙要跑了啊!」老僧人聞言愣了一下,然後搖搖頭苦笑了一下。
聽到孩子喊聲的李賢和求衣娘馬上跑了出來,當他們看到院子中站的一個老僧人和小沙彌的時候,臉上的本來還有些生氣的表情立刻消失了。李賢雖然是大字不識幾個的獵戶,對外說自己什麼鬼啊佛啊誰都不信,但是私底下還是認為這些僧人是十分讓人崇敬的,打心底里還是尊敬這些常年修行佛道的僧人。而且實際上李賢討厭的是那些打着僧人和道士名號坑蒙拐騙的無良之人,這次看到了這個僧人和沙彌,李賢一眼就看出了他們是真正的僧人,畢竟誰出來行騙還會帶個孩子呢?這位老僧人臉上的那股子佛道氣息李賢是不會認錯的,他甚至絕對相信眼前的老僧人是一位真正的佛陀。而佛陀能來到自己家裏自然是值得高興的,剛才李求衣大喊大叫的那什麼神仙之類李賢最為反感的神秘話語也就不和他計較了。李賢甚至還微微點了點頭,這樣慈祥面向的佛陀,說是神仙也不過分啊。
腦子中快速地思考了這些事情之後,李賢快步從屋子裏面走出去,然後來到了老僧人的面前相對來說十分恭敬地說道:「師傅你好,有什麼事情嗎?」被李賢的妻子抱在懷中的李求衣看了李賢一眼,他從未看到自己爹這個樣子,以前他對誰都是一副很兇的樣子,只有在看見私塾的老師的時候臉色才會好看一些,現在居然看見了神仙態度就這麼好了,李求衣心中想,他們果然是神仙啊,不然爹也不可能好地跟他們說話啊,若是平時碰到這種人直接就掏出柴刀和獵刀作勢打罵走了。
看到李賢行禮的老僧人也是再次微微躬身行禮說道:「貧僧法號朝雲,是一雲遊僧人,帶着小徒朝月路過此地,見天色已晚,我師徒二人沒有落腳的地方,就想着在施主家住下一晚,不奢求什麼飯菜什麼的,只求施主讓我們勉強住下一晚,我師徒二人明天就走。」
李賢一聽立馬便大笑道:「我還以為是什麼事情呢,師傅這是哪裏的話,既然留你們住下哪裏有不請你們吃飯的道理,師傅快請進吧,我婆娘也正好剛才做飯了,今天做得多,夠我們五個人吃的。」隨即李賢便走過去拉着朝雲的手,想把他拉進屋內。朝雲大概是沒有受過這樣熱情的待遇,但還是微微一笑行禮之後牽起小沙彌的手跟着李賢進入屋內了。李賢的妻子則是抱着李求衣跟在三人的背後走進屋內。
李賢是鏡台山的獵戶中經驗最豐富的,也是打獵時間最長的,村里年輕的獵戶向來是跟在李賢背後上山去打獵的,每次都能打到許多獵物,野豬野鹿什麼的自然都是不用說的,有時候還能打到一些肥美的山雞和不多見的狸子,這種只生活在洞穴之中的野味可是山村裏面少有的美食,許多獵戶打了十幾年獵也只見過幾次,而其中兩次都是跟着李賢打到的。所以李賢在村裏的地位一向是很高的,他的家裏也是相對來說最為富足的,至少李求衣從小到大幾乎都是吃肉長大的,印象里出了幾次大雪封山他爹沒有打到什麼獵物之外,每個月都少不了鹿肉和豬肉等等諸如此類的野味。所以李求衣家裏的飯桌上一向是非常豐富的,再加上李求衣他娘也會在自家院子裏面種一些蔬菜,或者拿着野味去村裏的米行那裏換上一些大米,所以米飯、粥和蔬菜跟肉食一樣都是向來不缺的。
烏夜啼和洛老跟着李家父子穿過了重重已經可以沒過膝蓋的積雪,終於是來到了一棟看起來有些破敗的房屋前面。這棟房屋完全是由木頭打造的,屋頂的積雪看起來也有幾尺厚了,而那些覆蓋在屋頂上面的瓦片和木頭似乎都要被沉重的積雪壓彎了,房子的主體已經微微變形,給人一種下一刻這棟房子就躺坍塌的感覺。烏夜啼看着房屋的煙囪,裏面沒有一絲煙火傳出來,他微微皺了眉頭,這麼冷的天氣,這個小王先生如果在家的話難道都捨不得燒火嗎?那真的不會被凍死嗎?
烏夜啼低下頭,看着李賢站在門前,然後轉頭過來對着烏夜啼說道:「這就是小王先生的房子了,雖然有些破舊,但是這也是因為他對很多家庭免費授課的緣故,根本不收取任何錢財就讓那些孩子來私塾讀書,這才使得小王先生幾乎沒有任何收入,飯食也是靠着那些被村民當做學費的蔬菜瓜果已經獵戶們送來的鹿肉豬肉,我們幾次提出要幫他修繕一下房屋但是都被他拒絕了,說是因為不想破壞父親留下來的那些陳設和生活的痕跡,若是整理的話自己對於父親僅剩的那些念想就都沒有了,你說既然小王先生都這麼說了,那我們再執意修理房子就有些不禮貌了,於是這件事情便不了了之,小王先生的住處也是越來越破,唉,這都很難住人了啊,也就小王先生這種每天讀書的人不以為意了,果然讀書人的心境和我們普通人就是不一樣,我都佩服他。」李賢的臉上露出了敬佩的目光,卻沒有注意到烏夜啼的奇怪的目光。隨後李賢轉身李求衣嚴肅地說道:「我等會去喊小王先生出來,你等會看到他之後態度好一點然後給他道個歉,我過兩天再給他送半隻熏鹿腿過來,這件事也就算過去了,你小子可千萬別給我犯渾,你要是還想讀書的話就給我去乖乖道歉,小王先生應該也是不會和你計較的,這種關鍵時候你可別給我犯犟脾氣,知不知道?」
李求衣沒有說話,只是低着頭看着腳尖,李賢看到他不說話,就用手掌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李求衣的後脖子,然後瞪着眼睛說道:「我說你聽到沒有?」
李求衣這才點了點頭,李賢又看了自己兒子一眼,然後才走到門口敲了敲門,但是裏面沒有動靜。李賢又敲了敲門,然後說道:「小王先生你在家嗎?」
裏面終於傳出聲音,是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誰啊?」
李賢笑着說道:「是我啊,村裏面的獵戶李賢,上次我兒子不懂事打了你幾下,我今天是帶着他來給你賠罪來啦,你開開門啊。」李賢大大咧咧地喊道,但是語氣對於他這樣常年干粗活的獵戶來說已經是極為柔和了,至少不算是大喊大叫了,讓人聽來也不會有什麼反感的地方。
裏面又是什麼聲音都沒有了,李賢有些疑惑地皺了皺眉頭,剛想再敲幾下門,木門忽然就開了,一個大約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穿着普通的灰色衣袍,神色平靜地看着李賢。
李賢看到小王先生終於出來了,搓了搓手賠笑道:「小王先生,那天發生的事情我真的很不好意思,我家這小子一時間頭腦犯渾打了您,我已經罵過他了,希望您別介意。」
這位小王先生擺擺手說道:「放心,我早就忘了,小孩子嘛,討厭老師也很正常,我以前也很煩那些說教什麼的,這些都是無傷大雅的事情,你不用專門過來道歉的,我沒放在心上。」
李賢微微愣了一下就繼續說道:「哈哈哈,我就知道小王先生你有氣量,肯定不會介意,額……」李賢微微遲疑了一下問道:「那小王先生你看我家這孩子……還能去私塾繼續讀書嗎?」
小王先生看了一眼李求衣,微笑道:「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求衣他想要來讀書我高興都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氣量那般狹小,剝奪孩子讀書的權利呢?這件事情你大可放心,儘管來讀書。」
李賢臉上終於露出欣喜的表情,然後想要過去握着小王先生的手,小王先生也笑着伸出手,但是當李賢握住這位小王先生的手的時候忽然一下子鬆開了,然後有些驚訝且不無擔憂地說道:「小王先生你怎麼手這麼冰啊,你家裏沒生火嗎?」李賢將頭伸進去一看,這才發現屋子裏黑乎乎的,根本沒看到一點亮光,而且裏面的溫度跟外面的溫度幾乎沒有差多少。李賢將頭伸出來之後對着小王先生說道:「你怎麼沒點火啊小王先生,這可不行啊,這會把身子凍壞的啊,你是不是家裏沒柴火了,我馬上去我家給你搬一點過來。」
李賢打算轉身離去,但是卻被小王先生給攔住了,他對着李賢笑道:「不用麻煩了,是我故意不生火的,我覺得在這樣的情況下讀書有助於我理解書中的知識,寒冷才能使人思考,才能使人開悟,冬天便是最好的季節,冬天才是萬物復甦的季節,若是周身暖和的話我反而讀不進去書了,所以,就別麻煩了。」
李賢轉過頭來有些遲疑地說道:「這……」
小王先生點了點頭,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就這樣決定了,你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李賢點了點頭之後說道:「居然還有這樣的神奇道理,看來是我李賢以前孤陋寡聞了……」李賢嘴裏嘟囔完便將身後低着頭的李求衣拉了過來說道:「求衣,還不快給小王先生道個歉,然後再謝謝他,人家不但不跟你計較,還讓你繼續讀書,你可得記着小王先生的好,知道嗎?」
李求衣微微抬起頭,嘴巴顫動了幾下,想要給小王先生說話,也許是道歉之類的話,也許是其他的什麼話。但是當他抬頭看見了小王先生的笑容之時,忽然又說不出來話了,像是被嚇到似的又將頭低下去了,身體也開始微微顫抖起來。李賢看着李求衣的這副模樣,氣不打一處來,吼道:「你怎麼回事,我帶你走了這麼久的路,冒着風雪一路上過來,都到小王先生面前了,連句道歉的話都說不出來嗎?你這臭小子!」李賢伸出手來作勢要打李求衣一巴掌,看他那架勢仿佛是要將自己肚子裏憋的火全部發泄出來,就在李賢的手掌快要落在李求衣的臉上之時,一條手臂忽然伸了過來,一隻手掌忽然抓住了李賢的手掌。李賢只感覺到手臂傳來一陣刺骨的寒意,自己的力氣便都使不上了,轉頭看過去的時候,便看到了滿臉笑意的小王先生,
小王先生平靜地說道:「不要這樣教育孩子,道歉的話以後再說也可以,甚至不說也可以,我都不在乎的,只是你別這樣打罵孩子,孩子不懂的地方是需要教的,你打他也是不能教他道理的啊,所以啊,先把手放下。」聽到了小王先生的話,李賢這才將自己的手放下,而小王先生也鬆開了李賢的手臂。李賢在思考小王先生的話之餘還在想一件事情,這小王先生的手可真冷啊,更冰塊一樣,這樣真的不會凍出病來嗎?
李賢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對着小王先生說道:「主要是這小子實在是不聽話,也不知道是跟了誰的臭脾氣,我怎麼跟他說他都不聽,真把我氣死了。」
小王先生走上前去一步,然後將自己的手掌放在李求衣的肩膀上面拍了拍,李求衣的身體幅度算是極大地顫抖了一下,他感覺有一股刺骨的寒意在自己的身體表面徘徊了一下,然後又突然消失了。與此同時小王先生的身體也是猛烈顫抖一下,臉色也微微一變,但是一瞬間便恢復了正常,然後便是繼續笑着說道:「無妨無妨,這個孩子以後我會好好教他,道理嘛,是一步步學會的,不是一天就能學會的,而書中的道理最是繁雜,需要很久才能學會,可悲的是很多人一生都學不會這書中的道理。」小王先生將自己的手拿開,然後搖了搖頭。
李賢聽到這仿佛天書一般的大道理,微微點了點頭,儘管他聽不懂。而李求衣則是始終低着頭沒有說一句話。只有站在不遠處的烏夜啼微微眯起了眼睛,剛才只有他一直盯着這位小王先生的手看,烏夜啼明明看到他的手在碰到李求衣肩膀的那一瞬間像是被什麼東西灼燒了一般變成了焦黑色,但是在他的手從李求衣肩膀上拿開的時候那隻手掌又恢復了正常的模樣,而剛才這位小王先生那一瞬間的不自然表情也印證了這一點,他的手剛才在那一刻絕對發生了變數,而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恢復了正常,這個小王先生絕對不是一般人。
小王先生稍微地搓了一下自己的手,然後看着站在不遠處的烏夜啼,笑着對李賢問道:「對了,你還沒跟我介紹這個人是誰呢?」
李賢轉頭看到了烏夜啼,心神微微一愣,他怎麼差點把他給忘記了。李賢微微向後走了兩步,然後對着小王先生說道:「他的名字叫烏夜啼,是我剛認識的朋友,他是來……是來……」李賢突然意識到了烏夜啼來這裏的原因,一下子愣住了,他想起來烏夜啼是因為聽到了自己的兒子說小王先生是妖怪所以來這裏打算除妖的啊,但是這種無稽之談他現在怎麼說得出口呢?他該怎麼和小王先生解釋這一切呢?要是這種事關一個人尊嚴的原因說出來了,小王先生的脾氣再好也會發火的吧?
正當李賢猶猶豫豫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時候烏夜啼忽然走上前來笑着說道:「在下烏夜啼,是一位道士,路過此處聽村民說這裏有吃人的妖怪,小道一想降妖除魔是我們道士的本分職責所在,怎麼能迴避呢?於是我就跟着過來了,想看看那隻妖怪是什麼樣子的。」
小王先生臉上露出訝異的表情,但是依舊笑着說道:「哦?我在此地居住了多年都沒有聽說過什麼妖怪的傳說,哪位村民跟你說的這種荒謬之事啊?」
烏夜啼笑着說道:「我也是初來乍到,哪裏會認識那位村民叫什麼名字呢?只是我看他是個老頭子,便覺得說的話應該很可靠,所以就到處看一看。」
小王先生搖頭說道:「老人家也許神志不清、老眼昏花將山間野獸看成了妖怪也說不定啊,你身為道士怎麼能相信這種話呢?」
烏夜啼繼續笑着說道:「我也說嘛,興許是看錯了,畢竟我修道這麼多年可都沒看見過一隻妖怪呢。但是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真的有妖怪,而我又因為不相信老人家的話而離開了此地的話,後來如果產生了殺孽那小道可承擔不起這樣的責任啊,所以我肯定要四處看看,排除了一切可能性才能放心的離開啊。」
「那請問烏夜啼先生現在可是找到了那妖怪了嗎?」小王先生微微晃了一下頭然後問道。
烏夜啼搖了搖頭說道:「還沒有,但是在這鏡台山下面轉了這麼久,倒是也發現了一些古怪的事情。」
「哦?」小王先生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寒光,然後疑惑地問道:「願聞其詳。」
烏夜啼在原地來回開始走動起來,然後搖頭晃腦地說道:「這第一件事情就是剛才聽村民說的一個小孩在之前無故失蹤的故事,本來在門口玩得好好的,孩子的父親回到房間這一會的工夫,居然就消失不見了,然後你猜怎麼着,孩子的父親找了一天只找到了一些衣服碎片和一把孩子的玩具木刀,然後孩子的父親傷心欲絕,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孩子多半已經遇害了,接着孩子的父親也失蹤了,到現在還是生死不明,但是村民跟我說大概也是死了,這原來美滿的三口之家只剩下一個失去了兩位至親之人的母親,天天在門口盼望孩子和丈夫的歸來。你說這件事,它奇不奇怪呢?」
小王先生的臉色如常,搖搖頭說道:「這鏡台山靠近許多兇險的地方,有險地就會有猛獸,興許是猛獸下山抓走了那無辜的孩子,然後將其吞吃乾淨。而猛獸吃人向來兇殘,留下一些衣服碎片很正常,孩子的父親去尋找,興許是發現了什麼線索,想要繼續尋找的時候被路過的猛獸吃了,這也是有可能的吧,所以這只是件悲慘的事情,卻不能算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烏夜啼點了點頭,說道:「你說得有道理。第二件事情就是現在是冬天,下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先前我在遠處看着這深山之中白雪皚皚,一片茫茫,我以為此處是因為奇特的地理原因所以導致氣候異常,下雪下得幾乎要將整座山都蓋住了,樹都要壓彎了。但是當我來到山下的村子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雪不是很大,與其他地方的下雪沒什麼區別,只是我遠遠地看過去所以覺得雪很大。再後來我聽說了妖怪的事情,便四處查看,來到了鏡台山下,也就是往你這邊走,就發現了那件奇怪的事情,為什麼越靠近鏡台山雪就越大,特別是來你家的這一條路,幾乎全被厚厚的積雪蓋住了,然後來到了你家門前,我又發現你家的房子都快要被積雪給壓塌了,而且你住在山下,靠近森林,本該是十分富有生機和活力的地方,但是這周圍卻聽不見一點小動物的聲音。即使現在是冬天,這樣的深山之中也該有寒鴉或者雪狼雪狐的聲音,那些沒有冬眠的動物即使不會發出聲音那也要出來覓食吧?連一點聲音都沒有實在是太過反常了。你覺得這幾件事,它奇怪嗎?」
小王先生的臉色依舊如常,再次搖了搖頭說道:「這依舊不算是什麼奇怪的事情。鏡台山的地理位置特殊,本就是多風多雪的地方,更何況因為地下的地勢高低不同,即使你從村子裏面走過來到我這裏這看似不長的一段路也會遭遇許多變數,地勢高低不同自然氣候就會有一定的差異,我這邊又是靠近山下,樹林間隙多些,風雪多一些也很正常,而那些動物的聲音啊,它們冬天是會出來覓食,但是在雪地上行走的聲音極小,而且現在不是那些野獸出來覓食的時間,你沒聽見很正常。寒鴉什麼的現在一到這個時間就會飛到另外一座山上去捕獵或者產下後代,它們是不會一直待在我這邊的,所以這就是你覺得我這邊太安靜的原因,其實這只是因為你不太清楚當地的情況,這很正常,不算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烏夜啼再次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的確很有道理,但是就在剛才我就看到了讓我覺得奇怪甚至是有些驚訝的第三件事情。」
「請講。」小王先生擺擺手說道。
「就在剛才我看到你用手拍李求衣的肩膀的時候,他明顯身體顫抖了一下,而且鑑於他之前打你以及對於你的畏懼,不敢跟你說話甚至是對視,我就十分疑惑了,一個學生為什麼會如此害怕他的老師呢?如果是因為老師太過嚴厲或者是長相兇惡而害怕老師那也就罷了,這些都是很正常的現象,但是從剛才你的表現來看你不但溫良恭敬而且待人十分有禮貌,長得也不是很兇惡,那為什麼一個學生會如此害怕你,連看你都不敢看你呢?」烏夜啼繼續來回走動,將手放在背後,「我就大膽猜測啊,肯定是因為你做了某些讓學生覺得非常害怕非常恐怖的事情,這才讓他不敢看你甚至是打你,我是很好奇這件事或者這些事是什麼呢?但是還沒完,我剛才不但看見李求衣的身體因為恐懼而絕對不是因為寒冷而劇烈地顫抖了一下,我還看見你的身體在你的手臂接觸李求衣的肩膀時也顫抖了一下。這就讓我非常非常奇怪啊,李求衣害怕你,所以他身體顫抖且不敢抬頭看你,且不說他為什麼怕你,但是他身體顫抖是因為害怕吧?你剛才身體顫抖是因為什麼呢?是因為害怕嗎?總不可能是因為寒冷吧?這肯定不可能,你在這麼冷的屋子裏待着都不覺得冷,反而聽你的語氣還是十分享受,所以你肯定不是因為寒冷而顫抖。那你到底是因為什麼呢?還好我剛才仔細地看着你啊,才終於被我知道了一些端倪啊。我剛才看到你打算去接觸李求衣肩膀的時候,實際上是沒有真的觸碰到他的肩膀的,中間隔了一道極薄的屏障,你的手就是放在了那道屏障之上,然後就被灼傷了,我不知道為什麼被灼傷了,但是我看到了你的手掌出現了焦黑的痕跡,然後你的身體顫抖了一下,甚至臉色也微微改變了一下,當然你很快地又恢復了正常,然後開始講你的大道理。」
「等到你將自己的手拿開的時候我還能看到上面有焦黑的痕跡,似乎手掌上的血肉都被灼燒受傷了。但是下一刻,我看到你的手掌瞬間化為了正常人手掌的顏色和模樣,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你覺得這件事,奇怪嗎?」烏夜啼忽然微微一笑,摸了摸腦袋然後繼續說道:「實在是不好意思,小道沒有什麼別的本事,也就是眼睛好一點,看的東西比別人多一些。」烏夜啼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事情似的擺了擺手說道:「哎呀哎呀,還有一件事情差點忘記了,第四件也是最後一件奇怪的事,剛才我來到村莊裏面的時候便是聽到了李求衣跟我說村子裏有妖怪的,而且他說啊,那隻妖怪就是他的老師,私塾的小王先生,也就是你啊。而且他還說啊,你會吃人,當年的水生就是你吃掉的。一個學生為什麼會說自己的老師是妖怪呢?而且還是個會吃人的壞妖怪,你覺得這件事……」烏夜啼轉過頭來盯着眼前的小王先生,緩緩說道:
「奇怪嗎?」
李賢去屋子裏面多搬了兩張板凳出來,擺放在飯桌邊上,然後笑着對朝雲師傅說道:「師傅請坐,」待到朝雲坐下之後,那個叫做朝月的小沙彌才坐下,始終是眼眉低垂。朝雲僧人看見了桌上那些油膩的肉食,臉色如尋常般平靜,似乎這些食物根本觸動不了他。李賢注意到了朝雲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師父,我是獵戶出身,所以家裏一般都是些肉食,還請你不要見怪。」即使李賢沒有讀過什麼書,但是也是知道僧人是不碰葷腥的,甚至有些僧人看到桌子上有一丁點的肉食便不會去吃飯了,李賢也是在請朝雲僧人入座之後才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他對自己有些生氣,簡直想要給自己一拳,好不容易家裏來了個佛陀,,他怎麼還犯這種錯誤,這可讓人家怎麼辦。
朝雲僧人在將那塊肉放進徒弟的碗裏之後便立刻從凳子上站起來然後離開座位對着李賢一家人深鞠一躬並且雙手合十說道:「我們師徒本來只是打算借宿一晚,你們卻讓我們一起上桌吃飯。我們師徒內心已經是十分惶恐,剛才女施主又將一些青菜放進我徒弟的碗裏,更加讓我感動,也讓我注意到了我徒弟的身體狀況。我才明白那句我師父一直掛在嘴邊的話,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我年事已高可以嚴格遵循戒律不吃葷腥,但是我的小徒弟朝月他還是在長身體的時候,我實在不忍心他跟着我半點葷腥都不沾,剛才女施主的話也將我點醒了。相信我佛慈悲,萬不可能看着我的徒弟為了遵循那般虛無縹緲的戒律而狠心看着朝月日漸消瘦下去,故此我自作主張夾了一塊肉放在我徒弟的碗裏面,如此出格舉動,實在愧對我出家人的身份,還望施主贖罪贖罪。」朝月長老說完便又深深地鞠了一躬。而一旁坐着的小沙彌朝月在師父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就已經站了起來,一直面對着李賢一家雙手合十頷首低眉,一句話都沒有說。
李賢看到了已經算是行大禮的老僧人,心中十分惶恐,和婦人一起從桌子上站起來,走到了老僧人和小沙彌身邊,將他們扶了起來。並且李賢還說道:「師傅莫要行此大禮,我可受不起啊。你們能來到我們家吃飯借宿已經極為難得,怎麼還能讓你們行這般大禮呢?不瞞師傅您說,我以前也是見過很多和尚,不但打着化緣的名頭向我們村民索要錢財,還頗為無賴地在村民家裏借住,每天都是大魚大肉,沒有一點出家人的樣子,遇到他們這種人我必定要拿出家裏的棍棒請他們吃上幾棒子才好。但是我今天在門口看到了老師傅和您的徒弟,我這個平日是低着眉頭,雙手合十。
婦人將鞠躬的小沙彌扶了起來,然後說道:「萬般不可行此大禮啊,師傅,我也就是個農家婦人,不知道什麼禮節,也不知道怎麼還禮什麼的。只不過做了一件任何母親看到了都會做的事情,你們不介意就好,我哪敢再受你們如此大禮啊。」
聽到了婦人和李賢的話語,僧人這才微微放下了手,點了點頭說道:「還是我太惶恐了,不小心逾越了規矩,阿彌陀佛。」
李賢又說道:「老師傅,李某是個粗人,不太會說話,也不知道什麼大道理。我只知道您是佛陀,是要去拯救世人,做大功德的人,您若是能在我們家住上一個晚上,我們說出去都有面子呢,小師傅他確實是正在長身體的時候,我也理解你們的戒律,但是我今天看到了您為了您的徒弟居然可以打破心中堅守的戒律,我才知道,佛也是如此這般跟我們普通人一樣,不再那麼高高在上了,李某以前愚鈍,不知道佛家也是懂得變通之道,還以為你們都是迂腐之人,實在是慚愧慚愧。」
聽到李賢的話語,老僧人微微愣住了,口中喃喃說道:「原來是這樣,貧僧明白了,施主果然也會有大智慧的人啊,貧僧自愧不如,萬萬沒想到苦心追尋已久的道在今日這山間一戶人家中尋到了啊,阿彌陀佛,我佛慈悲,還能讓我在有生之年得知大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朝雲搖搖頭說道,眼神之中已經時閃過數道光芒。
李賢和婦人對視了一眼,都不明白老僧人說的這些話是什麼意思,但還是將他們請回了餐桌上,隨後幾個人便繼續吃飯,只要李求衣十分疑惑,他們幹嘛突然站起來說了一些奇怪的話然後又坐下啊?大人真的是好奇怪。李求衣搖了搖頭,沒有說什麼,繼續低頭吃飯了。
後來的小沙彌雖然已經在師父的授意下吃了葷腥,但是也就這麼一塊了。五個人吃完了晚飯之後,婦人將那些碗筷拿去清洗,李賢則開始為佛陀師徒二人準備睡覺的地方,李求衣也跟在他爹背後跑來跑去,好似真的幫上了什麼忙。李賢將自己家裏多餘的一張床放在了地上,想要讓妻子和自己睡在這張臨時搭建的床上,兒子和佛陀他們睡在現成的床上。
但是看到李賢在鋪床並且聽到了這個建議的老僧人朝雲卻拒絕了李賢的好意,並且堅定地說道:「施主千萬不要這樣,我們已經夠麻煩你們了,若是再讓你們夫妻二人睡在這種地方,我們師徒二人實在愧對於出家人的名號,一晚上都會睡不着的,所以請你們還是在原來的地方睡覺,我的徒弟在這張床上睡覺就可以了,而貧僧在地上打坐一個晚上即可。」
李賢本來猶豫着也快要同意了,畢竟好像讓他們睡在原來的床上也許真的會讓人家的心裏不舒服,但是當他聽到老僧人說自己要在地上睡覺的時候李賢立馬就不同意了,連忙說道:「這怎麼可以呢?師傅,我們讓您在這裏留宿,您就是我們的客人,哪有讓客人睡在地上的道理啊,這可不行啊。」
朝雲哈哈大笑道:「施主莫要擔心,老僧我本就是苦行僧出身,再艱苦困難的條件我都待過,在地上睡一個晚上與在床上睡覺於我來說沒什麼不同,況且我早就已經脫離了躺着睡覺的習慣,我只需要打坐就可以算是休息了,這件事情就這樣定了,施主莫要再說了。」
李賢嘆了一口氣,看到老師傅的態度如此堅決,雖然他內心不想如此待客,但是也無可奈何,只好遂了老僧人的心意。於是後來李賢一家還是在原來的床上睡覺,小沙彌朝月則是在臨時搭建的床上睡覺,老僧人朝雲則是將身上的袈裟疊了幾下之後在地上打起坐來,安然閉上了眼睛,一個晚上都沒有發出什麼聲響。
第二天一大早上婦人起來準備早飯的時候便看到了早已經醒來的師徒二人,而常年打獵的習慣,李賢也起得很早,他也在院子裏面看到了似乎是正準備離開的老僧人和小沙彌。李賢走上前去問道:「師傅你們這麼早就要走了嗎?不如留下來再吃一頓早飯吧,很快就能做好的。」
婦人也走到屋子門口說道:「是啊,留下來吃頓早飯吧,不然路上還要餓肚子的。」
老僧人雙手合十笑了笑說道:「多謝施主的好意,但是我們急着趕路,已經不能再耽擱了。貧僧本來想一大早就悄悄離開的,但是沒想到施主們也是跟貧僧一樣是習慣早起之人,正好就被你們遇到了,也沒辦法,就這樣告個別吧,我們有緣還會再見的。」老僧人和小沙彌都對着李賢和婦人雙手合十並且鞠躬,正準備離開。李求衣忽然從屋子裏沖了出來,看着即將離開的老神仙和他的小神仙徒弟,李求衣大喊了一聲說道:「老神仙,請問你們真的是神仙嗎?你們會飛嗎?」
李賢聽到了自己兒子的話,馬上拍了一下李求衣的後頸脖子,罵了一句:「臭小子,不准沒有禮貌。」
還沒有轉過身去的朝雲僧人大笑着走過來對着李賢說道:「無妨無妨。」然後繼續走到了摸着後脖頸的李求衣身邊,蹲下來看着李求衣看了許久,眼裏閃過了一絲絲光芒,然後說道:「小施主頗具靈性,貧僧我很喜歡。但是我不是神仙,我也不會飛,貧僧就是一個普通僧人,懂些尋常的佛法,小施主我看你天生就是有靈骨慧根的人,你才是可能成為神仙的人啊。」
李求衣的眼睛一亮,興奮地說道:「真的嗎?我可以成為神仙嗎?」
老僧人點了點頭,隨後從破舊袈裟一側的口袋中拿出一把由紅繩綁着的小銀鎖,交到了李求衣的手上,微笑着說道:「這把小銀鎖可以讓你成為神仙哦,我現在先暫時留在你這裏保管着,如果你以後真的成為了神仙,再把它還給我吧。」
「哇哦!」李求衣雙手從老僧人的手中接過了這把小銀鎖,然後拿在手中仔細地看了一會兒,忽然在院子裏面跑了起來,一邊跑一邊嘴裏還大喊着:「我是神仙嘍,我要當神仙嘍,我要飛來飛去,我要在天上飛!嗖——」李求衣快活地在院子裏瘋跑。
李賢走到了老僧人身邊,臉上有些疑惑地問道:「師傅,那是……?」
朝雲站起身來說道:「這把銀鎖曾經的主人是一位修為十分高深的佛陀,他圓寂之後肉身沒有腐壞,被後世的僧人供奉在廟宇中最恢弘的大殿高台之上,我的師父在那尊肉身像前修行了近百年方才悟道飛升。而這把銀鎖也在大殿上待了數百年之久,接受了數不盡的香火和僧人的誦經聲,已經不是凡物了。後來經過一場變故,廟宇被破,大殿被毀,肉身像也不翼而飛,只剩下我的師兄拼死留下來的這把銀鎖,將它交到了我的手上,讓我交給有緣人。我深知我不是這把銀鎖的主人,於是我帶着銀鎖四處遊歷,終於在此刻我看到了你們的孩子,我認定他就是銀鎖最合適的主人,所以我才將銀鎖交給他。」
李賢聽了這把銀鎖的故事,大驚失色,連忙說道:「師傅,這麼貴重的東西,我們可不能收啊,我孩子只是一個普通人,哪裏跟這種神仙般的東西有這種緣分啊,您還是將它收回去吧。」
婦人也是點頭說道:「是啊師傅,這把銀鎖太貴重了,我們不能收。」
老僧人朝雲卻搖了搖頭說道:「你們不要有太大的壓力,我的確已經為這把銀鎖尋到了它的有緣人。況且這把銀鎖的第一個主人是一位修行高深的佛陀,他能夠修行到那種令人匪夷所思的境界也不是靠着這把銀鎖,現在銀鎖有什麼作用我是不知道了。你們就權當它是一個護身符吧,畢竟在大殿上供奉了那麼久,已經是開過光的東西了,高低也能有些辟邪的作用,對我來說是沒有用了,你們就放心的讓孩子收下吧。」
李賢遲疑了好一會兒,婦人臉上也露出猶豫的神色,反倒是老僧人平靜笑道:「這樣我不但為銀鎖尋到了它最合適的主人,也算是報答了你們對貧僧的留宿和開悟之恩,也算是兩全其美之事了,就莫要再推脫了,」老僧人忽然轉頭看着李求衣笑了笑,「況且我剛才不是也說了嗎,等到他真的成為神仙了還是要還給我的,如果那個時候我還在的話,哈哈哈。」老僧人大笑起來,似乎非常開心。
李賢和婦人聽到了老僧人口中的玩笑話,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心中對於這份重禮的擔憂和不安也減弱了幾分,最後李賢也沒有說出什麼話來。老僧人已經重新走到了院子中間,拉着朝月再次對李賢一家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便轉身離去。李賢快步走到院子中,「抓住」了還在瘋跑的李求衣,將他的頭輕輕按了下去,讓他也對着老僧人的背影鞠了一躬。
「哈哈哈哈——」一道爽朗的笑聲從遠處傳來,是老僧人朝雲的聲音,只聽到他哈哈大笑之後說道:「李求衣,好名字啊,不求尋常衣物,只求那大道之衣,甚好!甚好啊!哈哈哈哈!」老僧人的的身影越來越遠,聲音也是逐漸模糊微弱下去。
李賢有些發愣,呆呆地看着遠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接着他莫名其妙抬頭看了看天空,腦袋中的思緒轟然一震,剛才聽到老人的笑聲的時候他就覺得有些怪怪的,從昨天到現在自己和妻子從未對老僧人說過自己兒子的名字,李求衣年紀那么小,有時候連話都說不清楚呢,就更不可能主動說自己的名字了。
那剛才那位老僧人是如何知道李求衣的名字的,而且聽剛才他說的那些話,老僧人甚至連「求衣」是那兩個字都知道得十分清楚,這又是怎麼做到的。李賢現在意識到這件詭異的事情之後,沒有過多的驚訝,反而是覺得有些恐怖,他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鬼怪之類的,老僧人和小沙彌都是假的,昨天到現在發生的事情也都是假的。但是當他立即蹲下來掰開李求衣的手,看到了手中的那把紅繩綁着的銀鎖之後,他才明白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
儘管老僧人和小沙彌的背影已經從這裏李賢家門前消失很久了,李賢還是愣愣地盯着那條他們遠去的路,過了許久之後才喃喃道:「該不會真的是神仙吧?」
……
昨天似乎是下過雨了,不禁路上有些泥濘,而且山間也瀰漫着白色的大霧,小沙彌和老僧人穿行在其中,也不管前面有沒有路,反正就低着頭往前走,不知不覺間師徒二人的腳上沾滿了泥濘,身上的袈裟也被露水沾濕了。
小沙彌走在師父的旁邊,師徒走出去好遠一段路了都沒有說什麼話。終於小沙彌忍不住了,他頗為平靜地詢問道:「師父,您就將那把祖師衡金鎖那樣送出去了嘛?師伯不是說那是很重要的東西嗎?」
老僧人腳步不停,搖搖頭說道:「的確是一件很重要的東西,但是我將它送給那個孩子不單單是為了報答那戶人家的好心腸,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那個孩子確實是衡金鎖最合適的主人。」
「為什麼呢?師父?」
「我曾經在很小的時候見過祖師的畫像,畫像之中的祖師眼神和那個孩子有一瞬間的眼神非常相似。祖師是個很神秘的人,書上沒有關於他的記載,師父對於祖師也沒有什麼具體的描述,我所能知道的就是那副畫像,連祖師的肉身我都沒有見過。直到剛才在那一刻,我蹲下來看着那個孩子的時候我從他的身上仿佛看到了祖師的身影,雖然在外人看來是一個孩子尋常的眼神,或許還有些單純甚至是痴傻,但是有那麼一瞬間我就是認為我看到了祖師的模樣,於是我認定那個孩子就是衡金鎖最合適的人,我才決定將鎖交給他,希望可以保護他,保護這個我覺得很像祖師的孩子。」
「保護,師父你是認為那個孩子會有什麼危險嗎?」朝月皺了皺眉頭問道。
朝雲點了點頭嘆了口氣說道:「既然我在他身上看到了祖師的影子,那就證明這個孩子肯定不是什麼普通人,不同尋常的人一路上總是會遇到比常人更多的艱險和磨難,其中有些更是會讓他九死一生,人生樓閣岌岌可危。雖然這些都是他所必須要經歷的事情,但是我還是有私心地想讓他這一路上能夠走得順利一些,即使他沒有像我設想的那樣走上修行之路,衡金鎖也可以保他半生平安。也算是我們這些後輩對於祖師的一點交代吧,也算是告慰你師祖的在天之靈,他在死前還一直念叨着祖師的肉身像,認為是自己弄丟了祖師的肉身,還導致大殿被毀,死傷無數,你師祖他一直很愧疚,認為自己根本不配當祖師的徒子徒孫,最後也是鬱鬱而終,沒有得到一個想要的正確答案,就連現在我都不知道祖師的肉身像流落到什麼地方了,唉——」老僧人再次長嘆一聲。
朝月知道提起師祖的事情師父就會很悔恨,沒有在師祖臨死前找回祖師的肉身像一直是師父的一塊心病。朝月不再討論這個話題,反而是繼續問道:「既然那個孩子會遭遇苦難,那師父你剛才為什麼不和他的父母大致說一下呢?這樣不是也可以讓他們引導着那個孩子走上正確的道路嘛。」
朝雲搖了搖頭說道:「我若是剛才直接說出李求衣未來會有大劫難,這樣反而不好,他們一家只是普通的百姓,性子也是淳樸善良,目前來說李求衣的人生道路應該都沒有出現什麼大的磨難,我在這個時候說出他未來會有大劫難,甚至是註定會危及生命的那種苦難,他的父母會怎麼想,他們如此信任我認為我是佛陀,會不會就此因為我的一句話而日夜輾轉反側睡不着,只為思考出該如何讓自己的孩子避免我口中的苦難;更會不會因此做出一些傻事,反而是害了李求衣?天下沒有不愛惜自己孩子的父母,我相信李求衣父母也一樣,但是關心則亂,我說了反而也許會改變事情的走向,送出衡金鎖已經是強行逆天而行了,本來我們離開是不會遇到那個孩子的,我也許就不會送出衡金鎖,但是偏偏他就正好醒來了,一切事情冥冥中自有註定。我送出衡金鎖但是卻不說那些大劫難的事情,將李求衣所受到的天道影響降到最低,這樣才是最大程度地保護了他,至於接下來的路,就看他自己了,」朝雲對着徒弟笑了笑,「也許我還真的能等到他把鎖還給我的那天也說不定呢。」
朝月回頭看了一眼,朝雲也鬼使神差地轉過頭去看了一眼,但是師徒二人都只看見了茫茫的大霧,便什麼都沒看見了。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