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苗全程參與了現場處理。
他雖然沒說什麼話,但是監工的意思很明顯。張威、韓龍都感覺到了壓力,不敢有絲毫大意。
追殺王機的經歷讓他們意識到,曹苗遠比他們想像的強悍,甚至殘忍。與其說曹苗離不開他們,不如說他們更離不開曹苗。離開了他們,曹苗一樣能找到得力的幫手,只是多費點時間和精力罷了。離開了曹苗,他們卻未必能找到值得效忠的主君。
想在亂世之中生存下去,甚至成就一番事業,不僅要殺伐果斷,有手段,還要有資源,缺一不可。
能同時擁有這些條件的人並不多。對絕大多數人來說,宗室身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不知不覺之間,他們的態度有了一絲改變。
尤其是韓龍,親眼見識了阿虎的潛伏、襲擊技能之後,他才意識到阿虎不再是那個需要他保護的弟弟,已經一騎絕塵,將他遠遠地甩在身後。
當初在羊市,阿虎一招擊敗朱大,絕非僥倖,而是真正的自信。
韓龍向曹苗請求,希望曹苗能夠像訓練阿虎一樣訓練他。
曹苗答應了。趁着張威等人處理現場的時候,他向韓龍傳授了一些訓練方法。韓龍的實戰經驗很豐富,只是訓練方法不科學,不系統。特種兵並不是說個個都是天才,而是訓練有素。經過科學、系統的訓練,絕大部分人都能表現得更優秀、更專業,沒有明顯的短板。
在阿虎、青桃這兩個現成的例子在前,韓龍自然不會有什麼懷疑,按照曹苗的要求去練。
用一天時間收拾完畢,看着王機的臉被螞蟻、烏鴉和野狗啃得面目全非,曹苗砍下了王機的頭顱,去掉殘存的腐肉,帶回去當紀念品。
以他的身份,這種親自出手的機會不會太多,要珍惜。
王機的兩個姬妾被帶了回去。曹苗讓張威好好看管,這兩人以後還有大用。
——
回到洛陽典農都尉的治所,剛剛坐定,尹模便趕了過來。
「王子,你這兩天哪兒了?」
「追王機。事發突然,沒來得及通知校尉,還請校尉海涵。」
尹模很不高興。曹苗哪是沒來得及通知,是根本沒打算通知他。換作其他人,他早就發作了。可曹苗是宗室,又不歸他統屬,又是個不講理的瘋子,他不敢做得太過份,免得自討沒趣。
「追上了嗎?」
「追上了。」
「可有什麼收穫?」
曹苗將那封抄寫的帛書連同扁盒一起扔給尹模,露出神情詭異的笑容。「王機派那個小木匠從遼東邸盜出來的東西,都尉看一看吧,可有意思了。」
尹模沒有接。作為校事,他當然清楚王機派人入遼東邸、蜀邸行竊的事。與外界宣稱的不同,蜀邸其實並不是關鍵,秘而不宣的遼東邸才是。遼東邸究竟失竊了什麼,公孫晃閉口不言,宮裏卻傳出消息,責令他配合曹苗行動,拿到這件東西,並且嚴格保密,不得外泄。
眼下這件東西就在他手裏,但盒子已經碎了。他如果接過這盒子,就難逃看過其中內容的嫌疑。
尹模猶豫了半晌。「王子看了嗎?」
「看了。」曹苗撓撓頭,強作鎮靜,眼神中卻有幾分後悔。「看完之後,我就將王機分屍了,他的部下也全殺了,總共三十七人,一個活口也沒能留。」
尹模心裏咯噔一下,心跳加快。曹苗這麼狂暴,這份帛書有問題啊。那就更不能看了。他轉了轉眼珠,堆出一臉假笑。「這次追擊王機,王子親自赴險,是首功。這件證物,就由王子面呈陛下吧。」
「我?」曹苗面露難色。「這樣不好吧?你是校尉,我是都尉。論官職,你比我品秩高,自然應該由你負責。我呈交證據,怕是有越級之嫌。再者,連日追擊,我很疲憊,精神狀態不是很好。萬一御前失禮,如何是好?若是別的事,等上幾日也無妨,可是這件事,陛下肯定在等,拖着……不好吧?」
尹模越發肯定這裏面有文章,更不敢沾惹。他連連推辭,最後建議由夏侯玄上呈天子。
曹苗答應了,隨即派人通知夏侯玄。
夏侯玄這兩天很忙。剛剛接手洛陽典農,他要對幾個前任遺留下的問題進行清查。他很聰明,卻沒有這樣的實踐經驗,洛陽典農負責的士家又關係到京師的安全,不能輕舉妄動。他這兩天見了很多人,還要每天堅持鍛煉,時間很緊張。
得知曹苗回來了,夏侯玄還是匆匆趕來了。
當着尹模的面,曹苗將證物交給夏侯玄,並證實尹模沒有碰過這件證物,只有他看過其中內容。尹模鬆了一口氣。他不相信曹苗,但他相信夏侯玄。雖然他和夏侯玄沒有任何接觸,夏侯玄也看不起他。
夏侯玄聽完,知道這件證物非同小可。他命人取來一隻盒子,將帛書放進去,封好。然後寫了一封情況說明,與曹苗、尹模共同簽字,由尹模送往宮中復命。
尹模正中下懷。他既能分功,又不用擔責任,這樣的好事多多益善。
尹模離開之後,曹苗看着夏侯玄,笑了。笑得很欣慰,很慈祥,笑得夏侯玄渾身不自在。
「你別這麼看着我。」夏侯玄站起身,甩甩袖子。「既然事情已經辦完了,你就回城吧。這裏條件太艱苦,我就不留你了。」
「行。」曹苗爽快的答應了,站起身。「我也有好幾天沒看到公主和小妹了,煞是想念。我這就出發,還來得及吃晚飯。」
夏侯玄的臉立刻黑了。「王機死了,你也安全了,你不回雍丘邸,去我家幹什麼?」
「你這是什麼話?公主視我如子,我視公主如母。為人子者出門辦事回來,難道不應該去向母親報個平安?再說了,我繳獲了一些東西,挑了幾件,準備孝敬孝敬公主,不行嗎?」
「那是證物!」夏侯玄心中不安,竭力阻止。「必須上交……」
曹苗根本不理他,學着夏侯玄的樣子甩了甩袖子,只是動作比較誇張,幾乎要甩到夏侯玄的臉上。「什麼證據,一些不義之財罷了。我這麼辛苦,跑了這麼遠,難道不應該拿點車馬費?」
看着歡欣鼓舞而去的曹苗,夏侯玄有一種上了當的感覺。
曹苗竭力鼓動我外任,就是為了這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