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者無眠 1224 山河無恙，是你們守護的模樣

    機艙里一片靜默，淚花閃爍。

    過了水門，一排一排交警的摩托車停在機場上，整齊劃一。

    交警身穿制服，手捧頭盔，筆直如鋼槍。

    鄭凱旋默默的看着，今天的迎接很顯然出乎他的意料。

    水門禮

    交警開路

    英雄回歸。

    自己是英雄麼？好像是，好像不是。

    自己在天河似乎沒做什麼。但是幾萬個自己，拼湊出來一個堅不可摧的大壩，抵禦住了洪水滔天，滅世巨浪。

    鄭凱旋心神寧靜，默默的看着交警、看着掛着紅條幅的大巴車。

    一條紅色綢布上寫着——山河無恙，是你們守護的模樣。

    看清楚這行字的時候，鄭凱旋一直忍着的淚水奪眶而出，哭的像是一個孩子。

    山河，守護，這些陌生的詞語和49天的辛苦糅雜在一起，讓鄭凱旋心潮澎湃。

    記憶隨即湧起。

    剛到天河時候的疑病症、

    三院門診的人潮、

    脫下防護服滿身的汗水與疲憊、

    方艙醫院剛成立時候的疑惑、

    看着方艙醫院患者學太極拳的有趣、

    第一張空床出現時候的欣喜若狂、

    第一間方艙醫院關閉時候的喜悅、

    天河客廳休艙大吉時候的平靜。

    一幕一幕。

    一幀一幀。

    一段一段。

    回憶滿滿，

    滿滿回憶。

    最後凝聚成那句話——山河無恙，是你們守護的模樣。

    是，

    山河無恙，

    的確是我想守護的模樣。

    鄭凱旋沒有擦去淚水，任由滴落，淚流成河。他哭着，心裏卻一片空白，安詳寧靜。

    飛機緩緩停穩，空乘人員以及機長夾道相送。

    「歡迎您凱旋歸來！辛苦了！」

    一聲聲話語，如一道道暖流，帶走鄭凱旋以及其他醫護人員心裏無數疲憊。

    走下飛機，鄭凱旋在懸梯上向下看去。

    「歡迎援鄂英雄回家。」

    「敬禮！」一個聲音劃破天空。

    無數手臂舉起，全副武裝的交警們齊刷刷的向從飛機上走下來的醫護人員敬禮。

    臂如林，意如火。

    熾熱，

    滾燙。

    山河無恙，這就是我想要守護的模樣！

    地乘人員列隊迎接，一聲聲辛苦，把包機上的醫護人員送進大巴車。

    上了車，鄭凱旋還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個夢，夢裏很美，好想一輩子就沉浸在夢裏不要醒來。

    窗外傳來一聲聲命令，交警的摩托鳴笛，雁翅列隊在前開路。

    大巴車緩緩啟動，每台大巴車旁有兩輛摩托車護衛左右。

    看着警燈閃爍，宛如璀璨繁星，大巴車上很安靜。所有支援前線的醫護人員都默默的看着這一幕，不知道該用什麼語言來表達心潮澎湃。

    駛離機場，專用的通道、無數市民、車輛為之駐足。

    每一台私家車都在車隊經過的時候按響喇叭，無數喇叭聲匯聚，宛如滔滔黃河的怒吼。

    鄭凱旋恍惚之中覺得耳邊有歌聲。

    是那首文藝匯演上的合唱，吳冕指揮的身影如此清晰，宛如時針被重新撥回到那一刻。

    耳邊的聲音肆無忌憚的咆哮着，宛如滾滾黃河水，驚雷一般。

    保衛家鄉

    保衛黃河

    保衛華北

    保衛全中國！

    如今，英雄歸來，山河無恙。

    中華大地從靜默中甦醒，恢復往日勃勃生機。

    而人們則給予前線歸來的戰士們最高禮遇，足以銘記終生。

    他們用自己的方式為戰士們喝彩，加油，致以最高的敬意。

    我們，

    贏了！

    沿途有交警維持秩序，每當車隊經過的時候，他們對車隊敬禮。

    「竟然是這樣。」鄭凱旋小聲自言自語。

    看着肅穆的護衛車隊，看着沿途敬禮、護航的警察，他的眼睛始終朦朧一片。

    面對創世紀級別的病毒，這場仗贏的乾淨利索。

    雖然從後知後覺的視角看有無數可以改進的地方，並不如何「完美」，但鄭凱旋知道這個國家、這個民族、這些可愛的人民為了贏得勝利，付出了什麼。

    一切都已經過去，酣暢淋漓的勝利、令世人錯愕的勝利只是一個開始。

    這場戰爭將要綿延很多年，不過在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取得了決定性勝利。接下來會付出一定的代價，但和其他國家比很顯然要好無數倍。

    鄭凱旋知道，老歐洲已經做好準備，準備放棄老年人。把有限的資源留給年輕人，留給更有價值的人。

    情況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嚴重，鄭凱旋其實有些不理解老牌資本主義國家的做法。

    不過在這樣的日子裏，在這樣的背景下，援鄂的醫療隊所做的一切都散發着璀璨的光芒，讓中華大地不用做選擇。

    只有小孩子才會做選擇，成年人什麼都要。

    是的，不會放棄每個人，在這片土地上哪怕是耄耋老人也不會被放棄。

    不用做選擇的感覺真好，雖然用舉國之力、放棄經濟增長、全國按下暫停鍵，才險之又險的打贏了天河保衛戰。

    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所有的辛苦、忐忑、勞累、傷痕，都是有意義的！

    不為別的，只為了我們不想做選擇題。

    車輛緩緩行駛，從機場下高速進入市區。

    越來越多的鳴笛致意，無數私家車也停下來，用笛聲表達自己的敬意。

    看着省城一片生機盎然，鄭凱旋心中春暖花開。

    果然一點都沒變，還是記憶中的樣子。

    來到酒店外，依次下車，迎面而來很多人，鄭凱旋一眼就看到薛春和與馬修德兩位院長。

    「鄭教授，沒去機場。」薛春和站在距離鄭凱旋3米外，微笑着說道，「這是你們的榮耀時刻。」

    鄭凱旋笑了，眼睛裏流着淚。

    「先拍張照片，作為留念，一會有省電視台的記者採訪，隨便說說就行。」馬修德道，「我和薛院在外面等你們，吳老師說一定要做體檢，尤其是超聲心動。」

    「嗯。」鄭凱旋點頭，他雖然不認為自己有什麼問題。

    「辛苦了。」薛春和與馬修德深深鞠躬。

    「不辛苦。」

    薛春和抬起手臂，伸出右拳。

    凌空撞拳，鄭凱旋長長出了口氣。

    兩位院長距離三米，逐一問候歸來的醫生、護士。

    很快，他們和其他醫院的醫生護士走到一起，最前排的護士蹲下，拉着橫條幅，上面的字跡仿佛用青春與熱血鑄就。

    山河無恙，是你們守護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