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者無眠 1205 兩張嘴

    看病不花錢，患者肯定同意。

    一個加強ct將近2000塊錢，一線城市排隊要至少一周，特別煩。

    本來患者已經失去確診的信心，但抱着試一試的態度，主要還是因為看病不花錢、還能馬上就做，所以她決定做加強ct檢查。

    患者沒說，吳冕猜想當時醫生應該是懷疑一種很罕見的疾病——腸繫膜動脈缺血。

    所以建議患者做血管的增強ct看一看。

    能診斷腸繫膜動脈缺血的門診估計很忙，醫生解釋的少了點，患者看到單子認為不靠譜，還有可能認為醫生是想掙錢想瘋了，開這種昂貴的檢查。

    所以兩種誤會下就出現了遲遲不做檢查的情況。

    看病不花錢，真特麼舒爽，吳冕伸手捋了一下兔子耳朵。

    如果是自己在門診遇到這種患者，浪費口舌解釋病情就需要至少20分鐘。

    而現在，只需要和患者說5個字——看病不花錢。

    等患者嘔吐的症狀平穩，吳冕帶着她去ct室做檢查。

    「吳老師，給患者做ct？」方艙醫院ct室的技師問道。

    「不是，做一個腹部ct血管造影檢查。」吳冕道。

    「呃……」技師怔了一下。

    這裏是方艙醫院，收的都是感染了新型肺炎病毒的患者，做什麼腹部ct血管造影呢？

    他心中一動，小聲問道，「吳老師，是新型肺炎病毒有變異了？」

    「沒有，患者吃完飯就不舒服，已經有1年時間，做個檢查看看。」

    技師覺得吳老師還真是有點意思。

    估計是醫生的職業病，看見有問題，不解決回去睡覺都睡不着。

    「不是變異就好，這幾天我看各種新聞，說是伊朗、韓國、意大利那面鬧的可凶了。」技師一邊做準備一邊和吳冕閒聊，「我有感染科的朋友，他們說這病毒可能已經發生變異，毒性開始衰減。」

    「呵呵，你朋友挺厲害，能看出來毒性衰減。」

    「我們老家那面最近住院的都是輕症患者，沒一個轉重症的。」技師說道。

    護士在給患者埋留置針，閒來無事，和吳冕聊聊。

    技師也知道方艙醫院裏藏龍臥虎，全國精銳聚集在天河，留個善緣也是好的。

    「我老家有個患者，發現的時候走了無數的地方。」技師開始八卦，「什麼商場、單位之類的，朋友圈裏給他起了個外號，叫溜達雞。」

    「emmmm……這個不好吧。是故意的？還是有別的情況？」

    「單位負責採購的人員，家裏有四個老人需要照顧，自己父母和老丈人和丈母娘。所以行蹤遍佈我們那個四線小城市幾乎每一個角落，發現後大家都瘋了。」

    「呵呵，沒辦法。」吳冕笑着說道。

    「是啊。不過呢和他有密切接觸的人都還好，沒有一例陽性。同時間去過商場、副食店的人也都沒有感染。」

    「患者一直戴口罩了？」

    「是，我也覺得是大家都開始戴口罩的原因。吳老師，您說戴口罩這麼有用？」

    「肯定，兩個人都戴口罩，感染的幾率下降一百倍。」

    「可我怎麼看美國說戴口罩沒用呢？很多大v也開始找各種姿勢說戴口罩沒用。」

    「別聽他們瞎說，他們是沒口罩戴，才說沒用。至於那些大v，找各種姿勢舔，舔的難看極了。」吳冕鄙夷的笑了笑。

    「吃不到葡萄說葡萄是酸的，我懂！」技術笑着說道，「不過我老家的那個患者是真沒感染別人，自己也是輕症。我們那面除了第一批感染有3個重症以外，全都是輕症，很快就治癒出院。」

    「我也感覺病毒的毒性在降低，最重的一波就是年前天河遇到的。」吳冕肯定了技師的說法。

    「吳老師，您說以後是不是就變成流感了。」技師問道。

    吳冕也希望，真要是能變成流感，那該有多好。

    他嘆了口氣，微微搖頭。

    「我就說！」技師捕捉到吳冕的失望情緒，大聲說道，「他們說歐美不控制，肯定是流感，還說咱們反應過度。我最近一直很奇怪，當時網上說天河的天要塌了的是他們；怎麼說反應過度的也是他們。」

    「不救人，說不負責任；救人，說咱們反應過激。反正在網上換個號，誰都不知道。」吳冕笑道，「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2月5號，全國總動員的時候跟着來的。」

    「要是真沒必要，何至於一批一批醫護人員來天河。這次真是動了舉國之力，還差一點沒拿下來。」吳冕道。

    「是啊，我來的時候被嚇懵了。」技師說道，「頭皮酥酥的，下飛機就覺得空氣里都是病毒，一到天河我馬上開始出現頭疼、噁心、渾身肌肉酸疼、寒顫的症狀。」

    「疑病症，大家都有。」吳冕寬慰道。

    「是唄，我們呼吸科老主任也這麼說。他都58了，本來年後退二線，有新主任接班。這不是支援天河麼，大家都不讓他來，可是他說……」

    說着，技師頓了一下。

    吳冕靜靜的聽着，類似的事情當時在國內每天、每時、每地都在發生。

    有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罵娘的，自然也有迎風逆行的。

    「他說，這次去天河凶多吉少，家裏的骨幹力量都帶出來了，新主任一定要留在家裏，給老家留點火種。要不然一旦有意外，整個醫院的傳承就斷了……」

    「你們老主任人不錯。」吳冕點頭。

    「唉，平時他可事兒了，脾氣不好，願意亂罵人。我們私下裏談論到他，都說是壞人變老了。誰知道遇到大事兒，他還真靠得住。」技師笑着說道。

    兩人閒聊了五分鐘，護士扎完留置針，開始推造影劑，準備做檢查。

    技師也不瞎扯，只是要了吳冕的微信，便開始給患者做檢查。

    20分鐘後，檢查做完，a區的醫生帶着患者回去，吳冕留下來在屏幕上看片子。

    「吳老師，腹腔近端動脈狹窄70％！真的是血管的毛病！」技師驚訝說道，「腸繫膜缺血？」

    「不是，是一種很罕見的病——正中弓韌帶綜合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