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修德並沒走,他留在這面陪着薛春和把核磁做完,用手機留了影像資料,發給吳老師,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回病房的路上,馬修德一邊走一邊琢磨着給研究生每個月發1700塊錢工資的事情。
換自己,估計也沒什麼好辦法。
幸好現在這些事兒都不用自己琢磨,省心了!掙錢,那是吳老師的職責所在。
馬修德想到這裏,心裏偷着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這是時代的浪潮,自己一個醫務處……一個副院長能有幾斤幾兩,他清楚的很。
「馬院,您這是剛從核磁室回來?」
正在琢磨着吳老師像是一頭驢似的蒙着眼睛轉圈拉磨,自己逍遙自在的拿着小皮鞭,是不是抽一下,馬修德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像是做壞事的時候被捉人捉贓,馬修德嚇的打了一個哆嗦。
「馬院,不好意思啊。」吳冕不知道馬修德心裏在想什麼,道歉道,「您沒事吧。」
「沒事,沒事,您怎麼來了吳老師。」
「看您說的,薛院生病,我能不來看看麼。」吳冕笑道,「而且甲醇中毒這個診斷有問題,我來看一眼,心裏好有數。」
「我也覺得有問題,那天咱們一起喝的酒。」馬修德道,「不知道您有沒有感覺,反正我是一點異常都沒有。酒是好酒,味道也對,不太可能是甲醇兌的水。」
「嗯。」吳冕點了點頭,「頭顱核磁有問題,片子呢?」
「我讓他們上傳,回去看一眼。」馬修德道,「吳老師,您說是什麼問題?」
「我看薛院小腦有異常信號,手機看核磁影像不是很清晰,還不能確定。去到電腦上看一眼再說,別急。」吳冕道。
「您先說說。」馬修德道,「我是真覺得甲醇中毒不靠譜,可薛院用藥還見效,您說怪不怪。」
「有一種比較特殊的免疫類疾病叫gfap星形細胞病,治療和甲醇中毒一樣,主要靠激素衝擊。」吳冕笑道,「還是薛院運氣好,雖然診斷可能有問題,但治療沒問題。」
「……」馬修德怔了一下,這麼巧麼!
診斷錯誤,可治療用藥都是激素?!這種概率也太低了吧。
「風濕免疫類的疾病,我也頭疼。」吳冕嘆了口氣說道,「但要是我沒判斷錯的話,應該是gfap星形細胞病。」
「吳老師,這病重麼?會不會有後遺症。」馬修德有些擔心的詢問道。
「沒事,自身免疫膠質纖維酸性蛋白是星形細胞表達非常豐富的蛋白,廣泛分佈於大腦、小腦、腦幹、視神經和脊髓。要是出問題,一般也都在40歲之後。」吳冕解釋道,「臨床表現多樣,最常見的表現類型為腦膜腦炎或腦膜腦脊髓炎。」
馬修德像是聽天書一樣聽吳冕講這個自己從來沒聽過的疾病,哪怕是老醫務處長,他對這種什麼星形細胞病都極為陌生。
「這病幾乎囊括了診斷書上所有神經類型的症狀,很難分辨。」吳冕道,「片子……唉。」
「吳老師,您別嚇唬我。」馬修德聽吳冕嘆氣,心裏一緊,連忙說道。
「經典的磁共振表現為瀰漫而連續的腦室旁白質異常信號,其實應該做核磁增強的,可能是我剛才在忙,忘記說增強了。」
「吳老師,增強能看見什麼?」
「造影劑增強後可見垂直於腦室線樣放射狀強化灶,這是很典型的一種影響特徵。不過沒事,我掃了一眼微信傳的影像,再加上您說薛院對激素敏感,那我就放心了。」
「呃?」
「如果對激素不敏感,可能辦法腫瘤。文獻里報導,34%的患者可合併腫瘤,最常見的是卵巢畸胎瘤,其他有腺癌、膠質瘤、多發性骨髓瘤及甲狀腺癌等。敏感,一般就沒問題,激素治療兩天就好。」
「……」馬修德萬萬沒想到「甲醇中毒」的薛院長竟然差一點點就診斷腫瘤。
這特麼的,還真是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到。
「吳老師,薛院沒事吧。」
「視**水腫在gfap星形細胞病中發生率不低,flanagan ep的研究發現視**水腫在患者中的發生率為32%。薛院的顱內壓不高,證明是gfap星形細胞病的可能性很大。」吳冕笑道,「確認後,3-5天薛院就能開開心心的回家了。」
「哦哦,那就好。」馬修德終於放心。
只要不是什麼要命的病就行,至於gfap星形細胞病這種風濕免疫類疾病他也懶得去研究。
那可是風濕免疫的病,二院在這方面還不錯,可真要是較真的說,水平只能說是一般。
因為風濕免疫類疾病並不是特別常見,大多症狀被其他疾病症狀覆蓋。
所以才有看不明白的病找風濕免疫會診的這一說法存在。
兩人一邊聊着,一邊走到眼科。
剛走進走廊,就聽到許主任略帶尖銳的聲音傳來,「我不管,1個月沒有新醫生來,我也辭職!」
「……」吳冕愣了一下,側頭看馬修德。
「吳老師,最近辭職的醫生比較多,眼科幹活的人不夠。」馬修德壓低了聲音說道,「院裏招聘,給研究生1700的工資,估計是招不上人,許主任正着急呢。」
「哦,1700的確有點少。上個班,還得負債纍纍,這不是扯淡麼。」吳冕笑了笑。
「唉,撥款……」馬修德想解釋兩句,但還是頓住,所有的話最後變成一聲長嘆。
「許主任,你別急,慢慢來。」走到近前,馬修德安慰道。
「馬院,沒這麼欺負人的!」許主任眼睛裏隱約有淚光,「就招兩個,還主要面對兒科、急診。您說,這都什麼事兒!沒人不知道麼,就等編制自然縮減?這是慢性自殺!」
「消消氣,消消氣。」馬修德不斷勸慰道,「兒科急診更缺人。」
「一個月,不行我就帶人去私立醫院。」許主任很堅決的說道,「二院眼科,我是有感情的。可不談錢,只談感情,那特麼是不想結婚的談戀愛,是耍流氓!」
情急之間,許主任爆了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