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吳冕道,「不過不是醫療期刊,而是英國的一個花邊新聞報紙——《每日星報》。」
「報道里說,印度一名男子在家中刷牙的時候,一邊對着鏡子張嘴抬起頭,想要讓牙刷刷到舌頭根部。結果沒想到一個手滑,整支19cm長的牙刷竟然直接掉進他的喉嚨里。」
「奇怪的是,男子沒有感到任何不適,但為了安全起見,他還是跑到附近的診所就醫。診所醫生聽到病情後嚇了一跳,就隨即將他轉到帕西格的巴金佩丁醫院。」
「巴金佩丁醫院資深外科醫生塔英替男子進行時檢查時發現——在喉嚨與胃的連接處都沒看到牙刷,這意味着牙刷已經掉進胃裏了。」
梁主任和患者家屬都聽傻了眼。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還真是這樣。刷牙能把牙刷捅進去,這特麼是怎麼回事?而且還沒什麼異常,是牛糞吃多了造成的後遺症麼?
「塔英醫生立刻安排手術,花了35分鐘的時間將牙刷從胃裏面拿出來,從照片可以看到,整支粉紅色的牙刷沾滿血跡與食物殘渣。」
粉色……梁主任被吳冕說的話給驚到了。
粉紅色牙刷,那可真嫩。但是一個花邊新聞的小報紙上寫的東西,真的很嚴肅麼?梁主任心裏有這個疑問。
「我當時想不懂,而且也不相信媒體。聯繫了印度巴金佩丁醫院,詢問當時情況。」吳冕道,「經過確定,的確是刷牙的時候把牙刷給吞進去的。」
「……」患者家屬腦子已經不夠用了。
只是一個膽囊炎,怎麼鬧的這麼大?她眼睛裏都是問號,傻傻的看着吳冕。
「您愛人的情況來看,這東西最好還是取出來。」吳冕說道,「剛才梁主任試了試,用胃鏡取出的可能性不大。」
梁主任莞爾,吳老師真是很謹慎,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肯越雷池一步。
不過這也對,好心辦壞事的事情多了去了。小心無大錯,以後跟着吳老師幹活也安心不是。
「大夫,啥意思?」患者家屬問道。
「也就是說因為病情需要,您愛人接受開刀的可能性很大,如果想要把異物取出來的話。」吳冕說道。
「……」患者家屬沒有心理預期,已經徹底懵了。她怔怔的看着大理石地面,一句話都不說。
吳冕和梁主任對視一眼,兩人也很無奈。
「患者的父母還在麼?」吳冕問道。
「在,他們聽說可能是腫瘤正在往醫院趕。」女人說道。
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心情。
這一天過的,波瀾壯闊,讓她很難接受。
最開始診斷是膽囊炎? 隨後經過韋大寶一頓說? 又做了檢查,發現「腫瘤」。可是來醫大住院? 做胃鏡? 最後說是有異物,還是十幾公分的異物。
她都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現在的情況是這樣的。」吳冕繼續說道? 「先不管是什麼,既然在腸道里看見了有異物? 我們準備嘗試取一下。」
「怎麼取?薅出來麼?」
「……」吳冕嘆了口氣? 問道,「梁主任,有安靜的地兒麼,我和患者家屬講一下。」
「有? 我在這面有個休息室。」梁主任把吳冕和患者家屬帶去休息室? 吳冕要了一根原子筆和一張a4紙,開始給患者家屬畫圖。
看着吳冕筆下惟妙惟肖的畫出來「c」型的十二指腸,梁主任也有些恍惚。
十幾公分的、筆直的硬物到底怎麼進去的。還「鏽跡斑斑」,像是小溪里的鵝卵石,上面佈滿了青苔。
不過吳老師的素描畫的不錯? 簡單幾筆,把胃、十二指腸、小腸都勾勒出來? 和解剖書上的圖片特別像。
一個硬物在吳冕筆下出現,很突兀的出現在十二指腸里。吳冕開始給患者家屬講解要怎麼取出來? 有哪些併發症。
有些話吳冕說的很複雜,在梁主任聽略有些囉嗦。他並沒有用醫學術語簡單描述? 而是深入淺出的把事情講明白。
當說到要用東西燒一下? 看看能不能把硬物燒斷的時候? 梁主任終於知道吳老師剛才愣神的時候想出了什麼辦法。
可是這麼真的行麼?梁主任有些迷茫。
燒一下的燒,其實是灼燒,用電的那種,類似於大外手術室的電燒。
如果是毛髮,應該能燒斷,應該吧……梁主任沒這方面的經驗,只能靠猜。
「主要是缺少既往史,所以導致我們沒辦法判斷到底是什麼。」吳冕畫完圖後說道,「異物呈暗綠色、黑色,上面佈滿了結石,光是用眼睛看是判斷不出來的,希望您能諒解。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我估計可行性不大。」
「那怎麼辦?」
「切開,把異物取出來。患者的化驗單我看了,轉氨酶升高、直接膽紅素和間接膽紅素也都有不同程度的增高。估計異物周圍附着泥沙樣結石,讓它慢慢『長』大,已經堵住十二指腸大rt,導致膽汁淤積。」
隨後,吳冕又畫了肝臟和膽道,給患者家屬講解要是不做手術的話很快患者就會很快變成小黃人。
要是那樣的話,手術的風險成倍提升,建議現在就做外科手術。
患者家屬坐了一天的「過山車」,已經徹底懵了。她雖然聽懂了吳冕說什麼,可手術不手術的還拿不定注意。
最後決定先「燒」一下試試,要是不行,等患者父母來之後再說。
也只能這樣,簽完字,吳冕和梁主任再次回到腔鏡室。
重新下十二指腸鏡,吳冕小心翼翼的試圖切割異物。但就像是他說的那樣,這種嘗試失敗了。
也就是說,異物並不是毛髮混雜在一起又附着泥沙樣結石變成的硬物。它原本就是一個硬物,被患者不知道什麼情況下硬生生給吞進去的。
md!吳冕嘆了口氣,心裏罵了一句。
這都什麼事兒!
吞一個十幾公分的棍狀物,自己就不知道取出來麼?嗓子眼就不難受麼?
一系列的疑問,吳冕根本沒辦法解答。不過當醫生久了,他也沒去把自己代入患者。一樣米養百樣人,這才是真實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