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這算是摟草打兔子麼?」楚知希一邊往手術室走,一邊笑呵呵的問道。
「從前就看安進公司不順眼,不管是安東尼老師還是我。學術上的事情,早晚都要反擊回去。這次是碰巧了,嘿!」吳冕拿着手機,心不在焉的說道,他似乎在想什麼事情。
「你要給安東尼博士打電話?」楚知希很容易猜到吳冕要做什麼,她問道。
「不知道老師是怎麼想的。」吳冕說道。
「哥哥,其實我覺得你挺適合做廚師的。」
「嗯?為什麼?」
「我覺得你添油加醋的水平真高。」楚知希笑道,「你看呀,本來是醫大二院的事情,你直接把李瓊算成是咱們人,這事兒可就大了。」
「那群傻逼。」吳冕罵道,「護士本來就不容易,有鍋還往她們身上扣,這還是人麼。有經驗的老護士都走光了,醫生自己幹活?扯淡。」
「護士可是真心不容易。」楚知希說道,「都說程序員過了35歲就要面臨危機,我看護士過了30歲就很難。」
「護士的工作本事就是枯燥乏味的。如果在病房的話基本上小護士每天就是晨間護理,靜脈輸液,發藥,量體溫,問二便,以及解答病人關於醫生在哪的疑問。」吳冕拿着手機,沒有打電話,卻和楚知希聊起護士的事情。
「是啊,最可氣的是現在很多醫院瞎弄,讓護士給患者剪指甲。哥哥,當時我知道後都氣笑了。」
「是啊,瞎弄!」吳冕說道,「咱們護士、患者比例是多少心裏沒點數麼。不是說不能,而是在現有基本量上還要增加這些無意義的工作……以後把醫院開成澡堂子就好了。進來了,什麼洗腳、搓澡、剜雞眼都能做。」
「越低級的醫院領導越會搞這些歪風邪氣,真正做到待病人如親人不是體現在洗腳扎辮子剪指甲。醫院本質的目的是什麼?是治病!再這麼搞下去,醫院就會完蛋的。」楚知希說道。
「那幫傻逼們認為的三分治療、七分護理,是護理的無微不至,他們認為的重點就在這些根本不屬於醫療工作的瑣碎事情里。還真就別和他們講道理,那群傻逼會說,指甲里有泥,這就是污染!」
吳冕絲毫不隱藏自己的不屑,很少見的一句一個傻逼的罵着。
「其實護士的工作好重要。」楚知希說道,「哥哥,我記得7年前有個患者……」
「你說的是周世梅吧。」
「對,就是她,我都忘記名字了。」
那是一個很嚴重的車禍複合傷患者,入院搶救,做完手術後患者持續高燒不退,體溫至少都是39攝氏度以上。血培養所有抗生素耐藥,鮑曼不動感染,腦部水腫、雙肺白花花的一片。
患者是在外地做的手術,術後被當地醫院判了死刑,說沒什麼好辦法救治,讓患者家屬準備後事。
當時患者家屬不認,抱着一線希望拉着患者來到帝都協和,住進重症監護室。
醫生沒什麼特殊的醫囑,這種患者只能「正常」治療。後來周世梅全靠着護士、護工2小時一次的翻身叩背排痰,在23天後「奇蹟」一般的恢復正常。
類似的例子很多,經驗越是豐富的醫生就越是知道護理工作的重要性。雖然現在翻身叩背咳痰的工作已經變成能自動叩背的床來完成,但還有其他重要的工作需要做。
「當時要是護士懶一點,估計患者就沒了。」吳冕說道,「我覺得這才是七分護理的表現方式,而絕對不是那群傻逼認為的要給患者洗腳、剪指甲。」
「是啊,當時周世梅轉過來的時候我也認為很難康復。」楚知希說道,「沒想到護士長帶着人竟然把她給救回來了。」
「咱們醫院的目光還是長遠。」吳冕說道,他所說的咱們醫院指的是協和,而不是八井子的那間正在裝修的醫院。
這種聊天方式與代指,楚知希早已經習慣。
「96年開始,護理本科專業的人開始多起來,護理部主任頂着壓力,管老院長要了政策,就全國各地跑。大三之後就提前簽合同,把人給挖過來。幸好有那批本科護士,現在想想這才是高瞻遠矚。」
「你也準備挖人?」楚知希笑道。
「千金買馬骨,李瓊過來,看看能有什麼連鎖反應。」吳冕說道,「咱們現在不需要多少人,現有的醫院以後就是海外部,收費和麻省總醫院一樣或者更高一些。鄧區長把新的院區建起來,那才是真正的公立醫院。」
「哥哥,你很詐哦。」楚知希笑着說道。
「沒辦法,整體情況都是這樣。八井子的醫院當作是高端私立醫院,類似於養和醫院那種。我就不信,有我在還能沒患者。」
「洛朗·布蘭克醫生說要留下來,你同意了麼?」
「為什麼不同意?克雷泰伊亨利-蒙多而醫院在咱們這裏不出名,但是在法國可是相當有名氣。本身洛朗醫生在骨科就有很高的學術地位,能拉來一些患者。」吳冕說着,打開手機,開始撥打號碼。
楚知希剛要繼續說什麼,見吳冕開始撥打電話,馬上便停住。
吳冕撥打電話,每一個數字都似乎有些沉重。
安東尼博士那張略瘦、頭髮花白、帶着無框眼鏡的面孔浮現在吳冕的眼前。
吳冕嘴角上揚,勾勒出一絲溫馨的笑容,發自內心。
撥打電話的手速很慢,但卻沒有絲毫猶豫。手裏里響起電話鈴聲,很快對面接通。
「吳!」手機里傳來一個驚喜的聲音,「你是已經回來了麼!」
「老師,我還在華夏。」吳冕說道。
「哦。」對面安東尼博士的聲音有些失落。
「我遇到一個病例,是有關於安進公司生產的非格司亭導致自發性脾破裂。」
「這是必然的,重組人粒細胞集落刺激因子會導致正常人脾臟輕微腫大,少數……」
安東尼博士滔滔不絕的說道。
兩人很有默契,誰都沒有提及那次爭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