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道士坐在病房外的觀察室里,面前一杯茶,香氣四溢。
莊啟東睡了幾個小時,情況特別好。睡醒後下地走了幾十步,又出來和林道士聊了幾分鐘。
談笑風生之間能看出來他身體狀況良好,眼看着下一步就是出院。
對此,林道士佩服小師叔佩服到了骨子裏面。
自己是不是回去後也應該看看書,或者找家醫院進修一下呢?林道士閉目養神,外表一派神仙氣,心裏卻在琢磨這些事情。
小師叔大半夜還來看患者,責任心很強,自己也應該有所轉變才是。可是一想到等身高的專業書,林道士就忍不住頭疼。
林道士正琢磨着,房門推開,莊稼騏湊到莊永志耳邊,小聲說道,「吳老師要做一個急診手術。」
「沒錢麼?你去交就可以了,找我幹什麼。」莊永志瞬間猜到一部分事實真相,沉聲說道。
「是鄭林楷的導航員。」莊稼騏簡單說道。
莊永志馬上明白其中的糾葛,虎山道車禍他聽說了,鄭林楷遇到這種事兒……剩下的事情對莊永志來講都是最自然不過的結局,連想都不用想。
換成是他,做法和鄭家的做法沒什麼兩樣。
只是自己人摻和到裏面,卻是難辦,林仙師的這位小師叔好多事兒。
莊永志端起茶盞,輕輕撇了兩下。
「莊居士,我老鴰山一脈是有原則的。」林道士知道莊永志在無聲詢問自己的意見,這時候自己肯定要給小師叔背書,哪怕得罪所有人也無所謂。
事情拎得清楚,林道士捻須說道,「人心不古,世風日下。現在說治病救人就像是個笑話,居士以為呢。」
莊永志微笑,「仙師道行高深莫測。」
「原本我道家清靜無為,只求一朝得道,白日飛升。但人在天地間,又怎能沒有紅塵羈絆。先賢尚有雞犬升天,我等凡夫俗子,奕不能免俗。看見,順手就治了,怎麼說也是一條人命。」
「在我小師叔眼裏,令尊的命是命,那人的命也是命。只要他能做,自然要做。這是道心,必須常常拂拭,才能不沉淪於萬丈紅塵之中。」
「仙師說的有理。」莊永志自然不會和林道士爭辯,見他說了很多,又是治病救人的事情。
雖然林道士把自家父親的性命說的和另外一名傷者一樣,莊永志略有不快,可依舊客客氣氣的說道。
「事情有點麻煩,我要先去處理一下。」
「此間有我。」林道士捻須微笑。
見莊永志和莊稼騏出去,林道士順着透明玻璃看着裏面的莊啟東沉沉睡去,心裏踏實。
有小師叔在,肯定沒事。現在的問題在於自己的境界照小師叔差的太多,有點跟不上他的節奏。
回想昨天自己剛看到視頻,聽到老者口吐女聲的瞬間,渾身顫慄,只能坐在後山石碑前才敢繼續看下去。而小師叔直接告訴自己莊啟東沒事,這其間的差距太大。
一定要進步才行,最起碼分診的工作要坐好,眼睛還要更亮一點。來老鴰山的鄉親,頭疼發燒的自己針灸、抓點草藥也就是了,但那個稀奇古怪的病還是要謹慎點。
林道士一邊捻須,一邊拿定主意,準備回去就上網買幾本教材,好好把大部頭給啃下來。
有小師叔在,自己要是還抓不住這個機會就有些操蛋了。
……
……
吳冕推着平車來到手術室,叫開門,手機響起。
他猜想應該是莊稼騏,但低頭一看,卻是莊永志打來的。
莊永志說的很客氣,已經與養和醫院說過,患者的醫療費用不用考慮,這點錢對莊家來講九牛一毛都算不上。治病要緊,讓吳冕隨便去做。
其實莊永志也很頭疼,剛剛知道孫院長被打了,他真是很不理解林仙長的這位小師叔為什麼脾氣如此火爆。
像林仙長一樣多好。
可這對莊家來講也不是什麼大事,給一筆錢了事。想來孫院長也不會多事,去打官司。
真要那樣,自然有幾名大律師出馬,把孫曦明按在地上摩擦。
麻煩的事情在於要和鄭家說一聲,莊啟東剛剛和鄭家的人打了一聲招呼,畢竟這算是鄭家的事情,不說一聲不合適。
吳冕掛斷電話,由一名小醫生帶着去換衣服。
時間緊迫,吳冕也不知道患者還能堅持多久。只是看不慣這些人的做派,加上從醫多年來形成的習慣使然,見死不救這種事情吳冕做不出來。
進了手術室,幾名年輕醫生已經把患者的體位擺好。
任海濤馬上給麻醉,呼吸機輔助呼吸。好在養和醫院雖然是最高等的私立醫院,但機器和省城只有一代的差距,任海濤還不至於搞不懂。
吳冕和楚知希刷手回來,穿衣服上台。
任海濤卻看見吳冕直接鋪了兩個術區,一個在頸部,一個在髖部。
這是要一起做的節奏。
在省城,任海濤也見過枕頸融合術+植骨術的手術。特別重的患者需要從髂骨取植骨片,一般要兩組人馬上台。
吳老師倒是擺出兩個術區,可只有他和楚教授兩人上台,這能行麼。
果然,吳冕站到髂骨位置,楚知希站在患者頸部位置,兩人沒什麼言語上的交流,直接開始手術。
任海濤的位置只能看見楚知希的術野,他很有正經事,雖然心裏好奇,但是知道自己責任所在,主要精力放在患者麻醉上。
能偷看兩眼楚知希的手術術區就已經很不錯了,任海濤可是不敢站在吳冕和楚知希身後看整個手術過程。
可是楚知希嬌嬌弱弱的樣子,真的可以麼?
任海濤想起在山頂的時候,吳冕吳老師要脫風衣,生怕楚知希感冒。小鳥依人的楚知希能拿下來這麼大的手術?
楚知希卻沒有絲毫停頓,右手執筆式,後正中切口,一切中規中矩,出血不多。這對於任海濤來講很正常,只是切口而已。
但下一秒,他就愣住了。
楚知希手裏的刀開始扭轉,劃了一個弧度。
我去!這特麼是要做cushing切口?!
在省城,神經外科手術,很少有人用這種入路。偶爾要用,也是事先在患者頭皮上用亞甲藍勾勒出來切口痕跡,術中照着切才行。
而楚知希,竟然直接用開皮刀切出cushing切口,順滑整齊,仿佛這個莫名的患者頭皮上天然有痕跡一樣,想不沒想就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