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涼風吹來,醉漢全身僵硬,寒氣直衝腦門!
在他視線之中,一塊血字石碑正在慢慢升起,逐漸升高。
從土裏面冒出來!
地面,竟然在長石碑?
「瘋了!」
「這個世界絕對是瘋了!」
醉漢逃離,完全不敢多待,生怕自己沾染上什麼厄難。
可他雖然人走了,但關於這裏發生的事情,卻在不知不覺間,悄然傳播。
有醉漢在傳播,也有其它人在傳播,黑暗之中,洶湧澎湃。
不到一天,就已經是沸沸揚揚,周圍數個村莊都知曉。
東巡隊伍之中,秦始皇聽到匯報,派人去調查。
地面上長出了石碑,並且刻着血字,這一件事情引起了不少的風波。
主要還是太過詭異,還完全找不到原因,超越這個時代眾人的想像力。
東巡的隊伍停留在了琅琊,跟隨而來的李斯,蒙毅等人日夜討論,多次派人去探查,想要弄明白真相。
主要是時間點着實是太過敏感了,東巡的隊伍剛剛來到琅琊,結果就有這種怪事發生。
如果說其中沒有蹊蹺,恐怕都沒人會相信。
然而越是調查,越是恐慌。
因為每過一天,這塊血字石碑都會慢慢升起,而且上面的血字也越來越清晰。
「秦始皇......」
這是現在出現的三個字,而第四個字,雖然還沒有顯露,但也露出了一道橫。
不出意外,就是「死」字了!
秦始皇死而地分!
所有人都猜測到了,因為當初在魏地,也是發生這樣的事情。
「陛下,現在琅琊民心動搖,周圍的百姓都因為害怕被牽連,正在逃離琅琊。」
「這種事情,不能再耽擱,必須要解決!」
琅琊行宮內,李斯強硬上諫,他深感這件事情已經無法再拖下去了。
如果再拖下去,到底會發生,誰也無法預料。
當初在魏地發生的慘劇,現在還歷歷在目。
如果又是一出「秦皇死而地分」,對於大秦的聲望來說,這絕對是毀滅性的打擊。
「那諸位愛卿,可知曉真相嗎?」
秦始皇發問,面容藏在頭冠之後,一旁的趙正沉默不言,但目光一直都沒有離開過。
「這個......」
李斯語塞。
如果他知道真相,至於現在這樣着急和被動?
「暫時不知曉,不過臣建議,最好是逮捕琅琊郡所有百姓。」
「這件事情絕對非同小可,不可以輕易泄露。」
聞言,一旁的蒙毅提出異意:「琅琊乃是曾經齊國的國度,生活着整整十多萬百姓!」
「如果將他們全部逮捕,那麼應該如此處置?」
「別說人手不夠了,光是每天消耗的糧食都是一個天文數字。」
「除非......」
李斯打斷,目光變得冰冷:「除非調動軍隊。」
「可是軍隊,只會殺人。」
說完,蒙毅錯愕,似乎完全沒有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
「李丞相的意思是,想當初對待魏地那樣,也在琅琊進行一場殺戮?」
「你到底在說什麼傻話?」
「當初的事情就是六國餘孽所為,我們的若是還如此,那和他們有什麼區別?」
「蒙上卿,除此之外,你還有別的方法嗎?」李斯反問,依舊冰冷。
「不管弄出這詭異一幕的幕後之人是誰,他的目的都是顯而易見,就是為了破壞陛下的東巡。」
「如果我們讓他得逞,那麼這些琅琊百姓就很可能被煽動,從而成為動亂賊人。」
「既然如此,我們為何不直接動手,提前將問題解決。」
蒙毅咬牙:「這種方法,我蒙家絕對無法接受!」
「蒙毅,你是真的不懂,還是假的不懂?」
蒙毅和李斯展開了激烈討論,但誰也無法說服誰。
最後秦始皇只能無奈宣告中止討論,
「傳陛下旨意,派遣軍隊封鎖發現石碑的村子周圍,防止百姓離開。」
趙正傳達命令,從容不迫,代替陛下傳達意思。
既然無法控制整個琅琊郡,就先把源頭給控制住。
秦始皇默認,李斯和蒙毅也深深低頭認可。
他們無法理解,但很顯然,現在的他們並不需要去理解。
「放我們出去!我們沒有做錯什麼!」
「憑什麼要關押我們?」
......
被封鎖的齊地百姓,全都惶恐不安。
對於現在整個局勢,他們都感受到了深深的不安。
王遠也聽聞了這個消息,從胡亥這個二五仔的口中,還了解到了李斯主張「囚禁」附近周圍所有的百姓。
這個舉動很殘忍,但從某種意義上講,王遠還是能夠理解的。
大秦以武立國,制止謠言最好的方法,無疑就是源頭掐滅。
「師尊,這一次你可一定要想想辦法。」
胡亥哀求,他能夠明顯感受到最近的氣氛很詭異。
經過了那麼多事情,這位歷史上的秦二世早就沒有了什麼殺戮之心,只想要平平安安過一生。
「我總覺得,如果真的殺戮,那麼對於大秦來說絕對是一場災難。」
「你的直覺是對的。」
王遠肯定了胡亥的猜想。
從現代人的目光來看,李斯這個計謀說直白點,就是胡蠻亂來。
如果這真的是一場「神跡」,固然最好不過。
但如果是六國的陰謀,那麼這些註定不會有什麼效果。
「政哥現在是什麼反應?是不是板着一張死魚臉,在哪裏說殺殺?」
王遠模仿着嬴政的語氣,嚇得胡亥臉色蒼白。
他弱小的心靈,有點承受不起這種刺激。
「師尊,父皇他並沒有如此,反而是陷入到了沉默,並沒有表明態度。」
胡亥小心翼翼說着,王遠也不再開玩笑,再度沉思。
「沒有表態嗎?」
「是的。」
胡亥眼中露出希翼,期待道:「師尊,你可以隨我一起去看看嗎?」
「好!」
「那就去看看吧。」
王遠沒有猶豫,點頭答應。
正好這一路上他也鬱悶地發慌,對這一件新鮮事很感興趣。
至於會不會遇到六國餘孽刺殺,這一點王遠倒是不擔心,畢竟項羽這個貼身保鏢可不是開玩笑的。
同意之後,王遠和胡亥,就在項羽的保護下,乘坐着馬車來到了石碑出現的地點。
這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小村莊,被黑水台包圍,如果不是因為出現了石碑,恐怕都不會被秦始皇如此注意。
王遠帶着胡亥和項羽下車走近,來到跟前。
在這裏守衛的是十多名黑水台玄鳥衛,隸屬一隻隊伍。
「石大!石二!石三!」
「好巧,居然是你們!」
從這些玄鳥衛中,王遠認出了熟人,正是當初貼身保護自己的三位玄鳥衛。
因為跟隨東巡,他的安全自然就沒有必要特地保護,更別說還有項羽這個bug在。
因為石大,石二,石三三位玄鳥衛就離開了他,再度恢復到了本職工作。
「王聖人,你今天不睡覺,居然有空來這裏?」
「哈哈!王聖人的睡覺時間如此寶貴,竟然也捨得抽出來。」
「大哥二哥,你們這就不懂了,王聖人這是勞逸結合,不對,是逸勞結合!」
石大,石二,石三打趣。
和其它人不一樣,他們跟隨王遠時間很久,而且還是貼身保護。
所以對後者的本性,了解程度僅次於秦始皇嬴政。
深刻明白,這位王聖人雖然在人前聖光無限,但本質上卻是十足十的懶狗。
「都快一個月沒有見面了,你們就不能說點好話嗎?」
王遠尷尬無語,本來很感動的重逢,結果這三個傢伙一開口,就他的老底都給掀開了。
「王聖人,你來這裏,應該是要看石碑的吧?」
看到王遠尷尬,三人也不再嬉笑,而是露出凝重。
「的確如此,希望三位老哥可以給我點信息,最好是你們自己的看法。」
王遠詢問,不是他信不過胡亥,認為其有所隱瞞。
而是一件事情,在不同人的眼中,所代表的意義是不一樣的。
玄鳥衛是專門處理這些,自然無比了解,可以看出很多。
而胡亥這種紈絝子弟眼中,他不會深度思考更多,只會認為是怪力亂神。
【隊友太蠢,還是要依靠專業人士。】
「阿嚏!」
身後,胡亥打了一個噴嚏。
他感覺,自己好像被人罵了。
這就很煩。
「王聖人,既然你都這樣問了,那我們三兄弟也給你一個明確的意見。」
石家兄弟三人對了一下眼神,然後石二和石三後退,藉口拉走了其它玄鳥衛。
只有石大上前,緩緩走近。
「你說吧,我認真聽着。」王遠神色凝重。
從這個架勢來看,這件事情背後的內情,很可能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多。
「王聖人,對於那塊石碑,我們三兄弟的看法是......
最好不要摻和,裝作什麼都沒有察覺。」
石大嚴肅,王遠皺眉。
「為什麼?」
項羽和胡亥也靠了過來。
讓王遠不要摻和?
事情已經那麼嚴重了嗎?
「雖然從最近的風聲來看,結果還沒有徹底定下。」
「可實際上,陛下和李大人早就有默契,只有蒙毅大人反對而已。」
石大只是說了這兩句,然後就抹了抹脖子,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這個眼神很詭異,讓王遠後背發寒,瞳孔凝聚。
默契?
什麼默契?
李斯的主張就是「囚禁」所有知情人,那麼所謂的默契豈不就是......
王遠想到了這一點,項羽和胡亥同樣想到。
項羽還可以,這種事情他見過太多了,雖然震撼,但還是可以接受。
自古帝皇,都是殺星!
但胡亥就有些遭不住了,臉色蒼白,雙腿顫抖:
「不可能!」
「父皇怎麼會做這種事情?」
「這樣下去,最後的結果只會是讓大秦失去民心,給六國亂賊可乘之機。」
「父皇不可能這樣昏庸的!」
身為秦始皇最寵愛的兒子,胡亥居然說出昏庸兩字,可見其心中的震撼。
「胡亥你冷靜一下。」
王遠止住了胡亥的激動,看向石大,後者閉上雙眼,躲開注視。
「王聖人,我剛才什麼話都沒有說。」
王遠:「......」
「好,我明白了。」
王遠點頭,然後笑着道:「但我還是要去。」
邁步,但不是離去,而是朝着更深處走去,朝着石碑的方向走一步!
本來,他對這件事情是不怎麼感興趣的,但現在,他不得不管了!
王遠從不認為自己是好人,但他絕對無法容忍在自己的眼前發生如此荒誕的事情。
本打算鬆了一口氣的石大,見狀,一口氣又咽了回去。
「果然是這樣......」
語氣複雜,有着尊重,也有着敬仰。
雖然這不是他的本意,但王遠的選擇,還是讓他心頭一暖。
不愧是大秦的聖人。
「大哥,我們回來了。」
石二和石三回來,拉了拉愣神的石大。
他們看着王遠,同樣目光複雜。
其實不只是他們三兄弟,其它玄鳥衛也是如此。
有的人,天生就帶着光芒,很明顯,王遠在他們眼中就是這樣的人。
雖然在避嫌,但談話的內容,他們還是能夠猜測到的。
「走吧,我們今晚的新任務是守護琅琊行宮。」
「陛下已經下令,將原本鎮守琅琊行宮的三千禁軍調來接替我們,處理石碑之事。」
「黑水台全體,則是返回琅琊行宮。」
「王聖人,就此別過!」
石大回頭下令,眾人點頭。
石大不只是石家三兄弟的大哥,也是這一對玄鳥衛的隊長。
跟隨嬴政而來的玄鳥衛不多,只有一百三十多名,按理來說是不足以承擔起守護琅琊行宮的任務。
只是現在要特事特辦,要「處理」這數千上萬的百姓」,就必須調動鎮守琅琊行宮的三千禁軍。
玄鳥衛不可能承受得住如何困難的任務,只能保護行宮,保護陛下。
「王聖人,你怎麼了?」
石大就要帶人離去,發現王遠還在原地愣神,並沒有邁出第二步。
「沒什麼,你們要小心。」
王遠也不知道為什麼,但他就是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萬事小心,一百多人保護琅琊行宮,如果六國餘孽來襲,你們很可能招架不住。」
「額?」
石大聞言,哈哈一笑:「王聖人多慮了,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會發生?」
其它玄鳥衛也是如此,皆是一陣好笑。
六國餘孽突襲琅琊行宮?
「要知道陛下現在可是在石碑附近,六國餘孽突襲琅琊行宮能夠做什麼?「」
「哈哈!也是啊!」
王遠輕笑,也覺得自己想多了。
真是的,他最近都在發什麼神經?
「諸位再見!」
「再見!」
王遠和石大告別,帶着人各自離開。
一方朝內,一方朝外,彼此錯開。
「師尊,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
胡亥有些害怕,覺得是自己連累了王遠。
如果不是他嘴賤,可能王遠還不知曉情況。
「贊同!」
項羽惜字如金。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你們不是認為我是聖人嗎?如果我離開了,這是聖人應該做的事情嗎?」
王遠反駁,兩人無話可說。
的確,如果王遠後退,那他就不是聖人了。
「王兄,你不應該來這裏的。」
剛剛來到石碑周圍,王遠正要查看,王離就出現了。
他的官職是秦始皇的近衛,現在這種情況,一直都在石碑的周圍,等待着最後的結果。
當然,其實結果早就有了,只是還差最後的確定而已。
「王兄,現在大局已定,等一下這裏就會血流成河了。」
王離勸說,小聲提醒,指着更前方。
在那裏,李斯和文武百官,秦始皇也在,全都默然看着石碑,等待着它的再度生長。
在往前就是數個村落被死死包圍,其內起碼有數千的百姓。
「為什麼要這樣?」胡亥咬牙,這絕對不是他父皇的行事風格。
「師尊,你知道嗎?」
他滿懷期待,看向王遠,王離也是如此。
「我也不懂,為什麼要這樣?」
王遠茫然,看着石碑前的李斯,以及文武百官。
這可是數千人的性命,他們為什麼如此的冷漠,說要處死,就可以處死?
他本以為自己可以做什麼,結果到頭還是什麼都坐不了。
「你不懂什麼?」
身後有聲音響起,王遠回頭,發現是政哥的新小秘趙正。
他站在王遠的身後,露出笑容,刀疤顯眼:「你在疑惑什麼問題?」
「以王聖人的智慧,應該可以輕易看出其中的端詳吧。」
王遠:「......」
他看得出來?
他當然看得出來!
這就是一場釣魚,嬴政用自己的假死作為魚餌,來勾引六國餘孽,這是當初嬴政在章台宮,就和他說過的計劃。
但他無法理解的是,為什麼非要犧牲百姓?
犧牲百姓雖然可以勾引六國餘孽,但是真的有必要這樣做嗎?
「我不懂,為什麼只是釣一個魚而已,何必到了如此地步?」
既然對方是政哥的小秘,那麼王遠也少了很多顧忌,直接詢問。
「陛下想要成就大事,為什麼非要讓百姓的犧牲作為前提?」
「當年武安君白起,殺了四十萬趙軍,以一己之力,將趙國的未來徹底埋葬。」
「大秦能夠十年統一天下,靠的不是仁義,而是殺伐!」
趙正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說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跟竊鈎者誅,竊國者諸侯,殺一人為賊,殺萬人為雄!」
「殺九萬九千人,是為雄中雄!」
「這是六國餘孽給陛下的誘餌,而陛下也不得不接,不接,就代表了他的懦弱!」
「有些犧牲,是有價值的,也是必要的!」
「他們的名字,會被眷寫在史書之上!」
「那麼為什麼你自己不去死?」
王遠打斷,直接啟動霸王之力,朝着大地猛地一踩!
轟隆!
地面出現了一個腳印,眾人目光看來,項羽,王離和胡亥後退,場地讓出。
而王遠也看着錯愕的趙正,目光沒有一絲動搖。
「既然這些犧牲是必要,那為什麼死的人之中沒有你?」
「任何炫耀犧牲是有價值,可自己卻置身事外,看着別人去死的傢伙,都是劊子手!」
「不需要給自己臉上貼金,你們的行為本身就和禽獸無疑!」
聲音沒有隱瞞,直接響徹,被李斯,蒙毅聽到。
他們回頭,看着正在和王遠對峙的趙正,雙腿一軟,全都「撲通」一聲落到在地。
天呀!!
這是什麼情況?
陛下可是還在的,王聖人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語?
「那你打算如何?又能如何?你能夠完美解決這件事情嗎?」
略微錯愕之後,趙正再度露出譏諷。
「如果你什麼都做不到,那麼你說的話語也不過是一紙空談!」
「交給我!」
王遠沒有再多說什麼,話不投機半句多。
和趙正這種絕對利己主義者,他已經沒什麼好說的。
王遠轉身離去,沒有察覺,在他的身後趙正,嘴角的嘲弄緩緩消失,轉而變成了一種莫名的期待。
「王聖人,如果你真的可以做到。」
「那麼之前陛下所拿走的玉佩,我將會替你要回來。」
王遠腳步一頓:「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