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遠很期待,期待接下來事態的發展。
這一份期待,表現在外部,在扶蘇和項羽的眼中,就是空前地自信!
他一點都不擔心陛下會責罰,一點也不擔心意外!
「王遠,你到底已經算到了那一步?」
項羽詢問,跟在王遠的身後,越發覺得自己看不透這個將自己重重偽裝起來的少年。
扶蘇也是如此的想法,在發生這件事情之前,他從來都沒有想過,王遠竟然還有如此兇狠的一面。
拿着劍就殺人,還能在短短几分鐘就逼瘋了公輸營,敗了諸子百家的氣勢。
王遠走在最前,摸着下巴,沒有說話。
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比較好,總不可能說,其實這一切都是巧合吧?
自己的想法,完全不是這樣的。
【還是算了,他們這樣腦補也好。】
【到時候我被罷黜的時候,他們也可以認為是計劃的一部分。】
做好的心理準備,王遠已經對皇宮內發生的對峙,迫不及待了起來。
「這件事情,實在是太妙了!」
……
「這件事情,實在是太妙了!」
御書房內,頓若恭敬彎腰行禮,將自己探明的情報一一說出。
包括王遠當街殺人,還有和公輸家爆發的衝突。
酒樓上,和諸子百家的對峙,全都都詳細匯報。
本來這件事情是沒有那麼快傳播到皇宮的,但是頓若突然接到了陛下的緊急命令,立刻出宮探查,才會知曉這些情況。
「王遠,他真的是這樣說的?」
嬴政若有所思,雖然沒有聽到具體的心聲,但以他對這個逆子的了解。
能夠被他誇讚太妙的事情,絕對不可能有什麼好屁。
保不准,又會是「造反」和「摸魚」的大計。
「是的,這就是王聖人的原話。」頓若點頭,同時倍感自責。
雖然這裏是咸陽城,諸子百家不太可能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可諸子百家畢竟人多勢眾。
萬一事態真的失控,王遠受到什麼傷害,那恐怕就不是什麼俸祿的問題了,而是自己小命都會涼涼。
「哈哈!」
「原來如此,那麼一切都明白了。」
「難怪剛才看到這些畫面,原來是那個陰陽人和公輸家拗上了。」
「所以才會這樣。」
「哈哈!」
案桌之後,從頓若口中確認了情況的嬴政,恍然大悟,略微含笑,一陣無奈。
明明就三天而已,除去今天也就兩天的時間,結果這個傢伙竟然還是如此不消停,到處惹是生非。
雖然是諸子百家主動挑事,但嬴政還是覺得這口鍋應該賴在王遠的頭上。
不過那夢境之中恐怖的景象,也着實把他給嚇住了,如果不是已經退朝,恐怕就在朝廷之上失態。
可以速度超越千里的高鐵,可以飛躍萬里的飛機,可以一箭轟平一城的火箭。
還有最後那一枚。可以滅一國的中子彈!
不!
是太陽!
這些東西,如果不是因為王遠,恐怕嬴政連想沒有想過!
【陛下,這是高鐵!】
【陛下,這是飛機!】
【陛下,這是中子彈!】
「好傢夥,現在回想一下,似乎還挺帶感的。」
嬴政很期待,感覺這個當了賤仙的逆子,正帶給他越來越多的驚喜。
真希望可以活到未來,親眼看到這些奇蹟造物,而不是現在這樣,只能看到幻想。
喜悅消散,嬴政臉上開始出現些許失落。
自家知道自家的事情,他很清楚,哪怕不再吃「仙丹」,他也活不了多久。
哪怕不是一年多以後死亡,也會在五年內命隕。
經歷了那麼多,嬴政似乎可以知天命了。
「真想親眼看看,遠兒把那些幻境全都變成現實!」
「真的好想呀!」
「陛下,那現在應該怎麼辦?」頓若低頭,聽着祖龍的自語,有些緊張。
因為從他的視角來看,嬴政的行為真的很怪異。
突然讓自己去調查,突然又大笑,然後又是一臉莫名其妙地恍然和激動,最後又變成了黯然。
似乎在做着死亡前的告別。
如果這件事情不是我辦的,恐怕我都以為自己睡了一年,跳過了所有的過程。
「什麼怎麼辦?王遠他不是好好的嗎?難道還有別的事情嗎?」
嬴政反問。
他也回過神來,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不過並不在意。
頓若是黑水台的總負責,是不可能背叛自己的。
「不是別的事情,還是這件事情。」
壓下複雜,頓若開始繼續說明現在的情況,也就是這件事的後續影響。
「王遠辱罵公輸家,逼瘋公輸營,讓他跳樓自殺的流言已經傳播。」
「而且之前在酒樓怒斥諸子百家廢物的話語,也是如此,傳遍了東西兩市」
「現在很多諸子百家之人,包括墨家,儒家,公輸家等都在殿外求見,說要請陛下給一個說法。」
「如果不嚴懲王遠,諸子百家都會失去對大秦的信心。」
「說法?」
「哈哈!咳~」
嬴政再度大笑,笑得比之前還要高興,帶着咳嗽。
似乎是聽到了什麼很了不得的笑話,完全忍不住笑意。
「的確,朕是要給他們一個說法!」
「啊?」
聞言,頓若有些錯愕。
他以為陛下會將諸子百家全部驅除的,結果現在竟然真的給說法?
還不待他想明白,嬴政的下一句就響起,讓他立刻墜入寒冰之中。
「頓若,你立刻派人將儒家的顏崆,以及所有,當初涉及劫持應龍鐵騎的儒家之人處死!」
「把他們的頭顱扔到諸子百家的面前!」
「要說法,要交代是吧?這滿地的人頭,就是朕的交代!」
話語隱含冰冷,嬴政嘴角露出殘忍的笑意!
王遠是他的兒子,自己怎麼欺壓都不算是問題。老子打兒子是天經地義!
可這些諸子百家不但要以勢逼人,而且還要自己給說法?
那自己這個老子,就直接給他們一刀狠的!
嬴政目光寒冷,再度開口:
「頓若,你是沒有聽清楚嗎?」
「不不!清楚!非常清楚!」
頓若如夢初醒,連連應下,退後答應,不敢怠慢。
離開宮殿,雙腳都在發顫。
嬴政在後面看着這一切,冰冷散去,露出笑意。
似乎等一下的血腥,和他並沒有任何的關係。
帝皇從不親手殺人,但因為帝皇而死的人,卻是天下最多~
……
「顏崆,你到底都做了什麼?」
博士宮內,孔賢正在逼問着顏崆,神色陰陽難定。
雖然外界都在傳聞儒家要大興,抱着了王遠這一條大腿,就要擔任學宮的夫子,授業於天下人。
可唯有孔賢,唯有當初和他入宮的儒家眾人才能明白,事實的真實是什麼。
他們進入皇宮後,一開始的確是和傳言說的那樣,得到了嬴政的信任。
並且還讓他們入駐博士宮,李斯也很尊重他們,並沒有太過的招惹和敵視、大體上並沒有什麼茅盾,一切都在朝着對儒家最有利的方向而去。
只要大秦能夠守住這個江山,那麼儒家絕對會穩賺不賠。
然而這一切,在一個月前就徹底改變了。
那一日顏崆外出,說要聯繫儒家在外的弟子和門客,穩住他們的情緒。
孔賢不疑有他,儒家的弟子的確有很多曾經六國的貴族,如果不給他們一個解釋,很容易就會爆發混亂。
其實孔賢本來是打算自己過去的,現在顏崆能夠主動請纓,自然是最好不過。
那天晚上,並沒有發生大事。
可等到第二天下午,顏崆回來的時候,孔賢就發現自己等人被禁足了!
不能外出,吃喝全都由外界送來,連同李斯也再沒有出現過。
整個博士宮就仿佛成為了大秦皇城內的孤城,失去了和外界的一切聯繫手段。
一開始,孔賢並沒有懷疑太多,以為只是嬴政的「帝皇心術」。
先軟後硬,表明態度,然後讓他們心愿臣服。
這些手段,儒家先祖早就領會過了,孔賢並沒有太過在意。
然而隨着時間的推移,他卻越來越恐慌,尤其是多次看到顏崆神色不對勁,多次走神的時候。
他十分了解自己這個老友,如果不是事情實在出乎預料,脫離掌控,他絕對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那一天顏崆出去,他絕對是幹了什麼事情,而且刺激到了大秦這頭猛虎!
「顏崆,你到底做了什麼?」
孔賢逼問,這已經是他第三次攤牌了,可是顏崆還是什麼都不肯說。
「孔兄……」
顏崆眼中有掙扎,但還是沒有勇氣說出來。
這種事情多一個人知曉,就會多一份風險。
當初那些營救張良的人,基本都是儒家的死士,不可能泄露消息。
可是孔賢不一樣,他可以帶着儒家來投靠大秦,也必然可以為了儒家將自己出賣。
「我真沒有做什麼。」
雖然希望儒家更好,但他也不希望犧牲自己。
尤其此時的顏崆,心中還是有着僥倖,認為秦始皇只是懷疑,並沒有鎖定最終的目標,他不需要自亂陣腳。
不然的話,怎麼可能僅僅只是圍困?
按照他的理解,這種事情一旦暴露,那麼迎接自己的就只有當場被處死。
顏崆在賭,賭秦始皇僅僅只是懷疑。
我不可能暴露的!
其實顏崆的想法沒有錯,如果是聽到王遠心聲之前的秦始皇,面對這種局面,的確是會將顏崆原地處死。
但現在的秦始皇已經聽到了王遠的心聲,雖然依舊威嚴,但在很多問題上就沒有從前那般肅殺。
「顏崆,你不要再隱瞞了!」
不知道顏崆心中的念頭,孔賢無力扶着額頭,陷入苦悶。
這位儒家大儒心中有秘密,自己一眼就可以看出,可惜他不說,自己什麼都不能知曉。
「就在剛剛,有儒家的弟子過來,說王遠和諸子百家已經起了衝突,連公輸家的公子都跳樓死了!」
「包括我們儒家在內,所有諸子百家都派出了代表,堵在皇宮前,要陛下給一個說法。」
「顏崆,這件事情和你的秘密到底有沒有關係?」
語氣嚴肅,藏着哀求,孔賢在儘自己最後的努力,想要讓顏崆說實話。
雖然被軟禁,但並沒有阻止外界的儒家弟子傳來訊息,所以孔賢才知道這一切。
現在,他只想要說服顏崆,老實交代。
可惜,這一切都註定是白費功夫。
迎着期待的目光,顏崆只是微微一愣,就堅定搖頭。
「孔兄,你想多了,我怎麼可能會和這種事情有關係?」
「這些日子,我和你都在這博士宮,我都做了什麼,你難道還不清楚?」
說話間,內心竊喜不已。
王遠,你終歸是遭難了!
顏崆一開始就不看好儒家投靠大秦,認為現在局勢未定,大秦未必能夠笑到最後。
就目前的信息來看,他的選擇的確是對的。
諸子百家聯合在一起,光是門客數量,就不弱於一個國家,更別說還有那空前的影響力。
經過數百年的經營,諸子百家早就將自己的影響力擴散到這個天下的方方面面。
六成以上的大秦郡守,要不是和諸子百家有聯繫之人,要不就是諸子百家的弟子!
剩下的四成,其實也是法家之人,只不過現在法家基本和大秦成為一體,所以被排除在了諸子百家之外。
雖然嬴政下了命令,要罷黜百家,獨尊儒術。
可實際上要完成這一個過程,按照估計,起碼也要百年以上的時間。
百年時間,足夠發生很多的變數了!
顏崆沾沾自喜,再度認為自己英明,沒有和孔賢一樣犯傻,把全部的希望都壓在大秦身上。
現在才一個月,王遠就要被罷黜,要是再過幾年,恐怕大秦那些騰飛之相,就會徹底消失!
這個聖人後裔,實在是太過單純樂觀了。
要不是他那點血脈,儒家怎麼會由他主導?
由我帶領的儒家,只會更加興盛!
「哎~」
「何至於此!」
孔賢低頭,痛苦嘆息,而顏崆看着他,眼中也閃過了一絲異樣。
現在博士宮已經被圍困,黑水台的玄鳥衛又是嚴酷無情。
如果因為一些小錯,孔賢死在玄鳥衛手上,含冤而終。
這似乎也……
合情合理!
野心在膨脹,惡魔在甦醒!
知道了自己選擇很可能正確的顏崆,心中的惡念正在被無盡放大。
只要孔賢死了,那麼我就可以成為儒家的新領袖,帶領儒家走向輝煌!
呼吸變得凝重,發現孔賢還在低着頭,顏崆雙眼泛着紅光,開始慢慢靠近。
底下雙拳微微張開,虛握着手抓,目光一直死死盯着孔賢。
而孔賢,對此完全就是一無所知!
一步,兩步,三步……
距離越來越近,顏崆臉上的猙獰幾乎要隱藏不住,變成真正的惡魔!
他伸出手,遙遙對準!
「孔賢,顏崆!」
「黑水台統領頓若到來,快快出來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