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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8月7日中午細數至今,長江高位奔涌,已經蓄勢50餘天了。筆硯閣 m.biyange.net
楊鑄穿着雨衣,一臉焦躁地不斷在四號閘和五號閘之間不斷巡視。
「是哪?到底是哪?」大半個月來瘦了足足10斤的他雙眼赤紅,眼睛瞟過一個又一個可能發生異常的壩體。
「小子,你丫的一大早就逼着我把所有人志願者組織起來,備好棉被和鐵籠到底幹什麼?」李明聲音嘶啞的厲害,不滿地瞅着這小子。
「讓你做就做,哪那麼多廢話!?」楊鑄頭也不抬,語氣里充滿狂躁。
李明一噎,這傢伙吃槍藥了?不過看着楊鑄那一臉的憔悴,他悻悻地撇了撇嘴,年輕人就是心理素質差,都說了讓你注意休息,別整天胡思亂想了,這下好了,連軸轉了大半個月,心理開始承受不住了吧?
「小李,你先過來一下,中青報的賀記者想要採訪你。」遠遠的,林雄招了招手,大聲喊道。
切!這些記者整天跟採訪來採訪去,煩死了!
被耽誤工作的李明一臉不耐,但沒法子,這些東西是當初既定的計劃,林廠長自己不願意出頭,非要拿自己頂包,還能怎麼着,去就去吧。
「你小子注意點安全!」李明有些嚴肅地交代了一聲,便唉聲嘆氣地朝着記者的方向走去。
啪!
暴雨中,一陣巨浪拍打在堤面,濺起寬達六七米的水幕,然後將岸邊的楊鑄澆成落湯雞。
楊鑄習以為常地摸了摸腦袋上的水,看了看離壩面只有一米左右的水位,又看了看無數官兵扛着沙袋不斷加固着的防洪牆,有些無力地嘆了口氣——接近4.5萬立方/秒的水流量啊,雖然光從數據上來看,沒有下游宜昌等地的6.1萬立方/秒瞧着恐怖,但是……。
「這位同志,這裏很危險,請趕緊下去。」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
楊鑄一扭頭,卻發現是幾個巡壩的武警戰士,領頭的正一臉嚴肅地看着自己,不過一下子卻分不清到底是253團的還是89團的。
「幾位同志來的正好,趕緊的,跟我走!」看到來人,楊鑄不驚反喜,連忙招了招手,一副不容置駁的語氣。
幾名武警面面相覷,如果不是這段時間天天見到那身藍色工服,自己差點就以為眼前這人是從哪冒出來的小領導了。
看見幾人杵在原地不動,楊鑄眼睛一瞪,語氣嚴厲了起來:「趕緊的,耽誤了事你負責啊!?」
大家同屬於防汛指揮部管轄下的一員,這段時間處下來,這些武警戰士對汽水廠這夥人的印象也挺好,因此聽見楊鑄說的嚴重,現在又是災情在前,幾名武警也顧不上這麼多,立刻小跑着跟了上來:「發生了什麼事?」
楊鑄抹了抹臉上的雨水,沒去解釋:「你、你、你,負責這一段的堤壩,每人20米觀測範圍,一旦發現壩體上有任何異常,馬上叫我。」
「還有你。」楊鑄指着剩下的那名武警:「趕緊回去,像你們上級通報一聲,再去拉個二三十號人過來,全部按照我說的法子,給我把4號閘和5號閘這段的壩體看好嘍!」
那名武警聽見楊鑄這麼說,疑惑之餘,臉上的表情更嚴肅:「同志,麻煩你告訴我你發現了什麼!」
楊鑄臉色陰沉的厲害:「你把情況上報給你們上級,他自然知道其中的原因。」
聽見楊鑄這麼說,那名武警頓時明白了什麼,於是立即轉身,朝着大本營跑去。
楊鑄看着那名以百米衝刺速度奔跑的武警,嘆了一口氣;大半個月前,自從李明把那幾塊水泥交上去以後,4-5號閘這塊的壩體就成了重點關注對象,沒日沒夜地加固起防洪牆來。
可是隨着時間過去,長江歷經了三次洪峰,而九江段每次都是有驚無險地渡過去之後,再加上周邊城市的澇情委實有些嚴重,於是指揮部的領導們開始有些猶豫起來了——九江段畢竟出於長江上游,雖然壩體建的委實有些問題,但它所需要面對的洪水壓力遠遠小於下游的宜昌武漢等地區啊。
於是在兩相取捨間,大量的人力被派往城市裏救人、搬運物資,而壩體上只有等到洪峰快形成的時候才集中鞏固。
至於說為什麼楊鑄不讓李明調一批子志願者上來……
一來畢竟大家其實沒受過什麼專業訓練,到時候發生險情,楊鑄真不敢確定這票人會不會拉後腿,甚至有人因為應對不及時,當場喪命。
二來,大家雖然一腔熱血,但畢竟彼此間是同事關係,如果沒有尚方寶劍,他們怎麼可能心甘情願地聽從一個後輩小毛孩的調遣?
………………
武警官兵們出動的速度很快,不到十分鐘,黑壓壓的五六十號官兵就列着整齊的隊伍跑了過來,然後分出一半人,以每人20米的負責範圍開始觀測起大壩來;另外的一半人則是如同工蟻一樣不斷地將身上的沙包緊緊壘在防洪牆旁邊,對牆體進行再次加固。
「楊鑄同志,請告訴我,你發現了什麼?」在通報姓名後,一名姓黃的武警領導緊緊盯着楊鑄。
楊鑄地看了看手錶然後在壩口上焦急地不斷掃來掃去,隨口敷衍道:「我第六感很強,今天早上起來我一直心緒不寧,因此肯定會有什麼事發生。」
姓黃的領導臉上頓時出現了一絲怒氣,即便是大家這段時間像超負荷的機器一樣每天連軸轉個不停,但手裏面緊急的工作依舊做都做不完,你小子大張旗鼓地要了幾十號人過來,原本以為有什麼重大發現,結果就告訴我你是第六感來了?
重重地哼了一聲,姓黃的領導就要拂袖而去時,十多米外,一個因為緊張而變得尖銳的聲音傳來:「報告領導,這邊發現異常!」
黃姓領導臉色一變,正要開口詢問時,楊鑄卻如同兔子一般沖了過去,順着那名武警戰士的手指一看,卻是防洪牆眼可見地裂開了一絲縫,不斷的有渾濁的江水往外滲了出來。
僅僅3秒鐘,一條縫變成兩條,10秒之後變成三條,然後噗地一下,一塊水泥被蹦了出來,一股牙籤似的水流噴射出來。
死死按住這個小洞口,楊鑄扭頭大喊:「這裏出現泡泉,所有人過來加固牆體!」
接着又按下對講機的按鈕:「這裏是楊鑄,4-5號閘中段出現泡泉,趕緊用最快的速度把鋼板、聚氨酯膠和瞬干膠拿過來!」
聽到楊鑄的命令,周邊所有的武警都沖了過來,操起沙包就開始累,不一會就累到了半人多高。
三分鐘後,當牆面的泡泉噴射出來的水流變成手指母粗的時候,保老四和另外兩個志願者者氣喘吁吁地趕到了現場。
「手放開,我先封住破口!」一個四十歲左右的老工人掏出一根纖細的鋼棍,估了估洞口大小,然後在鋼條前方抹了一團矽膠似的東西,接着直接粗暴地把鋼棍往洞口一插,頓時,泡泉口的出水就小了一大截。
使出吃奶的力氣把鋼棍捅進去一小半後,老工人狠狠喘了一口氣:「洞不是直的,需要灌封。」
說完把鋼棍往外一抽,那團如膠似的東西卻留在了防洪牆體裏面,然後老工人熟練地把滅火器瓶似的灌膠器功率開到最大,就這麼不管呲在臉上的渾濁江水,把灌膠器的口子直接卡在破口裏,嗤嗤地噴射起聚氨酯膠來,
足足2分鐘,就在聚氨酯膠與江水的對噴中,漏水逐漸小了起來,直至消失不見。
看到泡泉消失,眾人顧不得那一地的的噁心渾濁和刺鼻的化學味道,紛紛歡呼起來。
老工人艱難地轉過身來:「小許,我衣服被粘合劑弄了一身,動不了了,下面的交給你了!」
另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工人點點頭,指揮着武警把鋼板貼在有破洞的防洪牆上,然後嗤嗤地噴了厚厚一層速干膠。
靜靜瞪了一會,沒發現有什麼異常,連着楊鑄在內的一伙人長長喘了一口氣,然後不顧形象地癱倒在地。
「哈哈哈,還是工人有力量,這會咱的貢獻沒比武漢的王占成老哥差多少吧?」老工人笑的很得意。
「那是,洪師傅這會立了大功了,要不是有您在,指不定這防洪牆就潰了!」姓許的工人翹了大拇指。
「不過,還是林廠長有遠見,老早就準備了這些五花八門的東西,我當時還納悶呢,我們大老遠地帶這些東西有啥用,又不是過來蓋房子。」保老四一臉佩服。
楊鑄笑了笑,當初在出發之前,並不是科班出身的自己想了好幾個晚上,於是靠着自己的yy,胡亂想了這個法子,不過現在看起來……還是有點用的嘛!
看了看表,現在是13:35分,正好是原本軌跡中6米潰壩的時間。
貌似……這場悲劇真的被制止了?想到自己的一個小小動作就避免了這場特大洪水中最慘烈一幕的發生,楊鑄心裏免不了一絲得意。
10分鐘後,楊鑄和保老四一起,扶着行動不便地洪師傅往營地走去。
正走到一半時,忽然聽見壩上有人大喊:「泡泉又出現了,趕緊呼叫支援!」
楊鑄等人回頭望去,卻見原本被修補過的壩體不遠處,又是一注拳頭粗細的水柱噴出,然後直徑肉眼可見地變成半米……1米……
短短三分鐘,就變到了3米粗細,無數剛被塞進去的棉被又被噴了出來。
「嘩~!」正當楊鑄等人奮力奔跑到一半時,一片牆面正式倒塌,決口已達六米左右。
在楊鑄等人絕望的眼神中,兩名武警戰士如同沒有重量的洋娃娃一樣,被湧入的洪水狠狠拍到地上。
九江大壩,決堤了……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