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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
一連幾聲咳嗦,震的滿臉通紅,於琮見耿青嚅了嚅嘴想要說話,他抬手擺了擺,穩下咳嗦後,笑着喝了一口茶水。燃字閣 http://m.ranzige.com
「老毛病,耿郎君不用擔心。」
這些都是他當年貶官流放他處時,途中染病不能及時就醫,時日拖長留下的病根。耿青也聽過張懷義所講,拱手叮囑了句:「駙馬當保重身子,莫要太過操勞。」
他話語誠懇,不似作偽,於琮只是笑了笑,自己這身子,又豈會不知?歲月越大,往後越是不好,如今早已習慣了。
之後,首位的這位駙馬考驗了一番耿青學問,大多都是一些平日易讀到的書籍,耿青最近看過一兩本,倒是能勉強回答,可到的後面便支吾說不出來,以實相告,將自己出身原原本本說與這位駙馬聽。
那邊,於琮也不責怪。
「你天資不錯,可想如你這般之人,大唐各州各縣還有多少,可惜終究是埋沒了......咳咳......你隨我進來,入書房說話。」
說着,他起身朝耿青招招手,跟隨自己出了前院,來到南廂的書房,書櫃羅列古卷、書本,丫鬟新上了茶水,一時間墨香、茶香撲鼻。
於琮隨手收拾了紫檀書桌凌亂的公文、批卷,顯然之前在這裏忙碌過,他笑道:「有些凌亂,最近朝堂公務繁忙,郎君且先坐下。」
整理了書桌,笑呵呵的走去書架,從里取過兩本雜記放去耿青手裏,「這些都是淺顯易懂的故事,也包含人世大道理,至於人情世故,可就沒什麼贈予郎君的了,想來你也不缺。」
耿青捧着這兩本雜記拱手道了聲謝,他來這邊求學駙馬,其實也是廣德公主勒令,對於書本上的東西,遠遠不如之前聽到的動亂來的有吸引力,隨意翻看了兩下,抬起臉望去對面。
「剛才駙馬說朝堂繁忙,在下在外面聽聞洛陽那邊出了事,昭義軍節度使是如何被殺?自然,事關機密,駙馬不說也無妨,當在下未問過。」
於琮性情溫和,坐在書桌後面,看着筆架懸掛的毛筆還滴着墨汁,沉默了片刻,笑着擺了下手。
「此事外面多有傳聞,算不得什麼機密要事,你來時,我已在處理這件事,今日早朝下來,與鄭相、盧相合計,儘快安排新任節度使將昭義軍接過手中,不然洛陽一旦有變,根本無法給予增援。」
耿青不懂軍事不便亂問,『潼關也可增援』一類的蠢話,若是中了調虎離山之計,潼關失守,就直接威脅到長安,到時皇帝都得遷都避難。
那邊,駙馬閉着眼睛,雙手交疊在腹前,靠着椅背,指尖輕輕敲着,「此變有些突然,朝堂這邊人心不齊,倉促之間選不出何時的人來,一來威望、二來資歷、三則,田樞密、鄭、盧二相也想將自己人塞進去,今日朝堂上就吵的不可開交,下來又吵了一架。」
聽到這裏,耿青的心都有發涼。
這種事人心不齊,怕是沒個幾月都難以定下人選,洛陽那邊此時怕都快要兵臨城下了,不過朝政之事,論不到他說話,聽這位駙馬說,跟自己摻和進去提些建議,性質就變了。
他連忙將話頭引到另一個方向。
「駙馬,不覺得昭義軍亂的太過巧合?」
於琮愣了愣,臉上多了笑容。
「耿郎君也這般想的?」
「嗯,此事讓晚輩想起一些事。」耿青之前就有想過昭義軍此時亂起來有些熟悉,談話間,陡然想起飛狐縣的事。
「駙馬不知,晚輩去年還在飛狐縣有過一段遭遇,那時城中有刺客行刺城中縣尉。」
那段遭遇雖然唐寶兒並沒有明說,可耿青已經猜出他們所行之事是為何,不正是跟眼下洛陽昭義軍節度使的死有許多相似之處?
這次,怕是有更多的參與,而不是僅僅唐寶兒四人了。
聽完耿青的分析,於琮撫着須髯陷入沉默,倘若昭義軍之事未發生,倒也不覺得一群江湖人能做出些什麼來。
但眼下,這位駙馬摸着鬍鬚只能說句:「有些麻煩,那群行刺得利的江湖人若是再次依葫蘆畫瓢,在長安行事,城中官員甚多,難以防備。」
他起身負手在房裏踱步,細想對策,不時也問去耿青可有對付江湖人那一套的法子,他可是知道一些眼前這個年輕人,學識不行,可善於施計陰人,他着人從張懷義等公子哥嘴裏多少知曉一些對方在北方做過的事,端的妙不可言。
「駙馬勿要一個人煩惱,賊人是否還會行刺不好說,可一旦進城,就絕對不僅是駙馬一人的事了。」
「你的意思,將盧相、鄭相也牽連進來?」
耿青笑眯眯的點下頭:「包括田樞密,聽聞他是宦官,身居皇宮,可他黨朋總是住在城內,若是萬一有什麼閃失,豈不是損失大了?正好駙馬,也可借這些刺客的手,剪除朝堂對手,一舉兩得。」
於琮皺起眉頭,盯着青年看了一陣,雖說欣賞這年輕人用計,可太過陰狠,也對朝廷局勢不利,終究還是搖搖頭。
「不可,倘若人人效仿,那朝廷百官人人自危,哪裏還有心思為家國計!」
耿青拱拱手,便沒有再說話。
駙馬還在房裏走動,書房外,忽然有人靠近門扇,在外低聲說道。
「駙馬,盧相來了。」
耿青放下茶杯微微皺眉,看向停下身形的老人時,於琮擺擺手,讓他在這邊看會兒書,「我去見見盧相。」
吱嘎~
門扇拉開,隨後又輕輕闔上。
「好官真是不多了。」耿青吹了吹杯口熱氣,窗欞外,時辰快至晌午,嘆了口氣,起身取過筆架上的一支毛筆,沾了沾硯中尚存的墨汁,隨手拿了一頁紙張,大有文豪的豪邁,唰唰的在上面書寫開來。
良久,看着滿滿一片歪歪扭扭的內容,口中嘖嘖兩聲,將筆擱去硯邊,拿過鎮石壓在空白的地方,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駙馬見貴客,在下不便逗留,就先行告辭。」
出來跟候在外面的一個僕人說了一句,便在對方引領下出了南廂,走過前院中堂外面的檐下,周圍稍有丫鬟僕人,想來都被遣走,變得安靜許多,過去那邊時,隱約能聽到中堂里斷斷續續說話聲。
「......鄭相想自領鳳翔節度使?」
「確實,今日下午我收到消息,他已上奏了陛下,那田宦官竟也同意了。」
「他想遠離長安?」
「未可知,不好定論。」
耿青走出檐下,搖了搖頭,聽這短暫的言談,這朝堂上的百官,當真心已不齊,草賊已迫在眉睫,竟還在內訌,看來自己得準備一條後路了,省得城破弄得家裏人跟着遭殃,受欺負。
出了駙馬府,耿青上了馬車直接返回家中。
.......
時辰漸漸快到正午,於琮送着名叫盧攜的老人出了府邸,目送對方上了馬車遠去,回去時這才想起書房還有人等他。
微提了袍擺快步趕到南廂,守在外面的僕人連忙躬身說道:「主家,那位耿郎君已先行離開,他留了一封書信放在桌上。」
「走了?」
於琮推開房門進去,便看到桌面安靜放着的紙張,展開手中,細心的掃過滿滿字跡,皺起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
「好計.......就是.....這字丑了些。」
呵呵。
他輕笑出聲,將紙張摺疊揣去袖裏,走出了書房,往後院過去,大抵是要給妻子廣德公主看上一看,也該是到用飯的時辰。
天光升到正中,駙馬府遠去的南面,馬車駛過一道道長街,回到永安坊,母親已等候在院門,喜氣的詢問他今日跟駙馬學了些什麼,不久,巧娘勤快的打了洗漱的清水,拿來輕便的常服給他換上,小嘴嘮嘮叨叨說起將來耿青肯定要當大官,她印象里,縣令就很大了,應該會比縣令還要大一些。
夜色深邃,陰雲遊散,夜空已是一片繁密的星辰,院落的人已睡下,還想着早晨書生模樣的白芸香,就穿着一件衵服(肚兜),露着香肩、後背,下身一件褻褲,拽着一本賬簿小心的看過周圍,小聲喚了聲:「叔叔。」隨後掩門溜進了耿青房間。
時間一點點過去,天際微微發亮,門扇伴隨吱嘎的輕響,滿臉潮紅的美貌女人這才從房裏流出,回到自己的房間。
陽光露出雲隙,遠去百里之外的潼關,兵馬調動頻繁,緊張的看着一支支逃難的隊伍入關。
更遠的東面,名叫劉允章的老人站在城頭眺望遠方天地的盡頭,一條黑線正慢慢移動,聚集過來。
他嘆息了一聲,手顫抖的按去牆垛冰涼的石磚。
不久,一場血腥的廝殺就要來了。
與此同時,洛陽向西遠去,道路間儘是逃難的隊伍,拖家帶口、牽驢駕車的身影絡繹不絕,幾輛驢車、馬車之中,戴着斗笠,身形窈窕的女子坐在米袋上,眺望長安的方向,激動的握緊了拳頭。
身下的米袋,是一柄柄藏匿的刀兵。
這一次,她要去殺一個大官,同行的,還有師父!
無數思緒的脈絡,理得清,理不清,都在這一刻交織在這片天地上方,這天是廣明元年八月的一天,遠方繁華的長安依舊歌舞昇平。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