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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沙沙......
下午的陽光遮去雲後,陰沉沉的下起了入夏第一場小雨,不久,雨勢漸大,落在屋檐交織起了珠簾。燃字閣http://m.wenzigu.com
匆匆忙忙躲雨、或奔跑的行人一側的鐵匠鋪,敲擊聲叮叮噹噹,三大五粗的王鐵匠擦一擦汗,夾着漸平整的刀面放去水裏,隨後磨去沙堆滾了一道,拿起銼刀來回打磨,端起平視了片刻,又丟回了爐里,與仔細端詳的大春講着什麼。
這邊通去的後堂,有着磨刀的動靜,片刻,聲音停下,耿青澆了澆水,衝去些污穢,只留下些許鏽跡還在鋒口上。
『便是這樣吧。』
拿出唐寶兒送自己的那把匕首,返回鋪里讓王鐵匠將柄首卸下來,給磨好的匕首換上,插回精緻的鞘中,這才重新揣回,至於另外一些畫有古怪零件的圖紙,暫時用不了,等東西湊的差不多了再說。
見事近乎做完,耿青向爐子那邊的鐵匠拱了拱手:「王師傅,這幾日怕是要辛苦你了,到時候我多算些錢給你。」
「錢是小事,不過我可醜話說在前頭,刀啊、槊啊,我可不擅長,那槊更是沒做過,弄不好可別怨我頭上。」
「行,就試試罷了,反正虧的鐵,又不是咱們的。」這邊,青年漸漸白皙的臉上帶着笑容,跟大春打了聲招呼,拿過鋪里備有的蓑衣、斗笠穿戴好走了出去。
噠噠噠.....
雨水打在蓑衣的木葉發出一連串落響,耿青冒着大雨飛快跑過瀰漫長街的水汽,踏着地上積水,帶着一身水汽匆匆忙忙趕回縣衙,繼續打着不識字的名義,拿筆抄寫,練起筆法來。
到的歇班的時辰,縣衙里的文吏三三兩兩離開,耿青跟在後面出來,見到早已等候在馬車上的竇威,便乘上馬車去了附近一條街上的茶肆,周圍賓客幾乎都是金刀幫幫眾,陡然下雨的緣故,逗留此間喝茶吹牛,有的性子張揚跟人拍桌叫嚷,有的沉默坐在角落抱着兵器,眼神兇狠的看着門口進出的身影。
嘈雜的氛圍里,耿青跟着竇威上了二樓,下方的喧鬧到了上面顯得安靜了許多,二樓冷冷清清,唯一的一桌喝茶賞雨的茶客都被趕走。
「賢弟,幫主今日讓我過來尋你,就是過問礦路油水的事。」
茶肆夥計戰戰兢兢端來茶水離開之後,竇威話語頗為親近,將兩個杯子斟滿,劃着些許水痕推去對面,「如今幫主和縣尉都賞識你,分了兩層,嘖嘖......將來恐怕還有更好的差事,交給你辦,到時可不別忘了我這兄弟。」
「金刀幫還有其他買賣嗎?」
耿青托起茶杯朝大漢抬了抬,面前這個漢子武藝是有,但頭腦一般,應該知道的不多,果然,竇威敬了敬茶水,抿了口後,皺着那對濃眉『嘶』的思索一番,「這個就不知了。」
這邊,青年笑笑,放下茶杯正準備說起礦路上的買賣,漢子忽然拍了聲巴掌,補充了一句。
「想起來了,我家幫主還常去北面做買賣,我不夠精明,這事就從沒讓我做過,也就偶爾聽到跑外面的兄弟順口提過一嘴。」
北面的買賣?
耿青面上沒多少變化,思緒卻是飄去那日唐寶兒跟他說的那些話了,難道真將這邊擄來的人販給契丹?
等等,這個時候.....契丹應該建國了吧?
雨簾交織檐下,嘩嘩的雨聲里,漢子見青年陷入思緒,以為在想是什麼買賣,濃須舒張呵呵的笑出兩聲,擺了擺手。
「賢弟不要多想,肯定販私鹽,咱們混江湖的,總會做一些見不得人的買賣,反正到時以你精明,幫主肯定會將這買賣交由你打理,買賣什麼,不久什麼都清楚了?」說到這裏,竇威意識到自己說多了,隨即,補上一句:「我對幫主忠心耿耿,剛才的話當你是自己人才說的,到了外面可不要亂傳。」
又不放心的叮囑兩句,兩人才商量起礦路上買賣的事,雨勢漸漸收住,耿青看着點點滴滴落下的雨滴,心情並不是很好,回到鐵匠鋪,叫上大春出城回去。
一場雨的緣故,牛家集兩段礦路生意紅火,不少行商躲在附近茶肆歇腳,到的此時夕陽漸漸露出雲層,才收拾妥當準備上路。
回來的路上,大春就得到耿青的受益,朝着開始收拾家當回村的一幫村里男女揮手大喊。
「回去在村口等會兒,大柱有話跟大夥說。」
一聲吶喊將做買賣的村人弄的迷糊,看着搖搖晃晃的驢車上沉默的青年過去,便跟在後面,不久,村里大大小小的人也都聚了過來,最有威望的太公站在人群前面,等着是什麼話。
「諸位鄉親,有一件事,可能會讓你們心裏不高興。」
耿青站在村裏的石磨上面,目光掃過一張張看來的面孔,甚至父母也在當中,他吸了口氣。
便將城裏金刀幫的要佔據礦路做買賣的消息告訴了眾人,下面頓時炸開了鍋,鬧將起來。
「這幫天殺的啊!見不得人好是不是!」
有婦人一屁股坐起地上哭嚎出聲,周圍群情激奮,大聲吼着要找對方拼命,被耿太公攔了下來,揮杖打過去。
鬍鬚怒張的呵斥想要去城裏鬧將一場的村漢:「拼什麼?你以為他們是劉邙家的護院?殺你就跟殺條狗沒甚兩樣!」
「那怎麼辦?!好不容易有錢掙的法子,就這麼沒了?」
耿太公也不知道說什麼,回頭看去石磨上的青年,耿青沉默的站在那裏,轉身跳下來,徑直走回了家裏。
晚飯的時候,耿老漢、王金秋不時向兒子打聽情況,有沒有辦法應付過去。
「暫時沒有。」
耿青有些話不敢做保證,自然不能事先說出來,否則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之後的幾日裏,不信邪的村人照常出去擺攤,便碰上了金刀幫的人過來,將東西砸的稀爛,茶肆的草棚也被他們一把火給點着,知道是耿家村的人,礙於耿青的面子,倒是沒有動手打人,只是讓這些村里人回去好好種田。
這些天,耿青出門碰上村里人,不少見了他多是將臉偏開,或隨意搭了一句話,便轉身走了。
『我也憋屈啊......』
嘆了口氣,耿青如往常乘着驢車去衙門,破天荒的看到縣令將一件嶄新的官袍掛在公房,拍來拍去,一問才知有驛站過來的信函,說是長安來的天使已經到了晉地,很快就要過雁門來這邊了。
「那在下當提前祝賀縣尊高升了。」
恭維的話人人愛聽,尤其這種有鼻子有眼的事,直令陳縣令樂的合不攏嘴。同樣高興的還有高俊,除了天使會來飛狐縣外,大抵已經知道礦路上金刀幫接管了買賣的消息,勉勵的拍了拍耿青臂膀。
只說了句:「好好干。」
耿青臉色欣喜,眼中卻沒有任何波瀾,拱手微微的點了點頭,不久後,便退了出去。
日漸西沉。
人聲依舊吵雜的飛狐縣城裏,耿青走出衙門,穿行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回到鐵匠鋪里,少有的安靜坐去凳子上,看着那邊兵兵乓乓敲擊的鐵錘不斷落下迸出火花。
嗤~~
滾熱遇水的聲響里,王鐵匠一聲:「終於把它倆給打好了。」雙手各抓一柄刀首,從水缸退出來,是兩把厚重寬大的刀身,在轉動的磨石上打磨片刻,露出了一片片森寒。
耿青坐在後面,看了眼漸漸雪亮的兩把威風凜凜的刀身。街上,大春抱着兩個定製的精美木匣從外面回來,裏面鋪有兩匹綢緞,將裝飾點綴過的兵器放進去,闔上木蓋掩實。
「走吧,我們去送禮。」
凳上的青年看去褪去的天光,拍了拍袍擺起身,緩慢卻毫不遲疑的坐上驢車,駛過街上一盞盞亮起的燈籠光芒,去往金刀幫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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