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崇牧天司,類似於錦衣衛,粘杆處,鐵翼衛一樣的機構,對朝廷百官和江湖武林都有着監察之權。
知道那幾人是牧天司探子,七夜當然不需要廢話了。
牧天司不可能放着他這麼一個危險分子不管,說與不說都無區別,對方自會尋上門來。
只是牧天司的人比他料想中要有耐心得多,足等到了夕陽隱沒,昏暗的夜色吞沒大地,街上一盞盞燈籠高掛,殷紅的光芒揮灑,七夜才感應到了一群人的到來。
咚!
一聲清脆的響音,虛空中泛起道道漣漪,無形的音波像是流水般擴散到了幾條街外,讓得這幾條繁華的街道霎時沉寂,所有人無聲無息陷入昏睡之中。
甚至街道上還在行走的人,依舊保持着邁步的動作,身體卻僵直挺立,一動不動。
道旁的攤販,客棧酒樓內的食客,花樓內尋歡問柳的浪子以及諸多花枝招展的女子,皆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變成了木頭人,場景詭異無比。
七夜的客房外,響起了『篤篤』的敲門聲,隨之一道低沉的嗓音響起:「大崇牧天司詹安同,前來拜會劍君!」
此人言語還算有禮,只是隨着『拜會』二字吐出,房門嗡嗡一顫,仿佛蜜蜂扇動翅膀,一震之後,轟然解體,簌簌化作粉塵跌落。
房中七夜坐在桌前,抬眸看去。
門口出現了一位頎長的身影,其人身穿繡着一朵朵雲彩的華服,一手拿着塊繡花錦帕,捂住口鼻,一手扇開粉塵,抬腳踏入房間。
牧天司之主,詹安同,大崇王最為信任的左膀右臂,同樣也是他手中最鋒利的一口刀。
元州眾多江湖幫派,豪強大族,哪怕只是聽到詹安同的名字,都會嚇得臉龐變色。
但七夜一眼掃去,見其臉色白皙如紙,給人一種久病不愈的纖弱感受,詹安同的容貌同樣帶着一種女子的秀氣。
隨即七夜看向了詹安同腰側。
哪裏懸掛着一隻小小的鈴鐺。
普通的鈴鐺自是無法引起他的注意,七夜在這隻鈴鐺上感受到了靈性波動,隱隱然有種勾魂攝魄的意味。
聯想到先前那清脆一響以及外間的異狀,對這隻鈴鐺的功用就有了些猜測。
詹安同秀氣的眉毛揚起,也在注視着七夜的一舉一動。
他自然不是一人前來,在這座客棧外還匯聚着一眾牧天司秘探,人數不算多,卻各個都是能獨當一面的高手。
從容走到了七夜近前,詹安同抓過一張椅子,與七夜相對而坐。
「劍君之名,詹某這些日子常聽人提起,閣下成名之快,真是讓詹某覺得自嘆弗如,不得不承認老了,老了啊!」
詹安同秀氣白嫩,沒有絲毫皺紋的臉上露出微笑,輕輕嘆道。
「過譽了。」七夜淡淡道。
詹安同搖了搖頭,面上笑意盈盈:「詹某不喜歡誇讚人,向來只說實話,閣下確是天下奇才!」
他眸子低垂,薄薄的嘴唇突兀顯得有些鋒銳:「只是閣下也太會惹事了一些,走到哪裏,哪裏就有大麻煩,南飛雲,雲水上人,劍痴……」
詹安同輕聲念着一個個名字,臉上笑意未散,透出的卻非溫暖,而是一種刺骨的森寒。
七夜依舊神色淡淡:「所以你想說什麼?」
「詹某隻想告訴閣下一件事。」詹安同低笑一聲,說道:「不管你來嵩都抱有什麼目的,牧天司都不歡迎你這樣的人。」
七夜道:「原來你是想趕我離開。」
詹安同擺了擺手,輕笑道:「說『趕』就未免太過失禮了,也不符合我大崇風度,應該說是請閣下離開。」
七夜道:「如果我不願走呢?」
詹安同聞言手一頓,目光緩緩抬起,與七夜雙眼對視,淡淡一笑道:「閣下年紀輕輕,前途遠大,最好不要做這種讓詹某為難之事。」
七夜沒去問讓他為難,會發生什麼事,話鋒一轉道:「我來嵩都的目的,你是否想聽一聽?」
詹安同笑了笑:「閣下若是願說,詹某自是願聽。」
七夜五指摩挲着劍柄,緩緩道:「我來只為尋一人論劍,大崇國內,你覺得何人值得我奔赴萬里?」
詹安同定定的望着七夜,沒有再多說什麼,嘴角咧開,忽然笑了起來。
起先還是低沉壓抑的笑,眨眼間就變成大笑,笑聲震得整座客棧都在顫抖,砂礫塵灰各處揚起。
咚!
詹安同腰間鈴鐺驟然一響,瞬即一股勾魂攝魄的迷音盪開,攏聚於小小一間房內,來回震響,循環不息。
詹安同一雙眸子也煥發出秘不可測的神光。
劍君七夜連挑三位頂尖高手,赫赫聲威早已遍傳黑風域,詹安同卻是絲毫不懼,甚至言語之間看似有禮,實則盛氣凌人,除了他自身修為達到了八象之外,更因有着這隻鈴鐺作為殺手鐧。
此鈴名為鎖魂鈴,催動之下,勾魂奪魄,能讓人不知不覺心神迷醉其間,無法自拔,即使是極光劍主一時不慎也會受到一息影響。
一息,對於頂尖高手來說,足以打出數千次攻擊,將敵人粉身碎骨。
詹安同可不會覺得七夜會比極光劍主強。
眼中神光暴射的同時,詹安同一隻修長的手掌伸出,原本皙白的手瞬即變得晶瑩剔透,宛如天地鑄成的玉石,一手探出,摘向了七夜的頭顱。
力道凝而不散,沒有絲毫揮發,只是這一爪落下,卻是抓了個空。
七夜已然消失在了對面椅子上,詹安同神色一變,緊跟着一股極度兇險的感覺涌動,他振臂而起,火箭般沖天飛出。
可還是晚了一步,一道劍光自他背心穿入,猛地貫穿了胸膛,裂開了一個拳頭大的血洞,真勁未曾爆發之際,劍光回撤,捲動了詹安同腰間的鈴鐺。
嗖!
鈴鐺被七夜抓在手中,詹安同則是撞破屋頂,飛落到了外間大街上,迅疾傳來陣陣驚呼聲。
七夜身形移轉,倏然到了窗前,看向了下方慌亂的一眾人,並沒有繼續動手。
詹安同雖然被一劍貫穿,但身為八象高手,這點傷也要不了他命,其人臉色陰沉,再無先前的恬靜,問道:「為什麼你不受鎖魂鈴影響?」
「原來這件東西叫做鎖魂鈴麼?」七夜看向掌中鈴鐺,並不回答詹安同的問題,他是紙傀儡,連人類的感情都沒有,更沒什麼魂魄,自是不受精神術法的影響。
「這東西,你從何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