鑼聲響起,比武開始。
宇文寒夜皺眉側目,右臂前伸,藤杖拄地的瞬間寒風驟起,旋繞周身。
由於不摸對方底細,羅正子便沒有急於隱去身形,而是側身站立,凝神戒備。
短暫的聚勢過後,宇文寒夜橫杖胸前,隨着其振臂發力,自其周身急速旋轉的寒風瞬時化作一道夾雜着冰雪的高大氣牆,朝着羅正子急撞而去。
宇文寒夜此番出手終於用上了靈氣,氣色也隨之顯露,與羅正子一樣,亦為居山修為,淡紫靈氣。
高大的氣牆幾乎籠罩了整個擂台,不等氣牆撞來,羅正子便回臂聚勢,雙掌疾出的同時兩股剛猛的靈氣破體而出,直迎急撞而來的氣牆。
靈氣所至,氣牆隨即破碎消失,在氣牆消失的瞬間,宇文寒夜旋身助勢,隨着藤杖反揮,近處的冰雪急速匯聚,化作一根一尺長短的冰錐銳刺急襲羅正子。
羅正子猜到宇文寒夜會隨之補招兒,震碎氣牆之後立刻轉身揚手,一張寫有符文的黃色符咒脫手而出,徑直迎向急刺而來的冰錐。
伴隨着一聲低沉的氣爆之聲,符紙與冰錐同時炸碎飛散。
不等碎屑落地,宇文寒夜手中藤杖重重拄地,寒風再起,急旋加速,每轉一圈兒氣旋便暴漲一倍。
在氣旋急轉外擴的同時,宇文寒夜左手快速後探,一根尖銳冰刺憑空出現於左掌,隨即急甩擲出,穿透氣旋襲向羅正子。
由於外擴的氣旋夾帶着風雪,混淆了聽覺,阻礙了視線,待得發現冰刺,羅正子應對的便很是倉促,在躲過幾根冰錐之後,快速外擴的氣旋也已經近在咫尺。
見勢不妙,羅正子立刻伸展雙臂,捏訣作法,「天地玄宗,內外肅清,八方威神,聽我敕令,太上大道君急急如律令,定風!」
真言念罷,右手反揮,原本呼嘯飛卷的寒風瞬間消於無形,擂台之上一片清明,羅正子雙手齊出,兩道黃紙符咒自袖管滑於雙手掌心,經掌心灌注靈氣疾飛而出。
兩道發出緊接着又是兩道,眼見符咒疾飛而至,宇文寒夜雙手後探,凝聚冰錐揚手拋擲,隔空阻截。
敵我雙方一邊催發符咒冰錐,一邊同時向前,伴隨着連綿不絕的氣爆之聲,二人之間的距離逐漸縮短,待得相距不過五尺之時,二人同時提氣出掌,一聲沉悶氣爆之後,羅正子退七尺,宇文寒夜退兩步。
場外不乏明眼人,二人靈氣的比拼雖然看似不相伯仲,實則還是羅正子略微遜色,不過這樣的結果也在眾人的意料之中,畢竟上清宗擅長的是法
術而非練氣,再者羅正子比宇文寒夜要小上幾歲,同為淡紫靈氣,也有高下之分。
待得止住退勢,羅正子立刻作法隱去了身形,為了確定羅正子所在位置,宇文寒夜再度揮舞藤杖祭出一片氣牆,由於出手倉促,這片氣牆很是薄弱,只能尋人而不得傷人。
就在長生緊張觀戰之際,一旁有人說話,「大人。」
長生聞聲轉頭,只見說話之人乃是楊開,應該是剛剛散朝,楊開穿的還是官服。
「散朝啦?」長生隨口問道。
「是啊,這兩日不曾見到你,早朝時文武百官的動向我都記錄了下來,待您有空時再詳細看閱。」楊開說道。
此時羅正子已經被逼現身,正在擂台上與宇文寒夜近身相搏,長生的注意力都在台上,便有些心不在焉,「好好好,辛苦你了。」
「大人,你們可有勝算?」楊開問道。
「不好說。」長生搖頭,三足鼎立的局面最容易發生變數,這一刻還是對手,下一刻有可能就是同仇敵愾的朋友,不過整體來說道家教派還是不佔優勢,因為佛門教派和丐幫陣營有聯手的可能,而道家陣營不管什麼時候都不會跟另外兩大陣營聯手。
「您不用太過憂心,」楊開說道,「我師父臨走時給我留下了帶有他靈氣的紙張,交代我龍虎山若是需要援手便焚燒紙張召喚告知,師父感知之後就會儘快趕回來出手相助。」
長生聞言心中大喜,楊開的師父古衍可是太玄高手,而且此人的周天神功已經登峰造極,幾乎是無敵的存在,此人若能趕來援手,道家教派不但可以確保一席,還有希望爭奪兩個總擂主的席位。
不過轉念一想,此事好像有些不妥,古衍壽數將了,讓一個將死之人幫忙他有些於心不忍。而且古衍此前渾噩了多年,此時很可能在追查當年加害自己的兇手,有仇報仇,有恩報恩,這時候將他叫回來,一定會打亂古衍的計劃和安排。
見長生面露糾結,楊開猜到他心中所想,便出言說道,「大人不必多慮,我師父知道龍虎山要爭奪擂主,本就有心幫忙。」
「但令師可不知道朝廷改動了決戰的日期,」長生皺眉搖頭,「按照朝廷先前的公示,正榜比武要打七天,而此時卻提前了數日,誰也不知道令師此時正在做什麼,倉促的將令師請回來,一定會打亂他的
計劃。」
楊開還想說話,長生擺手打斷了他,「等等再說吧,不是迫不得已,儘量不要打擾令師。」
楊開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我師父現在在哪兒,萬一遠在千里之外,便是得到消息之後立刻動身,趕到長安也需要好幾個時辰,若是發現事態發展對己方不利再臨時感召,肯定來不及的,還是現在將我師父請回來吧。」
長生抬頭看天,「現在是巳時,肯定不是休息的時辰,你知道令師在做什麼?萬一在跟仇人決鬥怎麼辦?」
楊開知道長生心中所想,沉吟過後出言勸道,「大人,此番比武爭的不是個人富貴,亦不是門派榮辱,而是社稷民生,百姓福祉。大唐本就風雨飄搖,朝不保夕,好人為官忠君愛國,力挽狂瀾,若是再讓丐幫那群壞人躋身廟堂,入朝為官,便會與閹黨沆瀣一氣,狼狽為奸,大唐還有救嗎?」
楊開言罷,長生沒有接話。
楊開又道,「大人,我師父已然命不久矣,能在臨終之前幫助諸位道長上位,也算是積德行善,為黎民百姓做了點事情,你們道士明窺陰陽,通神御鬼,屆時多為他做做法事,讓他境遇好一些也就是了。」
眼見楊開惆悵悲傷,長生便沒有再拒絕他,嘆氣過後點了點頭。
楊開自貼身衣物里取出一張整齊摺疊的紙張,又自腰囊里取出磷石磨鐵,摩擦取火,將紙張引燃。
待得將紙張燒掉,楊開接過長生手裏的兩個小罐子,那捲裹傷用的白綢也拿了過去。
就在此時,台上突然傳來了宇文寒夜的陰聲厲喊,「寒冰掌!」
幾乎與此同時,羅正子亦在出掌之時提氣吶喊,「五雷掌!」
伴隨着吶喊和呼喝,二人右掌相接,先前對掌二人只是試水,此番才是盡出所能。
雙掌相接的瞬間,巨大的氣爆之聲隨即傳來,轟隆刺耳,彷如雷鳴。
閣皂山的五雷掌與龍虎山的天雷掌都是鎮派絕學,羅正子的一記五雷掌直接打的宇文寒夜口吐鮮血,身上的黑衣也被雷霆之威震的襤褸破碎。
反觀羅正子,情況亦好不了多少,眉發掛霜,面色煞白,整條右臂連同衣袖都被宇文寒夜的寒冰掌冰封凍結。
二人都是紫氣高手,知道機不可失,受創之後宇文寒夜張嘴仰頭,急展雙臂,快速吸納陰寒之氣壓制體內的雷霆餘威。
而羅正子則快速自懷中取出一張符咒塞入口中,
隨即咬破左手中指自額頭點下血印。
就在此時,己方陣營突然有人高喊,「師兄,你已被降為盟威籙,施不得請神上身。」
聽得此人高喊,羅正子這才回過神來,他因為當日幫羅順子隱藏實情,被閣皂山掌教大淳真人降籙一級,危急時刻他忘記自己已經失去了五雷籙,想要施展只有五雷籙才能施展的請神上身。
羅正子反應過來之後立刻改換法術,掐捏中指,將指尖鮮血揮灑擂台,轉而左手捏訣,真言急念,「法無常形,斗轉七星,分身幻影,草木皆兵,太上大道君急急如律令!」
真言念罷,法術瞬間起效,沾染羅正子鮮血的那根擂台圓木急挺翹起,化作羅正子的模樣,形態衣着與真身別無二致。
此時宇文寒夜已經暫時壓住內傷,疾沖而至,而羅正子中了對方的寒冰掌,不但右臂不得隨意伸展,寒氣入體也導致氣血流動變慢,眼見宇文寒夜衝來卻不得及時躲閃,被對方凌空起腳,踹下了擂台。
在疾墜落地之時,羅正子左手中食二指急貼自己左腦承靈,與此同時台上那個由圓木幻化的分身疾衝上前,將宇文寒夜攔腰抱住,縱身躍下了擂台。
長生站位靠前,早在宇文寒夜凌空起腳之時便預判到羅正子一定會墜下擂台,此時羅正子的右臂已經被寒冰掌給凍住了,若是徑直墜落很有可能會折斷,情急之下率先衝進場中,施出追風鬼步,趕在羅正子墜地之前險之又險的接住了他。
此時擂台南側的宇文寒夜正在憤怒的攻擊羅正子的分身,連出三拳終於破了羅正子的法術,將分身打回圓木,但此時他距地面已經不足三尺,先前所提的一口靈氣幾近枯竭,已經不足以支撐他躍回擂台,只能直身落地,連連跺腳,氣惱痛惜。
「你懂不懂規矩,為何貿然進場?」宇文寒夜遷怒長生。
「我只是進場,又不曾上台。」長生反駁。
「你憑什麼進場?」宇文寒夜怒目瞪眼。
「就憑我是朝廷的三品大員,監察百官的御史大夫,我進來看看監考官有沒有瀆職,救人只是順手為之。」長生回以顏色。
「你…」
「你什麼你,你要是御史大夫你也能進場。」長生扶着羅正子走向己方陣營。
「死到臨頭尚不自知,你且猖狂,早晚弄死你。」宇文寒夜低聲咒罵。
羅正子聞聲回頭,冷聲開口,「你敢弄死他,我們就敢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