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長生言語,大頭愕然瞠目,「不會吧,他們要是真的找不回來,咱倆咋辦?」
「咱倆倒是好說,就算沒有船隻,咱們也能回得去,」長生搖頭說道,「我現在擔心的是他們,萬一被刮的太遠,他們真找不回來。」
見長生憂慮,大頭急忙出言說道,「王爺,您也不用太擔心,先前裝船的時候我看見船頭有一堆鐵鏈,上面還掛着個大鐵鈎子,據船工所說那東西叫船錨,能夠鈎住海底的石頭固定船隻,只要他們扔下船錨,大風應該刮不走他們。」
大頭言罷,長生皺眉搖頭,「你說的那東西我也見過,但這風實在是太大了,他們若是扔下船錨,等同硬抗颶風,肯定會被掀翻。」
大頭犯愁撓頭,隨即又想起一事,「對了王爺,他們就算找不回來也沒事兒啊,他們只要能把船開回去就成,他們知道我能騎着白姑娘回去,也知道您能騎着黑公子自海上飛馳,他們也沒必要過來接咱們。」
猛一聽大頭說的確有道理,但仔細再想卻又不成,「咱們此時離中土已經很遠了,白姑娘能載着你一口氣飛回去?」
「途中怎麼也得遇上幾個島嶼吧。」大頭說道。
「萬一遇不到呢?」長生說道,「還有,騎着黑公子自海上馳騁會浪費我大量靈氣,如果中途沒有落腳之處,我也不能騎着它直接跑回去。我的靈氣倒是可以支撐我獨自回返,但我總不能將黑公子扔在這裏。」
「哎哎哎,王爺,別烤了,糊了,糊了。」大頭快步上前,自石床上抓過了自己的衣服。
聽得大頭驚呼長生方才回過神來,先前說話之時他一直在催動純陽靈氣烘烤二人的衣物,由於說話分神,直接將大頭的衣服給烤糊了。
衣服倒是沒有着火,卻被烤的酥脆了,大頭甩拍之下烤焦的地方破碎脫落,一比量,偌大的破洞正好在屁股上。
二人換洗的衣服都在船上,大頭只能將就穿上,好在裏面還有條底褲,不至於露腚走光。
長生隨後穿戴整齊,二人坐在石床上,愁惱的看着洞外狂風大作,暴雨傾盆。
後事暫且不說,只說眼前,如此恐怖的狂風暴雨,己方的大船能不能扛得住真在兩可之間,即便扛得住,也勢必被大風吹到遠處,而一旦脫離了航線,船隻隨時都有觸礁的可能。
隨着夜幕的徹底降臨,風雨不但沒有減弱,反而越刮越猛,越下越大,白日裏刮的是西風,下雨之初刮的是北風,到了二更時分又變回了西風,寒風呼嘯,瘮人刺耳。
「這麼個刮法兒,真能把他們刮到日本去。」大頭苦笑。
長生回以苦笑,事已至此,擔心也只是徒勞,一切只能看楊開等人的造化了。
海上的風雨與陸地的風雨大相徑庭,足足持續了兩個時辰仍不見停止,外面漆黑一片,大雨滂沱,風聲刺耳,彷如身處鬼域一般。
一整晚二人都不曾合眼,擔心楊開等人是原因之一,還有一個原因是想要等風雨停止之後出去轉一圈兒,看看有沒有命大的倭寇被海浪衝上島嶼。
直到黎明時分,風雨方才停止,就如同來的突然一般,停的也極為突然,說停就停,毫無徵兆。
風雨停止之後,二人離開山洞,四顧觀察,島上的樹木受損頗為嚴重,樹葉多被吹飛打落,不少樹木甚至被大風連根拔起。
「看這架勢,像昨晚這麼大的風雨,在海上也並不多見。」大頭隨口說道。
「去海邊看看。」長生邁步先行。
片刻過後,二人來到海邊,此時東方已經放亮,海上無霜無霧,視野開闊,站在海邊四顧張望,哪裏還有己方船隻的影子。
海邊的淺水區域倒是飄浮着幾具倭寇的屍體,想必是受到了巨蟹的攻擊,無一不是缺胳膊少腿兒,不用前往察看也知道早就死透了。
擔心有漏網之魚,大頭還是圍着海島轉了一圈兒,由於海島並不大,沒過多久大頭便回來了。
隔着老遠長生就看到大頭手裏拎着什麼東西,到得近處才發現是個已經沒了桌腿兒的桌面兒,本想問大頭撿個破桌子回來做什麼,但是定睛細看,卻發現這個桌面很是眼熟,此前應該是自哪裏見過。
皺眉回憶,很快想起自哪裏見過這張桌子,這張桌子原本放在五層的瞭望台里,昨天他還坐在桌子旁邊喝過茶。
大頭對這張桌子也有印象,見長生皺眉,便知道
長生也記得這張桌子,「王爺,情況不妙啊。」
長生皺眉點頭,這張桌子原本是放在瞭望台裏面的,而今卻出現在這裏,這便說明五層瞭望台很可能已經被颶風給掀了,連堅固的瞭望台都被掀飛,船上的桅杆想必也難能倖免。
大頭扔掉桌面兒,仰頭看向長生,「王爺,咋辦?」
「容我想想。」長生隨口說道,昨晚狂風颳了一整夜,大雨也下了一整夜,己方船隻極有可能已經嚴重受損,倘若只是缺失了桅杆也還好說,船上還有船工,可以划槳回返。若是船體破損,那楊開等人就凶多吉少了。
此時是最考驗彼此之間有無默契的時候,楊開等人知道他和大頭在這座島嶼上,也知道昨晚的暴風雨不會對他們二人構成什麼威脅,他此時需要站在楊開等人的立場上,揣度出楊開等人接下來會做什麼。
如果船隻嚴重受損,楊開等人就什麼都做不了,運氣好的話會流落海島,等待援救,運氣不好直接就葬身海底了。
如果船隻輕微受損且沒有被颶風颳出太遠,楊開等人就會設法回到這片海域,與他們會合。
如果船隻輕微受損卻離此很遠,楊開等人就可能冒險取捷徑回返中土,因為那張海事圖上標註的海島數量並不多,只要偏離了航線,再想找回來就不太容易了,而且即便找回來,也可能與聞訊回援的倭寇走個碰頭,萬一恰好碰到回援的倭寇,己方的調虎歸山之計就會功虧一簣,而且楊開等人也會遭遇危險。
正所謂兩害相衡取其輕,相較於未知航線的暗礁和亂流,楊開等人更不願意遭遇回援本國的倭寇。
沉吟過後,長生轉頭看向一旁的大頭,「自島上住幾天再說。」
「好,」大頭先點頭後發問,「住多久?」
「住到看見倭寇回援本國的船隻為止,」長生說道,「昨天船上的那些倭寇已經將我們乘船東去的消息送回去了,倭寇聞訊之後一定會召集人手回援本國,安全的航線只有這一條,他們如果自南面海域經過,咱們在島上就能看到他們乘坐的船隻。」
長生說到此處略做停頓,轉而繼續說道,「楊開等人如果還在附近,也會嘗試趕回來與我們會合,不過如果超
過三天沒動靜,他們應該就不會回來了,因為超過了三天,他們再來這片海域,就可能與回援日本的那些倭寇走碰頭。」
待大頭點頭,長生又道,「咱們這三天也不能幹等,昨天傍晚刮的是北風,後來又變成了西風,也就是說咱們的船隻此時要麼在南面海域,要麼在東面海域,咱倆兵分兩路,你自白姑娘能夠往返的範圍內向南尋找,我往東尋找,為了節省靈氣,屆時我就不騎乘黑公子了,我獨自一人可以憑藉純陰真氣長時間滯留海上。」
聽罷長生計劃,大頭再度點頭「好,我先弄點吃的去,我剛才圍着島嶼轉了一圈兒,發現島上有不少兔子。」
這處島嶼面積並不大,加上之前有人自島上住過,便說明島上並無凶禽猛獸,大頭前去狩獵,長生則回到山洞拿出了那兩個罈子,自海邊洗刷乾淨之後裝了半壇海水回去生火蒸煮。
昨夜剛剛下過雨,島上到處都是雨水,另外一個罈子就用來裝雨水,同樣架到火上烤,雨水也得燒開才能飲用。
不多時,大頭拎回了四隻兔子,兩隻扔給了白姑娘,另外兩隻剝皮洗淨之後扔進了裝有雨水的罈子。
長生早年一個人獨自生活,而大頭兒時亦是顛沛流離,野外謀生自然難不倒二人,能煮的情況下,儘量不要烤,因為不管是野雞還是野兔,都很難烤熟,大部分時候都是夾生的。
罈子裏的海水燒乾之後就能得到鹽巴,這個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但海水不能直接用來煮東西,因為太咸了。
「王爺,您說當初住在這裏的是什麼人哪?」大頭抓着兔子大口啃吃。
「應該是修行中人,」長生隨口說道,「你看那石床,分明是用銳器開鑿出來的,若是海難至此的船工,應該沒有這份耐心,也沒有這個能耐。」
「有道理,您說海里的那個大螃蟹會不會是他養來看門兒的?」大頭又問。
「不太可能,」長生搖頭,「這東西很蠢,養不熟的。」
二人一邊進食一邊閒談,待得吃完,二人準備動身。
長生折了段樹枝遞給大頭,「帶在身上,有什麼事情就折斷樹枝,我能感知到,會儘快趕過去與你會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