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空一閃回到了金剛寺外院。
林飛揚很快跟着出現,一臉驚悸神色,搖搖頭:「真是太慘了!」
法空瞥他一眼。
林飛揚一直在暗處跟着,沒露出身形。
他心眼看到,林飛揚站在陰影里,有無形的力量阻礙了那些死氣的侵蝕。
陰影的力量當真奇異。
御影真經還真是玄妙莫測。
法空道:「此事需得保密,不得外傳。」
「放心吧,我這嘴,絕對嚴!」
法空失笑。
「這一次絕對不會外傳的,誰也不說,老和尚不說,小周陽跟法寧都不說。」
「事關重大,一旦泄露出去,恐怕整個神京都會動盪不安。」
「明白明白。」林飛揚拍拍胸脯:「我知道輕重的!」
「不過和尚,難道那些人都染上了?」林飛揚有時候遲鈍,有時候偏偏變得格外敏銳。
他一看法空的架式,便猜到是那些人都染了瘟疫。
這消息要傳出去,神京恐怕人都跑光了。
這瘟疫太可怕了,傳染性太強,竟然把數萬人都傳染,連那些兵卒都沒能倖免。
這些兵卒是不是回過神京,那神京城內是不是也有感染的?
想到這裏,他臉色變得難看:「還有和尚,神京城內不會也有人感染了吧?」
法空沉默不語。
怎麼可能一個人也沒傳染?
「完了!」林飛揚驚叫。
法空搖頭道:「先解決了那邊再說吧。」
「神京可不是幾萬人,是幾十萬上百萬吶,和尚,這一下可真是要命!」
「有辦法的。」法空淡淡道。
——
夕陽西下
大雪山金剛寺外,兩個紫袍青年站在古樹冠下,盯着斑駁、滄桑、傾斜的寺門。
他們英俊的臉上神色複雜,想到了上一次的事。
圓新和尚毫不猶豫拒絕紫玉密令,讓他們尷尬之極。
這一次呢?
「吱……」破舊寺門緩緩打開。
八個和尚魚貫而出,下台階往兩邊一分,分別站在台階兩端,端眉斂目,寶相莊嚴。
圓新和尚一身灰色僧袍,身姿挺拔如松,徐步而出。
他站在台階上平靜看一眼二人,合什一禮。
再一步一步沿台階走下,來到兩人跟前,微笑道:「二位軍爺,我們又見面了。」
趙季平合什:「圓新大師,這一次我們是有正事相求,奉府主之命而來。」
「請說。」圓新和尚平靜道:「只要貧僧能幫得上忙,一定盡力而為。」
「我們聽聞貴寺精通追蹤之術。」
「唔……」
「這一次有要事,需得精通追蹤之術的高手,越強越好。」
「論追蹤之術,明月庵大雷音寺皆是強手。」
「據說你們金剛寺後來居上,已經不遜色於他們甚至更勝一籌,他們我們已經請了。」
「要這麼多追蹤高手?」
「是大案!如果能破案,功勞是極大的!」
「唔……」圓新沉吟。
范晨光忽然開口,語重心長的道:「還望圓新大師不要藏拙,現在可是極關鍵的時候,是揚名立萬的好機會,好好珍惜才是!」
「多謝范施主提醒。」圓新和尚若有所思。
范晨光這一句,一般人還真會忽略,而且也不會在意。
圓新和尚敏銳異常。
他感受到范晨光的提醒是善意的,不由撫髯沉思。
片刻後,他搖搖頭:「要說最精通追蹤之術的高手,卻不在寺內,二位施主白跑一趟。」
「那在哪裏?」
「神京。」圓新和尚微笑道:「新任的金剛寺外院住持法空。」
「法空……」趙季平咀嚼着這個法號,半信半疑的盯着圓新和尚。
圓新沉聲道:「如果能請到法空師侄出手,追蹤之術不過小菜一碟而已。」
「呵呵……」趙季平忍不住笑。
范晨光緩緩道:「圓新大師如此說,看來這位法空大師非同小可。」
「你們見識過之後便知貧僧所說是真是假了。」
「好,那我們便回去請法空大師出馬!」范晨光沉聲道:「且看法空大師的本事!」
「必不會讓你們失望。」圓新和尚合什一禮:「貧僧就不遠送了。」
「告辭。」兩人合什轉身便走。
趙季平哼一聲。
這金剛寺的冷屁股真是貼不得,到門口了,連一口茶都不請,實在傲慢。
范晨光搖搖頭,示意他別發牢騷。
待下了金剛寺,往外奔出十里,趙季平終於忍不住了。
「喀嚓」
他一腳踹斷了一棵松樹,恨恨道:「這金剛寺比大雷音寺還傲!」
「大雷音寺還要講究一點兒氣度的,金剛寺嘛……,不講這些了。」范晨光神情平靜。
三大宗就是有這般底氣,對神武府可不像別的宗門那麼敬畏,反而有些看不上。
當然,這與神武府弟子缺少底蘊與歷練有關,往往呆在府里埋頭苦練,缺乏足夠的經驗。
神武府弟子不會單打獨鬥,一動作至少是一伍,五人一組,多數是一什一什的行動。
「真恨不得給他們一點兒顏色瞧瞧!」趙季平恨恨道:「憑什麼這麼傲。」
「最好還是別有這般危險想法。」
范晨光抬起那截斷樹的斷口處,右掌駢起如刀,輕輕削過,然後又削向地上的那半截樹身的斷口。
木屑簌簌落下,兩處斷茬兒變得平滑如鏡。
他再扶起斷樹,嚴絲合縫的拼到一起,挺拔直立,好像從沒有斷過,只是經不住風吹。
還好現在並沒有風。
他一邊削樹一邊搖頭:「這三大宗弟子,個個看着安份守己,很講規矩,可私下裏的手黑着呢。」
「他還敢殺我不成?」趙季平不忿的冷笑。
「如果被他們捉到了把柄,有了藉口,為何不敢?」范晨光搖頭道:「他們會裝作不知道你是神武府弟子,廢了你或者殺了你,上哪兒說理去?」
「那我們神武府絕不會罷休!」
「唉——!」范晨光搖頭:「天真吶。」
「難道他們真做得出來?」
「我聽說的便有兩起。」范晨光搖頭道:「太祖御賜鐵券可不是擺設,我們神武府拿他們無可奈何的。」
「無法無天!」趙季平咬牙。
范晨光拍拍他肩膀:「我上次便跟你說過,不要把我們自己看得太高,心境要放平了,看來沒什麼用。」
「軍侯,我明白了!」趙季平忙道:「我現在徹底明白了。」
「但願你能明白。」范晨光搖頭:「否則,給你自己招禍,也給我招禍。」
「是是,我明白的。」趙季平忙換上笑容。
——
法空第二天清晨,吃過早膳,慢慢悠悠往城外走。
而此時的東城門已經嚴兵把守,禁止通行。
人們以為是因為謝郎中滅門的案子,所以不覺得異樣,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
畢竟還在滿城追索那些兇手嘛,一旦放開城門,豈不是讓那些兇手逃之夭夭。
法空一靠近城門,一個壯碩如熊的中年撥開披甲士兵,大步流星過來,恭敬的合什:「法空大師。」
法空微笑合什:「岳將軍。」
「大師請隨我來。」岳明輝恭敬的伸手虛引。
法空點頭。
眾披甲士兵讓開一條路。
城門打開一條縫隙,兩人出了東門,施展輕功疾行。
法空這一次沒施展神通,是為了觀察東門這邊有沒有感染的士兵或者普通人。
他現在已經能在睜着眼睛的情況打開心眼,用心眼感應。
心眼所見,結果不錯。
這些士兵沒被感染。
顯然信王一品高手的靈覺起作用。
應該是及時感應到了危險,然後迅速採取封鎖,從而斷約了擴散之危。
不過現在只看了東門,還不能完全斷定這瘟疫沒在神京內擴散,還要慢慢查看。
一路疾行到了綿綿不絕的災民大營。
明媚的陽光下,楚祥身穿青袍,站在大營的入口處一個高台上。
這是法空昨天叮囑要建造的,一天的時間便建好。
高台約有三十米,站在台下覺得極高。
他正站在高台的邊沿,中氣十足的指揮着披甲士兵們忙碌。
不時吆喝幾句,喝罵幾句。
數頁素箋被士兵們塞進一座座帳篷內。
這些士兵動作極快,奔跑着經過一個個帳篷,一邊塞進帳篷一邊喝道:「收好嘍,救命的!」
楚祥的威望在這個時候發揮作用,災民們對於士兵們的話並沒有懷疑,好奇的接了素箋。
有識字的開始給眾人念誦,都覺得莫名其妙。
那些已經治好的災民並沒有返回各自的大帳,還是被留在原本的營地內。
所以消息並沒有傳出去。
而且即使傳出去,也沒什麼用,因為各人都縮在大帳內,消息流通不起來。
法空飄身躍起,來到楚祥的身邊:「王爺,讓他們都出來吧,然後讓那些治好的出過來一起過來。」
「匯聚到一起?」
「是。」
「行。」楚祥痛快答應,沒有多問。
他揚聲喝道:「所有人聽着,都出帳篷,來本王這邊匯合,不得違命,否則,直接攆出去!」
「快快快,別磨蹭!」
在他的催促下,還有士兵們前往帳篷外敲擊的逼迫下,眾人不情不願的出了帳篷,臉色都陰沉沉的。
他們甚至猜測是不是信王覺得他們累贅,要一把火把大家都燒掉?
眾人漸漸匯聚到高台下,如涓涓細水匯成一片湖。
一邊畏畏縮縮的靠近高台,一邊好奇的張望。
一張張臉龐都佈滿了驚恐與擔憂還有麻木。
他們這幾天死死趴在帳篷內,擔驚受怕甚至等死,這種折磨足以讓人心神俱疲,甚至崩潰。
數萬人圍在一起,綿延開去很遠,只見人頭密密麻麻,數萬張驚懼及麻木的臉龐,既壯觀又讓人心寒。
「喂,那些幸運傢伙呢,帶上來。」楚祥揚聲喝道。
岳明輝頓時帶人把那些已經治好的人一一提着送上高台,讓下面的人們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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