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德和尚嘆息一聲,看向法空:「大師看到了未來,皇上會如何?」
法空道:「涉及到大師,便模糊不清了,更何況未來不可恃。」
「大師!」元德和尚肅然看着他。
法空笑道:「好吧,未來是皇上想要收回權力,淳王爺直接放棄了權力,落髮出家,拜入大師門下。」
「阿彌陀佛。」元德和尚看向淳王府的方向:「淳王爺果然是大智慧之人。」
何謂大智慧?
能放下。
世人幾乎做不到這一點,一直在求索一直在攫取,想要更多,卻不知獲得越多則越煩惱,得到的快樂是短暫的,煩惱是更多的。
而像淳王爺這般,已經權傾天下,仍舊能說放便放,堪稱是大智慧,是身具佛骨之人,必能成就一代高僧。
法空微笑道:「淳王爺確實是大智慧之人,恭喜大師了。」
「然後呢?」元德和尚問。
法空道:「再然後就看不清楚了。」
元德和尚肅然看着他。
法空笑道:「大師是想知道淳王爺的命運?」
元德和尚緩緩點頭。
他想弄清楚,淳王爺放下一切,皇上會不會罷休。
法空道:「皇上給淳王爺賜了一座寺院,便在我永空寺不遠處,在你們小妙蓮寺旁邊,也算是地位尊隆了。」
「阿彌陀佛。」元德和尚舒一口氣。
法空微笑搖頭。
元德和尚看他神情,不由的心一提,肅然看向他:「大師有話還是說罷。」
法空笑道:「我其實不該說,應該任由命運的發展,那會更有意思。」
元德和尚皺眉道:「難道還有什麼變化?皇上反悔了?」
法空搖頭。
元德和尚道:「那是淳王爺?」
「淳王爺成為一代高僧,成為大妙蓮寺的嫡傳。」法空道。
元德和尚輕輕點頭。
像淳王爺這般大智慧的高僧,成為大妙蓮寺的嫡傳也並不奇怪,而是順理成章。
法空失笑。
元德和尚不解的看向他。
法空搖頭笑道:「萬沒想到,他會成為大妙蓮寺下代的住持。」
「不可能吧?」元德和尚不解。
正常情況下,自己是住持,而且自己這一世因為修為高深,修行的也是住世之法,壽命很悠長才是,怎麼可能讓別人做住持。
法空道:「取代元德大師你,成為了大妙蓮寺的住持。」
元德和尚蹙眉沉吟。
法空道:「這是國師圓寂之前所下的法旨。」
元德和尚更加不解。
法空感慨道:「國師才是真正的大智慧呀。」
元德和尚疑惑的看向他。
法空道:「皇上所圖甚大,可不僅僅要收回淳王爺的權力,還有別的。」
「還有什麼?」元德和尚不解的道:「難不成還要削弱所有王公貴族的權勢?」
法空微笑搖頭。
元德和尚沉思。
法空大師不會無緣無故的賣關子,一定是很驚人很意外,是自己很難想到的,那會是什麼?
他沉思片刻後,抬起頭緩緩道:「想收回我們大妙蓮寺的權勢?」
法空撫掌笑道:「不愧是大師你。」
元德和尚卻一點兒沒有笑意,神情凝重盯着他看。
法空道:「其實想想,也沒什麼出奇的吧?身為國教,對大永的影響太大,皇上的權勢自然也就受到影響。」
元德和尚皺眉點頭。
皇上行事確實會受到限制,不能肆無忌憚,師父會若有若無的勸諫,而皇上還不得不聽,免得真惹怒了師父。
一旦惹怒了師父,引起大妙蓮寺的不滿,也會就傳給大妙蓮寺的信眾們。
大妙蓮寺的信眾太多,深受大妙蓮寺的影響。
大妙蓮寺不滿,則信眾不滿,則天下百姓不滿,大永的江山社稷則會不穩。
不管大妙蓮寺是不是利用這種影響力,皇上都會感受到威脅,都會想辦法將其瓦解。
現在想想,皇上肯定是嚮往大乾與大雲的情形。
大乾的皇權不受武林宗門限制,不受其他勢力限制,同樣是實力不如大雲,大乾皇帝卻遠比皇上過得滋潤與輕鬆自在。
這些想法在他腦海一閃而過,他無奈的搖頭,宣了一聲阿彌陀佛。
法空道:「大師也沒辦法吧?」
元德和尚道:「淳王爺與皇上是暗中聯手?」
法空笑道:「當初我剛看到的時候,也以為淳王爺是拿得起放得下,還讚嘆不已呢,再往後看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淺薄了,不愧是淳王爺。」
元德和尚肅然道:「如此說來,不能答應淳王爺了。」
淳王爺竟然跟皇上聯手做局,先呈現矛盾之相,淳王爺似是心灰意冷,放下一切遁入空門,從而引發自己與師父的同情,從而一步一步攫取大妙蓮寺的住持之位。
淳王爺資質高絕,成為大妙蓮寺弟子之後,成長為大妙蓮寺住持好像並不難。
可師父為何臨圓寂之前要下這一道法旨呢?
「師父那道法旨是假的?」元德和尚問。
法空搖頭:「國師是為了保全你,否則,依皇上與淳王爺的性情,怎能容許其他人破壞與阻礙他們行事?」
「我便是阻礙。」元德和尚緩緩道:「所以要除掉我。」
法空道:「大師你精擅轉世輪迴之法,不過再送你進入下一個輪迴,在他們看來並不是殺人,沒什麼大不了。」
元德和尚神情凝重:「如果除掉我之後,還有阻礙,他們會繼續除掉,所以師父只能讓淳王成為大妙蓮寺的住持。」
法空道:「國師有大智慧,看得更深遠吧。」
元德和尚道:「淳王爺成為住持之後呢?……是大妙蓮寺徹底依附於朝廷,還是淳王爺大權在握,不再放手?」
法空笑道:「大師猜猜看。」
元德和尚緩緩道:「淳王爺應該是依附於朝廷了。」
法空點點頭。
元德和尚嘆息:「阿彌陀佛。」
法空道:「大妙蓮寺完全依附於朝廷也沒什麼不好吧?」
「徹底依附朝廷,則是大妙蓮寺衰敗之始也。」元德和尚感慨道:「阿彌陀佛!」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天下也沒有經久不衰的宗門及寺院,大妙蓮寺也難逃這天地之理。
法空道:「但是呢,皇上那邊出了意外,英年早逝。」
元德和尚一怔。
法空搖頭道:「世事無常,命運莫測,當真讓人敬畏!」
曹景元的一腔宏圖終究還是沒能徹底實現,竟然走火入魔而亡,死不瞑目。
法空看着也覺得扼腕。
元德和尚緩緩道:「淳王如今還無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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