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師弟!」陸朝陽大驚。
他顧不得鄒世傑,轉身沖向宋臨,一把扶住他。
宋臨身體裏有狂暴的力量在涌動,陸朝陽覺得自己手掌被震得發麻。
僅僅是碰觸他身體,便有如此強橫的力量。
陸朝陽心中澀然。
宋師弟沒有這麼強的修為,平時絕做不到這般程度的,他忍不住沉聲道:「走火入魔!」
另三人已經圍住了鄒世傑,壓制住鄒世傑的躁動。
鄒世傑在噴出一口血後,開始抽搐,好像癲癇一般,他身體裏涌動着狂暴的力量,三人竟然壓不住。
「這也是走火入魔!」
「陸師兄,怎麼辦?」
「快,廢掉他們武功!」
「這……」
「快!」陸朝陽咬牙道:「武功沒了可以重練,總比命沒了強!」
「唉——」眾人嘆息。
他們想想也覺得是這個道理,武功沒了重練便是,命沒了可不能重來。
想到這裏,三人便要動手。
「噗!」
「噗!」
兩人同時噴出一道血箭,身體頓時如被抽去了骨頭,變成了一灘爛泥般委頓下去。
身體裏的狂暴力量一下消失,身體瞬間陰冷如冰塊。
而同時,噴出的血箭在空中凝聚出冰茬,落到地上竟然噼啪作響,碎成一地的紅色晶體。
眾人不由大驚失色。
這是最壞的情況。
他們黃泉谷的心法狂暴,至陰至寒,他們開酒樓做廚師,也能多沾一沾煙火氣息。
煙火氣息能平息心境的枯寒,從而平抑黃泉谷心法的反噬。
這兩人的情況,是最典型的走火入魔。
大部分黃泉谷弟子走火入魔,都是這般模樣,心法反噬,從而身體瞬間墜入了冰窖之內。
「麻煩了!」
四人按上他們背心渡過去罡氣,同時拿出靈丹來,想要救他們一命。
可看到這般異狀,他們其實心裏已經絕望。
這十有八九是救無可救了。
鎮獄十八層天心法,一層天一層天的鎮下去,越往下越難,反噬之力也越強。
一旦遭遇反噬,幾乎救無可救。
可到了大宗師還被反噬的,確實罕見,只能歸結為再生心魔,從而引發暴動。
為何再生心魔,還是因為倔強偏執,鑽了牛角尖,兩人的情況都是如此。
「陸師兄……」
「服下靈丹吧。」陸朝陽沉聲道。
明知道已經無力回天,可總不能這麼眼睜睜看着,還是要全力救治的。
一個是大宗師一個是前途無量的奇才,竟然同時走火入魔,這簡直就是異數。
他想到這裏,抬頭看看天空,總感覺有一隻無形的巨手在撥動着這一切。
「沒用了,靈丹已經服不下。」
「……算了吧。」
「讓他們安靜的走吧,別折騰了。」
他們已經放棄。
這一會兒功夫,宋臨與鄒世傑已經沒了氣息,病來如山倒,他們鎮獄十八層天的反噬也是如此。
一旦走火入魔,反噬之強足以驚天動地,一眨眼功夫便能摧毀生機。
「唉——!」
四人臉色都陰沉沉的,覺得壓抑。
陸朝陽臉色陰晴不定。
他在問自己一個問題:如果不把他們軟禁,不阻止他們,他們還會走火入魔嗎?
答案是不會。
他們走火入魔肯定是憋屈鬱結而導致生出心魔,不這麼憋屈,則不至於走火入魔。
可不軟禁他們,難道任由他們亂來?
他們必然活不長久,法空那邊怎麼可能放過他們?
所以這是一個死結。
「陸師兄……」一個圓臉中年沉聲道:「別多想了,我們都這樣了,還是沒能阻止,只能說他們命該如此。」
「唉——!」
「命該如此啊,命該如此!」
眾人皆感慨。
這麼多人盯着,都沒能阻止得了,原本以為,有自己在,他們兩個沒有機會坐下練功的。
可不曾想,他們站着就開始進入定境運功,簡直就是莫名其妙,出人意料。
閻王要你三更死,絕不留人到五更。
「陸師兄!」
「陸師兄!」
「哦,」陸朝陽醒過來,沉重的看着兩人的屍首,嘆氣道:「好好安葬吧。」
「陸師兄,想開一點兒。」那圓臉中年勸道:「別跟宋師弟一樣想不開。」
「嗯。」陸朝陽點點頭。
他抬頭看一眼天空。
忽然對命運多了幾分敬畏感。
並不是所有命運都能改變的,有些生死確實是難逆天改命。
陸朝陽沉聲道:「魯師弟那邊如何了?」
「好好的呢。」那圓臉中年笑道:「他現在老實下來了,不再隨意亂來。」
「但願如此吧。」陸朝陽心情沉重。
死了一個宋師弟,再死一個魯師弟,黃泉谷的損失就大了。
——
法空正在院子裏練拳。
拳頭籠罩了一層淡淡的金光,金光脫離皮膚一寸,如同戴着一個金色拳套。
林飛揚忽然一閃出現。
他一臉笑容,正要跟法空稟報,發現法空的拳頭打過來。
他汗毛「唰」的豎起,身體比他的念頭更快,倏一閃出現在院子另一頭。
驚奇的看着法空拳頭。
法空笑道:「我們過一招試試威力。」
「住持,還是算了。」林飛揚忙擺手:「直覺告訴我,別接你這一拳。」
「我不用力便是。」法空道。
林飛揚還是不肯。
法空道:「放心吧,死不了,試試威力,我剛剛琢磨出來的。」
他這一陣子一直不停的揣摩血靈劍,終於洞徹其奧妙,然後將其精髓挪到身體。
耗費了龐大的腦力,在身體裏模擬出了血靈劍的效果,通過一點一點調整運功路線達到此效。
達到現在這效果,他燃燒了三個月的壽元,在時輪塔里一點一點調整。
當真是下了苦功夫。
威力到底如何還沒試驗過。
林飛揚決定遵從自己的直覺,忙道:「找法寧呀,法寧皮糙肉厚的。」
「你也一樣皮實。」法空笑道。
看似法寧皮實,其實林飛揚一樣皮實。
法寧是身懷金剛不壞神功,而林飛揚的御影真經也一樣玄妙,可以化實為虛,將傷害虛化,身體也虛化。
他一閃已經出現在林飛揚身後,一拳搗出。
林飛揚再閃消失。
下一刻他出現在正屋門口的時候,法空已經站在台階上等着,拳頭已經到了近前。
他只能硬接。
「砰!」他好像被高速奔馳的火車撞飛了一般,從正屋橫跨院子撞上南牆。
林飛揚一臉痛苦神色,無奈的看向法空。
法空笑道:「如何?」
林飛揚抬起胳膊,拳頭已經血肉模糊,可以看到森森白骨。
法空暗自訝然,瞬間將數道回春咒落到林飛揚身上。
林飛揚驚奇:「住持,你這到底是什麼怪拳法,怎如此古怪?」
如果不是自己的御影真經玄妙,借力化力,這一下自己拳頭都要碎了。
剛才那一下橫飛出去看似是被法空打的,其實法空下手輕柔,拳上沒用勁兒。
是林飛揚自己借拳勁在空中化勁,通過高速來化解勁力,結果化解了個空。
法空的拳頭上沒用拳勁。
就這麼輕輕碰一下,拳頭便如被數十柄寶劍扎的一般,慘不堪言。
法空道:「血靈拳吧。」
根據血靈劍衍化出來的拳法,索性直接叫血靈拳。
「古怪,很古怪。」林飛揚搖頭,打量着法空的拳頭,看上去沒有異樣。
為何好像化為一柄寶劍了呢?
法空笑道:「很有趣,……你過來要說什麼?」
林飛揚看一眼拳頭,已經迅速痊癒,這一會兒功夫又麻又癢,正在結痂痊癒。
他露出笑容:「恭喜住持,黃泉谷那倆傢伙已經走火入魔而亡。」
「終究是沒能逃得掉。」法空輕頷首。
他知道沒有自己的細緻提醒,他們兩個根本逃不掉的。
因為從未來看到,自己已經提醒過後,陸朝陽會帶着三個人一起守在宋臨與鄒世傑跟前。
以防止他們坐下修煉,防止他們走火入魔。
可結果,還是沒能阻止他們兩個。
陸朝陽知道兩人的脾氣,所以沒有提前告訴他們這一劫,否則,越是跟他們說,他們越會不信邪,非要試試。
所以,不管陸朝陽說不說,他們兩個都會在那個時候練功,走火入魔而亡。
黃泉谷的心法確實很危險。
魔功便是如此,先天痼疾,即使傳承悠久也無法徹底改變。
「嘿,死得好!」林飛揚欣喜。
法空點點頭。
這兩個人一定要死的。
他們不死,自己就要倒霉,會面臨淳王府的追殺。
雖然現在自己很強,而且主場做戰的話,也未必怕淳王府的高手刺殺。
可還有金剛寺呢。
淳王府對付不了自己,恐怕會對金剛寺下手。
他若有所思,沉吟不語。
他忽然靈光一閃,想法馬上變化。
他忽然想到,到底要不要跟淳王府來個硬碰硬?
自己已經不是從前的自己,金剛寺也不是從前的金剛寺了,要來一場硬仗嗎?
林飛揚看他在沉思,沒有打擾,低頭看向自己的拳頭。
拳頭已經結痂,輕輕一撫,痂殼褪去,露出白印來。痂殼剝掉之後的白痕卻沒那麼容易褪去。
他有些困擾。
要怎麼儘快的褪去呢?
雖說男子漢大丈夫,可手背留着這些白痕也不太雅觀,有礙觀瞻。
要不要去明月藥樓弄些藥膏塗一塗,加快恢復速度?
明月藥樓的藥膏可是一絕。
他原本是不在意外貌如何的,再怎麼丑,自己就是自己,自己是靠本事吃飯的,不靠外貌。
可現在便有些不同。
他開始在意自己的外貌了。
他最終決定,去明月藥樓買點兒藥膏,好好擦一擦,儘快褪去白痕。
法空道:「這兩天你小心一點兒朱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