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哥,少背點吧,山路上有的地方凍冰了,不太好走。」剛剛把荊條筐裝滿,屋外又進來個三十多歲的瘦子,看着裝得滿滿的荊條筐滿臉都是愁容……
隨着氣溫升高,積雪開始融化,入夜之後再凍成冰,山路越來越不好走。背負着這麼重的貨物,一個不留神就得滑到。運氣好摔得渾身疼,稍微倒霉點就得滑進山溝屍骨無存。
他們這幾個身不強力不壯的只能留在湖區打漁,危險活兒全由胡楊帶着兩個還算比較強壯的同伴來做,但最終大家拿的工錢卻一樣。
「不怕,賤命一條,咬牙再拼兩個月就能去買匹騾子了。到時候不管還做不做這個活計,有了大牲口代步咱們去哪兒都能輕鬆不少。瘦猴,下午抽空去砍點柴火回來,看樣子又要下雪了,晚上把衣服烤乾,千萬可病不得!」
胡楊拍了拍同伴的肩膀,蹲下身體背上荊條筐雙腿一用力站了起來,滿不在乎的向外走去。別看他說的輕巧,可心裏的壓力卻很大。
前天回到基地時伊斯扎韋說這個活兒又有人盯上了,要想保住飯碗就得再把產量往上提一提。胡楊相信不是伊斯扎韋在有意剋扣自己,聚居區里和基地里有關係的商人也不止他一個,只要能沾到油水的工作肯定會引來覬覦的。
可是目前的產量已經快到瓶頸了,如果想再增加的話,兄弟們就得每天勞作更多時間。尤其是增加運輸的人手,把魚及時送回來。
流民除了怕餓死,還有資格怕別的嗎?人手不夠沒關係,可以拿牲口湊。胡楊心裏也一直都在盤算,並沒把捕魚當成工作, 這個活兒干到夏天怕是就得停了,到時候自己這些人還是得去當淘金客, 有匹牲口代步同樣重要。
湖東岸的遊客接待中心已經被拉上了一圈鐵絲, 靠近公路的地方還用圓木搭建了兩座二十多米高的大木塔, 總共兩層,架設着機槍, 無論白天黑夜都有裁決者值守。
這倒不是為了看守他們這些打漁的流民,而是要防止有人從北邊靠近果子溝斷橋。只不過負責值守的不再是普通士兵,全是一水兒的灰袍裁決者。
「老胡, 回來的時候幫我帶點煙絲!」
幫忙抬起欄杆放胡楊出去的就是其中一個,別看裁決者有基地配給的生活用品,可是這些傢伙剋扣起來比普通士兵也不遑多讓。幾乎每次去基地送貨他們都會要求幫忙帶東西,說是幫忙,實際就是盤剝, 沒一次給錢的。
「好咧, 還是街南巴普熱的店對吧……來, 您先嘗嘗我的存貨!」但胡楊一次也不敢要錢, 還得想辦法去巴結這些害人精。
無它,在裁決者眼裏流民都不算人, 殺了也就殺了,根本沒地方伸冤。至於說打漁……還真別拿這件事去要挾誰,聚居區裏有那麼多流民嗷嗷待哺, 隨便找幾個來誰還不會抓魚啊。
「我說老胡你可以啊, 都抽上成盒的啦!」哨兵接過胡楊遞上來的香煙表情有點詫異,他們清楚捕魚這個活背後肯定有油水, 但不知道油水這麼大。剛兩個多月, 連飯都吃不飽的流民就能抽上雪蓮煙了!
「哪有您說的這麼好, 煙是上次去送魚, 恰好碰到了大修女手下管事的,他看我可憐就賞了小半盒。您說我剛吃上幾天飽飯哪兒敢抽這麼貴的煙,而且這個活兒要不是您幾位多照應, 我也干不下去。」胡楊陪着笑臉拿出打火機給對方點上,嘴裏不停說着好話。
「走吧走吧,快去快回!」哨兵挺高興,深吸了一口煙, 揮揮手示意可以出去了, 連背簍里的魚也沒檢查。
「……還得讓佑羅對付你們這幫狗操的……唉……什麼時候是個頭哦!」走出去幾百米, 胡楊才敢小聲咒罵一句。
可一想起叱咤北疆多年的大俠也在救贖者的圍剿中命喪黃泉,心頭那股子熱氣立馬就被冷風吹散了。人家那麼大本事最終還是無法和上萬人的大勢力對抗,憑自己這點能耐,除了苟且偷生還能怎麼辦呢。
實際上很多心裏有些想法的流民自打聽說佑羅被殺之後,也全都選擇了繼續忍耐。而檢查站的士兵們則更加變本加厲起來,對待流民的態度愈加蠻橫,好像殺掉佑羅就能證明他們多強大一般。
「啪嗒……」正在悶頭想事的胡楊忽然覺得有東西打在帽子上。
「……」停下腳步低頭找了找,在被雪水浸濕的泥土裏居然躺着顆黃橙橙的子彈。胡楊遲疑了好幾秒種愣是沒敢去撿,不停四下張望,始終沒找到可疑目標。
「神啊,如果您可憐我這個渺小的生命,不如就多來點……」一顆子彈算不上太貴,但在黑市里也不便宜。胡楊趕緊把它擦乾淨放進懷裏,雙手合十衝着天空開始了祈禱。
他原本不信任何神靈,可是苦熬了這麼多年之後,一件件、一樁樁發生在眼前的事情讓他又不得不相信神靈存在的可能。
「啪嗒……」話音未落,有個東西直接砸在了臉上。
「我、我……」胡楊手疾眼快,不等東西滑落一把抓住。就算不張開手心,僅憑感覺就知道還是顆子彈。現在不信神真說不過去了,為了表達自己的虔誠,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你跪它不如跪我,它只能帶給你無限未知,想獲得幫助請往左邊看!」還沒等禱言出口,神靈居然說話了,聽口音這位神的老家應該在甘陝一帶。
「你、你是誰……我、我是幫大修女送貨的,身上除了魚沒有值錢東西……要不你拿走兩條嘗嘗……」神靈說話會有口音嗎?胡楊大概想了想立刻得出了結論,扯淡!
如果自己不是遇到了神靈,在荒山野嶺里好像就只有其他流民了,或者叫強盜、小偷、殺人犯……不管叫什麼吧,都是一個意思,必須出點血,否則人和貨一樣都別想走。
「嘿嘿嘿,拿我的魚送我,真是好算計……胡楊,你怎麼混成這個樣子了,難道當淘金客不如當走狗吃的飽?」那個人好像沒動地方,聲音還是從左邊傳來的。
「你、你認識我?」胡楊壓根就沒打算轉頭看,萬一看清了長相就更走不脫了。
但這個聲音聽上去有點耳熟,只是一時半會想不起來了。難道說是熟人要黑吃黑?按說自己認識的人里也沒這麼狠的。
「轉頭看看不就知道啦……放心,我暫時還不想殺你,想殺的話一顆子彈就解決,犯不着白扔兩顆!」
「比……比熱斯……別別別,大哥,真不是我出賣的您……是,我是怕死,把認識您的事情和瓦克爾說了。可、可我真不知道您去哪兒了……」
胡楊捏了捏手心裏的子彈,覺得這位言之有理,於是轉頭向左後方看去。這一看差點把魂魄嚇出竅,就在距離自己不到十米的地面上露出大半個腦袋。
雖然頭髮短了、鬍子也短了、雪鏡也不一樣了,但那股子似笑非笑的表情和齊刷刷的大白牙,讓他腦子裏立刻浮現出一個人名,然後就從跪着變成了癱坐。
太嚇人了,大白天的居然有鬼魂顯靈,必須是自己罪孽深重。但胡楊覺得有些冤枉,不管是死是活,先得把話說清楚。
「噓噓噓……先別哭……如果當初知道你這麼容易情緒化我就不該殺了銀狼,留着他說不定比你有用的多。」
鬼魂還真不是僅有顆腦袋,邊說邊從泥土裏鑽了出來,或者說是爬了起來。那裏本來就不是泥土,而是一件被塗滿了泥土的披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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