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特、特……」兩匹老馬仿佛也感受到了美景、聞到了花香,不停的打着響鼻,平穩遲緩的腳步突然變得輕快了起來,大腦袋不停搖晃着,耳朵來迴轉動。
「吁……吁……」洪濤可不覺得馬匹是在和自己共鳴,趕忙拉住韁繩再次舉起望遠鏡,向遠處那些被亮紫色淹沒的建築物廢墟掃視着。
馴化過的馬匹是種膽小又聰明的動物,會用動作和聲音告訴主人它們的狀態和想法。打響鼻是在清理鼻腔里濃郁的花香,這讓它們有些不舒服。搖晃腦袋和擺動耳朵,就不僅僅是氣味的問題了,應該是聽到了令它們不安的聲音。
「咔嚓……駕!」果然有問題,望遠鏡里出現了兩個身影在建築物之間走動,距離太遠看不清,但肯定是人不是喪屍。洪濤在原地看了幾分鐘,沒有發現其他目標,先把手槍上膛再驅馬慢慢前行
這次出來他還是帶了長槍、手雷、夜視儀和人體雷達,那些東西雖然扎眼,卻能保命。不過他不打算帶着全副武裝硬闖檢查站,中途會找地方把大部分武器藏起來。留一把手槍、匕首、斧子和在奎屯換的鋼板弩,像個比較富有的流民。
只是得放棄用習慣了的hk45,換成mp443「烏鴉」。這款手槍是由一些俄羅斯倖存者大量攜帶進入的,前幾年彈藥還不是太缺的時候,有條件的流民都願意弄一把。
它最大的特點就是威力大,能使用俄制的9毫米鋼芯穿甲彈,幾十米外就一槍穿透沒有增強插板的防彈衣。
另外17發的雙排彈匣也能讓火力輸出更具持續性,槍口同樣有螺紋可以加裝消音器。缺點就是槍柄有點大,手小的人不太容易單手掌握。
越走近那片建築物廢墟,洪濤藏在雪鏡後面的眼神也越凌厲。這裏顯然不是村莊,從高樓大廈的數量上衡量應該是個很大的城鎮。由北向南、由西向東、由東向西,好幾條主要幹道都在這裏交匯。
剛剛看到的身影此時早已淹沒在鱗次櫛比的建築物中,但更多的身影正時不時從廢墟、街角閃爍,發現自己之後立刻就消失不見了。
但洪濤知道,這些人肯定藏在某個不易被發現的角落和陰影中死死盯着呢。現在有點看西部片的感覺,自己就是主角,正騎馬進入一座陌生的西部城鎮。當地人全都在窗戶後面投射出異樣的眼神,但街道上空空如也。
在這種情況下該怎麼做呢?快馬加鞭衝過去是最糟的選擇,先不說這兩匹老馬還有沒有衝刺的能力,就算有馬的速度也趕不上子彈和弓箭。
正確的做法應該像在山林里遇到猛獸時一樣,千萬不要把後背亮出來,也別張牙舞爪的往上沖。既要讓猛獸覺得你是個不好惹的主兒,又要讓它感覺不到直接的威脅。
「唰……」比如把mp443「烏鴉」拔出來放在馬鞍上,目的是讓藏在暗處的人看清楚我的牙齒很鋒利,不是拿着刀子弓箭就能隨便惹的,身體有動作之前先用腦子想想值不值。
握着硬邦邦且粗壯的槍柄,騎着馬走在陌生的街道上,四周明明有人,卻靜的可怕,連風好像都不願意從這裏經過。
「咣當……嘩啦啦……嘩啦啦……」
突然一陣清脆的金屬碰撞聲打破了虛假的平靜,也讓洪濤緊繃的神經立刻做出反應,側身、低頭,按照聲音發出的方向,把身體儘可能藏在馬頭後面,用餘光尋找目標,同時雙手舉槍準備擊發。
「於佳、於佳,快跑……」不到一秒鐘目標就出現並被鎖定了,是個矮小的身影,正從路邊的高層建築里跑出來橫穿馬路,後面好像還有人,聽聲音有些驚慌,還是個女的。
「咣當……嘩啦啦……」沒等洪濤想明白到底是個什麼場景,到底該不該開槍,高層建築里又傳來一陣金屬碰撞和玻璃破碎的聲音,緊接着飛奔出來一個同樣矮小的身影。
「撲通……」沒跑幾步就在門口摔了個大馬趴,疼的滿臉都是苦澀。
這下洪濤看清了,先後跑出來的都是孩子,一男一女,六七歲左右,穿的比自己的斗篷還破,但臉和手還算乾淨。
不過他的姿勢沒變,槍也沒放下,食指依舊放在扳機上。在這個年代裏已經沒有尊老愛幼的美德了,有些人為了吃飽肚子、多件趁手的武器或者方便搶劫,用老人、孩子、女人當誘餌的現象時有發生。
洪濤就碰上不止一次,不過一次也沒上當,也沒放跑哪怕一個。不管男人女人還是老人孩子,只要參與了對自己的不懷好意行動,一律當場射殺,然後再挨個補刀,並寫上佑羅的牌子警示他人。
「噹噹噹……」這次他也沒遲疑,毫不猶豫的連開了三槍。
只是子彈沒打在小男孩和小女孩身上,而是把一隻剛剛衝出大廈門口的喪屍爆了頭。沒轍,他的槍法這麼多年了始終沒啥質的飛躍,即便換上最順手的hk45也只有50%的把握能在30米左右一槍爆頭。
小男孩和小女孩已經嚇傻了,一個站在路中間手裏拿着個鐵皮罐頭,一個還趴在地上,抬頭看看洪濤,又回頭看看喪屍,始終不敢爬起來。
不光兩個孩子在發愣,藏在附近建築廢墟里的人也開始有露頭的了,即便洪濤不回頭,也能感覺到後背上有好幾道冰冷的目光掃過。
「駕……」此地不宜久留,洪濤稍微拉了拉韁繩,讓馬繞過那個傻愣愣的小男孩繼續前行。
走出不到十米,洪濤就聽見了細微的腳步聲。略微回頭看了看,本來只有兩個小孩的街道上,突然多出來十多道人影,看上去也都是孩子。只是有些年輕更大,有些年紀更小。相同的是,都穿的破破爛爛。
即便全是孩子洪濤依舊沒敢大松心,還是緊繃着神經,恨不得把耳朵立起來。又走出去十多米,身後的腳步聲已經不能說細微了,聽上去仿佛小時候上學下課鈴打響之後樓道里的騷動。
「你們不許搶,是我和姐姐發現的……哎呀……」同時還有個稚嫩聲音撕心裂肺的哭喊着,那群孩子正用最快速度跑向大廈門口的喪屍。
剛剛站在路中間手裏拿着罐頭的小男孩已經完全撲在了喪屍屍體上,正手忙腳亂的翻着什麼,同時試圖保護這具屍體。可惜都是徒勞的,他很快就被幾個年齡更大的孩子揪起來一腳踹下了台階,正好摔在那個女孩子旁邊。
只剩下大聲嚎哭,還有把充滿希冀的眼神望了過來。意思很明顯,希望三槍打死喪屍的大人能再主持一次公道,公平分配戰利品。
若是放在十年前,洪濤肯定會過去一腳一個把那些後過來搶屍體的孩子都踹走。先來後到都不懂,缺教育。要是放在八年前,他也會過去把屍體先佔為己有,然後把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叫過去上一課。
讓他們明白啥叫應該應分和人情,沒錯,喪屍是他們從樓里找到並引出來的,可殺死喪屍的是自己,這具屍體的所有權就應該是自己。分給他們是情份,不是理所應當。
「駕……」但此時的他只是夾了夾雙腿,嘴裏吐出一個音節,還是對胯下老馬說的。
啥道理、啥道德、啥教養,沒用了,隨着大部分人類的消亡,國家沒了、政府沒了、社會不存在了,這些條條框框也隨之不見了蹤影。如果自己還按照以前的準則教育現在的孩子就是害人,生怕他們死的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