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的第一場雪不光來的早還大,十一月中就白雪皚皚了。照例這時候大部分戶外工作都停了,倖存者們可以獲得難得的休息時間。不過有很多人卻不肯閒着,鬧哄哄的聚在齋宮裏一會兒大聲歡笑一會兒小聲嘀咕。
這群人大致分成了三塊,左邊一排全是年輕姑娘,不管胖瘦美醜臉蛋都紅彤彤的。右邊一排全是青壯年男人,每個人胸前都貼着張號碼,從1到10。靠近院門口的則是男女老少啥人都有,吵鬧聲最大的也是他們。
「來,從你開始……看什麼啊,大膽點,瞄仔細了再下手!」站在院子中間的是褚婷,她正笑吟吟的對着個胖乎乎的姑娘招手。
大冬天還飄着雪花,她卻穿的比較清涼,長款裘皮大衣下露出白色的高跟長靴,走起路來從時不時掀起的前擺間就能看到一截絲襪。
是什麼原因能讓一個不算年輕的女人煥發了第二春呢,答案只有一個,當然是偉大的愛情!她和藍迪已經正式確定了戀愛關係,並打算參加元旦舉行的集體婚禮。
不光是她整天塗脂抹粉像是要去參加酒會,連帶着藍迪也開始天天刮鬍子噴香水了。用洪濤的話講,隨着大量人類消失,地球氣候發生了變化,節氣也亂了,所以二八月鬧貓的時間也亂了,改在了冬天。
「……」微胖的姑娘受到褚婷的鼓勵,大着膽子走出來,看似慌慌張張,可手裏的野雞毛卻準確的插在貼着5號標籤年輕男人上衣兜里,然後一低頭跑回了自己的隊列,兩隻眼睛還時不時瞟向那個小伙子。
「孫一鳴,你小子有福了啊,人家可是林部長的秘書。以後你小子最好老實點,否則警察天天找你麻煩!」人群里頓時發出一陣鬨笑,還有人大聲起鬨,把男女雙方的老底都揭了。
「去去去,裹什麼亂。人家再怎麼說也是夫妻了,多拿一半配給周周有休息日,等有了孩子還能再多拿一個半人的,每周休息兩天。你們呢,晚上回家床都是涼的,生個病也沒人疼的玩意!」
眼看兩排青年男女被這麼多人評頭論足就要快掛不住臉了,周金蘭叉着腰站了出來,指着門口那一堆閒漢展開了人身攻擊。
挨了一頓擠兌,還不敢頂嘴,眾人都老實了,但心思卻活絡了起來。周金蘭話講的挺難聽,可理不糙。不管是從老救援隊、平難軍、飛虎隊一路走來的,還是後來一批批加入的,成雙成對的真不多。
想自己找另一半吧,時間不夠。整天有干不完的活兒,男女宿舍又是分開的,如果不是在一起工作,根本找不到機會接觸,更別談互相熟悉了。
現在聯盟出台了婚姻法,居然是讓有意願的單身女人主動挑選報名的單身男人,被選中的男人還不能拒絕,除非你不打算在聯盟里生活了。
聽上去挺滑稽的,也很不符合習慣,可實際上到了這個時候,很多人的腦子裏已經沒有關於浪漫愛情的遐想了。有個家,能互相照顧,順便再多享受些聯盟提供的福利,生活的舒服點,比臉蛋好不好看重要。
「周部長,下一次集體婚禮是什麼時候啊!」很快就有單身狗忍不住了,大聲詢問了起來。
當初宣佈這個法規的時候很多人都沒當回事,可是看到真的實施了,馬上就有十對新人要在元旦參加集體婚禮,立馬就忍不住了。
「三月份,每個季度都有。另外我再給你們透露個消息,洪秘書長已經提議了,理事會正在討論,新的勞動法也要出台了。」
「到時候每個人能獲得什麼樣的住宅、多少配給品,都得靠攢積分評級。這個積分啊,除了自己的工作崗位、技術能力,還要乘個系數。結了婚的系數就高,有了孩子的系數更高,孩子越多系數越高。」
「你們都自己琢磨好,別到時候啥好事情都排不上再抱怨。抱怨也沒用,東西就這麼多,平均分肯定不夠,總得分出三六九等。結婚生孩子就是對聯盟、對人類最大的貢獻。」
「只有孩子多,我們以後才能越來越壯大,才有能力多工人生產、更多戰士參加戰鬥把喪屍殺光。當然了,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也沒人攔着。聯盟肯定不會讓任何人餓死,也不會讓任何人失業,有的是又苦又累又危險的工作等着你們呢!」
見到大家都把目光望向了自己,周金蘭很享受,放下叉着腰的手,語氣也隨之緩和了不少。可內容依舊挺折磨人的,這不是變相逼婚嘛,人全呢?尊嚴呢?個性呢?
齋宮的西院雖然只隔着一堵牆,環境卻要比亂糟糟的東院優雅多了。洪濤和高天一坐在用玻璃封閉的迴廊里,桌上一副圍棋、一壺紅酒,還有一盤開心果。
外面大雪紛飛,裏面溫暖如春,雪花肆無忌憚的落在玻璃上,馬上就被融化,變成一顆顆水珠,再匯成涓涓細流滑下,仿佛在上面作畫。
院子裏種着兩棵臘梅,有一棵已經盛開。花朵雖然不大,顏色卻很鮮艷。至少在到處都是冷色調的冬日裏,非常亮眼。
但洪濤不太喜歡,既不喜歡梅花也不喜歡紅酒,尤其是放在醒酒器里的紅酒。他從來就沒喝出過大部分紅酒的區別,有時候越貴的反倒覺得越難喝。
至於說喝紅酒之前還得溫度適宜、充分接觸空氣、拿專用的杯子……他覺得更煩。本來還想喝,經過這麼一頓折騰,啥興趣都沒了。
可這裏是理事會的辦公區,也就是高天一的主場。洪濤借用了東院搞第一次婚配活動,本着客隨主便的原則,不習慣也得忍着。
「這些東西不是我不給,是讓喪屍給搶走了,我也沒有,拿什麼給?想要也不難,去找喪屍要,啥時候把喪屍殺光啥時候就有了!」
不過對於高天一提出的疑問,他的嘴就不能忍了。有些人總是付出的太少需求的太多,還總認為應該應份,好像啥東西都是與生俱來的,沒有就不正常。
「你真認為能把喪屍殺光?不說全世界範圍,光國內就有十多億隻……十多億,不是百萬,也不是千萬,更不是億,是十多億!」
高天一的圍棋功底很好,他說是小時候經常陪爺爺下棋,一直下到高中,和洪濤這樣的半吊子比起來,他才算受過基礎訓練的業餘棋手。但他對在棋盤上贏的興趣並不大,倒是挺喜歡用問題進攻的。
「你知道焦四吧?」這個問題洪濤在喪屍病剛剛爆發的幾個月里確實想過無數次,答案和高天一基本一樣,只要喪屍不得傳染病死掉大部分,人類是沒機會的。
「它的葬禮我也參加了……」高天一很無奈的叼起雪茄,不得不說的是這傢伙有副好皮囊,渾身充滿了儒雅氣質,一舉一動透着貴氣。
「你知道它喜歡什麼,怕什麼嗎?」但通過對焦四的研究和觀察,洪濤突然發現現實並沒有想像的那麼糟糕。只要人類能延續一部分科技文明,別倒退的太厲害,還是有機會獲勝的。
「……」高天一顯然是不知道,連猜的意願都沒有。
「它喜歡吃士力架,怕我手裏拿着橡膠棍子……不理解是吧?剛開始我也沒留意,發現之後就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焦四的表現非常像三四歲的人類幼兒,你說它進化到一定程度,是不是就具備人類的思維模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