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場哨響起時,帕特·萊利感覺自己正置身《銀翼殺手》那般的科幻世界。
開拓者與尼克斯的總決賽,居然能被對方單場拿下132分?
這是真的?
萊利重新看了下尼克斯的得分,他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了。
尼克斯在總決賽上,在他們的主場,轟下了132分。
這簡直是超現實,但細看數據統計,又不是不可接受。
他們讓尼克斯全場投出了50%的三分命中率。
這個數據無論放到哪個年代都是讓人心裏打顫的恐怖。
而尼克斯還不受當代束縛,路易的宗旨就是有手感就盡情投三分,因此,米勒今晚三分球15中10,轟下全場最高的39分2籃板3助攻,緊隨其後的是威爾遜,他以24次出手命中13球,其中有5記三分,得到36分8籃板7助攻。
然後就是拉烏夫和斯蒂文斯,這兩人的三分是下半場的變數。
尼克斯正是用一場可怕的三分雨,讓萊利重新審視起這個對手。
下半場雙方各自派遣出賬面上的最強天賦。
至少在萊利看來,兩邊應該是五五開。
開拓者是喬丹和巴克利無解,尼克斯是尤因和外線射手們無解。
威爾遜是一個被萊利持續低估的點,他認為喬丹完全可以處理威爾遜。
這種想法沒什麼問題,但對尼克斯外線的輕視,卻是致命的。
這是萊利所處的時代所帶來的限制,儘管在路易手下吃了很多的虧,他對外線三分的理解,仍然局限於空間。
而路易今晚讓他知曉,即使是這樣的舞台,即使是這樣的對決,即使雙方糾集了現役的最強天賦進行一輪決戰,三分球也是可以決定最終結果的那個變數。
「帕特,或許我們不應該和紐約硬拼。」
萊利的首席助教迪克·哈特(dick harter)說。
萊利在沉思後說道:「迪克,我並不認為我們拼不過紐約,我只是沒想到...他們能夠保持50%的三分命中率。
喬丹在退場時表現得極為沮喪。
因為他今天被尼克斯的夾擊搞得心神不寧,可是,如果無法適應這個強度的夾擊,他就無法在之後的比賽里大展拳腳。
巴克利則對記者說:「我不知道這裏是誰的主場,尼克斯的球員至少對我犯下了100個規,但他們被吹了幾次?我當然喜歡強硬的比賽,但我希望有基本的規則,我不希望在自己的主場還像在麥迪遜廣場花園一樣被毆打,如果要這樣,那我們不如將整個系列賽都放在紐約舉行!」
巴克利將因為他的言論被罰款10000美元。
但他不在乎。
就算他不說,萊利也要對聯盟施壓。
「現在我們有了三個裁判,但紐約人依然可以在場上為所欲為,如果他們在我們的主場都敢這麼做,我不敢想像回到紐約之後,他們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喬丹是唯一一個沒有指責裁判的人。
「我們表現不佳。」喬丹目光炯炯地看着鏡頭,「就這麼簡單。」
聽到萊利指責裁判偏袒尼克斯,路易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一直以來,說尼克斯靠裁判縱容才能用大尺度防守蹂躪其他球隊的黑粉言論從未斷絕。
聯盟出台了惡意防守規則,可尼克斯的防守並未受到影響。
聯盟在比賽里增加了一名裁判,尼克斯的防守依舊沒受到影響。
要知道聯盟沒有維護尼克斯統治的需要。
雖然一直制霸聯賽的尼克斯有助於推進聯盟的商業化進程,但若是想要有更好的發展,勢必不能長期處於某支球隊的統治。
先有綠凱後有尼克斯,這兩支球隊壟斷了過去九年的總冠軍。
聯盟渴望看見一支全新的冠軍。
因此,他們絕不會讓裁判給予尼克斯便宜行事的特權,不給他們製造麻煩就不錯了。
路易之所以會有這種感覺,是因為在他的前世的這個時間段,抱怨對方占裁判便宜,防守強度太高的是帕特·萊利的對手菲爾·傑克遜。
萊利帶領的那支紐約匪幫,激起了喬丹的活塞ptsd。
喬丹在記者面前公然宣稱那支尼克斯和壞孩子軍團沒有兩樣。
而萊利對公牛的抨擊,只說了一句話:「如果他們這麼軟弱,說明他們只有這種水平而已。」
現在,不一樣的舞台,但相似的情景,路易情不自禁地笑道:「軟弱的球隊是沒有資格捧起總冠軍的,我希望波特蘭明白,向外界哭嚎,找聯盟申訴,抗議裁判的不公正無法解決問題。我對此沒有什麼話想說,我只想讓波特蘭回憶一下他們隊史第一座總冠軍是怎麼得到的。」
路易輕巧地化解了對方帶動的輿情。
紐約媒體機靈地打配合:「1977年的總決賽上,開拓者先輸兩場,那支76人無論怎麼看都應該奪冠,他們有着當時最好的陣容,但是在第三場發生了臭名昭著的中場拳擊事件,波特蘭因此聲勢大振,連贏四場。當年他們憑此贏下隊史首座總冠軍,怎麼現在反而只會哭嚎,難道他們認為這樣做就能換取別人的同情嗎?」
2比1
尼克斯又把主場優勢打了回來。
雖然開拓者還有兩個主場,但他們已經失去在主場終結系列賽的機會。
據說,喬丹為此大發雷霆。
雖然他在記者面前表現得像是一個謙謙君子,可是來到幕後,他就是一個殘酷的暴君,怒斥巴克利是不求上進的肥豬,稱薩博尼斯在尤因面前猶如初中生一樣無助,對全隊的表現表示強烈不滿。
「如果我們再這樣打下去,去年的結果會在今年重演!」喬丹大吼,「我絕對不想在總決賽上連續輸給同一支球隊三次!」
喬丹發怒之時,就連萊利都得避其鋒芒。
通常情況下,沒有人會正面迎擊他的怒火。
但伊賽亞·托馬斯卻是一個無懼強權的硬漢,他盯着喬丹,直言不諱地說:「我們確實打得像是一團狗屎,但是邁克爾,你面對本傑明·威爾遜又有什麼值得稱道的表現?他在你面前拿下了36分,你對他無可奈何!」
托馬斯德高望重,因為他是個贏家,而且甘願犧牲。
喬丹本來也沒有向他發火,沒想到托馬斯會突然向他發難。
「你想說什麼?」喬丹沉着臉問。
「我想說,我們所有人,我是說所有人的表現都像是一團狗屎,誰也不比誰更好,你沒有壓制本傑明,我沒有投進該投進的球,查克還是懶懶散散的,帕特里克·尤因在我們的禁區打出拉爾夫·桑普森般的統治力...我們所有人都需要反思!」托馬斯重重地說,「我們必須要弄清楚一件事,為了贏得這輪系列賽,我們要在接下來的比賽里付出什麼!」
托馬斯用他那傑出的領導力穩住了四分五裂的更衣室。
喬丹的怒火時常外泄,但他在傷了隊友的心之後並不會撫平傷口。
托馬斯的到來,緩解了這種暴君般的絕對主宰所帶來的副作用。
喬丹沒有再多說。
萊利相信,這場比賽將會使他們變成一支更好的球隊。
而在尼克斯這邊,路易沒有對這場比賽進行總結,只是讓球員該幹什麼幹什麼。
他接受完採訪回來,又去和湯姆賈諾維奇商量了下明天的訓練時間和訓練方向。
等他們說完,路易再回更衣室拿東西。
然後他看見威爾遜光着膀子,頭上蓋着毛巾,坐在角落自閉。
「別人看到你這個樣子會誤以為是我們輸掉了比賽。」路易打趣道。
「不會有外人進來的。」威爾遜似乎真以為路易擔心別人看到他這個頹喪的模樣。
贏了比賽,卻沒有贏得比賽的快感。
威爾遜現在是什麼心情呢?
「你是想自己一個人待在這,還是想讓我留下來陪你說幾句話?」路易問。
威爾遜從頭上拿下毛巾,「我確實有一個問題想問您。」
路易乾脆地道:「什麼問題?」
「為什麼,」威爾遜問,「您不再執教我了?」
我不再執教他了?這算什麼問題?
如果路易不再執教威爾遜,那這個每場比賽都代表尼克斯出戰的威爾遜又是誰在執教?
顯然威爾遜的這個問題並不是字面的意思。
或許,他的意思是,為什麼路易不再管他了?
威爾遜已經知道自己正在走上一條不歸路,可是令他奇怪的是,明明已經有隊友表示不滿,但那個永遠和他唱反調的尤因突然成為了善解人意的天使,向來眼裏揉不得沙子的路教練對於他自私自利的球場行為也熟視無睹。
尼克斯還在贏球,但他卻深受煎熬,米勒的指責讓他感到羞恥,而尤因的支持和路易的無視,又讓他茫然。
到底怎樣做才是對的?
每一句話都有後果,每一次沉默也是。
路易沉默了半分鐘。
「benj,」路易平靜地說道,「我不希望你活成他人想像中的模樣,我希望你做自己,benj,你問我為什麼不再執教你,不,你錯了,我一直都在執教你。無論何時何地,你都是我最想執教的球員,你可以一次次地向我確認,而我的回答永遠不會變。」
路易給了威爾遜答案,他不知道對方是否能理解。或者說,他不需要理解。
路易已經說過了太多的大道理,但道理往往沒有實踐來得徹底。威爾遜必須把這條路走到底,當他狠狠地碰壁,再回首過往的時候,他會得出答案的。
這個答案不僅關乎於他自己,更關乎尼克斯王朝的結局。
天命的車輪滾滾而來,那個完美先生本傑明不會再出現在尼克斯隊內。
這代表着他為了那個完美先生的形象所承受的痛苦都失去了意義,也許他會就此沉淪,但路易相信他不會迷失自我。
伊賽亞·托馬斯在1984年之後所展現出來的一切,讓路易相信人性是個複雜而且不可控的東西。
他曾以為自己看穿了托馬斯的內心,到頭來卻被證明大錯特錯。
如果連托馬斯都可以為了一支完美球隊而獻上自己的靈魂與心臟,那麼為什麼威爾遜不可以?
沒有令自己信服的理由,也沒有任何樂觀的徵兆,但路易相信那個完美的本傑明會以另一種方式如閃電般歸來,屆時,他將變得無比強大,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可以將他擊敗。
ps:今天五更,但是明天請假碼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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