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陽坐在第六道天行之試前無聲沉默,就像是入定了一般,外表看起來宛如一個雕像,無比安靜。
他的腦海之中已經有了第六試的種種試題,而那就像是浩瀚星空中的某一顆閃亮星辰忽然降臨到眼前般的感覺。
無論是哪一顆星,都有着無可衡量的知識量,它們出現在白陽面前,令白陽深鎖雙眉,不知所云。
「這第六試的精髓,難道在於『點』,而不在於『破』?」白陽沉吟了一聲。
先前五道試練,雖然難度遞增,卻從未有過這般詭異的場面。因為那些都是有預兆可言的破題,只要能夠從前五卷中浩瀚如海般的知識量裏面想起答案一一應對,前五試雖然不簡單,卻也不算多麼困難。
但是這第六試的方式,實在讓人有些摸不着頭腦。
「你找對了方向,卻沒有猜對方式。」
許久沒有出現的主宰,卻在此時出聲提醒道。
白陽眉心深鎖,問道:「要訣若不在於點,也不在於破。那這是什麼試練?莫非,我真的要將這漫天星辰一一觀看後,才有辦法參悟這第六試的奧妙嗎?」
主宰聞言,聲音沙啞,帶着一絲嘲弄:「多動動腦子,天行聖人創造的七卷天行經文,其實就是留給後人一個繼承他智慧的渠道罷了。這天行試練,是從天行卷中延伸而出,自然有跟天行卷契合的地方。」
「想想看,天行第六卷,第三十三章中曾提到過,真人求真,意在善其身,證其道,不入輪迴。聖人逐聖,卻是濟天下,利蒼生,胸藏四海。」
主宰道:「胸中可容天下大事,小小的天行卷,算得了什麼?」
白陽眸子一亮,好似明白了什麼,仔細思酌了片刻以後,伸出手掌。
摘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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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時辰過去了,裏面還沒有動靜,他該不會是——死在裏頭了吧?」
一個盤腿坐在清心樓外的弟子呆楞楞的看着那座宏偉建築,吞吞吐吐地說道。
三個時辰過去,這天色都已經暗下來了,就算傳說中的天行第六試再怎麼可怕,那進入其中的人,也得有一個結果才是啊。
白陽既沒有通過,也沒有被天行試練趕出來。那就說明他現在仍然處於試練的過程之中。
整整三個時辰,一點聲息也沒有,卻不怪那些弟子認為他已經死在裏面了。
此時就連一些長老跟執事都忍不住犯起了嘀咕,天行之試他們曾經也參觀過。前三試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困難,其實對於許多長老而言,天行之試更像是小孩子過家家一般的東西,他們不覺得,那種文人般酸腐的滿腹經綸會讀修為起到什麼作用,但也正是因為如此,那越到後面所需的知識量越恐怖的天行之試,才讓這些人十分好奇。好奇究竟有沒有人,能夠完整的通過天行第六試。
「時間上應該已經差不多了,可是試練還沒結束,這是怎麼回事?」
吳煙寧算了算時間,看着那試練之地的大門,終於忍不住變了變臉色。
「不對。」萬青冥盯着那扇突然開始顫動的門,沉聲說道:「已經結束了。」
隨着他這道話音剛落,那試練之地的大門便是轟然而開。
一道身影,從中緩緩步出,眼眸猶如星子一般的明亮。
吳煙寧那一直都清淡的表情,終於出現了一抹激動之色。
因為過去了這麼多年,終於有人完成了這天行第六試。
六卷融會貫通,再去修習那天行卷的總綱,也就是第七卷,便能夠繼承天行聖人的衣缽。
白陽從門中走出,身後溢出的光芒漸漸平息。
他對着吳煙寧深深作揖,一謝授道之恩。
隨即,他又對萬青冥鞠躬,再謝傳法之情。
「聖人?真人?」吳煙寧看了看白陽,最後恍然大悟。
無論是真還是聖,最後都只是人而已。
胸懷天下,便是真人,同樣也可以是聖人。
兩名玄劍宗的大長老此時心裏無比震驚,因為他們知道,白陽證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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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劍宗,呵呵。」
慕容震搓了搓手指,瞥了眼那遙遠的山門。拍了拍身下騎着的獨角惡獸,喝令那惡獸繼續前進。
說到他身下那模樣凶煞的惡獸,可是一種上古妖獸的血脈,名叫惡光,專以幼童為食,一旦成年,便擁有地元境的實力。但這種妖獸不會化形,也就是說,它們的智力十分有限,經常會被抓來當做坐騎。
但也只有慕容家這種世家大族,才有可能抓到惡光當坐騎。尤其是這惡光,還是一頭已經接近了成年期的成獸。也就是說,要不了多久,它便能成為一名堪比地元境強者的大打手,而且是專屬於慕容震一人的打手。
這種實力的惡光,在市面上根本就是有價無市。除了幾個混亂無比的黑市會販賣之外,便只能由實力強大的高人自己去抓捕。
慕容家有這種強者,慕容震身為內定的繼承人,自然可以享受這種特權。
「少爺,玄劍宗傳來回報。那個白陽,他似乎通過了清心樓的秘典試練,成功的將六部天行卷融會貫通,現在他們都說那白陽已經證道了。」
一名下人在慕容震身邊低聲說道:「您看?」
「不用着急。」慕容震微笑道:「我們的時間還多的是,來日方長,何必現在就與他撕破臉皮?」看着自己這位下仆,慕容震緩緩道:「三陸會武即將開始,如果在這個時候對白陽動手,恐怕玄劍宗的人也會阻攔。」
「可惜趙寒長老不在了,否則我們裏應外合,就算殺了那白陽也不算什麼大事。」
另一位僕從道:「不過就是一個內門弟子,還敢與我們少爺做對,殺他以示懲戒也算是便宜。」
提到趙寒的名字,慕容震臉色微變,充滿了刻骨的恨意。
若非當初趙寒將那一點地元之力灌輸進他的體內,讓他以為自己可以利用引爆那地元之力得來的境界將白陽擊殺,最後反被白陽廢了四肢,差點就變成了一個毫無價值的廢物。
家族如果不是看在他的天賦異稟,有希望能夠覺醒血脈之力,只怕早在一年多以前就將他給放棄了。根本就不會付出那麼大的代價,救他一個可有可無的廢人。
「趙寒啊趙寒,說起來,他還是太過心急了。現在神宗的勢力已經漸漸地滲透進了南荒大陸,光是神宗之下的幾個組織,便已經在南荒大陸紮根了,而且我聽說有幾位實力不弱的門主,現在正在南荒大陸之中遊走。只要他肯耐心等待,遲早那些強者都會對玄劍宗下手,那個時候,再引爆他這顆不安分的棋子,放出護法玄天霸,就此一舉將玄劍宗覆滅也絕非不可能的事。」
「可惜,他太愚蠢。」慕容震冷笑了一聲,「踏月雲狐已經與我父親接頭,只要找準時機,便會將黑獄中鎮壓的那位真正的大人物解救出來。呵呵,你們這些傢伙,可都給我聽好了,這次不要暴露任何一點對白陽有敵意的意圖,否則壞了大事,你們的腦袋根本就不夠賠。」
聽到慕容震的話,幾個下仆趕緊應聲,各自低下頭不再說話。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卻是從山林之間急掠而出,二話不說直接對慕容震下了殺手。
地元之力隨着凌厲殺風撲面而來,慕容震臉色大變,趕緊一拍身下的凶獸惡光,自己卻是急退而去,眼裏滿是凜然。
「惡光?這倒是很稀奇,不過,這還不夠看!」
那邪魅俊秀的青年一步走到惡光身前,將它拍倒在地,這頭實力無限接近地元境的凶獸悲鳴一聲,口鼻之中皆是滲出鮮血,想要爬起,卻是被那青年的威壓給嚇的雙瞳猛縮。
「聽你的話語,你似乎認識踏月雲狐?既然如此,那你就跟我走一趟吧。」
這名來自於渡氣宗的青年顯然身份地位都不低,直接伸手嚮慕容震抓去,沿途之中,那幾名下仆想要阻攔他,卻都被他以巨力震碎了心脈,死得苦狀萬分。
慕容震眼見着這一招難以再躲,怒吼一聲,全身的定元之力瘋狂涌動,與這青年對轟一拳,卻是因為不敵其巨力,猛地被擊退數丈。
就在這時,一隻手掌出現在慕容震身後,輕輕扶住了他的背脊,將來自於那名青年的恐怖力量全部卸去,同時護住了慕容震的心脈,確保他不會被這一擊傷到。
「哦?還有高手?」渡氣宗的邪魅青年看了看那名突然出現的枯瘦老者,微笑道:「老頭,別多管閒事。」
「老夫奉命行事,趁我沒有動殺念之前,滾。」
枯瘦老人的聲音就像是烏鴉嘶鳴,難聽至極,但是他言語之中的殺氣,卻是真切的讓人覺得心寒。
渡氣宗的青年淡淡道:「你也最好趁我還尊重你是個老頭,沒有把你的骨頭捏碎之前快點離開吧。」
「呵呵。」枯瘦老者沙啞的笑了一聲,看了看玄劍宗的宗門方向,然後看着青年說道:「這可是玄劍宗的山腳下,只要你我一交手,便會驚動那些高手。你確定不惜曝光自己,也一定要在我手裏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