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一愣,潛入監牢裏查看,真的都是女子!而且都是練氣期的,身高體型差距明顯,斷然沒有阿茂的。
李凡推醒其中年紀最大的一個,低聲問道,「你們可是金鱗嶼桓家的子弟。不要怕,我是受桓德朗之託來救你們的。」
那女孩一聽,淚水漣漣得點頭。
「只有你們幾個?你家其他的男人呢?」
那女孩搖頭,「都死了。」
「都死了!」李凡一驚,剛想再問,突然瞽觀法一動,察覺有真人境界的高手突然靠近,立刻一閃身躥到角落,把歸虛道衣扯出來往身上一罩隱身。
而不一會兒,就有個人影和他一樣潛入倉庫,走到女孩們身邊道,「不要怕,我是受人所託來救你們的。就你們幾個麼?」
黑燈瞎火的,桓家女也看不大清,又重複了一遍,「……桓家的男人都死了。」
「男人都死了?」那人影一愣,「不是說桓家的少主還在瀛洲麼?」
女孩突然崩潰似的哭喊道,「他不是桓家人!我說了好多遍了!那不是我家的人!為什麼不信我!」
李凡和那人影同時一驚,但女孩叫聲太大,驚動了外頭的人。
「怎麼回事?又發什麼瘋?」蓬萊的金丹修士走進倉庫。
但那人影一揮手,兩顆銀珠從他袖中跳出來,接着刃光閃爍,直接給剛進門的金丹修士割喉剖腹,切了個t字,人直接撲倒在地,噴血立斃。
劍丸!兩枚!
桓家的女孩受了驚嚇,自己捂着嘴縮成一團。
「……不是桓家人麼,」但那人影卻嘆了口氣,望着她,掐訣一指,「既然給你發現了,就留不得你了。」
於是李凡也知道不能再藏招了。
雙手一翻,劍匣一按,月魄出鞘!
下個瞬間,狹小昏暗的倉庫之中,刃光爆閃,劍光四溢!
一個呼吸之間,叮叮噹噹叮叮噹噹得,如同玉珠落盤的脆響,連撞了千百下!
桓家的少女捂着眼睛,鮮血從指縫裏噴出來,大聲慘叫。
有一道劍光漏了網,奔着她臉面去的,但只砍到一半就被截斷了,好歹是只刺瞎了她雙眼,沒給半顆頭直接削了。
「怎麼回事!」
外頭的金丹修士聽到慘叫,立刻來倉庫查看,但當先的兩人才到門口,就被倉庫中卷出一股劍嵐打爆了,整個扯成了碎肉,和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灑得到處都是。
隨即有個左臂齊肘,右臂齊肩斷掉的黑衣人,全身淤血直衝出來,因為臉上也給劍雨澆了一遍,口鼻舌都絞爛了,只能揮舞着斷臂噴着血,發出含糊不清的嘶吼。
後頭三個蓬萊的金丹修士和一眾靈族,正驚駭於此人的慘狀,紛紛取出兵器法寶戒備,卻不提防,剛才那黑衣人揮手灑的四處都是的鮮血,突然化出成片劍雨,剎那間向四面八方暴射,一眨眼之間,便將周圍猝不及防的眾人亂劍分屍,殺成一地碎塊,腥風赤霧,血流成河!
接着身負重傷的黑衣人也毫不猶豫,遁身躍入海中就走。
李凡也沒有追,這場鬥劍雖然是他仗着有月魄相助,略勝了一籌,但其實也沒討到好。只因那黑衣人,是個難得一見的高手,身負至少十八瓣的蓮花護體!且對方在聽到劍匣開盒聲音的瞬間,就激發出來,戰鬥經驗豐富!
所以李凡以月魄偷襲,也沒能第一劍就斬了他,他還得維護旁邊的桓家家眷,於是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從秒人改為斬劍。
當時李凡就以如意劍經駕馭月魄,同那黑衣人的兩枚劍丸,三道上三品元嬰級的飛劍對轟,劍光如銀梭暴雨般亂斬對撞。
這麼狹小的室內,離得如此近,連避金訣也不管用,而且李凡少一顆劍丸,雖然靠着搶了先手,多出幾招,最後擊碎了兩枚劍丸,破了黑衣人的護體蓮花功,劍嵐裹了一下把那人削成了人棍砍的面目全非,但還是叫對方掐起遁身逃出去了。
而李凡也中招了,大概是給掃到七八劍吧,只不過他還有歸虛道衣,護法盔甲,神教防護服,碳皮,窮奇道體的鋼筋鐵骨一堆被動,疊了一大把抗性,雖然劍創也挺深的,疼得夠嗆,但連致死分身的被動都沒被觸發,還是讓他硬撐到月魄把那另外兩枚劍丸擊碎了。
月魄把那兩枚銀丸裝成一地碎片,自己倒是一點事沒有,甚至還悠閒得到外頭饒了一圈,「我學過,這招是血籙神劍里的血海劍嘯,為啥你到哪都能遇到神教的高手啊……」
李凡現在可沒空和它嘮嗑,張口吞了月魄,從懷裏摸了顆紫金丹,塞到被砍瞎了雙眼,倒在地上哀嚎的桓家女嘴裏,「含在嘴裏!你不會死的!」
然後他迅速收起外頭的法衣,露出下頭護法的盔甲,跑到倉庫外那群靈族商人身邊一趟,反正他也被砍了七八刀,傷口還在大面積飆血,倒也不用額外偽裝。
不過片刻功夫,就有附近路過的修士察覺不對勁,兩道湛藍的劍光落下來了。
「怎麼回事!」「什麼人下了殺手!」
李凡立刻用爆棚的演技,詐屍般一伸腿,手往外一指,「魔教!」
然後眼一翻裝死。
「什麼!難道是魔教細作!」
「血氣未消!追!」
於是第一批到場的兩個修士,放出青龍般的火焰符籙作為求援信號,接着先後躍入水中,水遁追擊『魔教』。
李凡趕緊咬着牙爬起來,三下五除二扔了盔甲,往嘴裏塞了一把東華長春丹,並用摩天化生大法,迅速急救把傷口長好了,然後換上乾淨衣服,看到有一群靈族的護法也在往倉庫方向趕,立刻跳出來。
「來!慢走!大晚上急什麼呢!咱們干一架!」
蓬萊島也就這點地方,童子們又嘴碎,那群靈族一見這大半夜的,個『紅頭髮』的居然還沒睡,還跳出來擋路,真是頭都大了。
「滾……請李長老讓讓,前頭有青龍籙,這是出事了,我們要去馳援。」
「出事?出什麼事?」李凡趁機摻和到它們一起,「是不是要去打架?我也去!」
靈族的護法們也推不動他,只好由着他跟着,眾人來到倉庫附近,發現又有兩個內門的真人到了,正在查看戰鬥痕跡。
「哎呦,這是怎麼了?不是說不能下死手的嗎?怎麼火併了這是?德潤兄,德載兄!可要小弟幫手的?」
李凡花了三秒記起這兩人是誰,便大聲嚷嚷得推開身邊的靈將,擠到前頭去。
後腳到場的兩個德字輩修士,都是神真宮算術期的入門弟子,也是和李凡結交過的,自己人態度都不錯,與他點頭道,「我們也不清楚,正好補習班下課,看到有同門發出的青龍籙求援,就過來了。」
臥槽你們還有補習班呢,這都幾點了……
李凡愣了愣,忙不迭提供說道,「我也是我也是,高真宮那個一巴掌給我住的屋子都揚了,我才出來亂逛來着,看到你們這邊熱鬧就過來了,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外門弟子和靈族的黑吃黑內鬥了?」
德潤德載兩人聽了,不由得和另一邊靈族的護法們對視一眼。護法們對李凡怒目相視,卻迫於一地血海,敢怒不敢言。
德潤沉默了一下,「應該不至於,卻也不好說,總之先看看有沒有生還者吧……」
「好啊好啊我去檢查倉庫!」李凡咚咚咚得就衝過去了。
兩人也是措手不及,拉都拉不住他,「李兄!小心有埋伏!」
不過李凡已經直衝進去了,「哦!這裏有生還者!姑娘你沒事吧!」
德潤德載對視一眼,一前一後進入倉庫,看到裏頭密佈的劍痕,又檢查死在門口的金丹弟子屍首,瞳孔一縮,各自震住。
他們這個境界,又哪裏瞧不出這是什麼情況,只一眼就能看出現場是劍修慘烈的鬥劍,而且……
德載拾起地上的銀色碎片,「……劍丸。」
德潤沖他搖搖頭。
這時李凡抱着桓家女跑出來,「這女孩受傷了!」
兩修士立刻上來查看,「眼睛被劍光刺瞎了,痛暈過去了。」「只有她嗎?」
李凡也裝模做樣的,「是啊,其他人暈過去了,就一個受傷的,咦?她還含着什麼東西……」
「……居然是九轉的玄牝紫金丹,難怪還有一口氣。」「可是為什麼……」
不等他們細查,一陣電網似的刺激感,從三人皮層上篩過,把頸上的汗毛都電起來了。
三人一時僵直了身體,齊齊扭頭看向門口。
有個道人無聲無息的站在倉庫門口,一把黑鬍子垂到胸口,底下是白衫,外頭是藍色法衣,頭髮用支黃木髮簪扎着,左手捏着拂塵,右手掐着道訣,手指又細又長,說是手指,但仿佛就是白骨裹着一層皮似的。
而他整個人也是如此,法衣額外的寬大,無風自動,但也更顯得道人的身材消瘦,就是字面意義上的皮包骨,一點額外的血肉都沒有,尤其是他的眼眶裏,一片虛無,黑洞洞的,真就骷髏似的好似什麼都沒有,只懸着兩粒鑽石似的瞳孔,一閃一閃,放出湛藍色的星光。
德潤德載兩個扭頭就拜,伏在地上,壓根不敢起身直視。
「掌門。」
蓬萊之主,太上至真顯化道君。
臥了個麻麻咪喲,你個副本boss直接跑出來太賴皮了吧……
李凡也抱着桓家女單膝跪着行禮,能感覺到脊背上的骨頭都在情不自禁的發抖。不是他怕,大概是太素道體們在怕,恐懼,就是生物對於上位的獵食者,本能的致敬。
顯化道君捏着訣的右手一伸,食指一彈,李凡只覺得眼前一片白屏,下意識以為自己已經被秒了。
但隨即他又恢復了視力,發現自己和德潤德載兩個,依舊跪在倉庫裏頭,但是懷裏抱着的桓家女不見了,倉庫里其他人也是,而且周圍的劍痕,屍首,血跡,以及地上碎裂的劍丸碎片,也都被清掃一空。
德潤德載抬起頭,對視了一眼,默不作聲。
李凡好奇,「這到底是啥情況?剛才是掌門道君親至?」
「恩……李兄,這件事有至真宮處理,我們就不用管了,也不要與他人提起了,回去休息吧。」
兩個修士明顯藏了什麼心事,但顯然也不願多說,直接起身告辭了。
「哦哦,好的。」
李凡目送兩個真人遁光而走,走到碼頭看看,周圍的靈族也散去了,外頭的血跡和碎屍也被清理一空,天上的青龍籙標記不見了,海面上更是波瀾不驚,就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似的。
恩……蓬萊有問題啊……
李凡皺起了眉頭。
外頭有九天溟河大陣阻攔,只有內門真人和領了任務的弟子可以出入,而那個同他交手的黑衣人,有兩枚劍丸,十八重蓮花功護體,還會血籙神劍,不管是神教潛入蓬萊的細作,還是蓬萊偷學了神教的天書,肯定都是榜上有名的高手。
再考慮到蓬萊島上,本來就只有至真神真高真三宮,而且到承字開始,才會得到宗門重點栽培,且最近事多,蓬萊的許多高手都被派出去了。再加上掌門親自出來洗地……
好吧,其實已經不用猜了,大概德潤德載兩個也瞧的出來,這裏鬥劍的人中,有一個大概是排在榜二的至真宮內門弟子,夏承明。
李凡摸了摸肋下的傷口,有一說一,那傢伙其實挺厲害了,這麼近距離被突襲暗算,而且沒能第一時間掌握李凡的位置,劍丸也劣勢些,完全處在下風,還能逃走。
若是正面鬥劍,或是異地而處,換他先手偷襲,說不定也能把李凡的二階段打出來。要是還有血籙神劍之類的大招藏着,運氣好些換掉他一具道體也不一定呢。
果然,就如李凡猜測的一般,第二天戰力排行榜上又發生了變動。
不過承字輩的榜二還是夏承明,是德字輩發生了變化,高真宮有兩個德字輩的修士死了。
是第一批趕到現場,放符籙的兩個修士麼,大概也是補習班下課撞到這件事裏的吧。只是想不到,那夏承明居然這麼厲害,都給砍成那副模樣,還能反殺兩個追擊者……
不過,掌門還在包庇自宗弟子麼,看來是早知道對方會用血籙神劍這樣的魔教功法咯?難道他來盤問桓家女,也是掌門的授意麼……
而童子們又湊到一起議論紛紛,「聽說昨晚外門和瀛洲來的商船火併了,死了不少人。」
「是生意沒談攏麼?」
「誰知道呢,太真宮的鎮海真人昨晚不在現場制止,於是被掌門叫去查問了。聽說還被訓責了。」
太真宮……對了,把桓家子弟送來的人,是瀛洲太真宮的劉承宗,現在排第五了。他也是把桓家滅門的三個元嬰修士之一。
莫非,掌門以為,倉庫里和夏承明鬥劍的修士就是他,幫背鍋了?
對啊,他才應該負責看守桓家的魔教餘孽才對,可昨晚為何不在倉庫呢?那他又在哪兒幹什麼呢?
李凡撓撓頭,真是麻煩啊,看來蓬萊,也就明面上是分個先後完了,其實台面下的內鬥,也是波譎雲詭,兇險非常。光『承』字輩的幾個弟子,就個個是人傑,除了某個貌似躺平的,就沒有一個人是簡單的。
唉,鈎心鬥角的,還是北辰劍宗那種正大光明互砍的模式更爽利一點……
但現在就有點麻煩了,桓家子弟都落入了掌門手中,阿茂好像被人誤會截留在瀛洲了,而且昨天晚上,他可能也陰差陽錯的,摻和進至真宮為首的蓬萊一脈,和玄真宮為首瀛洲一脈的派系鬥爭中了。要是再倉猝離山,只怕惹人懷疑,引人注目啊……
「李長老。」
「啊?恩?十,咳咳,是蕭公主啊!別來無恙。」
李凡扭頭一瞧,意外得發現是蕭玉娡在和他打招呼。
不知道為啥,她打扮得異常妖艷嫵媚,不止做了頭髮化了濃妝,金釵玉黛,花枝招展的,還披了件貂皮斗篷,全沒有前兩天未亡人那慘慘戚戚的模樣。還莞爾微笑着,屈膝一禮,「之前得李長老相助,妾身備了一份薄禮,以表感激之情。」
哦,大概是趕走高真宮程承志的任務獎勵吧。不知道這次還有沒有十萬貫呢。
「哦,公主裏面請裏面請。」結果一進門,李凡瞧見那院子裏一塌糊塗,砍塌的偏殿都還沒修,只好汗顏道,「呵,呵呵,不好意思失禮了,我一個粗人也沒什麼好東西招待你的,不知道這次是多少貫,咳咳,禮物啊?」
蕭玉娡看李凡直接伸手要,也楞了一下,「不如……到室內再說吧。」
怎麼給的錢還不少呢?
於是李凡體貼得帶她到庫房裏,「有沒有十萬貫的?那直接放這就是了。」
蕭玉娡看着空蕩蕩的庫房,一時有些傻眼,但瞧着李凡,也是咬了咬嘴唇,解下貂皮斗篷鋪在地上,露出底下一身百合褶冰絲裙的單衣,就是那種『決勝用戰衣』,若隱若現,如夢似幻,玲瓏透體,上邊勉強遮掩南半球,到腰間收攏了,緊貼在肌膚上,露出小腹和大腿的肉色曲線,然後她行了個萬福禮,屈膝緩緩跪下,
「妾,自薦枕席,請君憐惜。」
李凡張着下巴,「哦……哦……咳咳,哦,恩,哦,還真是十萬貫送上門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