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逆天改命
「天要亮了,我要做早課,以後傳了你道法,寅卯之時也得起來吐納,一日不可偏廢。今天就算了,你出去玩吧,若是閒了就看看書,過了午時我帶你去墨山拜見師尊。」
「是。」
鄭澤天走出青霆峰宗,望着洞府門口的土螻崽發呆。
不是做夢,不是幻術,是真的『穿越回檔』了。
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虛星天上那傢伙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而且……
鄭澤天看看手裏的儲物玉,和上一次不一樣,除了太上三十六神曩雷火纛,和神霄天青霞煙羅之外,宋大有還給了他別的東西。
正是巨子所著,《太素變化大法之七種變化入門學習指南》和《麒麟的生態》,這自然是聽說鄭澤天昨夜『觀』到了麒麟,宋大有一開心,立刻把法緣傳承給弟子了。
這《七種變化入門》,自然就是《高等太素學》中,墨山入門弟子學習的變化了。當然,所謂的『七』種,其實是指的五山神體變化這墨山基礎入門,和太極道靈體變化,墨山變人之法這追加的『兩』道學說。
如果要細分的話,五山神體就有十五種山神體變體基礎形態,以及太素魔界許許多多衍生體,太極道靈體也可以分五蟲四聖四凶,各種神獸聖獸妖獸的靈族,都可以算是一種變化。當然更不止『七』種或者『四十九』種了。
所以宋大有第一天讓弟子觀望的雷澤雷神,就是五山神神體中的一種,在《變化入門》這部入門講解中,有墨山歷代弟子筆記里,摘錄的清晰明確的經絡剖析和修煉變化之法。
當然麒麟也不錯,麒麟算在太極靈體變化之中,因此還需要多學一本《麒麟的生態》,了解對應變化道體的構造。不過說真的,巨子居然對傳說中的麒麟的生態這麼熟悉,可真是博學啊……
咳咳,總之現在,某種意義上已經『改變了未來』的鄭澤天,依舊好端端站着,天上也並沒有一個雷劈下來,打得他形神俱滅。
也就是說,確實是可以逆天改命的麼……
土螻舔舔鄭澤天的手指,童子下意識摸了摸袖子,卻摸了個空,突然反應過來,這一晚上自己心太亂,竟然忘記順走供台上的橘子了。
好吧,這樣看來還真的是一處變,處處變,兩個世界的發展,從他醒來的第一句話開始,就已經開始出現分歧了,那樣與其糾結於未來『應該是怎麼樣』,不如直接當成兵解轉世,截然不同的一世新生,重新開始吧。
不過這麼說來他倒是沒注意,師父房裏以前就擺着果盤啊,那大概也不是真的在辟穀麼……
「……走,下山吃點。」
於是鄭澤天翻身上羊,依舊讓土螻覓食,一邊扭頭望向遠方,出神得望着被青山雷雲遮擋的天塹。
現在是寅時,太陽還沒出來呢,但是就在今天這個落日,酉時,不,大概申時剛過一點,宋大有就會死了。
墨山北,電報,師尊,鐵道列車,鎮守,影蓑,鬼,門,李家莊,魔神將,五人,麒麟……
怎樣才能逆天改命呢。
鄭澤天一顆一顆盤着手腕上的雷珠,一時陷入深思,都不和土螻搶食了。
硬碰硬是絕對不行的,鄭澤天可不會因為自己是大牛重生,仙人轉世,就覺得可以越級打怪了,畢竟他受道行境界所限,並沒有完全覺醒,過往種種似過眼雲煙,時聚時散,如夢如幻,似睡似醒。現在他能發揮出的本領,大概也只有一手掌心雷,兩個法寶,還有手上新得的兩本墨山變化道之書吧。
此時才築基的修為,哪怕他天資絕倫也沒用,要同人正面鬥法,越一級或許可以取勝,越兩級逃生都算是僥倖,越三級越四級還想操作都純屬扯蛋了。
更何況那列車走廊的地形,來回就一條道,連遁術避險,閃轉騰挪的空間都沒有,對方又是武神以上的高手,不管伱什麼法寶花招道術的,正面一拳毆上來就可以回檔了,哪怕拉上宋大有和那廢物鎮守兩個,大概也是百搭……
不能等上車,等上了車,就一切都來不及了……啊。
上車前見到的那個,那是什麼來着的,可以元神法叫人的玩意……電報!
對了!電報!
回溯上車前的場景,突然想起櫥窗里機關傀儡,滴滴答答敲鍵盤的聲音,鄭澤天才猛的反應過來,悟出之前巨子和他說的作弊碼是什麼意思了!
是電報碼!
好麼,你就直說叫墨竹山的人幫忙不就完了麼,什麼嘀嘀嘀噠噠噠的害他猜了半天……
對了,那就明白了,要在上車前,對,不止是在他們師徒上車之前,還要在那五個『鬼』上車之前!在婁觀城大陣里就集結人手,把它們解決掉!
想通此節,鄭澤天就要駕羊飛天,往婁觀城去叫人。
可土螻嚼着草,躥到半空蹦躂了兩下,然後慢騰騰得降下來,大概在樹梢的位置,一邊踱步,一邊探頭去啃旁邊的葉子。
鄭澤天也是一陣無語,
這玩意真的就只能代個步罷了,等它慢騰騰爬去婁觀城,大概花兒都謝了。
直接和宋大有攤牌更不可行,畢竟那回檔道果到底有多逆天,不用多說,轉世未轉世的天仙們都會心裏有數,要不然巨子也不會那么小心翼翼,還大費周章找當年的羅祖來試煉了。
何況青霆峰這裏雷這麼多,以宋大有今日命中死劫之數,搞不好和他一開口,就是一個劫雷打下來,省了大家不少事呢……
不過羅祖到底是羅祖,只要不瘋,甚至能成立天下大教,力扛三大派的存在,又豈是白給之輩?
鄭澤天轉了轉眼珠,很快想到辦法了。
他一拍羊角,駕着土螻轉向,往青霆峰後的峽谷突去,這一回更是從天而降,直衝向那正躺在泥塘里打盹的山參怪身邊!
鄭澤天飛身下羊!落到參怪腦後,手中太上三十六神曩雷火纛珠鏈往前一甩,只見雷電若鞭,直往那山參脖子上一盤,把尚在睡夢中的參怪一勒!給它猛得拽起來了!
「呃嘔——!」
參怪也是倒了霉了,你說好端端得躺在土裏,吸取日月精華長個頭算是得罪了誰了?冷不丁得一勒脖子差點沒給它頭給擰下來!登時驚醒!
當然鄭澤天是可以把它頭擰下來的,這雷火珠電光四濺,雷力爆閃,猶如電鋸,只要稍一用力就把山參小半脖子割開,汁水都濺出來,不過鄭澤天把手鬆了一松,一手扯着雷珠牽住參怪,一手撤出煙羅護體,訣一掐,腳一跺。
「還不遁地!」
山參這才反應過來,立刻往爛泥里一撲,載着脊背上的鄭澤天,遁地土行而走!
才眨眨眼的工夫,一人一怪就翻起一路土龍,丟下土螻遠去北方,不見了蹤影……
土螻,「……咩,咩?咩——!!」
有天青霞煙羅護體,鄭澤天倒是沒啥事,那山參就比較慘了,它被鄭澤天用雷珠勒着脖子,無論它想往哪個方向跑,偏移了一點點路徑,就會被雷光拉開一道血口,割掉大塊參肉。最後也不敢反抗,就只能被駕馭着一路往婁觀城直衝。
最後更是一頭撞在婁觀城外牆的紫色光幕上,轟!得一下!這妖怪無證入城,當即被護城大陣點燃!
只聽「啊——!!!」得一聲慘叫,被紫色道火灼燒成碳塊的人形衝出地表,張牙舞爪,死狀慘烈,着起火來的腦袋更被雷光扯斷,沿街滾出去老遠,點起一路火線。
而鄭澤天也是搶先一步,飛身而起,嘴裏叼着墨竹山紫玉主符,左手拽住雷珠,右手扯着煙羅,撞入陣中,無損入城!
這一下劇變,倒把正從道邊遊街而過的一溜人頭們都嚇了一跳,一個個人仰頭翻,哇哇亂叫得滾成一團。
「嘶——呼——」
鄭澤天深吸了一口氣,肺部也隱隱作痛,到底築基的底子還太弱了,遁地這麼一小會兒,同時使用兩個法寶就把道息耗盡了。而且比起『上一次』少吃了不少果子,此時臟腑炁海卻還在瘋狂運轉,把紫霞靈炁打磨成道息,真是餓得前胸貼後背啊。
不過雖然進城了,車站可怎麼走……
鄭澤天扭頭和人頭們對了一眼。
對了,說起來,它們也要去墨山專列的是吧?
於是鄭澤天一瞪眼,把雷珠一揚。
「看什麼看!還不去車站!」
那群人頭差點沒嚇尿,趕緊噔噔噔噔連滾帶跳得在前頭引路。倒是沒耽擱什麼功夫,很快就把鄭澤天帶領到婁觀城的機關鐵道站。
到了地方鄭澤天也就不管那些人頭了,急奔向候車廳,見站名寫着『婁觀南站』,進入車站一瞧。一樓同墨山北站的佈局倒是差不多,不過多出來兩三層,看得出上頭是包間,而且樓梯口掛着珠簾帳子,似乎是貴賓休息室之類的地方。
「我要發電報。嘀噠噠噠噠……」
可還不等他說完,櫃枱對面的機關傀儡抬起手,指指牌子。
『一個字十兩』
艹,居然把這一茬兒給忘了……
一時間堂堂的羅祖都有點懵,他雖然剛剛領了第一個月的月俸,可一共只有四十兩,路上買水果吃還吃了二兩呢。而且巨子給的兩個作弊碼可老長了,最短的那個,掰着指頭數一數,也有嘀嘀嘀噠噠噠嘀嘀嘀九個字……
不是,這可怎麼辦?起碼差五十兩,讓他上哪兒去借啊?銀行?
鄭澤天扭頭看看大廳里。
那山參遁得倒是挺快,這會兒才卯時呢,天才蒙蒙亮,不知道婁觀城是不是也有好幾個站,大廳里倒是沒見到其他旅客。
時間應該還來得及,要不趕去城裏找人借點?
鄭澤天一時拿不定主意,這時聽到汽笛聲,往站台上看了一眼,原來是有一班列車正緩緩進站。那些給他帶路的人頭,排成一列,一拱一拱得上了站台,但卻遠在另一側,和正常旅客的入口相隔老遠,看來這些『鬼』確實不走人道,要走鬼門上車。
「列車來了。快,把少爺抬下來,小心些!穩着點!磕着顛着了有你受的!」
原來有人啊,看來貴賓區還有法陣結界守護呢。
鄭澤天扭頭一瞧,果然見到有一群人從二樓下來。
第一個下來的是個面目清秀的書童小廝,瞧着年紀不大,看起來十六七歲吧,已有金丹境界了。雖然看得出這修為是服外丹堆的,但足下生風,雙手都有繭子,行走起來用足弓着地,應該多少也會點功夫。身上穿的也頗精緻,居然是坤地的錦繡,比墨竹山弟子的制服都好呢。
第二個居然是個身高兩丈,四隻手臂,三個腦袋,渾身紋滿赤紅血籙的怪物!
鄭澤天乍一見這怪物,也不由一愣,心道這些都是甚麼魔神,這般恐怖厲害,他竟完全查不到對方的氣息和神識,居然還給人為奴為仆?
但仔細又瞧了一眼,發現不對,這好像也不是什麼鬼神,就是個崑崙奴啊。
崑崙奴倒不是什麼妖物,而是對生長在崑崙山以西地區的異族的統稱,這些異族貌似人形,但天生又不能修行,打仗也不怎麼厲害,雖然偶爾有些生得五大三粗,有些蠻力,但國族早已被神教系數滅盡,實在不算有多厲害。
但這不是物以稀為貴嘛,在神教地盤上只值區區一文血銖錢,但被神教的商人不知用什麼秘法廢物改造,多生出兩條臂膀,多整出兩個頭來,成了這稀奇古怪的模樣,倒能當成個特產販過崑崙來,給離國的財閥做個僕從,也是圖個新鮮。
不過這三頭四臂的崑崙奴看起來倒也威猛,此時穿着短褲,赤着兩條大毛腿,胸口是鼓鼓囊囊的肌肉塊,把一隻機關輪椅扛在肩上,一步步走下來。也不知道那椅子是有多重,三個頭有兩個面容扭曲,仿佛要哭出來一樣。
那輪椅里,還躺着個渾身繃帶的傷員,唉喲喲,哎喲喲喲得叫喚個不停,大概是那個甚麼少爺。哦,血傀替死大法麼,大概是把這少爺的傷痛,轉嫁了一半到變種崑崙奴身上了。
崑崙奴和這傷員下來後,又走出來兩個女子。
個高些的瞧着應該是女主人,不過明顯是用了駐顏丹的,實在不知道是少爺的老婆還是少爺的媽,而且是大商大賈之家出來的,這位徐娘不僅依然貌美如花,更兼富氣逼人。
那上身是金絲紅羅連裙襦,底下是薄紗慢束半露胸,頭上隨便插了翡翠珍珠瑪瑙的釵簪七八個,左右手皓腕上戴的玉鐲也有兩三對,一條珍珠項鍊掛項前,個個都有鴿子蛋那般大,仿佛白露滾落粉雪裏,足下一雙銀線雪蓮花翹頭履,也里襯了風靈道籙庇佑。
就這麼一身,大概還是對方『出門的便裝』,因為那女主人明顯剛剛哭過,雙目微紅,梨花帶雨的,盯着那輪椅上的病號少爺,滿面哀愁不能自已。大概不是有閒心打扮,出來郊遊逛街來的。
個子矮小些的大約是丫鬟,不過這丫鬟是個修行煉炁的,眉毛稀疏,顴骨腮尖,臉面蠟黃,身型矮小,甚至可以用丑來形容了,看皮膚只怕有一把年紀了,仿佛就是為了帶在身邊,反襯那夫人的。
不過這丫鬟是個難得一見的高手,不止有元嬰道行了,而且太陽穴凸起,手上的繭子比那書童還厚,氣若長綿,靜如山嶽,那夫人下樓是一抖一抖,一顛一顛,她就是平移着飄下來的,是個練家子……
五個人……不,不是他們,那書童手裏的一把票都是『人』。
從旁經過的書童倒是沒在意鄭澤天,畢竟墨竹山弟子的麻衣道袍誰還不認得,直接從他身邊走過,上站台去候着鐵道鎮守,替主人換取影蓑。
奴僕和少爺痛得厲害,扛着輪椅,抽筋似得一邊走一邊抖。這異族腦子確實不怎麼聰明,都忘記下了樓梯,把輪椅放下來推就是了……
那女主人更是心不在焉的,倒是丫鬟一個平移閃現,搶先一步攔上來,就把雙手交叉放在身前,也不說話也不移動。擋住才剛踏出一步,準備上前搭話的鄭澤天。
鄭澤天看了對方一眼,這丫鬟已經把掌力凝聚,架勢擺起來了,立刻意識到再若冒進一步,對面大概一叉手就要打上來了,也不由僵住。
女主人倒是反應過來了,但見鄭澤天穿着墨竹山弟子的外袍,還是柔聲細語得道,
「小道長有何見教。」
鄭澤天稽首道,「墨竹山弟子鄭澤天,盤纏用盡,想向夫人借些寶鈔。我這裏有一本《變化入門》,願以此書為質,七日後必來贖回。」
女主人點點頭,卻也不取書,只隨手往一隻玉鐲上一抹,柔荑蔥指間已經攥了一迭寶鈔出來。
「既是墨竹山弟子,都是自家人,何談借不借的,今日我出來的匆忙,這裏只有三千兩,小道長拿去救急吧。」
因為下意識算了算三千兩是多少個脆柿子,鄭澤天一時楞住,以至於那丫鬟接了一迭寶鈔,塞到他手裏都沒反應過來。
「呃,不用這麼多……」
鄭澤天轉身想退還些,但猛得瞳孔一縮。
他看到列車進站,手捧影蓑下車來的鐵道鎮守,竟然正是那個被一拳打碎的超短裙豹子耳!
什麼!難道就是這一班車麼!
鄭澤天突然想到什麼,猛得扭頭望去,只見剛才給他帶路的那些人頭,正畏畏縮縮,聚在後邊貨車門口,不敢上車,還想逃跑似的,就仿佛在這車上,還有什麼其他的,恐怖的東西……
再然後,鄭澤天就看到那豹耳鎮守罵罵咧咧的走過來,捲起袖子,把那些個試圖逃跑的人頭,一個個舉起來,扔進車廂里……
鄭澤天想了想,回頭到櫃枱上,看了眼列車線路表,把手裏的寶鈔塞給傀儡,
「我要拍電報,再買一張車票,到謝子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