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管什麼系統不系統,間諜不間諜,誰出賣了誰,誰打劫了誰,誰臥底了誰。
先看生絲。
是的,化神級的菀窳仙絲,麻花似得攪成一捆, 有點像銀閃閃的麥芽糖。李凡提了一下,一捆大約有十斤的樣子,裝了整一艙,藏在寶船的暗室里,那暗艙夾層中都是複合材料,塗層很像前頭從軍團使徒阿西吧手裏搞來的反偵測袋子, 大概功效也類似。李凡之前神識掃描,甚至沒有發現這暗室的存在,更別說裏頭的東西了。這會兒寶船整個墜毀了,才摔破一角,一個托盤撞碎了,把生絲散出來。
這會兒往暗艙裏頭看去,這大概一個托盤上有六七十捆,暗室里還有一大堆,該有……臥槽起碼得有個十萬斤吧?這些如果真的都是仙絲,豈不是已經遠遠超過一年兩年的產量了?難道繅折能折這麼多?還是說織造司偷偷藏到現在的?難道是因為換人來管轉移出來?
可是來查賬的司空是太傅的心腹,半路劫殺的劍客是太傅的死士,就算左手倒右手也不至於鬧得那麼大,把太微垣都驚動吧?難道……這些根本不是太傅的貨?
再看看周圍散亂的死屍,身後倒地的機甲, 和手裏握着的人頭。雖然還沒有明確的頭緒,但有一點李凡是想明白了。
吊那馬, 禍事了禍事了,又特麼卷進天大的事裏了,三垣不能待了……
李凡出神的時候, 一片銀葉子也不敢置信得繞着那些絲轉了三圈, 貼了一下,然後嗖得躥回來。
玄天,「哇哈哈哈哈!十成足的仙絲!哇——哈哈哈哈!都是十——成足的仙絲啊!你特麼愣着幹嘛!快特馬收啊!」
哇靠!這麼燙手的東西你也敢收?連他李凡這個政治嗅覺遲鈍的都知道,現在是作死的邊緣了啊!這玩意他敢裝到墨竹山的儲物玉里,明天天一亮三大派就要殺上來滅門了好嘛!
玄天,「對對對!不要用墨竹山的儲物玉!放在中原肯定算得到的!用神主玉!用神主玉!」
臥槽?神主玉!?
玄天,「你不是手裏有一把麼!用我教的血息就可以激活!我教你收納訣!儘管收!神主玉連接着神教自家的秘庫,就是方便教眾可以在中原收集靈材的!
當然現在你沒領血籙,收進去了取不出來,但是沒——有關係!只要這些神主玉在你手裏,以後你改頭換面加入神教,領到血籙,刷點功績當個地方的壇主,讓神教正式賞你一塊神主玉,自己花點血銖錢把租金補齊就隨便取用了!放心,穩得很,天書我都在神主玉里藏過呢!當年掃滅了神教總壇那麼多次都沒把他們的秘庫挖出來!可安全了!」
李凡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一時不知道從哪裏開始吐槽, 但瑪德玄天這麼熟練那還怕個屁!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格老子收!
得虧李凡手裏四塊神主玉呢,吸絲都吸了好一會兒, 抽水似得將銀泉似得仙絲收入掌中的鬼面赤玉,有一會兒才把整個暗艙中的菀窳仙絲盡收上來。
然後就沒有什麼然後了。系統設備是真的不能拿,肯定能定位的。這就跑唄?
玄天,「等等!你用清虛元神控制身體離開!我幫你看着!本尊元神出竅!去太微垣轉一圈,露個面!天亮前還魂就行了!對!以防萬一!還魂到北邊去!再兜特麼一圈!老子看鬼能算的出來!」
嘶……奸還是你奸!不愧是劍祖!
玄天,「嚯嚯嚯!那必……等等,這有必然聯繫麼?」
於是李凡趕緊入神,歸虛元嬰脫殼而出,他能感覺到有兩股牽引力,一股鏈接着神教打扮的本尊,正在急速往南遁逃。而另一股則遠遠牽向北境,連着窮奇分身,仿佛風箏線似得,拉一下就可以牽扯過去。
血嬰魔胎也跟着出竅飛過來,李凡沖它道,「去,守着本體,若有追上來攔路找死的!一律殺絕!不留活口!」
於是血嬰比了個ok,翻身飛回本體。
這樣有玄天和血嬰庇護,哪怕李凡元神不在,元嬰境的也能來一個殺一個,就算神君親至,也有跑路的機會了。
於是李凡心思一動,陰神御風飛翔,瞬息間飛向太微垣附近。
「吒!閒人免進!陰神避散!」
不過還沒能靠太近,就有一尊巨大的靈官法相突然現出身來,爆吼一聲,現出金色城郭般的幻境,把李凡鎮落在城外,城上金光普照,把他的元神都照得現形,不能靠近。
這似乎是某種防禦元神天魔入侵的陣法,不僅有元神狀態的神將靈官親自現出法相鎮壓駐守,現界也有大量的天兵天將,乘着一艘艘飛空樓船巨艦,仙城要塞飛空,拉起了警戒線防備,各種弩炮神機,張弓搭箭,顯然進入了戰備狀態。
李凡四下瞧瞧,能見到不少和他類似,是以元神過來張望的修士。畢竟這麼緊張的時刻,下頭的士兵都是旗幟分明,盔甲顏色都不一樣,相互間還列陣防備着,個個都是一副『老子在三垣當兵就料到有這麼一天,火併時刻準備着!』的架勢。你再用真身亂闖,搞不好那些神經繃到極限的士兵,就直接把弩箭雷符射過來了。
這時李凡神識一動,發現了一個熟人從金色城郭中飛出來。
「是許仙姑!」
嵩山珠廉瀑的仙二代許羅煙一現身,立刻引起了聚集在城下大量修士的注意。畢竟美女到哪裏都惹人注目嘛。
這許羅煙果然也是個身懷人脈之力的,同那些鎮守靈官說了幾句話,就能元神直接出入宮禁,還飛下來安撫眾人道,
「諸位道友稍安勿躁,仙娘適才從太微垣返回,並無大事……」
李凡一見周圍人影幢幢,元神越聚越多,但都保持距離,一時摸不清楚現狀也不敢現身,反正他就是來露臉的,也就當仁不讓得跳出來大吼,
「許仙娘不要開玩笑了!這麼大陣仗像是沒什麼大事嗎!好歹給個准數,是不是仙宮又有人火併了!太傅不要緊吧!仙娘伱一句話!我關內侯李清月願帶頭衝鋒!救援太傅!效犬馬之勞!」
許羅煙也是萬萬想不到李凡居然跳出啦起鬨,還吼這麼大聲,她還來不及開口,周圍已經鬧開了。
「什麼!有人火併了!還要救援太傅?」
「啥!太傅被火併了?太傅被誰火併了!」
許羅煙也是氣急敗壞,「沒有!沒有的事!不過是宮中失火……」
「火!對了!我剛才確實看到太微垣方向起火了!」
「什麼!太傅遇刺了!太微宮也被燒了!」
「天吶!太傅被人燒死了!難道是神教打過來了!」
「神教打過來啦!啊!神教打過來刺殺了太傅啊!」
「沒有!沒有!絕無此事!諸位道友不要慌張!太傅安然無恙!」
許羅煙也是焦頭爛額,只好上來怒瞪李凡,
「清月真君!你看你搞出這亂攤子!你說怎麼辦!」
李凡也是一攤手,這能怪他麼,他才問一句話能傳成這樣,分明是人群里有友軍啊……
「仙娘勿怪,我李清月是南方蠻子,不懂禮數,但我也是關心則亂嘛!到底裏頭咋回事,你也給個准數才好安撫人心啊!這麼藏着掖着,只會讓別有用心的人得逞!請仙娘明鑑啊!」
許羅煙簡直百口莫辯,「真沒什麼事!就是附近有公卿家的仙宮失控,衝撞了太微垣,已經被禁軍攔下了。可能有些碎片湊巧落入宮中,一時有些院房損毀失火罷了。
現在禁軍已經封閉了現場,調查事故緣由,太傅三公並四方將軍皆在宮中,安然無恙,我家老祖也來相助,沒有事了啊!」
「哦……糧倉失火啊,這劇情我懂了……」李凡摸着下巴分析。
谷湠
許羅煙快瘋了,「都說了沒事了!哪裏來的糧倉!」
李凡趕忙到,「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仙娘我信你啊!放心放心,這種場面我最懂了,交給我擺平了!」
然後他立刻沖入人堆里,混在那些吵吵嚷嚷的陰神中大吼,「太傅安然無恙!到底哪個王八蛋在造謠生事!哪個再敢多說一句太傅死了,我關內侯李清月親自動手砍了你!都給老子閉嘴!」
「你算是什麼玩意在這大放厥詞!」
「丫聾了嗎!老子特碼的是關內侯!關內侯你懂不懂!關內我最大!你特麼又是哪根蔥!居然敢對太傅口出不敬說他死了!我看你分明是圖謀不軌伺機造反!來人啊!給我拖下去,鍘!」
「你,你胡說什麼呢!我什麼時候說太傅……哼!真是土包子不可理喻!」
「什麼!你罵我也就罷了!居然嘲諷太傅是土包子!big膽!說!今晚是不是你們仙閥密謀,想要推翻太傅!」
「什麼!仙閥居然要推翻太傅!」
「難以置信,仙閥居然火燒太微垣行刺太傅還罵他土包子!」
「胡,胡說八道!別聽這鄉巴佬胡說八道!」
「喂!你們三垣仙閥別太過分了!鄉巴佬鄉巴佬的!鄉巴佬怎麼了!吃穿用度是誰拱着你們的!一群紈絝囂張個屁啊!」
「你再說句試試!反了你了!」
……
李凡亂叫了一陣拱完火,人群分成兩派吵起來,就自己溜出來,站到目瞪口呆的許羅煙身邊,「你看解決了。」
「哪裏解決了啊!」
李凡呵呵一笑,「鬧這麼大動靜,肯定有人在暗中生事。與其被幕後黑手搶先,散佈謠言,挑撥有心人生事,還不如就當場在這讓他們發泄了,反正陰神也不能做什麼,頂多吵一架,等他們吵吵累了就自己散夥了,只要過了今晚,麻煩也就過去了,畢竟明天還要上班呢。」
「關內侯所言甚是。」
李凡扭過頭,卻見又是一個出竅的元神,從後頭仙牆閃爍的金光中走出來,兩列靈官神將,盡皆向他躬身行禮。
此人幻化的法相,身着仙宮正制朝服,紅衣黑褲,戴武弁大冠,插雙鶡尾,國字臉,濃眉大眼美髭髯,面相剛毅威嚴,有稜有角,左手托一塊紫綬金印,右手按一把漢劍,公平的說,整個人的長相也不能算特別帥,論出場的逼格,或許也不及某些會擺pose的。
但此人只望李凡看了一眼,眼眸炯炯有神,兩顆瞳子烏黑鋥亮,就如同點了一把火,格外引人注意,那些躲在夜色中的陰神鬼蜮,只被他這麼掃了一眼,便頃刻間便沒了聲音,盡一齊躬身行禮,如同成片被打折的麥穗,化作冷風嘩——得散開去。
只有李凡還站在仙宮王城的金光,同虛月黑天的交界處,面色和訊得同這個男人對了一眼,視線交錯之間,真的仿佛有風雷激盪而過。
甚至都不用太傅親臨,只要這個人現身,就能穩定人心,再沒有跳樑小丑,膽敢作祟麼……
那不用猜了。
「墨竹山李清月,拜見中護軍。」
太傅的嫡長子,仙宮的中護軍,長平鄉侯司馬世景抬起按劍的右手,搖手道,
「不是中護軍了,叫關內侯你看了笑話,今夜三垣有些屑小作亂,擾亂三垣的清淨,都是我看護不利,我已請辭了中護軍之職。親自值守紫薇垣的安危,以免有人驚擾了聖駕。」
李凡看了那紫綬金印一眼,笑了笑,改口道,「原來如此,那拜見衛將軍。」
於是衛將軍朝李凡點點頭,「今夜還要趕着入宮面聖,改日若有機會,再同關內侯論劍。」
「不敢不敢。」
李凡微笑着,側過身子逼開,看着那衛將軍化作一道劍虹,直衝雲霄,一下撕開了七彩雲彩,直落入天頂的紫薇仙宮之中去了。
好傢夥,實打實化神境界的九曜神罡劍虹,這金光萬丈,彗星沖日似的氣象,是有點吊啊……
「居,居然化神了!」
恩?
李凡扭頭,看到許羅煙一臉震撼,甚至一時失態,喃喃自語,「怎麼回事!中護軍居然有化神境界!到底是什麼時候突破的!為什麼這個時候展露出來……」
「為了當衛將軍吧,」李凡湊上去搭訕,「這個我學過,說是按仙宮的朝儀,四鎮將軍這樣的重號將軍往上,都得有化神境界的修為才能冊封。
長平鄉侯大概是擔心今晚的風波驚擾了紫薇聖駕,所以毛遂自薦,親自執掌衛將軍兵權,守衛紫垣宮的安危。
啊!衛將軍真是功忠體國,拳拳報國之心,一腔熱血,令我深為感動!這忠君愛國的高尚情操,正是我等的楷模和表率啊!」
「居然是這樣,難道今晚竟是紫薇垣在幕後……」許羅煙收聲,用眼角斜着笑眯眯站在身邊還不滾蛋的李凡,「……怎麼,關內侯學這個,也想謀個官噹噹?」
李凡連連點頭,「是啊是啊,我聽說明天天市垣拍賣生絲,想替師門買一批回去,有此功勞,大概鎮南將軍能封我個肥缺噹噹。
許仙娘,您的人脈我是最信服的,看在今晚在下幫了你這麼大的忙,不知道你能不能協調一二,給弄個幾萬匹生絲,就當還我的人情。」
「我還你的人情??」
許羅煙差點沒忍住,足足深呼吸了三口氣才緩過來,換上一張笑臉道,
「呵呵,那可是不巧,我嵩山響應太傅號召,正在積極籌備西征神教之事,正缺生絲製符裁衣,貴派的艱難我也很同情,但實在愛莫能助啊……」
「誒,仙娘此言差矣,正是因為嵩山要籌備西征,我才來提議的,試問對上血神子,生絲又有何用呢?」
許羅煙掰着指頭數,「可以制雷符,落神幡,避血衣,六合九炁鎮魔旗……」
李凡,「好了好了好了……但是戰場之上總有個刀劍無眼,守身保命的丹藥永遠也不嫌多!不如位嵩山諸位道兄多換上一些超品丹藥……」
許羅煙,「蓬萊給的長春丹都能當糖丸吃了。我都怕服的太多積累了丹毒,對皮膚不好。」
李凡,「……我們的丹好啊!我墨竹山秘方,滋陰養顏!活血化瘀!您瞧!我就是服用的墨竹山仙丹,被血籙神劍所創的傷勢都已經復原了呢!仙娘你也記得吧!」
許羅煙,「……是哦,上次見你給插得和箭靶一樣,居然這麼快就好了?莫非墨竹山的靈丹真有奇效?對血籙神劍的劍創效果奇佳?」
「那必須的!仙娘明日記得聯繫我姚師兄,你先親眼瞧瞧我派觀主煉製的丹藥品質,就知道我所言不虛了!」
「……我考慮考慮。」
唉,還好鑒謊的貓兒還沒普及養殖,要不然生意人真沒法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