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銘在凳子上坐下,從這一大箱的箱子中開始翻看這些古老的典籍,平星月的幻影就在他身邊給他解釋曾經那場八個國家,入侵大清,從萬春園將一切都搶走的故事。筆神閣 m.bishenge.com
周銘其實對這些故事也有熟悉感,畢竟他的記憶,曾經被平星月用她的記憶覆蓋過,雖然不是具體真實的記憶,但大體描述上卻大差不差。
他所知道的歷史,自然也比王思言這樣,從小就杜絕歷史教育的人,要多得多,但眼前的這些古老書籍,依舊讓周銘丈二摸不到頭腦。
大量的修仙功法、大量的詭異醫術書籍、大量的妖魔志怪傳記。
剛剛克萊門斯說,酒花國的不死士兵,其實是大清萬春園傳出來的殭屍秘術,那是否說明這些修仙功法,和詭異的醫術,其實都是真實存在的呢
「別忘記怪異的基礎理論,如果這些功法真的有效,那清朝也不會被八國入侵了,隨便一個修仙者出世,豈不是吊打那些大炮火器
這些典籍或許在作者著書的時代,是真實存在,但後來詭異的時代落寞,普通的時代來臨,咒力如潮汐般褪去,那麼即使許多人的意念集中一處,也無法引發超自然現象,這些著作,自然也變得假的了。」平星月說。
周銘點了點頭,表示贊同:「不過通過這些,至少可以知道真實的歷史,很有可能我們現在熟知的歷史,早就經過不斷篡改了,但這種收藏在皇家園林中的書籍,應該都是原版,可信度很高。」
「嗯,如果皇帝收藏的都是些普通書香門第也能搞到手的書籍,那就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了,而且你看到上頭的印章沒這些書籍上面都印着『真確無疑』的印章,應該是皇帝讓人專門鑑定,確定了書籍的年代。」
「清朝就有這麼高超的考古技術」
「嗯……我想不一定有如今這麼準確,但至少可以肯定,皇帝和那些鑑定者,是覺得這些書的內容與年份沒問題,因此才留下來的,不會是手抄本或盜版。」
周銘點了點頭,逐本開始閱讀,王思言也在一旁默默讀書,她看得很認真,對她這種從小沒接觸過歷史,也沒看過什麼情緒起伏大的的女孩子,不管是誌異還是言情,都是能看下去的。
到了傍晚,克萊門斯帶來了豐富的食物,經過簡單的料理後就變成了極其美味的晚餐,而瑪麗和朱纓等人,也與周銘他們碰了頭。
簡單交代調查的進展後,瑪麗徵求了克萊門斯的意見,得到了可以將這些古籍帶出蓬萊的允許。
幾人用過晚餐後,像坐在圖書館學習一般,圍着篝火看書,周銘在了解了諸多妖魔記錄後,注意力被一本材質特殊,外表十分陳舊的書籍吸引了,這本書籍的材質不是紙張,摸上去像動物的皮,但又被打磨得如紙般輕薄。
這種獸皮應該經過特殊工藝精製,以至多年過去,依舊柔軟堅韌,而獸皮書中的內容文字也較為潦草,模糊不清,並且有諸多錯漏修改之處。
獸皮……是羊皮嗎總不會是人皮吧
「那本書……看不懂,但是用人皮做的,用來寫字的顏料是硃砂,但滲進去了,洗不掉。」克萊門斯瞅見了周銘在看這本書,從旁提醒道。
周銘眉頭緊鎖,看了看人皮書的封面,上頭只有兩個字——【雜記】。
【貞觀八年,受陛下召入宮,陛下對臣說:「古有嚴君平,朕今得你,如何」
臣回陛下:「嚴君平生不逢時,臣勝之遠矣。」】
「貞觀」周銘皺眉,「也就是唐朝,這本人皮書是唐朝的嗎嚴君平又是誰按照這年份,那時候是誰當皇帝來着好像是唐太宗」
平星月:「嚴君平西漢時期的人,我記得他好像是淡泊名利,到處隱居,是學道的,擅長占卜,天文星象,占卜玄學,無所不通,是個很厲害的人。
你繼續翻翻看,我好像知道這本人皮書的主人是誰了。」
周銘繼續翻頁。
【大唐妖魔橫行,應造惡神以鎮之,以氣運星象推算,不可強造,應推人至神。】
這句話下面寫的字陡然變小,密密麻麻,只能依稀看見許多星象名字和風水術語,以及許多地名、時間、災害規模等等,讓人聯想到某種預言。
然後,到小字的末尾,又有一行字變大:【唐武德年間,此人赴京城應試,卻因相貌醜陋而落選,抗辯無果,憤而撞死殿階。帝聞之,賜以紅官袍安葬。既容貌醜陋,又剛正不阿,捉鬼天師,非此人莫屬。】
周銘眯起眼:「鍾馗」
「錯不了了,不過鍾馗不是李隆基做夢夢到的嗎和袁天罡有什麼關係而且寫這句話是貞觀八年後沒多久吧。」平星月自言自語道。
周銘扭頭看向平星月:「你是說,這本書的作者是袁天罡」
「我想錯不了,雖然我也不是歷史全才,但貞觀的時候見了皇帝,然後又被皇帝如此器重,用嚴君平來相比,那應該是玄學大師,那個時候有名的人,就是袁天罡、李淳風。
而我記得李淳風好像在天文地理星象這方面成就比較高,但這本人皮書前面的小字中,寫了許多亂七八糟看不懂的,很玄的術語,所以我猜是袁天罡。
不過也不用在意,才看這麼點,應該很快就能知道作者是誰了。
這本書的內容這麼玄,會不會記載了那傳聞中赫赫有名的預言呢」
周銘回憶了一下,在心裏確認道:「《推背圖》」
「沒錯,推背圖。」平星月微微頷首。
周銘繼續往下翻閱,心裏的疑惑一個接一個冒了出來。
從作者寫字的形態,以及文章的位置佈局來看,這的確是一本普普通通的雜記,但若僅僅是一本雜記,又為什麼要用特製的人皮充當紙張,並且還用硃砂呢
滲透進皮內的硃砂,可不是隨手寫寫就能做到的。
周銘覺得這其中必有緣由,但很快,他看到了一些亂七八糟的內容。
準確說,這應該是袁天罡在日常中臨時有感,所以記錄了下來,其中時間地點,都十分日常,有時是睡前床邊,有時飯後庭院。
其中有不少抱怨的內容,甚至還有抱怨皇帝給他安排的工作麻煩的,作者吐槽這些工作大部分都毫無意義,讓他不得不敷衍。
「這真的是袁天罡寫的嗎」周銘開始懷疑了。
如果真是袁天罡所寫,那他居然敢在日記里寫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也是夠膽!
當然,還有另一種可能,或許大唐年間有什麼法術,可以讓日記不被人看見,人皮硃砂就是施展法術的必要道具。
也正因此,袁天罡才用人皮硃砂製作了雜記。
但這麼一想,也不對,如果只是為了抒發日常的情感,有必要如此大費周章嗎
這種工序繁瑣的記錄行為,不應該用於記錄極其重要的重大事項,和朝廷機密嗎
「真奇怪啊。」平星月叼着沒有煙絲的煙斗,若有所思地盯着人皮書,「袁天罡好像十分推崇諸葛亮呢,已經在飯後睡前,還有如廁時,接連想起諸葛亮了。」
周銘瞥了平星月一眼,心說星月姐你的關注點,為什麼會是這種
不應該更加關注人皮書本身嗎
這雜記中的日常內容和詭異的人皮材質,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反差,讓人無法參透寫作者的用意。
當周銘再翻過一頁時,諸葛孔明的名字,再次出現。
【想武侯當年,草船借箭、赤壁東風、空城計、八卦奇門,何等天才,若天罡終一生所學,有武侯一分之才,也算不枉此生。】
周銘閱讀的視線停留在這一行,不再往下移動。
古怪……感覺不對勁啊,但是哪裏不對勁呢
袁天罡身為欽天監台正,歷史常識總該知道的,《三國演義》可不是三國的正史,《三國志》才是。
在真正的歷史上,諸葛亮可沒有草船借箭,也沒有在赤壁作法借東風,更沒有搞空城計,空城計的原型,似乎是曹操。
袁天罡如此博學,他理應知道這些,但為什麼……
流暢的思維忽然阻塞,一瞬間,周銘甚至忘記了呼吸,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竄起,直衝大腦。
他知道問題出在哪裏了!
《三國演戲》,作者羅貫中,元末明初人!
唐宋元明清,袁天罡怎麼能知道羅貫中寫的《三國演戲》!
他又怎麼可能崇拜一個虛構中的角色形象
不對,不是崇拜不崇拜的問題,是這種事根本不可能發生!
「星月姐……」
「你這個記憶沒出錯,都是對的。」平星月冰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既然記憶沒問題,那問題在哪兒,就顯而易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