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蓴自入得歸合後期境界,這還是首次施展《太蒼奪靈大法》,所現威力便如此強悍,連她自己見了都要驚訝幾分。
這門神通本就視修士實力而定,現下她修為境界遠甚從前,施展出來的威力,自然不可與昔時同論,而趙蓴心中微作揣摩,更是由此摸索出幾分門道,若能繼續將《太蒼奪靈大法》推進至第二重中,面對魔劫無疑將更有底氣!
只是這事須得放到後頭,眼前還當以奪得榕靈果實為重。
她拂袖走上前去,只見祝泓那殘破屍身之上,幽幽又浮起一道元靈,荒族亦屬三千世界萬族之一,自也能通過生靈之川轉世托生,這元靈便與人族元神相似,乃是荒族藉以轉生之物。
趙蓴本要探手抓來,凝神向上一瞧,卻是發現此道元靈被一氣息托起,迅速便朝着遠處遁去,她轉念一想,頓就明白了緣由在何。這荒族女子實力出眾,在部族中必然也是絕世天才,故才有上頭之人出手相護,即便無法保住其身家性命,最後也能留下一道元靈,使之不必淪落至神形俱滅的下場。
而那氣息看似虛無縹緲,實則卻沉重如山嶽,她不過是分去神識試探一番,怎想立刻便被其擋了下來,一絲神識亦為那氣息所攪滅,其內警告之意,可見一斑!
這等威力,必是荒族大賢所留,趙蓴尚無法與此等強者匹敵,便淡淡收了眼神回來,不去管那元靈究竟去向何方。
她方收回目光,便聽身後柳萱朗聲一喝:「阿蓴,快瞧!」
趙蓴立時抬眼,往那氣機匯集之處望去,茫茫天地間,忽地有強盛生機瀰漫開來,適才她與祝泓一戰時,所摧滅的不少草木生靈,現下復又生長重續,千百條枝丫扭動竄出,翠葉蔥蘢堆積如綠雲,映得淺沼蒼翠,水光瀲灩。
見此情狀,她那還能不曉得,這是樹神降下渾厚法力,將要對草木精怪施以灌溉恩澤了!
籠罩在如此強盛的生機之下,便不管知不知曉這法力恩澤一事,眾修士都覺通身舒暢,恨不得立時坐定修行一番。
然而就在這時,四面八方不知怎的,忽就探出多道牽引巨力,直將渾厚法力拖拽吸納,莫說一眾修士了,便是這獵場內的諸多草木精怪,也像霜打的茄子般,霎時就萎靡下來!
趙蓴心中驚懾,又突覺腳下傳來些許異動,叫她連忙迴轉身形,直以真元掠起柳萱,兩人一道升入空中,便在離開原處的那一刻,大片沼澤轟然塌陷,嘩嘩水聲落過,唯見幽深可怖的地陷深淵顯露而出,甚麼草木精怪,甚麼水光瀲灩,此時都齊齊陷落進去,被那幽邃的黑暗吞吃了個乾乾淨淨!
她目力過人,在萬物塌落之際,卻是於那無窮深黑中,瞧見一絲金輝,其模樣無比熟悉,正是邪修弟子人手持握的銅盤!
而那銅盤本只有巴掌大小,現下竟可叫數十人站立其上,這獵場中不斷吞吸法力生機的牽引巨力,正是從那銅盤上催發而出。
趙蓴呼吸一緊,千百般心思迴轉而生,當即便將諸多異怪串聯一處。
邪修弟子不惜性命進入獵場,其目的不在榕靈果實,那最有可能的——
便只有蠻荒樹神了!
只道是好一番暗中籌謀,與這蠻荒古地的邪宗聯合一處,再分派兵力施壓叢州,做出一副勢必奪下叢州地界的強硬姿態,而真正意圖,卻是奪取蠻荒,將六州大陸南部完全吞下!
而這番意圖三州未必不能察覺,只是有樹神坐鎮,誰人敢想蠻荒失守。三州此般舉動,還意與荒族合縱連橫,不想邪魔一方,已然是將主意打到了樹神,荒族立足的根基之上!
她面上已現肅容,而回看柳萱,神情亦是愁雲濃重,此刻抬眼與趙蓴對視,都能瞧見對方眼中的憂慮。
偌大一方獵
場,才不過半刻,就已陷落得只有零星落腳之處,人族修士尚有御空飛行之能,現下皆在凝神抵禦銅盤的牽引,而荒族勇士便無能為力,只能各自尋了未曾陷落的地界站下,一派驚魂未定。
有受不住銅盤牽引巨力之人,一時朝着深淵跌落下去,然而才至半空,肉身就轟然粉碎,連同元神一齊化成一縷精純法力,被銅盤大力吸入其中,實是看得人背脊發涼,毛骨悚然!
此時正道各宗的弟子皆都匯聚一處,趙蓴定神一看,見人數未有缺失,便才稍稍舒了口氣,此都是淵榜有名的天才,哪怕折損一位,也得使人為之惋惜。
她端詳一番眼前情景,復又與亓桓對過眼神,兩人皆知對方心念,當即便御起劍氣,將那搖搖欲墜的一干荒族勇士給託了起來,而其餘修士亦點了點頭,連忙跟着出手救助,並三名妖修天才在內共十三名修士,方才在銅盤手中奪回這十七名荒族勇士的性命。
更可怖的是,如今獵場之內,或許也僅剩下她們這三十人!
趙蓴摒除雜思,只覺當下應先考慮如何從獵場中脫身。許是因銅盤的存在,旋聚在獵場周圍的烈風,已然開始有了強盛之勢,而若被困在其中不得出去,早晚也會赴那諸多身死之輩的前塵,被銅盤所吞噬。
她不敢再遲,連忙號令眾人一齊前往來時之地,但烈風騰起的勢頭比眾人想的還要快得多,便看趙蓴凝出一道劍氣欲要撕開風牆,以鋒銳著稱的庚金劍氣,竟是被那風牆直接攪碎!
前有烈風阻路,後有銅盤張開血盆大口,一時看得眾人心頭絕望,面如土色。
好在危急之時,那風牆處突然被撕開一個口子,從中有強橫無比,幾乎叫天地變色的劍意徑直穿透過來,裂口之外,能瞧見一駕巨大飛舟,謝淨衣袍獵獵,持劍而來!
「還不速速離開!」
她面上亦是急色難掩,大喝一聲喚眾人破風而出,便見三十人接連脫身,直至那最後一名荒族勇士都落至飛舟後,謝淨才收回劍意,額上佈滿冷汗。可見破開風牆一事,對她也並不容易。
還未等趙蓴細問她為何能進入大漠,眾人眼神便就灰敗下來。
大漠中瀰漫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威壓,此時已是消散一空,形如承天巨柱的樹神,眼下被金輝鑄就的牢籠囚縛,黑壓壓的邪魔大軍,正似海浪一般拍打過來,天地間只剩下死一般的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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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九三 悲噩耗神縛金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