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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只是降臨了一剎那,但每個人的反應都很強烈。燃字閣 www.ranzige.com
此時癱坐在桌子上的珍妮弗從頭到胸口滿是粘稠的血液,整個像是個血人,她眼神呆滯,完全忘記了該如何哭泣和尖叫。
面前那猥瑣的傭兵已經斷了氣,驚恐和難以置信永遠地印在他的面部,可能到屍體腐爛的那一刻方才會消散。
胸膛心臟的部位有着拳頭般大小的窟窿,殷紅色的血液如同瀑布般從窟窿中湧出。
當那傭兵倒下之時,珍妮弗看到了有生以來最令她最為恐懼的事物。
那是一個黑影。
一個人形的黑影。
黑影所處的位置,連燭光都不願靠近。
捏着依舊跳動心臟的黑影后方就是沒有盡頭的黑暗深淵,其內存在的僅有死亡和恐懼。
當心臟也被黑暗吞噬之時,黑暗化作無數隻漆黑的觸手,向前攀爬、蔓延,所經的燭火皆被吞噬,女孩也逐漸被黑暗籠罩。
「惡……惡魔!」
酒店老闆第一個發出非人的叫喊。
他那比頭都粗的脖子根本無法扭轉,因此只能轉動身軀,快速的奔向門邊,企圖將上鎖的門打開,但那逐步接近的黑暗所帶來的恐懼令他連鑰匙都拿不穩。
「去你媽的廢物,滾開!」
普萊多人抬腿踹開酒館老闆,然而卻使得鑰匙脫手,滑到入了櫃枱之下。
那種絕望伴隨着如同就在身後響起的輕語瞬間襲來,讓剛才還滿懷殺意的惡霸們全部泄了氣。
眼看無能為力,慌張之中抬起刀柄試圖強行敲開門鎖。
然而就在此時,耳邊的輕語有了變弱的跡象,回頭觀瞧,發現那黑暗也停止了蔓延。
「燭火……」一個痛苦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重,重……燃!」
那是施展魔法的咒語!
格斯瞪大雙眼,詫異地看着黑暗中的黑影,雙手掌心散發的深藍色光帶也漸漸消散。
可能在普通人聽起來,那只是幾個字眼,但在懂得魔法的人耳中,便是神秘的咒語!
正是因這生疏的咒語,那些被黑暗吞噬的蠟燭一個接一個的燃燒起來,燭焰如同破圖而出的嫩芽,用盡最大的力量去與黑暗抗衡。
漸漸的,黑暗逐漸被燭光所戰勝,低語也隨之散去。
突然,格斯猛然望向窗外,卻僅有一片黑暗,這不僅讓他皺起眉頭,心中暗想:難道我也因為情緒而產生了幻覺?
被嚇的六神無主的珍妮弗完全喪失了思考能力,雙臂無力地捂住胸膛,呆滯的雙眸望着面前那逐漸褪去黑暗的身影。
當最後一抹黑暗隨燭光消散之時,肖恩也終於被黑暗吐出,同時他的精神氣和紅潤的面色也被黑暗一同帶走,看起來虛弱無力。
他略顯朦朧的看着自己小臂到手掌上血跡,看着腳下被血液染紅的屍體,他深吸一口氣,呼氣時連下巴都在顫抖。
無力的雙腿幾乎無法支撐身體,還好格斯及時地攙扶才沒有讓他倒下。
看着珍妮弗此時狼狽的模樣,肖恩脫下了母親給他的新外套,披在女孩身前,將裸露的肌膚遮擋。
也正是此刻,精神崩潰的珍妮弗雙眼翻白,毫無意識地暈了過去。
雖然女孩的所作所為令他很是反感,但他知道,現在不應該考慮那些。
深吸一口氣,望着格斯,輕聲說道:「格斯先生,我……」
「你做的很棒。」格斯再度露出了那抹微笑,但與以往不同的是,這一次肖恩竟然因這笑容感覺到了安全感。
對話戛然而止,就算格斯心中還有很多想說的,但他卻說不出口。
正是因猶豫和思考所花費的時間,讓格斯犯下了一個錯誤,一個很低級的錯誤。
酒館大門並不結實,很快被那普萊多人狠狠撞開,隨後跌跌撞撞地飛了出去,一身悶哼之後,迅速爬起身頭也不回地逃離。
其他人剛欲跟隨其後,便被格斯的遺忘術籠罩,呆呆地停在原地,連被他打暈的普萊多人和珍妮弗都包括其中。
尤其是珍妮弗,這段記憶對她來說還是遺忘比較好,而且……格斯不希望她知道肖恩的秘密。
同時,他也覺得這會成為她成長過程中的陰影,很有可能讓她本身就有些偏激的性格變得更加嚴重。
至於已經因為極度疲乏暈過去的肖恩……
格斯並沒有給他消除記憶,他覺得後者需要保留這一次遭遇的記憶,雖然……這可能並不好受。
此時此刻整個酒館內真正清醒的只有格斯一人,在遺忘術的作用下,普萊多人攙扶着暈倒的同伴緩慢地離開酒館,另外一位傭兵也如同醉酒般地離去。
而老闆則跌跌撞撞地回到後屋,拿出了一個粗麻布袋,並用比較嫻熟的手法將死去的傭兵裝好,對於地上的血液,格斯只是輕輕揮手便消失的一乾二淨。
能夠證明剛才發生一切的,只有桌子上那些新增的劃痕以及歪倒的桌椅。
格斯知道那位帶着記憶跑出去的普萊多人肯定會向上級匯報,但他並沒有逃跑的打算——那只會帶來更多的麻煩,因此只好等待。
那一夜,三人是在酒館的三間空房內過夜的。
……
「接受我的力量,你將會戰勝一切困難……接受我的力量……接受我的力量!」
能夠帶來恐懼的聲音在肖恩夢境中重複迴蕩,當到達所能承受的界限只是,他滿身虛汗地驚坐而起。
「你還好嗎?」
未等他回過神來,一聲輕柔的慰問讓他再度受到了驚嚇,導致險些從床上蹦起。
「格……格斯先生,您……一直在這裏嗎?」
「不不不,那感覺更像是變態的行為。」格斯微笑着搖頭,指了指床頭柜上疊好的衣服,「我原本是出來解手的,並想要順便把外套還給你,但誰知道你恰好被噩夢驚醒。」
「我沒事的,多謝您的擔憂。」肖恩深吸一口氣,試圖讓急速跳動的心臟緩慢些許。
他看向床頭柜上的衣服,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驚訝地發現上面的血跡完全不見了蹤影。
「總不能帶着一身血液在外遊蕩,會被當做是強盜匪徒的。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格斯略微有些擔憂地詢問道。
「說實話,並不太好。」肖恩抖了抖發麻的手臂,用雙手抹了一下臉面,「感覺……感覺這幅軀體不再屬於我。」
聽到肖恩的回答,格斯愣了一下。
他原本是想要安慰肖恩,生怕後者因殺人後的罪惡感而產生影響。
然而聽其回答,顯然思考的重點不在殺人上。
「先生?」
肖恩察覺到了格斯神情的變化——他總能抓住一般人不會在意的微表情。
「千萬不要這麼想,你的身體永遠屬於你,而你的行動也證實了這一點。多虧了你能夠戰勝了黑暗,珍妮弗才沒有受傷,那都是你的功勞,而身為引路者和導師的我並沒有盡應有的責任。」
「您一定也有自己的顧慮。」肖恩幾乎是脫口而出。
肖恩的回答讓格斯再度感到詫異,他很難想像跟自己對話的是一位十四歲的男孩。
當然,也因為肖恩這般的回答,讓格斯內心很是不舒服,心中的某個想法也因此產生了變化。
「先生,有關昨夜的問題,您不會回答我,對嗎?」肖恩詢問道。
與上次不同,格斯並沒有脫口而出,而是思考了片刻。
「不行,有關於你的,還是不行。」
「那等我成為了巫師,您會解答的,對嗎?」
「如果我知道答案的話。」格斯深吸一口氣,「但有些問題還是需要你自己去尋找答案的,畢竟我的名字是格斯,而不是肖恩。」
聞言,肖恩沒有回答,只是點了點頭,坐在床上的他緩緩望向窗外掛在天上的月牙。
他很想知道自己身體為什麼會不受控制,也很想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又能夠擺脫控制,更想知道那個與自己長相相同的傢伙究竟是誰……
但他覺得,似乎沒有機會了。
「不過我等不到那天了對嗎?我在被法律籠罩的區域中殺了人,我會在地牢中度過成人禮,隨後絞死在眾人眼前,屍體也因此被火焰焚燒。」
格斯看着肖恩的側顏,月光將他那潔淨的面孔映的如同鑽石一般,那被淚水浸濕的琥珀色雙眸更是如同鏡子一樣反射出月牙的輪廓。
「不必擔憂……如果你不為那死去的生命感到自責的話。」格斯道。
「我並不為那傢伙的死亡感到憐憫。」肖恩轉過頭,神色中滿是堅定,「雖然當時身體不受控制,但我依舊能夠看到,能夠感覺得到。我看着那位傭兵的生命在我眼前流逝,感覺血液在指尖流淌,當心臟在掌中跳動之時,我仿佛聽到了無數冤魂的致謝。」
肖恩說道這裏,深吸一口氣。
「倘若他只是得到了教訓,羞辱感和挫敗感只會讓他變本加厲,到那時肯定有更多的人遇害……我無法想像一個視生命為草芥的人,在瘋狂之後會做出什麼事情。」
「這是誰教你的,你父親,或是那位學者?」格斯非常詫異,也因此微微皺眉。
「並沒有人教我,格斯先生……這是我被黑暗籠罩時的感悟,您可能無法想像聽到無數怨魂致謝時的感觸,有男人,有女人,有老者,甚至還有孩童……當然,殺人償命,作用於那位傭兵,也作用於我。」
聞言,格斯站起身,輕輕搖頭。
「有些人命不該絕但一命嗚呼,有些人罪大惡極身負命債卻逍遙自在。巫師界有一句話很有名,那就是『連最偉大的智者都不應該輕易地去決判他人的生死』。殺戮並不一定是罪惡的存在,但也絕對不是善良的表現。你應該為你奪走的生命而感到憐憫,因為你代替了死神的職責,但你卻不能因此軟弱,因為總有人要充當劊子手的角色。」
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揚,摸了摸肖恩凌亂的頭髮。
「既然是你做出的抉擇,那就要為此負責,因為這就是你的宿命。當然了,也不要因此害怕,畢竟光明總能戰勝黑暗。」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