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哪裏口不對心?我還需要言不由衷嗎?你別胡說八道。讀書都 www.dushudu.com」
阮太后冷哼一聲,就聽順嬪笑道:「這可不是我說的,是姐姐說的。她說您老向來是刀子嘴豆腐心,您對她也是,哪怕見了面必定沒有好話,但是該維護疼愛她的時候,可沒有半點含糊。」
阮太后剛剛還是咬着牙,讓順嬪這一句話整的差點破防,只能扭頭恨恨道:「她還知道我維護疼愛她?她還有這個心?她若知道感恩,為什麼要對國公府落井下石?你不用替她說話,她就是白眼狼,我還能看錯了?」
「您老看人自然不會錯,所以姐姐是不是白眼狼,您老心裏明鏡兒似的。至於為什麼她對國公府見死不救,這原因也不必我多說,您老自然清楚。」
順嬪嘆了口氣,站起身道:「其實很多事,不過是您躲在牛角尖里,不敢深想罷了。但凡午夜夢回,您睡不着時想一想和姐姐相處的日子,也說不出這些絕情的話。惡語傷人六月寒,這些話如今傷不到姐姐,傷得是您老自個兒。若這樣恨姐姐,就別想她,總之您身子健康平安才最重要。」
她說完施禮告退,這裏阮太后身旁宮女忙趕上前小聲道:「如今大年下,順嬪娘娘也忙得很,還有個芳妃和她爭持,壽寧宮明顯是站在芳妃那邊,順嬪娘娘……其實也是艱難的,就這樣,還不忘一天兩次來探望太后,時不時打發人來問您的病情……」
「行了,別囉嗦,我難道不知?」阮太后揮揮手,坐起身咕噥道:「她也就是看着能幹,沒有綿……沒有主心骨,就有些力不從心了。」
「任誰在宮裏單打獨鬥,連個靠山都沒有,對手比自己位分高,還能遊刃有餘?就沒有這樣的人,順嬪娘娘很不錯了。因為這個,太后也該振作起來,給娘娘做個靠山,不然……壽寧宮就真要騎到咱們脖子上。」
阮太后半晌不語,想起那日在壽寧宮徐太后對她說的話,心中只覺百味雜陳。
「這還是當年在王府時,奴婢看着皇上置辦下的產業,那會兒皇上只是王爺,一轉眼,這都登基兩年了。」
常年不用的大宅子此時燃起了燈火,紅袖在屋裏走動一圈,嘆息道:「這裏只有三五個僕人日常打掃,娘子湊合住吧,好在一應用物都是齊全的,地龍燒起來,這屋裏很快就會暖和起來。」
「這就很好了。」康清音在床上坐下,目光看着窗外:「紅袖,吃完晚飯,你就趕緊安歇吧。」
「知道了。我這就去廚房看看。」
紅袖答應一聲,轉身出門。這裏康清音怔怔坐了半天,也不知在想什麼,直到紅袖叫她吃飯,方回過神來。
吃完晚飯,眼看紅袖和阮堅以及陪同過來的幾個人都睡下了,康清音吹熄燭火,在屋子裏坐了半刻鐘,方脫下外面大衣裳,露出裏面黑色的短打夾襖,輕手輕腳出了門。
寒冬臘月的夜,當真是冷如冰霜,康清音心中卻是一忽兒冷一忽兒熱,很快,她便來到一座高大的住宅前,停在了牆根下。
寒風從耳邊呼嘯而過,腦子裏像是有自己的意識般,當康清音回過神時,她已經鑽過那個熟悉的狗洞,來到高牆之內。
將近兩年未曾走過的路徑,依然熟悉得銘心刻骨,只是一路而來,原本熱鬧的府邸再沒有了曾經的歡聲笑語,哪怕此時已是深夜,身周四處萬籟俱寂的氣氛也未免太冷清了些。
整座府邸只有一處亮着燈光,康清音不知不覺就翻牆進到院中。
這院子是康晨的書房,她怔怔站在西南牆下的梅樹邊,心裏想着:這個時辰了,爹爹還在忙碌嗎?他都多大歲數了,這樣搞下去,身體哪裏吃得消?
人就是這麼奇怪:從前中二少女時,因為認定母親是被父親害死,一門心思只想要對方的命。後來這塊心魔被阮綿綿和徐柔破除,又聽說父親接下來連遭打擊,甚至不惜賠上性命仕途,也要為自己報仇。雖然這些都抹不去他曾經對自己的忽視,但康清音心中,那份父女之情竟還是日漸深厚起來。
直到今天入城,她也還沒下定決心回來看一看,然而到了晚上,尤其是吃過晚飯後,這顆心便像貓抓似的,再也按捺不住了。
或許,自己只是表面掙扎,潛意識裏早就做好了決定,不然為什麼在出門前,就會把夜行衣穿在裏面。
康清音想到此處,不由嘆了口氣,忽聽「吱呀」一聲,書房的門打開,一個老僕從裏面走出來,手裏提着個食盒。
「廚房屬實要再添幾個人了,先前老爺說是怕連累家裏,把人散了大半,如今皇上也沒發火,老爺還是閣老尚書,這家裏再這麼下去,太不像話。可惜太太去了,人要是多起來,實在不知該由誰來管束。」
老僕嘟嘟囔囔地提着食盒下了台階,一抬眼,就看見不遠處牆角似乎有人,他忙揉揉眼仔細看去,月光下只有樹影婆娑,哪裏來的人?
「奇怪了,我剛剛明明好像看到大小姐,難不成是眼花?不對……大
小姐都去了一年多,她的墳離這兒也遠……」
老僕說到這裏,聲音有些哽咽,搖頭嘆息着出了院門,想是去廚房拿宵夜了。
康清音在樹後又躲了好一會兒,確定四下無人,方閃身出來,皺眉自語道:「爹還是禮部尚書,當朝閣老,怎麼府里竟然破敗成這個樣子?廚房都沒人過來送夜宵,還得老李親自去拿?」
一面想着,便抬頭看向亮着燈光的書房,卻發現原本還映在窗上的人影竟然消失,她這一驚非同小可,連忙重新躲進樹後,這時就聽房門處傳來一聲斷喝:「是誰在那裏?」
明月高懸,寒風凜冽,滿院花樹枝搖影移,康晨揉揉眼睛細細看去,哪裏還有人影?
「果真是老了,我竟眼花到這個地步。」
康晨搖頭自嘲笑了笑,說完就見跟隨他二十多年的貼身僕人李普提着食盒走進院子。
「大半夜的,我說你不用去,我也不是非要吃這一口,廚房大概也歇下了。」
回到房中,康晨嘆了口氣,看着李普從食盒中端出一碗湯圓,澀聲道:「若是太太還在,哪裏用得着老奴操這個心,就是大小姐在家那會兒,雖然不怎麼和老爺說話,和太太也不和睦,也不會任由後宅變成這個模樣……如今也只得這一碗湯圓,走過來的一路,還涼了許多。」
康晨夾起一個湯圓送進嘴裏,淡淡道:「人生哪有一帆風順的,我風光得意了二十年,老來淒涼,想來也是命中注定。何況現在也不算太淒涼,官兒我不是還做着嗎?就是這會兒死了,那個敗家子坐吃山空,我也看不到,正是眼不見為淨。」
他這一說,李普更心酸了,哽咽道:「許是眼花,老奴剛剛出門時,好像還看見了大小姐的鬼魂,也不知是不是在那頭缺銀錢,可明明先前寒衣節的時候,老爺燒了不少紙錢……」
他只顧絮絮叨叨說着,沒發現自家老爺的筷子停在半空中,向來看不出喜怒的臉上,滿是驚愕之色。
「你說什麼?你也看見了?難道……不是我眼花?」
「啊?」
李普正擦眼抹淚呢,聽見自家老爺的話,茫然抬起頭:「老爺眼花?什麼時候……等等,老爺,您……您不會也看見什麼了吧?」
「院子西南角,那幾棵梅樹之後,我先前依稀看見有人影閃過,還以為自己是老眼昏花……」
不等說完,就見李普張嘴瞪眼,呆呆看着他,於是康晨就明白了,放下筷子幾步來到院中,四下尋了一圈,可哪裏還看得見人?
「難道……真是大小姐的鬼魂?」
李普跟在他身後,喃喃念叨着。康晨到底是做了禮部尚書的人,頭腦還清楚,皺眉沉吟道:「這世上哪有什麼鬼神?別是賊子宵小看着宅子冷落,所以過來探路。你明兒把從前的幾個護院找回來吧,大年下,原本就要防着賊盜上門。」
「是。老奴明天就去找他們回來。」李普振奮精神,跟着康晨回到書房,想了想到底還是小聲道:「可是老爺,老奴先前看到的那個影子,高矮胖瘦,分明和大小姐十分相像。」
「賊盜多是矮瘦之輩。」
康晨嘴上這麼說,心裏卻也畫魂兒:他是什麼人?出了名的博聞強記過目不忘,雖然從前疏忽了女兒成長,但一家人每天也是要一起用飯說話的,那個影子的身材,的確是和康清音十分相像,難道這世上真得有鬼魂嗎?這怎麼可能?
「老爺,夜已經深了,您快安歇吧,明兒雖然免朝,也要早起去衙門。」
自從妻子去世後,康晨決意為女兒報仇,也就沒再納妾,素日裏極少回後宅,只在書房安歇,里里外外都是李普一個人服侍。
這會兒躺在床上,他睡不着,又開始琢磨院裏那個人影,想着若不是鬼魂,又會是誰?總不能是清音死而復生吧?可先前女兒的骨灰都……等等,骨灰,那不就是死不見屍?
康晨猛地坐起身,喘了幾口氣,伸手擦去腦門上的冷汗。不知為何,明明剛才想到的是女兒死得不明不白,連屍首都沒有,但這會兒,腦海中浮現的卻是皇帝決定廢后時,對他說得那一句話:「康愛卿,你會後悔的。」
當時只覺這句話莫名其妙,然而此時,康晨緊緊握住拳頭,腦子裏有個念頭瘋狂地要往外躥,但他怎麼也不敢深想,更不敢相信。
在這一刻,明明精神還很矍鑠的尚書大人不得不承認他老了,已經老到承受不起希望後失望的打擊。
歇在外屋的李普聽見裏屋有動靜,忙起身查看,就看見老爺正在穿衣下床,他連忙趕過去:「老爺,您這是做什麼?」
「我要進宮,我要見皇上,我要問一問,他和我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你知道嗎?就在皇上決定廢后那一天,他和我說,說我會後悔。」
康晨急切地說着,這些話李普有些聽不懂,但有一件事他還是知道的:「老爺,這個時候,宮門早都落鎖,除非
有叛軍兵臨城下,不然不會為任何人任何事打開。」
「是啊,我糊塗了。」
康晨愣住,半晌後嘆了口氣,頹然脫了衣裳倒回床上:「行了,你去睡吧,明早早點喊我。」
說是睡,卻哪裏睡得着?康晨睜着眼睛直到天亮,連早飯都沒心思吃,隨便扒拉兩口白粥便去了衙門。
從小年開始,皇帝便免了早朝,直到正月十五後再恢復。今天恰好是臘月二十三,各處衙門都休憩了,只剩二三官員輪值。
康晨心急火燎過來,就見副手禮部侍郎迎上前道:「老大人怎麼過來得這樣早?也好,如今就剩下咱們禮部還有些許事情沒處理完,早點處理了,老大人便可回家休息,這勞累了一年,也只有過年幾天能得點閒空兒。」
康晨哪有心思和他聊天,勉強鎮定情緒,對幾件重要大事做了安排,他就直奔皇宮而去。
從皇帝廢后之後,預想中的打擊報復沒有到來,但對比從前,林卓對這老傢伙冷淡很多,但凡對上了,也完全就是公事公辦的模樣,沒有半點溫情可言。
這會兒正在壽寧宮陪徐太后說話,就聽人稟報說康大人求見。林卓有些詫異,但旋即回絕道:「就說大年下,朕忙得很,沒工夫見他,有什麼事,等到大年初一宴請百官時再說。」
「是。」
小太監退下,徐太后就看着兒子,皺眉道:「康晨是老臣,偌大年紀前來求見,皇上怎可如此絕情?傳出去豈不傷了老臣的心?」
林卓冷酷道:「什麼老臣?不過是個老賊罷了,不是他攛掇百官逼迫,朕和綿綿用得着分離?不過是看在他盡心國事的份兒上,朕才沒有秋後算賬。這會兒想起求見,怎麼?他要見朕就必得見他?朕是這麼好拿捏的人?」
「雖說他有錯,但皇上……」
徐太后不等說完,就見林卓站起身,不耐煩道:「好了母后,朕忽然想起還有事,就不在您這裏用飯了。」
說完轉身離去。這裏徐太后怔怔坐在椅子上,片刻後聽到院中傳來呼喝聲:「沒用的奴才,走路不長眼睛嗎?自己去慎刑司領十板子。」
徐太后忙站起身緊張道:「春雨,你出去看看怎麼了?」
「是。」春雨應聲而去,片刻後回來小聲道:「是紅蕊,她因為沙子迷了眼睛,走路時用手揉着,沒看見皇上出去,差點兒撞上,惹惱了皇上……」
不等說完,就見徐太后頹然坐倒,面上似有些哀傷之色,輕聲道:「卓兒從前不太愛說話,但性子不是這樣暴躁的,這……這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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