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了幾步,又因為跑步的時候,高跟鞋的聲音太大,只好踮着腳走了過去,壓低着聲音說:「還沒準備好啊?」
牛力帆還在那搗鼓着他的東西,看了我一眼,說道:「哪有那麼容易啊?」
我走到了宗晟的身旁,他看到我過來,馬上滅了煙,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說道:「等你準備好的時候,都已經丑時了吧。」
「有個五分鐘十分鐘就行。這,開始了啊。你幫我盯點。」
牛力帆開始上香,什麼祖師爺什麼什麼的,然後就是燒了紙,潑了水,撕了小紙人。奇蹟發生了,那小紙人竟然在桌面上站了起來,然後一直朝前走。只是它的動作都是在原地完成的。走着走着,好像有種走不去的感覺。
牛力帆說道:「酒店有結界,童子進不去。」他手裏捏着劍指,緊張得頭上都開始冒汗了。
宗晟看向了我,問道:「知道酒店後面這裏,哪裏是攝像頭拍不到的嗎?」
我點點頭。在沙恩工作也有好幾個星期了,也去了保安室好幾次,我確實知道,這後面部分,在餐廳後牆那,有一個地方是攝像頭拍不到的。而且現在這是大半夜,攝像頭裏的能見度要比白天的時候弱很多。
宗晟手往大腿上拍了拍,好像是想要拿東西,才發覺自己穿着的不是工裝褲。在酒店裏,他為了符合宗安集團繼承人的身份,穿着的都是畢竟時尚的男裝。皺皺眉,他從褲子後面的口袋裏摸出了一把很小的小刀子。我都不知道,他隨身帶着這刀子是為什麼。他用那小刀子,一下劃了自己的手背,同時對我說道:「紙巾。」
我慌了神,連忙說道:「我是半夜溜下來的,沒帶紙巾。」
他的眉頭更加皺了起來,看看身上有什麼可以充當紙巾的。不過就他這身,帶出來的東西可能跟我差不多。
情急之下,是扯下了綁在襯衫上的領結。領結的布料並不吸水,也只能湊合着用。好在領結是黑色的,吸血之後也不會那麼明顯。
我一邊壓着宗晟的傷口,一邊說道:「你到底要幹什麼?」
「你用我的血,在那邊攝像頭拍不到的地方,畫個圈,就畫在酒店的牆上。直徑有二十厘米左右就行。畫濃點。動作快,要不然,血都凝結了。」
我趕緊點點頭,這個任務確實需要快速。我把領結拿下來,他抬起手背,自己舔着手背上的血跡,帶着那張帥氣的臉,有着說不出的誘惑。「還不快去,別浪費我的血。」
我趕緊朝着那邊攝像頭拍不到的地方跑去,跑了兩步,因為高跟鞋的聲音,我還選擇了脫下鞋子跑過去。
就在酒店餐廳的外牆,就是上次出現一張鬼臉的那個地方是攝像頭拍不到的。穿過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音的停車場,我終於站在了那牆面前。拿着領結,就在牆上畫圓圈。應該是吸的血夠多的緣故,那個圓畫得很輕鬆。我心裏想着的卻是宗晟手背上的傷,這麼大的出血量,他會不會有事,要不要去醫院。
等我完成任務,回到他身旁的時候,我的高跟鞋已經在他的腳邊整齊地擺放好了。我微微喘息着,問道:「怎麼樣?我畫好了。」
牛力帆回答了我:「一切順利,我的童子已經進到酒店裏了。通道已經打開,願意出來的,都能從那血圓圈裏出來。鬼胎血離開啊。」
我抓起宗晟的手背接着那邊燭火的光線仔細看着,傷口已經快速癒合了,只留下一道粉色的印子。估計到了明天,這個印子都不會留下了。
宗晟抽回了自己的手,對我冰冷得就和跟我不熟一樣。有時候這個人真讓我不理解,完全就是陰晴不定。他把手收回了褲子口袋,示意我看看那邊,我畫圈的地方。
從我這邊看去,距離有點遠,而且那邊路燈也照不到,我跟本就是什麼也看不到。等等,好像能看到有東西出來了。那種一個個帶着很微弱的熒光的圓球,飄了出來。它們並不是一樣的,有些圓球很活躍,速度很快,不停變化方向,有些卻很很沉穩的樣子,慢慢悠悠的飄着。
這些是……我抓住了宗晟的手臂,壓低着聲音說:「這些是……鬼?」
「差不多。科學解釋,這些是一個個不穩定的磁場。可以用儀器監測到。有時候,照相機會無意中拍到他們的活動。」宗晟的話,說得很慢,但是在說完這句之後,他突然提高了語調:「馬上關閉通道!」
牛力帆愣了一下,還沒有反應過來,宗晟已經上前直接就把剛才盛着水那隻瓷碗翻背就蓋住了桌面上的紙人。他夾起本來就準備在桌面上的黃符,用燭火點燃,就直接塞到了那倒扣着的瓷碗下。
牛力帆驚着喊道:「喂喂,你要燒了我的童子了!你放手!」
在同時,那邊酒店餐廳的外牆上,就剛才畫着血的地方,突然跟着燃火了。火光不大,可以說是很微弱的,但是就算很微弱,還是能看到哪圓圈裏伸出來的東西。距離不是很近,我也不敢肯定我看到的是什麼,但是我分明就看到了那東西在火光燃起來之後,扭曲着縮回了牆了。
宗晟鬆開了手,牛力帆趕緊打開碗,裏面的紙人已經被燒得燒得差不多了,他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說道:「你怎麼就給我燒了呢?我這還是我第一次讓童子幫我辦事呢。我都想好了,等事情結束之後,我就請他吃雞蛋的。你給我燒了,我……他……」
我的眼睛還盯着那邊已經黑下來的餐廳外牆,聲音哆嗦着說道:「剛才那個,是,手?」
「對,應該是王干。上次,他被我傷得很重,應該是他用酒店裏其他鬼的鬼氣怨氣來養自己,成為自己的一部分,導致了裏面的鬼都想要逃離。沒有人願意被吞噬掉。」
「他出來之後,會殺了沈繼恩嗎?」
「肯定的。不過再殺沈繼恩之前,會先把我們三個處理了。」
那邊傳來了保安的聲音,就算攝像頭拍不到那角落,剛才燃起的火光,也讓攝像頭裏出現了異常,兩個保安,還是從後門出來看看了。
牛力帆這回沒有心情去哭他的紙人童子了,而是趕緊滅了蠟燭,伸手擋出了桌面上燃着的香。我們是在大榕樹的下面,這裏沒有路燈,離那邊也挺遠的。沒有火光的話,他們在那邊根本就看不到黑暗裏的我們。
大家沒有說話,就聽着那邊的保安說着:「奇了怪了,剛才屏幕角落那的亮光到底是什麼?」
「我看着挺像火光的話。又有點像熒光。」
他們的手電筒在餐廳外牆那亂晃着,越來越靠近剛才的那個血圈。終於他們還是發現了牆上的異常,發出了尖叫的聲音。
「啊!牆上的什麼?」
「媽呀,這,這,這是人惡作劇的話。」
「我聽客房部的人說,酒店裏是真的鬧鬼,前段時間,牆上經常能看到血手印,你看這個,這個,不就是嗎?」
「老哥,老哥,我們回去吧。」
「回,回去,這什麼也沒有。我們回去。」
兩人一下朝着酒店後門沖回去了,這一次,還把後門給關上了。我的心裏驚了一下,不是為鬧鬼的事,而是為他們關了後門的事。他們關了後門,我要回到酒店,就只能走前門了,走前門,蘭蘭肯定就會看到我。這大半夜的,還是上班時間,我從前面進去,她肯定會問我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
看着他們離開,牛力帆才放下了擋着香的手,看向了我們。
宗晟說道:「成功了。該放出來的都出來了,現在那酒店裏只剩下王干一個。而他上次,跟死了差不多了,沒有鬼給他借力,他也掀不起什麼浪來。今晚先這樣吧,明天讓我來痛打落水狗。」
牛力帆長長吐了口氣,開始收拾着自己的東西,只是拿還在燃着的香,一直沒動。說是要等它自己燒完。他整理着東西還在感嘆着:「我的童子啊,怎麼這麼命苦呢?」
說了好幾次,宗晟聽不下去了:「它又沒死,你下次請他的時候,再多給他兩個雞蛋好了。」
牛力帆抬頭對着宗晟就厲聲說道:「你懂什麼,我們這是合作夥伴,是搭檔,就算是要緊急封閉通道,也不用這麼殘忍的,直接拋棄他,應該跟他說一聲啊。」
宗晟的臉沉了下來,沉默了一會才說道:「如果你那天體會到被自己最親的人背叛,你就不會覺得我那麼做,有什麼殘忍的了。」
宗晟一隻手拉着我,另一隻手提着我的高跟鞋,朝着酒店那邊走去。後門已經關了不用多想,當然是走前門了。
我跟在他身後小跑着,一邊喘氣說道:「真不管牛騎摩託了嗎?」
「就收拾東西,有什麼做不來的。」
「可是,可是……」
「沒有可是!他的那些東西很多都只是理論,沒有去實踐,基本上就是一個青頭。要是真這麼放到社會上,他早就被人騙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我們從酒店正門進來的時候,何姐正好也在前台,就在跟蘭蘭說着話。她看過來的時候,宗晟是一手拉着我的手腕,一手拎着我的鞋子。而是我小跑着跟着他,在他停下腳步的時候,直接撞在他背上。
糟糕!嚼舌根的又來了!這就是我心裏冒出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