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慕梓煙神色淡然地啟唇,抬步便向前堂走去。
碧雲垂首跟着,君千皓端坐在主位,慕凌軒則是立在大堂中央,此刻氣氛顯得有些焦灼,顯然二人剛發生過爭執,而且異常激烈。
慕凌軒面色冷凝,直視着君千皓,「三殿下,此事與慕侯府何干?」
「慕世子,我不過是奉旨前來拿人,其他的一概不知。」君千皓低聲應道,抬眸見慕梓煙前來,他隨即起身,「慕大小姐,宮中適才發生命案,此事與慕大小姐有關,皇上命我前來宣你入宮。」
慕梓煙並未有絲毫地慌張,「敢問三殿下,是何命案?」
「惠妃娘娘跟前的貼身宮女死了,惠妃娘娘也中毒昏迷。」君千皓低聲說道,「根據中毒的時辰推測,當時慕大小姐與蘇大小姐嫌疑最大,更有宮女見您中途離開過。」
慕梓煙雙眸微挑,回來是在這處等着她,她低聲道,「皇上這是要親自審問?」
「不,太后親自查問。」君千皓繼續說道。
「好,我隨三殿下入宮。」慕梓煙並無半分地懼怕,坦然地應道。
君千皓見她如此爽快,隨即開口,「慕大小姐請。」
「妹妹。」慕凌軒上前喚住她。
慕梓煙看嚮慕凌軒,「哥哥,莫要擔心,照顧好娘親。」
「好。」慕凌軒點頭應道,目送着慕梓煙出府。
慕梓煙看着外頭停的轎攆,轉身看向跟來的君千皓,「慕大小姐請。」
「太后想要宣我入宮,何必如此大的動靜呢?」慕梓煙淡淡地說道,隨即便入了轎攆。
而那一頭,蘇沁柔剛回府,便瞧見宮中來人,乃是大總管張喜,她明顯一愣,便見蘇侯爺與蘇侯夫人面色凝重地看着她。
「張總管,這是?」蘇沁柔不解地問道。
「蘇大小姐,惠妃娘娘中毒,正巧被下毒的時候您與慕大小姐皆不在永樂宮。」張喜低聲道,「太后特命洒家前來請蘇大小姐入宮。」
「哦。」蘇沁柔一聽雙眸微動,低頭應道,轉眸看向蘇侯爺與蘇侯夫人,輕輕地搖頭,示意他們莫要輕舉妄動。
蘇侯爺見蘇沁柔的性子明顯比往常沉穩了不少,心頭頗感安慰,倘若這番樣子前去,他也是不擔心了。
待蘇沁柔離開之後,蘇侯夫人看着蘇侯爺,「這丫頭今兒個怎得一點都不害怕?」
「有何害怕的?」蘇侯爺淡淡地啟唇,「若是害怕了,豈不是說明她在心虛?」
「素日也不見她這般啊,平時咋咋呼呼的。」蘇侯夫人嘀咕道。
「好了,不是還有慕家那丫頭嗎?」蘇侯爺倒是很看好慕梓煙,隨即嘆了口氣,「可惜啊,成不了蘇家媳婦。」
蘇侯夫人一聽,知曉是何緣由了,而後笑道,「這慕家大小姐是不錯。」
二人雖是如此說,不過心裏頭總歸是不放心的。
慕凌軒自慕梓煙離開之後,連忙轉身去了霽月院,齊氏正斜靠在軟榻上,面色冷沉,見他前來,才稍微緩和了一番,「好大的膽子。」
「娘,可是出事了?」慕凌軒低聲問道。
「大少爺,適才有刺客闖了進來,幸而有人護着,否則的話……」崔嬤嬤想着適才的情形,都不寒而慄。
慕凌軒冷笑道,「果然不出所料。」
「你這孩子,是不是知道些什麼?」齊氏看嚮慕凌軒說道。
「不急。」慕凌軒看着齊氏說道,「妹妹入宮了,一切等她安然無恙地回府再說。」
「今夜怕是難眠了。」齊氏扶着額頭,「不過今夜的刺客,我必定要查出來。」
「出在府上。」慕凌軒緩緩地坐下,而後說道,「妹妹臨行前說過,讓孩兒照顧好您,這其中怕是有深意。」
芸香並未跟上去,此刻匆忙入了霽月院,看向外頭立着的崔嬤嬤,走上前去,「娘,女兒要見夫人。」
「你等等。」崔嬤嬤見芸香出現在此,亦是想到八成是出事了,故而點頭應道,便抬步向屋內走去。
齊氏見崔嬤嬤前來,「怎麼了?」
「夫人,芸香在外頭。」崔嬤嬤低聲稟報道。
「叫她進來。」齊氏沉聲開口。
崔嬤嬤隨即便將芸香喚了進來,芸香連忙跪下,「夫人,這是大小姐臨行前讓奴婢交給夫人的。」
齊氏抬手接過,乃是一張紙條,裏頭寫着,「當心老夫人。」
慕凌軒雙眸微眯,看向芸香,「妹妹還說了什麼?」
「大小姐說,老夫人那處怕是動靜不小。」芸香如實回道。
慕凌軒抬步看向齊氏,似是想到什麼,而後說道,「娘,妹妹讓你將計就計。」
「恩。」齊氏點頭,連忙看向崔嬤嬤,「你如今便去尋鄭大夫,便說我身子不適。」
「是。」崔嬤嬤應道,便轉身出了屋子。
齊氏看着芸香,「你便待在這處,以免讓老夫人起了疑心。」
「是。」芸香應道,隨即便退到了一側。
齊氏看着慕凌軒說道,「既然她想要我的命,必定還會再動一次手。」
「是。」慕凌軒點頭應道。
「我如今反倒擔心煙兒。」齊氏躺在床榻上,幽幽地嘆了口氣。
慕凌軒握着齊氏的手,「娘,莫要擔心,煙兒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做出這樣的判斷,便說明她入宮之後也會全身而退的。」
「恩。」齊氏微微點頭,低聲道,「今夜倘若能將老夫人一併剷除了,那是最好不過的。」
「老夫人背後的人不會那麼簡單,想要將她剷除如今還不是時候,再等等。」慕凌軒低聲說道。
齊氏冷哼一聲,「倘若不是因着侯爺,我一準派人結果了她,哪裏還輪到她三番四次的來折騰我們?」
慕凌軒知曉齊氏的脾氣,不過身在世家,總是有許多的無奈,明明恨之入骨,可是見面的時候卻還要恭敬地喚一聲老夫人,這種心情自是不言而喻的。
慕梓靜覺得今晚當真是倒霉透頂,慕梓煙與章仚的琴簫合奏,算是將今夜的壽宴推到了*,連她也跟着淪陷了下去,只是她苦心準備了這麼久,還沒有上台,壽宴便散了,更可氣的是,慕梓兮竟然中途跑了,直至她出宮回到侯府,也不見她回來。
她心裏頭憋着氣,便匆匆地前往長松院,奈何老夫人已經歇下,她只好灰溜溜地回了自己的院子裏頭。
春雨此刻上前,低聲稟報道,「三小姐,大小姐出事了。」
「何事?」慕梓靜一聽慕梓煙出事了,雙眸一亮,心情也好了不少。
「不知,三殿下帶人闖進了府內,將大小姐帶走了,夫人那處似乎如今動靜很大,奴婢偷偷地去瞧了瞧,說是適才闖進了刺客,夫人動了胎氣,怕是……」春雨小心地稟報道。
「哼,看你們還能得意多久,哈哈,最好都死了。」慕梓靜只覺得心裏頭的那股鬱氣在此刻散開了,整個人都清爽了不少。
「三小姐……」春雨小心地看了一眼四周,「當心隔牆有耳。」
「哼。」慕梓靜冷哼一聲,渾不在意道,「如今她們可沒有心思聽我說這些。」
長松院內,老夫人斜靠在床榻上,慕擎林坐在對面,「娘,今夜當真要動手?」
「恩。」老夫人點頭應道,「宮中的勢力如今不太平衡,必須要藉機剷除一些,否則的話,一頭做大,日後很難控制。」
「娘,若是敗了呢?」慕擎林小心地問道。
「這火也燒不到我們的頭上來,你且放心便是。」老夫人接着說道,「一旦有了好消息,便給主子傳過去。」
「是。」慕擎林繼續道,「後日君千羽便要離京前往邊關,邊關那處如今也都準備好了。」
「恩。」老夫人看着慕擎林說道,「鍾家二小姐可不是個簡單的,她年紀雖小,可是論心機你怕是都比不過她,凡事要當心,莫要中了她的圈套,她可是個翻臉不認人的,一旦有了危險,首當其衝的便是將你推出去。」
「孩兒記下了。」慕擎林低聲應道,而後說道,「希望此次能將慕梓煙給除了,永絕後患。」
「慕擎元此刻在阜南,因着那丫頭捐贈了銀兩,加之阜南被清洗了一遍,如今怕是掀不起太大的風浪,暫時無法將他如何,不過,這內宅卻不同了,至於慕梓煙,鍾璇自會對付。」老夫人雙眸微眯,沉聲道。
「娘,這丫頭還真是邪乎,怎得突然見得這般地厲害?」這是慕擎林始終不解的地方。
「倘若不是裝的,那便是開竅了,當初真不應該配合着章氏演那一出,否則,如今也不會造成如此被動的局面,使得上次的計劃功虧於潰。」老夫人幽幽地嘆了口氣。
慕擎林也無法解釋,只覺得這丫頭突然間變得這般地厲害,難道是有高人指點?
老夫人擺手道,「好了,過了今夜,一切都都會回歸平靜,都會按照我們的計劃走。」
「是。」慕擎林點頭應道,也不再多言。
從嬤嬤疾步入了裏間,「老夫人,夫人那處派去的殺手失敗了,不過夫人動了胎氣。」
「敗了?」老夫人雙眸一沉,「倒是低估了她。」
「老夫人,大小姐那處派了高手過去。」從嬤嬤小心地開口。
「今夜一定要成事,她也該派上用場了。」老夫人雙眸微眯,冷聲道。
「是。」從嬤嬤自然知曉老夫人口中的那個「她」是指誰,故而轉身便去傳消息。
慕擎林看向老夫人,「娘,這會不會是個圈套?」
「即便是圈套,也要事成,畢竟那顆棋子埋的極深,她們如何都猜不到。」老夫人冷哼道,「這丫頭必定要剷除了,否則,日後怕是會招致殺身之禍。」
慕擎林也覺得慕梓煙太過于謹慎,竟然能夠派人暗中保護齊氏,難道她知道他們的計劃?
老夫人見慕擎林面露疑惑,低聲開口道,「這丫頭即便再謹慎,卻也不至於到了那等神乎其神的地步,不過是個十一歲的丫頭,又能厲害到何等地步?」
「娘,別忘記那鍾璇?」慕擎林好心地提醒道,適才老夫人還說鍾璇可比他心機深沉呢。
老夫人接着說道,「鍾璇是很邪乎,不過,這丫頭,自幼便看着長大,被嬌寵的厲害,涉世未深,又怎知人心的險惡呢?」
慕擎林點頭應道,「也許是孩兒多想了。」
老夫人接着說道,「無妨,此事我自有主張。」
「是。」慕擎林也不再多言,母子兩各懷心思,便如此靜等消息。
慕梓煙坐着轎攆入宮,直奔永壽宮,此刻太后冷沉地端坐着,一旁坐着皇帝,雲妃並非在場,大殿內氣氛顯得甚是詭異。
慕梓煙卻不卑不亢地入內,規矩地行禮,「臣女參見太后!皇上!」
「煙丫頭,惠妃中毒一事,想來皓兒已經同你說過了。」太后看着跪在地上的慕梓煙,因着君千羽的關係,她實在是不想將此事擴大,只好深夜將慕梓煙帶入宮中審問。
不一會,便見蘇沁柔也走了進來,亦是恭敬行禮之後,二人便跪在大殿中央。
慕梓煙低聲說道,「回太后,臣女亦是聽三殿下提及此事,不過,此事絕非臣女所為,惠妃娘娘對臣女甚是親厚,雖然鍾家與慕家關係不如從前,但是臣女也並未有加害惠妃娘娘的動機,更重要的是,即便臣女有加害之心,此舉未免太明顯?」
蘇沁柔也隨即回道,「回稟太后,臣女當時身子不適,故而便讓慕姐姐陪着臣女走了走,並未去過別處,更別提加害惠妃娘娘了。」
皇帝見跪在地上的兩個不過十一歲的丫頭,也委實想不通是她二人所為,不過,當時只有她不在壽宴上,更重要的是,他轉眸遞給張喜一個眼神,張喜隨即便端過托盤,裏頭放着一支簪子,「這可是你的?」
慕梓煙抬眸看了一眼,心頭暗笑,這乃是那日慕梓靜前來,將一支金釵送與她,而後她給了慕梓靜的那支朱釵。
「此物正是臣女的。」慕梓煙低聲回道,「不過此物臣女已經贈送給臣女的三妹了。」
「慕家三小姐說並未見此物。」皇帝直言道。
慕梓煙繼續說道,「皇上,倘若因着此物說臣女乃是加害惠妃娘娘的兇手,未免太過於牽強,可知,臣女的朱釵皆是造冊的,而且,每一件都會留有標記,而臣女贈出的朱釵,也都會做上標記,倘若贈與三妹妹的,自是會在上頭刻一個靜字。」
「你倒是有心。」太后見慕梓煙如此說,低聲道。
「這乃是臣女的習慣。」慕梓煙低聲道,「不過是覺得如此也算是臣女的一片心意罷了。」
「給朕拿來瞧瞧。」皇帝一聽,未料到慕梓煙竟然會如此用心,可知,一般贈與他人之物,不會親自刻上那人的標記,如此但日後也好收回,未料到慕梓煙對待姐妹竟然如此地大方,而無疑是將此物徹底地送給了她。
張喜將朱釵雙手呈給皇帝,皇帝抬手拿過,果然在釵頭看到一個「靜」字,一看便是新刻上去的,他微微點頭,而後將此物遞給了太后。
太后接過看罷之後,抬眸看嚮慕梓煙,「果然不錯,如此說來,那便是慕家的三小姐說謊了?」
慕梓煙低聲道,「這臣女便不知了。」
她隨即將頭上的金釵拿了過來,「這是那日三妹妹特意前來送給臣女的金釵,臣女見三妹妹送來如此貴重的禮物,便作為回禮,將那朱釵回贈給她。」
太后微微點頭,命張喜上前拿了過來,待放入手中仔細地觀賞起來,而後轉眸看向皇帝,「這金釵做工精細,倒是不錯。」
「只是我瞧着有些眼熟。」皇帝盯着那金釵看了半晌,似是想到了什麼。
張喜立在一旁,低聲道,「皇上,老奴記得這金釵是您賞賜給惠妃娘娘的。」
「惠妃?」皇帝雙眸微眯,而後盯着那金釵仔細地瞧着。
張喜接着說道,「皇上,這金釵怕是另有玄機。」
「有何玄機?」皇帝沉聲問道。
「這……」張喜有些猶豫起來。
「好了,你且說來聽聽。」皇帝沉聲說道。
張喜雙手接過金釵,而後輕輕地一擰,那金釵便被分成了兩半,而釵杆竟然是空心的。
慕梓煙見狀,雙眸閃過一抹驚訝,「皇上,臣女不知這金釵竟然會……」
饒是太后見了,雙眸也跟着眯了一下,「這金釵當真出自惠妃之手?」
「這賞給各宮娘娘的物什皆是要登記造冊的,這金釵頗為名貴,只有兩支,一支皇上特意命老奴送給了太后,另一支則賞給了惠妃娘娘。」張喜如實稟報道,而後說道,「只是這金釵,老奴也不過是試了試,未料到這當真能分開。」
太后雙眸冷沉,「去將哀家的那支拿來。」
「是。」一旁的老嬤嬤應道,隨即便轉身離開。
蘇沁柔跪在地上不敢抬頭,心裏頭卻在思忖着,這深夜出了此事,針對的怕是慕姐姐,那麼,她只要默不作聲便好。
慕梓煙依舊跪着,不發一言,只是任由着太后打量。
皇帝也未料到竟然會出現如此的轉機,轉眸看着太后,低聲說道,「母后,此事……」
「必定要徹查。」太后雖然對惠妃偏疼一些,可是也絕對不允許惠妃在她而跟前是手段,她最討厭被人算計,尤其是親近的人。
慕梓煙多少是知曉太后的心病的,當年,太后先入宮,得了先皇的寵愛,奈何,後來生涼王的時候傷了身子,必須出宮靜養,無奈之下便將涼王託付給她的妹妹的撫養,未料到竟然是引狼入室,先皇對其更是寵愛有加,被奪了聖寵與兒子,回宮之後的太后更是過得謹小慎微,可知當時對太后的打擊有多大,即便惠妃得了太后的信任,可是一旦做出算計太后的事情來,太后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
這一齣好戲才剛剛開始,鍾璇,你以為利用惠妃便能夠將我置於死地,你未免太小看我了?你還以為我是前世那個任由着你們擺佈的棋子不成?縱然你有多厲害的手段,這一世,我必定將你狠狠地踩在腳下。
不一會,老嬤嬤捧着一個匣子過來,將那金釵遞給太后,太后拿了過來,擰了半晌也並未擰開,轉眸看着那金釵,兩相對比,做工獨一無二,上頭亦是刻了標記,不用說,這乃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太后雙眸閃過一抹幽光,轉眸看向皇帝,「這裏頭是空的,查一查放了什麼?」
「是。」皇帝應道,隨即便看向張喜。
張喜接過那金釵,而後轉身退出了永壽宮。
太后看嚮慕梓煙,低聲道,「你這丫頭,倒是個機靈的。」
慕梓煙恭敬地應道,「回太后,臣女以誠心待人,從未有過害人之心。」
太后微微點頭,而後說道,「起來說話吧。」
「謝太后恩典。」慕梓煙應道,隨即便起身。
皇室與各個世家的關係本就千絲萬縷,太后此舉,無疑是相信了她是被冤枉的,而皇帝的心裏究竟打得什麼算盤是不得而知的。
倘若太后不信她,大可任由着皇帝借着此事將慕侯府剷除了,如此的話,國公府也少了一個助力,至於如今,太子特意領着人馬趕往國公府,慕梓煙卻不擔心。
她心頭暗忖道,未料到太后對於君千羽的寵愛竟然到了這等地步,寧可不顧皇帝的心思,她不由得覺得前世的君千羽到底有沒有死呢?還是表現出的一種假象,可是後來的事情又那麼地順理成章,最後君千皓與鍾璇得償所願,成為了大焱國的帝後,她只道可惜,自己死得太早,倘若再等等,也許能看到後來發生的事情。
慕梓煙與蘇沁柔規矩地立在一旁,如此壓抑的氣氛之下,慕梓煙從容淡定,不見任何地慌亂,的太后看着她如此的神情,滿意地點頭。
皇帝雙眸閃過一抹幽光,轉眸見太后的神情,亦是看出了什麼,他心裏頭也有着自己的算計,這樣的女子,倘若用的好,便是一大助力,倘若用不好,便是禍害啊。
反觀蘇沁柔,倘若換成從前,她必定嚇得渾身發抖,可是這些時日與慕梓煙算是經歷過一些大場面,死人經歷過,被下毒差點死了也經歷過,更重要的是,適才京兆尹府衙內,她所聽到的,亦是讓她反思了如今的局勢,她雖然是女子,可是總歸是蘇侯府的嫡女,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她還是清楚的,更加地明白,如今蘇侯府已經不知不覺地與慕侯府站在了一處,故而如今她不得不讓自己堅強起來,快速成長,這樣才不至於連累了蘇侯府。
慕梓煙對於蘇沁柔能夠有如此地覺悟而感到欣慰,畢竟,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之內做到這樣,着實不容易。
她能夠想到,蘇沁柔日後怕是不簡單,比起她來,她更希望蘇沁柔能夠儘量少地捲入這種陰謀之中,過自己的幸福的日子。
很多時候,當你接觸了太多的陰暗,背叛,還有死亡,你想得到的不過是旁人對你信任與溫暖,蘇沁柔給與慕梓煙的是友情,是她前世不曾有過的,這一世渴望的,所以,在面對朋友的時候,慕梓煙只想讓身邊的人過得比自己幸福,最起碼,這等黑暗的東西,讓她一人來承受便好。
蘇沁柔並不知曉慕梓煙是如此想的,倘若知曉了,她必定感動不已,覺得自己沒有看錯人。
不一會,張喜回來,而後說道,「太后,皇上,這裏頭的乃是惠妃中毒的毒藥。」
「好啊。」太后雙眸冷沉,騰地起身,「敢算計到哀家的頭上來了。」
惠妃與鍾璇的計謀無疑是完美的,可是,她們錯就錯在,太高估惠妃在太后心裏的地位,這一局,慕梓煙自是險勝。
倘若她不曾謹慎,對慕梓靜突然送她金釵而防備,必定不會知曉這裏頭竟然另有玄機,故而也不會派人前去查這金釵的出處,更不會在適才回慕侯府之後,命芸香將這金釵拿來在入宮之前戴上。
倘若不如此,太后必定會下令去搜查她的院子,她親自奉上與被人搜出來,這其中的結果可是極大的,前者是洗脫嫌疑,後者則是認定了她加害惠妃的證據。
慕梓煙心裏感嘆了一句,與鍾璇對決,當真是要提起十二萬分地精神,她隨時隨地都會給自己挖下陷阱,不過,來日方長,總有一日,她會將鍾璇連根拔起,讓她摔得粉身碎骨,承受前世她所承受的痛苦。
皇帝未料到惠妃竟然有這等歹毒的心思,只是他不解的是,她為何要對付慕梓煙呢?
太后看嚮慕梓煙,低聲道,「你說說自己的判斷。」
「是。」慕梓煙料到太后會將事情推給她,並非是太后不願意親自去審問,而是如今這個局面,一旦太后處置不當,那麼牽連的便是鍾家與鍾家背後的勢力,鍾家一向擁護的是皇帝,太子與三皇子的勢力如今趨於平衡,且不能打破了如今的平衡,否則,對誰都不利。
只是慕梓煙卻知曉,鍾家明面上是擁護皇上,實則早已經投靠了三皇子,也許,三皇子也不過是鍾家手中的一顆棋子罷了。
慕梓煙不解的是鍾璇背後所擁有的龐大的勢力,她知曉鍾璇是何處來的,可是,一個人不可能即刻擁有那麼大的勢力,除非,她來的比自己想像的還要早。
慕梓煙如此一想,整個人似是跌入了谷底,看來,鍾璇比她想像的還要厲害,或者是比她前世所知道的還要深不可測。
慕梓煙上前一步,低聲道,「回稟太后,惠妃娘娘如此做,許是因為雲妃娘娘。」
「她?」太后看嚮慕梓煙,不知她為何無端端地提起雲妃來。
「回太后,十二皇子被害一事乃是惠妃娘娘所為,當時十二皇子出事的時候,惠妃娘娘正好不在晚宴上,那個時候正巧趕上臣女與蘇妹妹也不在場,惠妃娘娘擔心引人懷疑,便上演了一場苦肉計。」慕梓煙直言道。
「倘若是她臨時起意的,那麼,這金釵一事又如何解釋?」太后冷聲問道。
「這金釵乃是三妹妹贈與臣女的,臣女不知惠妃娘娘的金釵為何會落到三妹妹的手中,不過,臣女知曉,今夜晚上蘇妹妹的糕點被下了毒。」慕梓煙繼續說道,「當時,蘇妹妹吃了那糕點,而後便遞給臣女一塊,臣女覺得那味道有些奇怪,太后自是知曉的,臣女拜入神醫門,這些時日也與師父學了一些皮毛,故而覺得這糕點不對,這才拉着蘇妹妹一同離開,讓她將糕點給吐了出來,而後重新回去之後,那糕點便被換了,更重要的是,過了一會子,蘇妹妹便覺得頭暈乏力,臣女自是不敢聲張,便皆有她不適,陪着她一同離開,坐在一旁稍作歇息。」
「你的意思是,惠妃一早便安排好了讓你當替死鬼?」皇帝直言道。
「這不過是臣女的猜測。」慕梓煙低聲道。
「好一個惠妃。」太后沉聲道,「不過,這刺客……」
皇帝轉眸看向太后,「母后,此事容孩兒細想。」
「哀家乏了,惠妃之事你自行處置吧。」太后擺手道,看嚮慕梓煙時,雙眸閃過一抹讚賞,「既然事情已經有了結果,煙丫頭委屈你了。」
「太后與皇上明察秋毫,臣女不委屈。」慕梓煙垂眸應道。
「都退下吧。」太后低聲道。
「臣女告退。」慕梓煙與蘇沁柔齊齊跪下謝恩,隨即便退了出去。
待慕梓煙與蘇沁柔離開,太后看向皇帝,「此事不能鬧大,至於惠妃,不能讓她死了。」
「孩兒明白。」皇帝是知曉太后的脾氣的,許是一直跟在太后的身邊,故而皇帝最恨的也是被人算計,想起惠妃竟然敢對十二皇子動手,而且還利用太后暗害慕梓煙,他雙眸閃過一抹幽光,待恭送太后離開,便徑自踏出了寢宮。
鍾璇得知慕梓煙與蘇沁柔離開永壽宮,轉眸看向惠妃,「看來事情敗露了。」
「什麼?」惠妃猛地起身,面色蒼白,雙眸閃過一抹驚慌,「該怎麼辦?」
「姑姑,你莫要怪我心狠。」鍾璇冷聲道,隨即遞給一旁兩名宮女一個眼色,那兩名宮女上前,便將瓶中毒藥灌入了惠妃的口中,而後退了下去。
鍾璇看着惠妃,低聲道,「我這也是為你好,若是你落到太后跟皇上的手中,必定會生不如死,倒不如我送姑姑上路。」
鍾璇雙眸微眯,冷冷地說罷之後,轉身離開寢宮。
惠妃自床榻上滾落在地,渾身疼痛不已,她哀嚎出聲,瞪大雙眸口吐黑血,當場斃命。
等到皇帝趕來後,看見惠妃的死相,雙眸閃過一抹冷光,沉聲道,「倒是便宜了你。」
「皇上,看來有人提前了一步。」張喜在一旁說道。
「哼,看來不安分的人太多了。」皇帝抬眸看着遠處,「這大焱的江山絕對不能在朕的手中敗了。」
「皇上,惠妃……」張喜輕聲問道。
「暴斃。」皇帝說罷,抬步便踏出了寢宮。
「是。」張喜應道,便自行去辦了。
慕梓煙與蘇沁柔一同出了皇宮,蘇沁柔這才吐了口氣,而後坐在馬車內,「慕姐姐,剛才好險啊。」
「你這丫頭,我以為你當真不怕呢?」慕梓煙見她抽出絹帕擦着額角的冷汗,打趣道。
「怎能不怕?」蘇沁柔幽幽地嘆了口氣,「慕姐姐,適才你的那番話可是真的?」
「你說哪些?」慕梓煙淡淡地問道。
「便是惠妃暗害你的?」蘇沁柔不解地問道。
「是。」慕梓煙點頭應道,「這是一箭雙鵰。」
「好歹毒的心思,倘若不是你警醒些,怕是如今你我早就見了閻王了。」蘇沁柔拍着胸口,「只說我不明白,為何惠妃娘娘要加害與你呢?」
「這是一個連環計,惠妃也不過是一個棋子。」慕梓煙轉眸看着蘇沁柔說道,「蘇妹妹,你日後要警醒些,鍾璇此人睚眥必報,此次她敗了,必定會捲土重來,說不定哪日會再次利用你來害我。」
「慕姐姐,我記下了。」蘇沁柔接着說道,「鍾璇為何非要置你與死地呢?」
「我擋了她的路。」慕梓煙淡淡地啟唇,「她是不允許自己有任何地失誤,而我卻接二連三地破壞了她的計劃。」
「她究竟要做什麼?」蘇沁柔着實不解,一個小小的庶女竟然能有如此通天的本事。
「日後你便知道了。」慕梓煙轉眸看着她,笑着說道,「如今可算是雨過天晴了,你回去好好洗洗身上的晦氣。」
「那惠妃那處?」蘇沁柔適才可是感覺到了太后周身散發着的殺氣。
「死了。」慕梓煙低笑道,「棋子無用,下場便是永遠閉嘴。」
「慕姐姐,你說的我有些害怕。」蘇沁柔畢竟是沒有經歷過這些的,故而有些膽寒起來。
「你只要記得,防人之心不可無,凡事莫要衝動。」慕梓煙低聲道,「鍾璇暫時不會對你動手,她如今還不想暴露。」
「恩。」蘇沁柔點頭,而後握着慕梓煙的手緊了又緊,「對了,你說的是連環計,那她的目的是什麼呢?」
「利用太子對峙國公府。」慕梓煙淡淡地開口,「是我大意了。」
「那國公府如今豈不是很危險?」蘇沁柔覺得這權謀之事還真是複雜,她只想安靜地做個規格中的小姐啊,只是身為世家的小姐,她很清楚,這樣的事情遲早會面對,不如早些面對的好。
慕梓煙低笑道,「你忘記適才五皇子來做什麼了?」
「難不過成,五皇子現在……」蘇沁柔看着慕梓煙,「慕姐姐,我怎麼覺得你與五皇子之間存在這一種默契,適才他可是什麼都未說,你也什麼都未提,他便能懂你的心思。」
慕梓煙卻不以為然,「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他如此做也是為了他自己。」
「慕姐姐,你為何就不能接受他呢?」蘇沁柔忍不住地問道,實在是費解。
慕梓煙低笑道,「你忘記我讓依依妹妹轉給你的花了?」
「好了,我不提就是了。」蘇沁柔嘴角一撇,「反正啊,我們都還小。」
「是啊,你啊,就好好地再玩上兩年吧。」慕梓煙淺笑道。
蘇沁柔被慕梓煙如此逗趣,心頭的害怕也逐漸消散了,只是馬車行駛了一段,卻突然停了下來。
慕梓煙按住蘇沁柔的手,「不要亂動。」
「怎麼回事?」蘇沁柔也感覺到了不妙,小心地問道,卻也不敢動彈。
慕梓煙低聲道,「外頭有殺手。」
「啊?」蘇沁柔連忙縮了縮脖子,「這也太膽大了。」
「我看看。」慕梓煙將蘇沁柔護在身後,而後掀開車簾,便瞧見外頭早已經空無一人,連趕車的車夫都不見了,只剩下黑衣人。
慕梓煙冷笑道,「三殿下,既然做了,何必畏首畏尾呢?」
「哈哈。」君千皓揚聲一笑,隨即便行至馬車前。
蘇沁柔面露驚愕,「三……三殿下?」
慕梓煙掀開車簾一角,便看見君千皓走了過來,他身旁站着鍾璇,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然地笑意,似笑非笑地看着慕梓煙。
慕梓煙將蘇沁柔始終護在身後,而後彎腰走出馬車,「鍾二小姐,你終於忍不住了?」
「慕大小姐果然聰明。」鍾璇笑得甚是詭異,緩步上前,「既然知道了,自是留不得,今晚便是你的死期。」
慕梓煙淺笑道,「鍾二小姐,凡事不要太自信,自信過頭,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我倒要看看,如今還有誰能救得了你。」鍾璇沉聲道,隨即抬手,「好好送慕大小姐上路。」
「是。」身旁的黑衣人隨即便拔出腰間的冷刀,緩緩地嚮慕梓煙靠近。
慕梓煙並無半分地驚慌,而是淡然地立着,嘴角勾起一抹邪魅地笑意,直視着鍾璇,低笑道,「閻王今夜可是不敢收我的,不過,我倒是可以陪鍾二小姐好好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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