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後,波爾多城內的羅昂宮金獅廳內;江畋意味深長的打量着,已換回了一身緞花長裙顯得婀娜有致,並在腦後挽起了一頭艷紅火色髮髻的平娜:「這麼說,里斯本伯爵,拋棄你們逃走了?」
隨着修道院內的殘餘抵抗力量,在那位聖血王室出身的公主平娜命令下,相繼放下了武器之後;這場波爾多攻防戰的尾聲和餘波,也終於宣告結束。但作為里斯本伯爵阿爾馮斯,卻不在俘虜當中。
或者說,在王***圍攻修道院之前,他就先行一步從後山的森林,悄無聲息的逃走了;只留下了這麼一群正在朝聖巡禮的聖國貴族少女及其護衛,作為某種程度上轉移目標和引開追兵的脫身誘餌。
當然了,這也是一個意外所獲。平娜公主及其下屬,源自一個名為白薔薇團的女性武裝結社;成員都是聖國未婚貴族少女,在此進行婚前的社交和各種技藝修習,雖無騎士團之名卻有騎士團之實。
不但有聖國傳統騎士團家族出身的女性護衛,還有一支資深老兵和退休軍官\/騎士,所構成的外環衛隊。這一次正在進行例行的三環聖地巡禮;但沒想到會因為王***的突襲,而被困在了阿基坦。
「騎士王陛下誤會了,您有些過於高看了,妾身和那些同伴的地位和價值。」然而,身為階下囚的平娜,卻形容不動不卑不亢道:「身為聖血王庭的一員,妾身只有令人尊崇的虛榮和名位而已。」
「除了這個白薔薇團的團長身份之外,既沒任何實際的權柄和職責,在聖血王庭內更不是不可或缺,或是無可取代的存在;妾身至少還有好幾位已成家的姐姐,以及若干同樣出色而優異的弟妹。」
「因此,您若想要依照騎士法則,用妾身等人換取對等的贖金,那或許可以得到滿足。妾身名下也有產業和年金;但您若想謀求其他更多條件,乃至為此損害聖國的利益,那就只能大失所望了。」
「畢竟,妾身等人始終只是女性,而白薔薇團的成員,也只是各位貴族、大臣家庭的次女和庶支;依照聖羅蘭法典的規定,只能獲得財產上的有限繼承權,卻無法繼承頭銜和官位,封臣的權利。」
「就算是妾身日後的子嗣,也不能算是聖血王庭的支系所以,還請您放棄那些,不必要的奢望和期待。」江畋聞言卻是輕輕笑了起來,笑得她不由挺直了身姿,輕蹩眉稍道:「騎士王陛下?」
「難道,你以為我和我的王國,缺少你們那點身價的贖金麼?」江畋對她輕輕搖頭道:「尤其在繳獲和搜刮阿基坦全境財富後,還會看得上你們代表的那點身價麼,所以也只剩最後一點用處了。」
聽到這句話,就算強自鎮定如平娜,也不由嬌軀僵直,放在膝上的手頓時絞緊了。畢竟,她雖然出身王室受到超乎水準的教導,但也只是十七八歲的少女,不比那些閱人無數或經驗豐富的貴婦人。
她也不是沒有在宮廷逸聞中,間接和變相的聽說過南方戰線,那些戰場失利或是城市淪陷後,落入敵方之手的騎士家族和貴族女眷下場;在軍營中飽受凌辱後被賣做奴隸,販運到北非或是大夏去。
僅僅是因為,相應的家族破滅而繼承斷絕,已經沒人能夠為她們提供贖金了。而血統高貴一些的女性,則會成為某位泰法諸侯\/薩拉森軍閥的後宮收藏品,而在招待臣下和外賓時喚出來侍奉和獻藝。
事實上,就算是聖血王庭的諸多支系,同樣也暗中流傳着科爾多瓦王朝的哈里發家族血脈;那是源自某代騎士道征伐的戰利品和成果。無論如何女性與孩童,都是曠日持久戰爭中,最搶手的繳獲。
「既然如此,妾身妾身,也做好了身為戰敗者的一應心理準備。」隨後,變得滿臉通紅而悲憤異常,又滿心惆悵、哀柔百轉的少女,也提着裙擺艱澀的
起身道:「無論是怎樣的折磨和侮辱!」
「你這是在想屁吃呢?」然而,江畋卻沒好氣的一揮手,將平娜重新按在座位上,斜眼瞪着她道:「從東帝國到西帝國,從阿非利加到弗蘭德斯,不知道多少身份顯赫的女人,想要爬上我的床,」
「你個還未發育成熟的青澀果實,就不要再痴心妄想了。我對你當然另有安排」。隨後,在平娜滿臉羞憤和無以自處的表情中,江畋拍了拍手;頓時金獅廳大門就被打開,華服侍者魚貫而入。
而在這些華服侍者的手中,分別捧持着一系列的天鵝絨托盤;隨着江畋的微微頷首,深紫綢布蓋着的物件被一一掀開;赫然就露出了鑲嵌着寶玉、火鑽和貓眼石的十字王冠、金質短柄權杖和寶球。
「」這一刻,公主平娜也不由為之側目;因為她已經認出來了,這赫然是當地王室藏寶庫的藏品之一;只有至高王巡幸並停駐阿基坦時才會穿戴,並在會見臣民時專門展示出來的王權三件套。
就在平娜瞠目結舌、為之失神的同時,江畋才拿起其中帶有明顯古代風格,由八條金獅銜尾環接的十字王冠;開聲道:「我覺得,聖國的某些傳統已經不合時宜,阿基坦也應該擁有一位女王了。」
「這不可能。」公主平娜不由的本能反駁道:江畋搖搖頭道:「為什麼不可能?那位『狼母"埃莉諾女王與聖羅蘭共治的伴侶身份,曾經輔佐了四代的至高王,並成為西大陸諸國的大祖母。」
「而我是騎士王,當代的聖者君主,足以類比古代的聖羅蘭一般,將要開創一個聖裔王朝的創始人;同樣擁有打破一切舊秩序,重新制定諸國規則的權威和力量,我說應有一位女王,就應該有。」
「當然了,你也可以拒絕,這是你所能擁有的最後權利」江畋同樣充滿玩味的看着平娜,讓她不由的渾身戰慄和肌膚發麻退後了幾步:「但不會影響最終結果,總會有人願意坐上那個位置。」
「但是,你和你的大多數同伴們,就失去了身為俘虜的最後一點身份價值;接下來,也就是身為適齡女性的用途了。」說到這裏,將盯着她已然蓄滿水汽與絕望的棕紅眼眸道:「比如生育工具?」
「不」這一刻,浮想聯翩到將來,可能面對的苦難和悽慘遭遇的平娜,再也維持不住最後的理智和冷靜,驟然起身脫口喊道:她的動作是如此激烈,就連挽在腦後的火紅髮髻都瞬間披散開來。
就像是她洶湧澎湃的激盪心情一般,蓬鬆飛揚在了空氣當中。「很好,這麼說,你是願意接受了,平娜女王?」而江畋同樣用瞭然和得逞的表情,似笑非笑的看着陷入滿臉錯愕和茫然、混亂的她。
「妾身妾身,不想做什么女王!」此時此刻的平娜,卻是心亂如麻的退後好幾步,突然貼着牆面滑坐在地,抱膝輕聲的啜泣了起來;「你這是要逼迫妾身背叛國家,背棄我的家人親族麼」
「當然不是,從被俘那一刻你就失去了王室庇護的身份,或者說很大概率要被聖血王庭放棄了。」江畋再度搖頭道:「我只是給你一個新的選擇和出路,若想要讓你背叛國家,那實在太簡單了。」
「只要找一個與你長相近似的少女,作為未來阿基坦女王的替身;再將你和那些同伴送進宗教裁判所的地牢,相信以裏面的設施和刑具,可以讓你們供認出畢生知道的一切,來彌補替身的漏洞。」
「但我更希望能夠得到你的配合,因為,我需用行駛你的身份,來糾正一些事情;為此,我甚至可以給你和那些同伴,一些體面和優待的條件;或者說,可以由你提出一些不觸及根本性的要求?」
「你想要做什麼?」聽到這裏,平娜也終於止住了啜泣:江畋微微一笑,心道事情已經有所把握了
:「當然是關於宗教裁判所的那些人,籍以信仰和神聖之名的罪惡累累,必須得到清算和制裁。」
而當江畋走出來的時候,內里的抽泣聲已然完全消失了。與此同時,身為阿爾卑斯邊區長官、阿爾卑斯-黑森兵團長,曾經的卡斯蒂利亞人蒂亞戈,也帶着一個連隊的衛兵,車馬飛馳進了波爾多城。
然而,他卻沒有如願覲見到騎士王,反而是被首席侍從官安德魯派人,引領到了位於羅昂行宮後方的大花園中。穿過了諸多馬蹄蓮、鈴蘭、黃白玫瑰、月季和冬青樹叢,修剪成的花木迷宮和圍廊。
最終,滿臉滄桑與陰鬱的蒂亞戈,就看見了一名百無聊賴,端坐在一團樹蔭下的少女;剎那間他就呆住了。與此同時那名年輕的侍從,也在他耳邊輕聲道:「將軍,這位就是馬德里大法官之女。」
看着眼前依稀形容酷似故人的少女,又聽到了馬德里大法官的名諱;就像是一下子將他扯進了,塵封許久的記憶長河中。那時,他還是卡斯蒂利亞王國,最為出色的傭兵首領,浪蕩市井間的劍客。
一柄籠手劍,打遍馬德里街頭巷尾無一敵手,也為自己贏下了多次民間決鬥的勝利,和各處戰場上的偌大名頭;只要足夠的金錢驅使,他就可以為僱主做出任何事情,包括暗殺、偷襲和綁架行為。
但他也曾是在托萊多的前線軍中,從小服役超過二十年的王國老兵,但實在忍受不了領主長達數年的欠薪;而在討薪的騷動中,率眾擊退了鎮壓部隊,也變成了一個失去名字和身份的僱傭兵頭子。
儘管如此,他也一度在街頭刺殺中,救下了托萊多大公之子,而獲得獎賞和表彰;但隨即就被告知,他所處在的階級差距是不可逾越的;也不容許奢望更多。但更大打擊來自他看重的侍從和助手,
已故老戰友之子巴爾博亞。他和國務秘書的侄女安傑麗卡暗戀,但無論有多少莊嚴的承諾,無論多麼熾烈的情慾,到最後私奔的那一刻,為了自己的將來和後代的貴族身份,安傑麗卡還是放棄了。
結果,就是失魂落魄的巴爾博亞,被遮掩醜聞的國務秘書派人追殺,死在了一處無名的旅店當中。同時隨着巴爾博亞一起死去的,除了足足十一名身手高超的劍客之外,還有蒂亞戈一切愛恨過往。
他也曾有過一名相交日久的愛人,身為馬德里知名劇院之一的女演員;但她發現自己懷孕之後,就毫不猶豫嫁給了馬德里大法官。而對方回應的理由也很簡單,蒂亞戈給不了她安全感和穩定生活。
因此,哪怕他現如今已經成為了,西蘭王國的高層將領,令人羨慕的王朝功臣和大人物之一;但卻依舊保持着相當部分與身份不相稱的簡樸,以及舊日市井生活的習慣,也沒有再考慮過結婚生子。
直到見到這名少女,並確認了她母親的名字之後;點點滴滴的往事,就像潮水一樣迅速淹沒了,蒂亞戈本以為乾涸、枯寂的心靈和情感世界。也讓本以為已經死去的那個馬德里街頭劍客,又重新回到了人世間。
他突然迫不及待的想要擁有一個家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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