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鍬頭拍在腦殼上發出一聲金屬感十足的碰撞聲,右半邊臉被這一下揍得嚴嚴實實的流浪漢蹣跚着腳步晃悠了兩下,最終在腦震盪的打擊下昏倒在地上。
用餘光向年曦那邊看去,那個不長眼去找年曦麻煩的傢伙也口吐白沫地被電倒在了地上,短短几分鐘的格鬥里,我跟年曦的戰績是二比二,這時候我才確認了年曦確實不是在向我誇口。她的確是一名優秀嫻熟的格鬥者,剛才我在戰鬥的同時也始終注意着年曦那邊的動向,身體矮小的她打起架來從來不硬拼而是利用身體的敏捷性在閃避中尋找機會一擊致命,被她電倒那兩個流浪漢都是在她泥鰍般圓滑的步伐中被繞暈了頭而在重要部位慘遭電擊的。
「喂,沒事吧?」確認了已經沒人有餘力再爬起來抵抗,我習慣性地向年曦探問道。
「小意思而已。」年曦轉着電擊棍柄在手上耍了個花,「不過這些傢伙到底是出來幹嘛的?上回來的時候沒見他們出現啊。」
「這幫人恐怕是『臨時傭兵』吧。」我瞧瞧趴在地上微弱**的幾個流浪漢,推測道。
「臨時……傭兵?」年曦側着頭一臉不理解。
「啊,被盧成達雇來收拾我們那位嫌疑人的。」我點點頭,「不然這些流浪漢是不會輕易出來鬧事的,他們知道如果惹急了市政府自己就會被徹底驅除出這個城市所以向來低調,明目張胆封路襲擊警察這樣的反常行為只可能是有什麼人提供了讓他們足以冒上這份風險的報酬指使他們這麼做,參考現在這個時機和地點的話僱主就只可能是盧成達一人了,他想在我們警方逮到兇手之前就自己把她處理掉。」
「對啊,還有這種辦法!」聽了我的推斷年曦恍然大悟,「可是前面那三個死者怎麼就沒想到呢?」
「可能是因為他們並不知道在自己之前已經有犧牲者了吧,這三人的死都不是對外公開的,盧成達也說過他們四人在那次案件之後互相就幾乎沒什麼聯繫了,所以四人之中只有盧成達一人在事先就得到我們的通知確定嫌疑人對他有殺意,又或者因為嫌疑人手裏掌握着一些不能讓我們警方知道的盧成達的把柄,他才會鋌而走險召集這幫生活在南區的流浪漢對付我們的嫌疑人。」不知道是不是剛才的戰鬥打通了我大腦中的哪條平時不使用的通道,此刻我的思維無比清晰。
「既然這些流浪漢還在封鎖附近,也就是說……」聽完我的話,年曦抬頭看了看遠方的殘桓剪影。
「嗯,看來我們的嫌疑人也不是簡單就能被收拾掉的草包啊。」我能明白年曦的言下之意,「局長的支援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到,我先進去一趟看看能不能在事情太晚之前阻止這一切。」
「那我也……」見我打算獨自突進去,年曦急忙追了上來。
「不,你呆在這兒,別讓我分心。」我搖搖頭伸手攔住了她,「前面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攔着,想打開一條路最好最快的辦法就是開槍威嚇,有你在身邊我就沒法開槍,這是在束縛我的手腳。」
「唔……」以年曦的理解力想必也能理解我說得沒錯,她臉上糾結的表情似乎即想跟我一起去又有所顧忌,看來她是真的非常非常反感槍聲。
「你的工作只是幫我查清案件,實際行動還是要由我們這些警察來做才名正言順,而且局長那邊也需要一個人留下來給他說明情況,好嗎?」我理解地拍拍年曦肩膀,勸道。
「……好吧。」年曦帶着些不情願地答應了我的請求,「我會留在這裏負責引導老畢那邊,進去要小心,狀況糟糕的話就撤出來,生魂的肉體很堅韌一般傷勢奈何不了他們,你也不要勉強。」
「嗯。」我衝着擔心的年曦點點頭,丟下鐵鍬抽出手槍開始謹慎地接近那棟廢樓。
事實證明年曦告訴我的知識沒有錯誤,此刻的廢樓之中盧成達和他的「傭兵」正在於那名擁有死者形貌的生魂對峙着,走廊里躺了一路被生魂打倒生死不知的流浪漢,但還是有更多悍不畏死的傢伙向着生魂負隅頑抗的那間屋子裏猛攻,看來盧成達給他們許諾的報酬一定非常高昂。
「哎呀!」有一個流浪漢被從屋子裏扔了出來撞在牆上暈了過去,從他胸前長條的撕裂傷口來看應該是狠狠地中了一刀。
「呵……呵……」手中緊握着一把已經卷刃的戰術**,生魂如同惡鬼羅剎一般靠在門後的牆壁上喘着粗氣,她本就沙啞的聲音現在變得更加粗糙了,仿佛是從死人口中傳出的地獄之聲讓人聞之戰慄,也讓外面的人知道她還能繼續活動。
「媽的,都快一個小時了?你們這些傢伙都愣着幹什麼?!快上啊,一個人不行就用點腦筋一起上,怪不得你們現在還是群流浪漢,獎賞都不想要了?」走廊的另一邊盧成達一手拿着部手機一手拎着護身手槍在流浪漢身後「督戰」。
「哦哦!」被盧成達這麼一鼓動,已經有些退意的流浪漢們又精神了起來,他們知道自己此生中可能就只有這一次翻身的機會了,沒人想錯過它。
這一次流浪漢們汲取了教訓沒有再從狹窄的門口衝進去而是側面打起了生魂藏身之所的主意,鐵鍬、水管、鐵釺,亂七八糟的鐵傢伙一齊向生魂倚靠的牆壁招呼過去,本就腐朽的牆壁沒能撐過幾十下就被搗出來數個破洞,受到壓迫的生魂不得不退進更深處的室內。
「你們這些人,為什麼要給那個混蛋賣命,為了什麼,錢嗎?!」生魂揮舞着手上卷刃的刀子衝着逼近的流浪漢們絕望地大喊道。
「呵呵呵,錢對這些人來說沒什麼價值,他們就算拿在手裏了也沒法去花,不如我來告訴你他們為什麼。」外面傳來盧成達得意忘形的聲音。
「……」生魂沒有搭腔,準確地說她已經沒工夫說話了,因為那些流浪漢們已經揮舞着傢伙殺進了屋子裏。
「我提供給他們的報酬是公民的身份,不只是他們自己的,還有他們藏在廢墟里的那些家人的,有了這個他們就能回歸到拋棄他們的社會中間去,重新過上正常人的生活!為了這個他們連把命賣給我都沒問題,所以你就安心地去死吧!」盧成達也不在乎對方是否回應,依然在一片嘈雜的戰鬥聲中自顧自地說道。
「你該死!」盧成達輕賤人命的態度顯然是把生魂給激怒了,她不顧一切地突進流浪漢們中間,木棒和鐵管砸在她身上就像碰在了堅硬的大理石上發出乒乒乓乓的金鐵之聲沒有造成多大傷害,在那些流浪漢為此大驚失色的時候她那把鈍刀已經乘機放倒了數個對手。
「砰!」陡然傳來一聲槍響,有顆子彈穿過人群準確地鑽進了生魂的肩窩,遠處盧成達的槍口正冒着硝煙,這一槍與其說是打得准,不如說是盧成達根本就沒考慮過跟生魂糾纏在一起的那些流浪漢的生命安全。
不過也正是他這一槍的精準挽救了那些已經被嚇破膽的流浪漢,他們趁此機會連滾帶爬地逃回了盧成達身邊。
「挨了一槍都沒事?!你這傢伙真的是人類麼?」看着搖搖晃晃但依然站立在自己面前的生魂,盧成達張狂的聲音里終於現出來一絲恐懼。
「人?呵呵呵……」生魂低沉地冷笑着,仰起頭把那張屬於已故亡者的容貌暴露在月光之下,「你好好地看着我這張臉,敢說你已經忘了嗎?我是從地獄裏爬出來向你們討命的惡鬼,不管你叫來多少人給你賣命,你這條命我都收定了!」
「你……我還就真不信了!」看着那張陌生又熟悉的面孔自己曾經犯下的罪孽全部都浮上了腦海,盧成達一下子便失去了控制揚起手槍照准那張臉就要開火。
「盧成達,不許動!放下武器不然我這邊要開槍了!」正在這個時候,我的怒吼迴響在樓道里。
「額?!」我的聲音打斷了盧成達的瘋狂,他緩緩回過頭看向我的目光滿是不可思議,「你是怎麼到這裏的?」
「你說你雇來那幫蝦兵蟹將麼?」我沖盧成達輕蔑一笑,「你這人的水平跟你雇來的那些人都差不多,沒什麼真本事啊。」
「我說孔警官啊……」盧成達的語氣忽然間舒緩了下來,我卻能察覺到那是種及其虛偽的偽裝,「你們警察的責任是保護我這樣的合法公民安全吧?我的身份難道還不如你眼前那個連是人是鬼都分辨不出的怪物重要?反正你們警察不是也確認了就是她要殺我麼,這裏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什麼都沒看見如何?事後不管是您還是警局那邊我都不會虧待的。」
「我的職責是保護地方治安和本國境內所有人的安全,請你記住是所有人,沒有身份的差別,所以現在馬上放下你的槍讓你的人也停止抵抗,不然別怪我不客氣。」我冷冷地回答着,就算無關職責和公正,我也看這姓盧的不爽很久了,更何況局長有保證那名生魂存活的命令在卻沒要求過我一定確保盧成達安全。
「這樣啊……那可真是讓人為難。」盧成達陰陽怪氣地點了點頭,「只好請你跟那個怪物一起去死了!」
陡然間,盧成達持槍的手臂和猙獰的眼神猛地調轉向我,我倆的瞳孔中同時映出對方黑洞洞的槍口。
「砰!」兩次槍響幾無差別地重疊成一聲在廢樓中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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