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了一屋執念 第八章 生命的終點

    小徐的母親為他帶來了換洗的衣服，最後說了些什麼，早就哭成了一個淚人。

    探監的時間有限，到點了後，她只能夠離開了。

    而這位年輕的小伙子，一根又一根地抽煙，不停地咳嗽，卻還是在抽。

    周逸遠遠地看着他，將靈能集中在眼睛上，能夠看到一股淡淡的黑色氣流，從小徐的皮膚表面鑽出。

    不知道這是所謂的「死氣」，還是其他的什麼東西，總感覺有一種古怪的滲人感。

    就連周邊的空氣也顯得有些陰冷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下午三點鐘。

    市里來了人，都是執行死刑的督察員。

    死刑在這個世界不罕見，但必須要符合程序，萬一犯人被掉包了或者越獄了，所有人都要承擔責任。

    所長王正發也來到了這裏，說道：「遺書寫好了嗎？」

    可能是因為這種悲劇見識過太多次，他一如既往的古板嚴肅，臉上還帶着一個黑色的口罩，連具體的面部表情都看不清楚。

    「寫好了，隨便寫了點……沒什麼好後悔的！」年輕人硬着脖子，紅着臉說道：「那惡霸就該死！他該死！他該死！他該死啊！」

    他一連重複了三遍「他該死」，似乎在堅定自己的決心。

    「喝點酒？」王正發輕輕搖了搖頭，倒是沒有反駁什麼。

    到了現在這種時刻，否定對方的舉動，相當於否定了對方的整個人生，沒必要。

    讓他好好地走最後一段路，就完事了。這是作為西所工作人員，保守的善意。

    酒是最普通的白酒，十塊錢一瓶，只有小半瓶。

    原則上，犯人是不允許喝酒的……但喝一點問題不大。

    年輕人拿起白酒，惡狠狠地灌了一口，甚至沒有了辛辣的感覺。

    過了一會，又紅着臉說：「要是下手輕一點，只砍掉他一隻手就好了。」

    過了一會，他又自言自語：「我妹妹最近怎麼樣？」

    「你妹妹生活的很好。」王正發板着一張臉，說道。

    其實他說謊了，家裏有個殺人犯，妹妹怎麼都不可能好的起來了。

    「她很好嗎？」小徐迷茫了，又覺得自己似乎沒做錯。

    他此刻已經失去了判斷能力，別人說什麼，他只能夠相信什麼，這是他最後的救命稻草。他必須要說服自己，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對的。

    ……

    就在混亂以及迷茫中，時間很快就過去，臨行的時刻到來。為了防止被犯人怨恨上，每個人都帶着一個黑色口罩，遮擋了自己的面容。

    這個時候，周逸看到了西所中的「鎮所之寶」，一個姓李的老頭子，頭髮亂糟糟的，從一個小房間中走了出來。

    他穿的有點陳舊，乍一眼看上去甚至像個乞丐。

    走近了才發現，只是衣服比較陳舊而已。

    老頭名叫李先鋒，「金印」級別，一位傳說當中的「苦修士」！

    苦修士自然是要苦修的，意識形態和正常人不一樣。奢侈的生活對他們來說是真正的毒藥，這類人放在現在實在鳳毛麟角，但他們確實存在。

    據說，傳統苦修士成為「金印」的概率，高於其他流派，反正周逸沒辦法理解這群抖m……一旦日子過得好了，靈能反倒會大幅下降，不是抖m又是什麼？

    推己及人，讓他去過苦修生活，他也堅持不下來。

    李先鋒在西所當中是個特殊的存在，只要不出現特大災難，他基本上不幹事，一天到晚躲在房間中喝酒，或者跑到鎮子上閒逛，吃點垃圾食品、逗弄土狗，或者和小孩玩耍。

    他也不要太高的工資，只要買得起酒就成。

    因為靈能這種東西，作為生命的核心能量，每一次使用都需要付出相應代價。

    這種代價往往是壽命，或者精神層面的某些東西，故而越強大的靈能者，出手的次數越少。

    反倒是周逸這種「銅印」級別，使用靈能付出的代價比較小。年輕人嘛，生命力旺盛，總是要歷練的。

    這幾位市里來的督察員，看到李老頭後都畢恭畢敬，彎腰叫了一聲：「李老。」

    「哎，你們好！這是我們剛來的小周同志。」

    「你們好。」周逸同樣打了聲招呼。

    李老頭笑眯眯地對着周逸道：「小周，害怕嗎？」

    「怕啥，又不是我死。」周逸道。

    李老頭道：「小周啊，人生就是這樣的，一步踏錯，步步踏錯，有時候就沒辦法反悔了。想我年輕的時候……」

    李先鋒老大爺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逮着別人，訴說自己的年輕時候。

    當然了，李先鋒還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除了性格有點奇怪……李老頭修的是「妒忌」，看到有天賦的人，情不自禁一頓貶低，看到沒天賦的人，就是一頓鼓勵，美名曰「增長自信」。

    現在在老李眼裏，周逸是沒天賦的人，得給點自信。

    老李念叨了幾句後，轉過身子，與這幾位督察員交接了程序，最後的工作便正式開始了。

    這個時候，年輕人小徐已經被嚇破了膽。哪怕再硬的硬漢，在死亡面前總是會恐懼的，更何況他根本算不上什麼硬漢。

    被兩個大漢架出去的時候，他整個人一直在顫抖，抖得嚇人。

    他的核心溫度已經開始降低了，精神狀態影響到了肉體狀態。

    「還有什麼遺言嗎？」一位督察員，用生硬的語氣說道。

    臉上帶着黑色面罩，看不出任何表情。

    年輕人張了張嘴，大腦更是一片混亂，可能還想說些什麼，最終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只是滿頭大汗。

    他可能想說很多東西，最終只是發出了「啊」的一聲。

    「沒有遺言了嗎？」

    這一聲「啊」，變成了人生中的絕唱。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個「啊」字後，周逸的心臟狂跳起來，突然地感受到了一種異樣的心驚肉跳感。

    畢竟，他在地球時期也只是個普通人，哪裏見到過這一幕。

    現在的死刑基本上採用的是安樂死，槍斃這種手段已經被淘汰，在化學藥物的作用下，幾秒鐘，最多半分鐘，人也就死了。

    桌子上總共有好幾個開關，只有一個開關是正確的，另外的開關都是裝飾品。這樣設置是為了減少行刑者心中的愧疚感，誰都不覺得是自己按下開關殺了人。

    當，當，當……西所的鐘聲響起。

    五點整，到點了。

    幾位督察員幾乎在同一時刻按下了開關，只是一會兒的功夫，這位年輕人的瞳孔放大，失去了生命跡象。

    期間，並沒有發生任何意外。

    最後，便是周逸上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