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夏雨的指印落在了賬簿里。.
這就意味着,從此以後,她從長工變成了包身工,又從包身工變成了債奴。果然是一入侯門深似海。拿不到錢,還得把自己搭進去。
這買賣,真是賠本賠到了大出血。
趙朔心滿意足的拂袖而去,夏雨愣愣的看着指尖的紅印泥,恨不能衝上去跟趙朔拼了。但她不是他對手,別說到時候占不到便宜,沒準還得被他
輕嘆一聲。大不了把賬簿偷回來。
爺是睿王府變成肉禽市場的分界線
杏兒憤憤不平,「小姐。難道咱們就這樣算了此事鬧的人盡皆知,而王爺分明偏袒他,連句責怪的話都沒有。說到底,小姐您才是未來的睿王府。那小子再得勢,也不過是個男寵。如此一來,小姐豈非委屈」
葉爾瑜輕撫着手背上的繃帶,沒有說話。
見狀,王氏輕嘆,「大夫說,所幸沒有傷到筋骨,否則就麻煩了。還好沒事,不然都不知道怎麼跟老爺交代。」
「我倒不是在意這傷,我只是想不明白,王爺真的待他一往情深嗎不過是個黃毛小子,竟有這般本事,讓王爺是非不分。也要護着他。」葉爾瑜輕嘆,氣色欠佳。
王氏心疼道,「小姐莫要放棄,不過是個男子,又不能為王爺生兒育女,成不了氣候。如今王爺只是貪圖一時新鮮,等到新鮮勁過去了。還不是棄如敝屣。這後院之中,這樣的人還少嗎小姐不如去見公主,公主與小姐的情義還算深厚,若是能給小姐出出主意,保不齊能有他效。」
葉爾瑜蹙眉,「公主」
「自古有言,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王氏低語,「與公主多走動,總是沒錯的。」
「奶娘所言極是。」葉爾瑜收拾了心情,緩步朝着趙妍的院子走去。
還沒到門口,便聽見趙妍的丫鬟在爭吵。
大丫鬟蘭珠正在訓斥小丫鬟玉珠。
蘭珠道,「玉珠,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擅自竊取公主的飾物。你可知其罪當誅,這要是被皇上和太后娘娘知道,你有多少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玉珠的臉上,存留着清晰的五指印,哭哭啼啼道,「蘭珠姐姐,奴婢不敢竊取公主的飾物。這珠釵是公主賞的,真的不是奴婢偷的。」
聞言,蘭珠冷道,「還敢胡言亂語。這珠釵公主睡前還帶着,如今公主還在休息,怎的就成了公主所賜還不說實話,是不是要把你送到刑部衙門,你才肯招」
玉珠哭着磕頭,「蘭珠姐姐饒命,奴婢錯了,求蘭珠姐姐放過我吧」
葉爾瑜緩步上前,「怎麼了」
蘭珠行了禮,「教葉姑娘見笑了。」
「發生何事」葉爾瑜問。
蘭珠恭敬的回答,「這丫頭手腳不乾淨,偷了公主的飾物還敢說是公主賞賜的,奴婢正在教訓她。否則這宮中人人效仿,失了規矩,公主的威信何在。」
葉爾瑜點頭,「是這個理。」低眉瞧了玉珠一眼,輕嘆着搖頭,「真是冥頑不靈,分明是自己偷盜,還要抵賴,應該重罰。」
玉珠磕頭,「奴婢不敢,奴婢冤枉。」
「怎麼回事」趙妍從屋內緩步走出,神情微怠,好似剛剛睡醒一般。腳下輕柔,舉止溫婉,言談優雅得體,「這樣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起來吧」
「公主,這簪子」蘭珠將珠釵雙手奉上。
趙妍輕嘆一聲,「昨兒個夜裏,玉珠為我守夜,我尋思着她也是極為辛苦,今兒個睡前就把珠釵給她了,也未及與你們說一下。起來吧,玉珠,冤了你」
玉珠這才磕頭謝恩,「多謝公主。」
「爾瑜,進來吧」趙妍轉身往屋裏去。
蘭珠將珠釵還給玉珠,「公主替你開了口,是我冤枉了你。」
玉珠泣淚,「奴婢不敢怨懟,謝姐姐。」
「下去休息吧」蘭珠回屋伺候。
趙妍抿一口清茶,「你的手怎麼了」她頓了頓,「是因為夏雨」
葉爾瑜垂眸不語。豆農豆血。
無奈的搖了搖頭,趙妍與世無爭的臉上,泛起一絲惋惜,「嚴重嗎」
「沒傷到筋骨,只是有些紅腫,需調理幾日。」葉爾瑜低語。
趙妍輕輕的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委屈,這件事我也聽說了。當時我身子不是很舒服,沒能及時趕過去。可一想着,我畢竟是個外人,這是你與皇叔之間的家事,我不便插手。可是爾瑜,你不該如此心急。飯要一口口的吃,路要一步步的走,豈能一蹴而就這是睿王府,不是將軍府,也不是我的康寧宮。」
葉爾瑜紅了眼眶,「公主我只是不甘心,他不過是個一無是處之人,何以能得王爺如此鍾愛我才是那個,將要與王爺共度餘生之人。」
「既然是共度餘生,那此生何長何故只看眼前」趙妍輕嘆,「爾瑜,你知道我不喜歡那些爾虞我詐,所以我也幫不上你,你好自為之吧」
葉爾瑜張了張嘴,終歸沒能開口。
趙妍手持易經,神情淡然從容,那種恬淡和與世無爭的氣質,讓人不忍打擾。
王氏與葉爾瑜對視一眼,葉爾瑜想了想才道,「公主怎的喜歡看易經」
「易經博大精深,百看不厭,不是挺好嗎」趙妍笑道,「天地人和,乾坤自有度,凡事自有數,求不得,怨不得,都是命。昔日文王囚禁羑里,而後悟得天地精髓,一卦難求。我倒希望自己能有這樣的本事,未卜先知,能省了不少麻煩。」
「人怎麼可能未卜先知呢」葉爾瑜輕笑。
趙妍點了點頭,「做不到未卜先知,但總能做到少一個敵人吧」她望着葉爾瑜,眸中微暗,「與其到處樹敵,不如與人為善。天下皆友,何處不安樂你說是吧」
葉爾瑜稍稍一頓,「公主所言極是。」
「就好似玉珠,平素的性子就是唯唯諾諾,從不與人交善,是故出了事也無人信她。若她平素與眾人交好,蘭珠也不會這般對她。」趙妍放下手中的易經,「有因必有果,是善果還是惡果,就看個人的修行造化。」
葉爾瑜笑着,「公主說的真好。」
心裏,卻微微異樣。
等到出了屋子,葉爾瑜笑得冷冽,「杏兒,查一下後院到底有多少個男寵。要王爺喜歡過,而今還算得寵的。」
杏兒頷首,「奴婢明白。」
王氏一怔,「小姐的意思是要一個個清除過去」
葉爾瑜搖頭,「去備下薄禮,給我送過去,一個都不許遺漏。」
聞言,王氏與杏兒對視一眼,不明所以。
半晌,杏兒才道,「那夏雨呢」
葉爾瑜頓住腳步,冷哼一聲,笑得陰戾,「送,當然得送。還要送最名貴的,最好能送到王爺跟前,讓所有人都看見。」
「小姐這是為何」杏兒愕然,「他那麼對小姐,小姐為何還要去給他送禮。如此,豈非教人以為小姐在巴結他」
「與其讓我自己稱為眾矢之的,還不如把他推到風口浪尖。我與那些後院同氣連枝,夏雨就會」葉爾瑜笑得涼涼的,「公主不是說了嗎與人為善,就是與自己為善。給自己留條路,也給後院那些指個方向,不好嗎」
王氏點頭,「小姐果然聰慧。」
葉爾瑜冷笑,「到時候,所有人都信我不信他,所有人都站在我這邊,而他的身邊只有一個王爺。時日長久,我就不信王爺還會待他如初。將來等我過門,為王爺誕下一兒半女,什麼夏雨不夏雨的,都只有死路一條。」
杏兒欣喜,「小姐說的是,奴婢馬上去準備。」
「可是」杏兒又猶豫了一下,「小姐預備給他送什麼這睿王府什麼都有,他得王爺寵愛,怕是什麼都不缺。」
王氏蹙眉,「小姐,奴婢想到個主意。」
葉爾瑜盯着她,「說來聽聽。」
主僕二人低語一番,葉爾瑜會心一笑,「還是奶娘聰明,照辦吧」
王氏頷首,「是。」
晚飯過後,葉爾瑜的「薄禮」就已經送遍了後院的各位「男寵」,連疏影都有一份。捏着沉甸甸的禮品,疏影蹙眉,趕緊託了院中的一名舞姬,去養心閣外候着。
心中只祈禱着,千萬可別出什麼亂子。
夏雨還在吃飯,「今晚的五花肉做的真好吃,跟我哥做的不相上下。」
趙朔夾了一塊肉放在她碗裏,剛要開口,卻聽得外頭傳來李煥焦灼的腳步聲。心中微恙,聽這腳步聲,似乎有急事。
李煥快步進門,「爺,牡丹苑的來送禮。」
「送什麼禮」趙朔蹙眉。
夏雨咬着筷子,「爺,她會不會把自己送給你」
趙朔剜了她一眼,「吃你的。」
李煥咽了咽口水,壓低聲音道,「爺,葉姑娘不是給你送禮,是送夏雨的。」
「我」夏雨瞪大眼睛,「她不會是被我打傻了吧」想了想又問,「送的什麼毒蜘蛛毒蠍子還是穿腸毒藥、匕首白綾之類」
李煥搖頭,「爺,要不要收」
「收啊」夏雨起身,「哪有把送禮的關在門外的道理趕緊讓看看,送的什麼。」
趙朔蹙眉,諒葉爾瑜也不敢這麼明目張胆的傷人。何況這養心閣是什麼地方,葉爾瑜應該很清楚。他點了頭,「拿進來吧」
「是」李煥快步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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