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箭吐在地上,夏雨一眼就看見了站在陰暗巷口的那名戴斗笠之人。紫o閣ioge
「尋梅?」她喊了一聲。
尋梅低咽,「我沒事。」
夏雨還想往前跑,可是竟有黑衣人朝她撲來。許是見她救人,所以不願放過無辜之人。夏雨心驚,慌忙避開對方的劍。可下一劍,已然直至咽喉。
「少主?」尋梅想出手,奈何力不從心。失血過多,讓尋梅整個人都涼透了,神情恍惚得根本分辨不清對方的招數。
夏雨身一晃,一腳將地上的雜物踹過去,快將尋梅放到一旁,「沒事的,放心。」
下一刻,冷劍直指,夏雨身一撇,一個凌空翻已經重新落回街面。她那三腳貓的功夫。還不夠她喝一壺的。可也不知道為何,出手的時候,夏雨總覺得體內憋着一股氣。
一股莫名的氣,快在體內遊走,開始慢慢的操縱她的手腳。
漸漸的,她竟覺得。自己的身,有些不聽使喚。而且——越來越不像自己原本的招數,掌心的力量突然凝聚,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做到的,就那麼輕而易舉的捏住了對方的咽喉,輕而易舉的掐斷了對方的咽喉。
鮮血,滴落在手背上的瞬間,夏雨自己都嚇了一跳。
身緊跟着顫抖起來,她——殺人了?
這雙手,何時變得這般厲害?
她覺得自己壓根沒有清醒,渾渾噩噩之中,已經殺了一個黑衣人。
尋梅瞪大了眼睛,眸又驚又喜。可漸漸的,唇邊的笑意消失了。尋梅突然竭力大喊,「少主,別少人了,快回來。不然,你會着火入魔的。」
夏雨心驚,右手驟然劇顫,根本不聽使喚。五指張開,仿佛有股力量要破體而出。詭異的力量悉數凝聚在她的右手,仿佛身體充滿了不安分的強大力量,若是不作出來。她覺得自己全身的血脈都會爆裂。
左手死死按住了右手,可眼見着一名黑衣人慘死,周旁的幾名黑衣人瞬時撲了上來。
右手,驟然不受控制。
滿是戾氣的掌風,快划過身旁。
她從未想過,自己的身體裏會有這麼可怕的力量。因為她從未見過,身着黑衣的黑寡婦,殺人時是何等的從容不迫、何等的絕殺無情。
陰蝕大法出手,死無全屍。
眼前的黑衣人,身都被炸裂開來,斷臂殘肢,死狀慘烈無比。
「少主!」尋梅竭力驚呼。
噠噠的馬蹄聲,不斷而來。那是增援的御林軍,趕來清剿逆賊的聲音。
夏雨一扭頭。便看見巷口那名幾欲離去的斗笠男。腳下突然生風,那度快如鬼魅。她根本無法控制身體裏的力量,宛若幽靈般疾馳飄過去。
五指伸開,若魔爪一般直取那人咽喉。
「少主!」尋梅一口鮮血噴出,卻根本無法阻止夏雨。上農陣扛。
再這樣下去,殺人,會上癮。
「丫頭!」一聲喝,夏雨愕然扭頭,胳膊還筆直抬着,視線在觸及馬背上翻身而下的趙朔時,頓時腳下一軟,一頭栽倒在地。
斗笠男快隱沒在巷裏,消失得無影無蹤。
「皇上有旨,謀逆作亂者,殺無赦!」統領郭勝一聲吼,御林軍蜂擁而上,清剿作亂的黑衣人。血洗十里長街,以至屍橫遍地。
趙朔將夏雨打橫抱起,眉目慍色,一身冷戾之氣,教人不寒而慄,「丫頭?丫頭?」
見夏雨沒反應,趙朔二話不說將夏雨抱起,一眼便看見匍匐在地的尋梅。
尋梅重重喘氣,「少主,許是着火入魔,她控制不住自己,根本不懂使用內力。快救她,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趙朔冷睨身邊的內侍,「送她回去救治。」顧自將夏雨抱上馬背,快策馬而去。
快馬疾奔睿王府。
爾瑜聽得長街上生了暴亂,正欲出門去將軍府探探消息。可誰知,竟與趙朔打了個照面。趙朔懷中,正抱着渾身染血的夏雨。
夏雨昏迷着,似乎傷得不輕。
「王爺?」爾瑜正欲行禮,趙朔卻直接越過她,跨入了府門。視而不見之態,宛若爾瑜不過是一堆空氣罷了。
爾瑜僵直了身,狠狠轉身,盯着趙朔片刻不停留的背影。眸色怨毒,縱咬牙切齒,又能如何?
杏兒道,「小姐放心,這王爺不過是貪新鮮,等到新鮮勁過去了,誰知道他是什麼下場。後院的那些面,可都俏得狠,哪個不比夏雨強上百倍。如今又是怎樣?還不是一個個的獨守空房?等到王爺興趣淡了,也就無趣了。自然會回到小姐的身邊,會覺得小姐才是最好的。」
「只怕有夏雨一日,王爺永遠都不會拿正眼瞧我。」爾瑜切齒,「夏雨到底有什麼好的?好得能讓他,忘了當初與我姐姐的情義。我這張臉,雖說與姐姐沒有十分相似,可也有七分想像,為何他會變得如此絕情?」
杏兒蹙眉,「許是王爺怕觸景生情?」
爾瑜搖頭,「若是如此多情,為何連半點溫情都不願流露?哪怕只是施捨也好,可你看看我入府至今,王爺的眼睛裏,可曾有過半點溫柔?」
「這——」杏兒不解,「小姐,是不是哪裏不太對勁?王爺當年為了大小姐,可是險些連命都搭上。與如今的肅國公一戰,何其兇險。怎麼——現在會如此薄情?」
「夏雨!」爾瑜冰冷的喊出這兩個字,「若不是她,王爺豈會變成這樣。」
杏兒點頭,「小姐方才沒看見嗎?那小渾身是血,許是在長街上,遭了魚池之殃。如此正好,要是她永遠都好不了,那咱們不就省心了嗎?何況這傷,與小姐沒有半點關係。」
爾瑜冷笑,「這麼死,不是便宜她了嗎?」
「只不過,王爺的藥,都由辛復經手,旁人碰不得,這可如何是好?」杏兒有些疑慮。
「能吃的,又不是只有藥。」爾瑜眯起危險的眸,唇邊溢開冰涼的笑靨。
杏兒頷,「小姐所言極是。」
要一個人死,有的是辦法。
養心閣內,夏雨依舊雙眸緊閉,絲毫沒有要醒轉的樣。下顎緊咬,身繃得生緊,狀態尤為詭異。這副模樣,趙朔從未見過。
辛復把了脈,面色微沉,「王爺不必擔心,她確實有些着火入魔。所幸她根本不會使用體內的內勁,而且早前就有一股外來之氣存留體內,尚未完全清除。如今兩股力量較勁,反而讓她利用原有的力量,祛除了外來的那股力量,自救了一回。這丫頭果然是福大命大之人,這樣的機會是少之又少,偏偏讓她做到了,真是福澤深厚之人,自有上天庇佑。」
「那她現在如何?」趙朔坐在床沿,如釋重負的吐出一口氣。
辛復笑了笑,「她用力過度,需要一段時間慢慢的調回內息。王爺放心就是,她本身癒合能力就乎常人,這點傷對她而言,養養就好。只不過體內真氣損耗過大,不是一日兩日就能補得回來的。好生靜養着,就沒什麼大礙。」
趙朔點了頭,也不說話,面部表情依舊僵冷無溫。
策馬而來,乍見她當街殺人,給他的那種震撼,確實有些太過。尤其她回頭看他時,那種陌生的眼神,冷冽得讓人憤怒。
辛復下去開藥,房內一下安靜了下來。
床榻上的夏雨,面色忽白忽紅,教人擔心不已。
這丫頭,慣來愛湊熱鬧,哪兒熱鬧往哪兒走,一刻也不安生。
趙朔忽然在想,若是今日自己帶着她出門,也許不會有這樣的後果。他想着,若夏雨着火入魔,那又會是什麼場景?着火入魔,帶着無人能敵的陰蝕大法內力,瞬間爆出來。
當年的瑤姬便是如此的肆無忌憚,那麼夏雨以後,會不會也變成那樣?
睡夢中,夏雨看見滿目的鮮血。嫣紅得如同晚霞般的艷烈,刺痛了她的雙目。哀嚎遍地,浮屍遍野,她看見自己就站在花滿樓里,看見爹娘渾身是血的爬到自己腳下,看見阿妙娘哭着喊着,讓她救命。
所有人都用滿是鮮血的手,死死拽着她的褲腿,求她讓她們活下去。
她喊着:爹?娘?大娘二娘三娘——
可雙腿就像生了根一般,無法動彈。
她驚恐的瞪大了眼眸,眼睜睜看着她們在她跟前變成了累累白骨,風一吹,什麼都散了。
花滿樓的燈,瞬時全部熄滅,世界一下黯淡下來。
有馬蹄聲噠噠的響着,踏碎了所有的死氣沉沉,有微光從前面漏進來,她看見趙朔策馬而來,朝她伸出了手。
「趙老九?」她一聲喊,忽然從床榻上彈坐了起來。
額頭冷汗涔涔而下,卻又一雙手瞬時將她抱緊,繼而是他分外微涼的聲音,「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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