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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浩示意徐福先行下去,這才輕嘆一聲蹲身沈星跟前,「星兒,你可知道,兄長為何這麼做其實這都是上頭的意思,我若不這麼做」他溫柔的望着自己僅有的妹妹。「我這條命倒也罷了,打從我入朝為官,我便知道,需時時刻刻做好死的準備。可是你還小,為兄不願連累你。」
「還記得父母臨終前把你託付給我,讓我好好照顧你,我本就是個書生,什麼都做不了反而要你照顧我的飲食起居。看你小小年紀就如此乖巧懂事,你可知為兄的心裏,是何等難受」
沈星站在那裏不說話,黑着臉死死盯着跟前的沈浩,似乎想要從他的臉上看出點什麼。可惜她年歲還小,哪裏來的這樣大的本事。
一點點的柔情。是真是假尚且無法分辨,更何談看穿裝得極深的沈浩。
謊言,總是最好聽的。
沈浩輕輕的抱着沈星,繼續溫柔道,「你真以為哥哥是這樣的冷酷無情嗎患難之情,豈能隨意拋棄。哥哥是真的喜歡那位姑娘,難道你不希望有個嫂嫂嗎何況若我親自下手,許能留以儒兄一條性命。危急時候還能幫上忙,可你覺得若是別人下手,會對你梁哥哥手下留情嗎」
沈星的身駭然一僵,登時抬頭。
無奈的嘆着氣,沈浩坐在了門檻上。看上去格外的懊惱。極為苦惱,「我也不想這樣,可你要明白,哥哥也是身不由己。我這麼做,其實也是為了保全以儒兄。你梁哥哥得罪了朝中大員,那些可都是心狠手辣之人。若我跟你梁哥哥混為一道,別說你梁哥哥性命難保,就連咱們兄妹,也會遭受池魚之殃。」
「那我可以求夏雨姐姐幫忙。」沈星坐在沈浩邊上。
「傻丫頭」沈浩搖頭。「你以為人人都與你一樣,有着滾燙的赤之心人是會變的,你夏姐姐進了睿王府,那就是睿王府的人。以儒兄尚且不敢去找她,你憑什麼去找她難道你梁哥哥會比你更傻嗎」
沈星垂眸,「哥,你就不能幫一幫梁哥哥嗎我不想讓他出事。」
「你放心,哥哥只是假意派人追殺,不會下手的。若不如此,怎麼能做戲給別人看呢哥哥不去,總會有人去的,換了別人肯定不會對你梁哥哥手下留情。」沈浩笑着撫着妹妹的腦門,「你呀,就別胡思亂想,以後呢話沒聽清楚,就別一竿打死一群人。我方才與徐福商量着,怎麼一邊假意追殺,一邊護送,你這就闖進來了,險些被你冤死。」
「若是被有心人得知,這計謀敗露,可就了不得。到時候別怪我救不了以儒兄,這可都是你一不小心鬧出來的禍事。」
沈星慌忙捂着嘴,「我不會說出去的,我保證一定會保守秘密。」
「乖。」沈浩笑了笑,「哥哥還有事,你去玩吧這事,千萬不能告訴任何人,等你梁哥哥辦完事回來,我帶你去少傅玩,到時候你就跟你梁哥哥好好的玩一場。如何」
沈星笑着,連連點頭,隨即伸出小拇指,「拉鈎上吊,哥哥不許騙人。」
「恩。」沈浩與她勾了手指。
想了想,沈星問,「哥,你喜歡的那個姑娘,好看嗎她有娘這樣好看嗎」
「好看。」沈浩一笑,「很好看,你一定會喜歡的。」
沈星笑着,眉目彎彎,「那我就等着喝哥哥的喜酒,到時候哥哥有了孩,我就陪嫂嫂帶着寶寶玩,好不好娘在世的時候,最想看見的,就是哥哥娶妻生。」
說着,她眼眶紅了一下。
沈浩的心,瞬時軟了下去,輕輕的抱住了自己妹妹,低低的淺笑着,「等星兒長大了,哥哥給你找個好人家,到時候給你置辦很多很多的嫁妝,讓咱星兒風風光光的嫁出去。」
沈星摟着沈浩的脖頸,將小腦袋埋在哥哥的懷裏,一言不。
良久,她突然道,「哥哥,我想娘了,想回家。」
「這便是咱們的家,哥哥在哪你就在哪,咱們兄妹永遠在一起。」沈浩輕嘆一聲,「去玩吧,我還有事呢」
沈星乖巧懂事的點頭,不舍的從沈浩懷裏跳下來,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直到沈星的背影消失在跟前,徐福才快的轉回。
沈浩冷了眸,睨了徐福一眼,「照計劃行事,去準備吧。」
徐福頷,「是」
有些人,是必須死的。因為活着,便是障礙。
雪融殆盡的時候,是大夏使團即將開拔回大夏的徵兆。那一夜,謝環站在高高的城頭,望着城內一片燈火通明的繁華。以後,再也看不見了吧
心裏百感交集,五味陳雜。
她不知道該如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境,那些待嫁閨閣的少女,有的是青春激動,有的是靈魂悸動。可對於謝環而言,只有難言的苦楚。
可這些苦,在別人眼裏是何等的風光榮耀。
七皇妃,將來的七皇妃又有什麼意義呢
背井離鄉,遠離自己熱愛的國土,以後再看一眼都成了奢望。她的親人,她的心血,她的將士們,都將被留在這片,她拿熱血澆灌的土地上。
帶不走了
有細微的腳步聲緩緩而來,黑暗中,他的聲音低沉而微涼,「一切都準備妥當了,你怎樣」
謝環伸手一指,「你看見了嗎如果不是我帶着謝家軍諸位將士鎮守邊關,何來這樣的繁花錦繡可我無悔,至少有朝一日去了幽冥地府,見着謝家的列祖列宗,我能恭恭敬敬的磕個頭,沒有愧對他們的在天之靈,沒有辱沒謝家門楣。」
那人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站着。
「我只希望,有朝一日各歸各位,天下能就此太平。即便我客死異鄉,我也是心甘情願。」謝環深吸一口氣,「我是大燕的民,是大燕的臣,我熱愛這片土地,我也忠於這片土地上的百姓們。」
「照計劃行事,你自己小心點。」那人拂袖而去。
謝環點了頭,「我會的。」
至少再回到大夏之前,她不能死,也不能讓七皇在大燕的地界出事。
如果大夏使團在大燕境內出事,那麼大夏就有足夠的理由出兵。可是大夏王病重,有礙軍心,是絕對不利於出兵的,所以必須要有個讓群民激憤的出師之名。
七皇在大夏境內頗得民心,在軍隊中也是頗具威望,只因其有勇有謀外加親民,相對而言,對七皇元灝的呼聲,比太要高得多。
「你若是喜歡,以後我可以為你建一個京都之城。」元灝站在她身邊。
她看了他一眼,知道這廝又換回來了。卻也沒打算理睬,依舊固我的望着這一片醉人的萬家燈火之景。
元灝深吸一口氣,「我知道,遠嫁大夏非你所願。可是事已成定局,你就算想反悔也來不及了。這輩,你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魂。到了大夏,你就是名正言順的七皇妃。」
「誰說我想反悔」她冷颼颼的瞧了他一眼,「謝環言出必踐,既然答應了,死也不會反悔。只是七皇殿下這麼得空,如今倒肯換回身份,就不怕又被丞相大人盯着嗎」
「不讓丞相大人看見咱兩的不和,他怎麼能安心呢」說着,元灝一笑。
謝環冷笑,底下有不少探頭探腦的,果然是陰魂不散。她蹙眉看着他,「是不是我再給你一個耳光,就更完美了演戲,不得演全套嗎」
元灝面色一緊,「不必」
「那就各自安好吧,明兒個事還多着呢」謝環轉身就走。沒走兩步,又頓住了腳步,轉身潮冷的笑着,「奉勸殿下一句,好好練武,免得以後還得我來保護你,反倒讓人看了笑話。」
語罷,輕哼一聲,快步離開。
元灝輕嘆一聲,無奈的揉着眉心,望着謝環離去的背影。
別的還好說,這武功嘛豈能一蹴而就說練好,就能練好的嗎這謝環乃是武將世家出身,一身的武功更是鮮有敵手,讓他跟她比擺明了要吃虧。
可媳婦是自己挑的,是福是禍都得自己扛。
入宮辭行的時候,那場面真可謂浩浩蕩蕩。文武百官看着,天下人也都看着,謝環身負重任,遠嫁大夏。頭頂着郡主該有的光環,一身嫁衣如火,依依不捨的上了鳳鸞車,而後停頓了很久才放下手中的車簾。以後,很難再看到了。
即便再見,應該也是很多年以後的事情。
七皇元灝的車輛在前,謝環的車輛在後。
兩輛車一前一後,沿着十里長街,帶着大夏使團以及大燕的護送隊伍,浩浩蕩蕩的駛出京城。出城那一瞬,謝環這樣堅強的女,突然落了淚。
有淚無聲無息的落下,而後被她悄然拭去,不曾留下一點點痕跡。
青雲、青玉輕嘆,「郡主莫要悲傷,這也是無可奈何之舉。」
「對了,我忽然想起,我的佩劍落在了鎮遠侯府,青雲你去幫我去尋回來。帶不走這裏的一草一木,可那佩劍隨我征戰多年,是丟不得的。」謝環深吸一口氣,撩開遮在臉上的珠簾。
青雲頷,「奴婢這就去郡主鑾駕先行,奴婢很快就能追上來。」
「好。」謝環點頭,「去回。」
「青玉,你照顧好郡主。」青雲下了車,看一眼車上的青玉,「我馬上回來」
青玉一笑,「你放心就是。」
眼見着後頭的馬車稍稍停頓,七皇元灝蹙眉,隨即瞧了哈圖一眼,「你跟去看看,生何事。回程途中,不可多生枝節。」
哈圖頷,緊跟着下了車,策馬急追青雲而去。
車隊繼續往前行,殊不知後頭,梁以儒趁着車隊吸引眾人注意力的瞬間,從京城側門悄無聲息的帶着人離開。奉皇上手諭,欽命特使,徹查代州花滿樓一案。所到之處,便宜行事,可替天巡牧。
隨行的是趙祿親自挑選的大內高手李開復,乃是郭勝手下一員猛將,武功自然極好。
李開復帶着一隊御林軍,喬裝是尋常百姓,隨梁以儒直奔代州。
這一切,都生在悄無聲息之中。
按部就班的進行着,不叫人輕易察覺。
大街上那麼熱鬧,夏雨自然是要去湊熱鬧的。站在茶樓門口,看着那浩浩蕩蕩的大夏使團離去,夏雨撇撇嘴,「每次都拿女人去平息戰爭,唉」
尋梅一笑,「都是朝廷慣用的伎倆,不足為奇。」
洛花嗑着瓜,「其實也挺好,我看那七皇長得方方正正,倒也是一表人才。」
夏雨嘖嘖嘖幾聲,「早知道,就讓洛花去和親好了,免得浪費大燕一員虎將。」
「少主所言極是」尋梅笑聲附和。
「你們」洛花一跺腳,「我就是說說而已,回回都拿我取笑」
「瞧,臉都紅了。」夏雨剛說完,便有一輛馬車停在了她跟前。
見狀,尋梅和阿奴快上前攔在夏雨跟前,也不知對方是誰,無論何時無論何地,二人都不敢輕易放鬆警惕。
順從裏頭探出腦袋來,而後笑呵呵的跳下馬車,「夏公,是奴才順。」
夏雨推開跟前的尋梅和阿奴,笑眯眯的問,「順公公,你今兒也是來湊熱鬧的」
「夏公取笑了,皇上說這段時間都忙得很,好久不曾見到他這位三弟,倒是念得慌,這不使團剛走就遣了奴才過來,請夏公入宮一敘。奴才去了睿王府,說是出門了,奴才想着夏公一定喜歡熱鬧,所以滿大街的找,總算功夫不負有心人,找到了。」順笑着撩開簾,「夏公,請吧」
「入宮」夏雨蹙眉,難不成上次撕了文華殿的書,被趙祿知道了。所以使團一走,他就秋後算賬趙家是不是遺傳了摳門的本性
趙老九那麼摳,皇帝趙祿也是如此小氣
撇撇嘴,夏雨有些不情願。
尋梅上前,她最不屑的便是這些沒有根的奴才,一個個卑躬屈膝的,還盡幹壞事。在她的心裏,宮裏出來的,沒一個好東西,都習慣了算計別人,一雙雙賊溜溜的眼睛,讓她甚是不悅。
「少主不願去,閣下請回。不送」尋梅冷然直視。
她可是百花宮左使,若是冷了眉目,這眼神足以冰凍三尺。
順一驚,隨即垮下臉,討好般的望着猶豫的夏雨,「夏公您看,您不去啊,奴才沒法跟皇上交代。皇上那頭可想得緊呢您跟皇上可是結拜的弟兄,這皇上」
「不去就是不去,少廢話。」尋梅握緊了手中的冷劍。
「尋梅。」夏雨上前一步,「我去。」
皇帝也不知為何,好端端的召見自己。趙朔不在府中,一大早就不見人影了,想來有什麼要事纏身。她若是跟皇帝現在翻臉,未免何況就像順說的,到底是拜把的兄弟,縱然皇帝對睿王府有所圖,想來也不會明目張胆的對付自己吧
只要趙老九的手裏有權,皇帝應該不會大不了拿自己做籌碼。
可她也不至於傻的,會被別人拿在手裏當籌碼。
打從謝環遠嫁這一齣戲開始,夏雨對宮裏的人,好感全無。不管是懦弱的皇帝,強勢的太后,還是聰慧優雅的公主,她都不願意再招惹。
尤其是薄瑤太后看她的那種眼神,就跟淬了毒一般,讓她有種莫名的心慌。
她活這麼大,還從未如此害怕過一個人。
她是真的,真的有點怕太后。
眼見着夏雨上了馬車,尋梅冷然,「少主,讓阿奴跟着吧」阿奴好歹也是宮裏出來的,雖然是罪奴,可誰人不知她是跟在夏雨身邊的,所以出入宮廷還算方便。
夏雨點頭,阿奴隨行。
洛花見着馬車揚長而去,急得直跺腳,「怎麼辦好端端的怎麼就召入宮了呢皇上真的只是想見一見公嗎可我看你們的臉色都不太好,是不是公會有危險」
「你回府,若是王爺回來立刻告訴他,說是少主應召入宮。我去找百花宮的人,希望儘快找到睿王爺。」這事,還得趙朔來解決。
倒不是尋梅杞人憂天,而是現在的時局她看的清楚。
百花宮的暗哨不少,這京城裏的一舉一動,她都讓人悄然盯着。明里暗裏,都有人把矛頭瞄準了夏雨。無論她是百花宮少主還是睿王府內侍,都是極為有利的籌碼。
所以不管夏雨落在誰的手裏,都是一種極為危險的存在。
大夏使團沒走出大燕境內之前,夏雨絕不能有絲毫閃失。
這可不是個人恩怨,也不是危言聳聽,弄不好可就會變成一國之災。
見尋梅消失在人群里,洛花急忙往睿王府跑去,她要回去等睿王爺回來,若是公出了事,她覺得自己也不想活了。
可剛剛進後門,卻聽得不遠處竟傳來別人竊竊私語之聲,洛花心下一怔,一溜煙的竄到一旁的大石頭後面躲了起來。
說話聲越來越近,好像是爾瑜和杏兒。
爾瑜冷笑,「這一次,我一定要一次性解決她。」
杏兒笑着附和,「小姐放心,如今使團走了,咱再也沒有顧慮。今日正好王爺不在府中,真是天賜良機。」
說着,二人快出了門。
爾瑜怎麼從後門出去兩個人嘀嘀咕咕的,什麼解決她
洛花的眉睫陡然揚起,該死該死不會說的是公吧
思及此處,洛花慌忙探出腦袋,卻只看見二人上了馬車。把心一橫,管他三七二十一,追上去再說。爾瑜慣來與夏雨不對付,如今怕是又要出什麼么蛾。
洛花一急,便將尋梅囑咐她待在府中等趙朔的事情,拋諸腦後,撒腿急追馬車而去。
人家馬匹是四條腿的,她是兩條腿追的。
好在鄉野人家的姑娘,習慣了腳底下的奔跑,雖然趕不上,可也能遠遠的跟着,不至於落單。馬車驅得也不快,沿着凹凸不平的林間小道,平緩的往前駛去。
離城越來越遠,洛花有些後悔。
一個人跟那麼遠,萬一出了什麼事,可怎麼得了
但一想到二人那鬼鬼祟祟的模樣,以及爾瑜咬牙切齒的話語,洛花覺得自己有必要為夏雨做點什麼。夏雨對她那麼好,從未嫌棄過她的身份,甚至於不許她自稱奴婢,這樣的好人上哪兒找就算為她死了,也只是把命還給她,沒什麼打緊的。
這樣想着,洛花覺得自己又有了氣力。
終於,前面的馬車停了下來,她腳一軟,直接靠在了一棵大樹後面,卻是捂緊了自己的口鼻,不敢出太大的喘息聲。
稍稍探出腦袋往外看,她看見爾瑜主僕二人,下了馬車朝着林中的那小茅屋去了。推開籬笆院,直接走進了屋裏去。
這偏僻的地方,怎麼會有間茅屋呢
爾瑜不是大家閨秀嗎怎麼會來這裏
洛花心裏有着十萬個為什麼,卻都找不到答案。答案,就在那個茅屋裏。深吸一口氣,她環顧四周,現有一條小路能繞到茅屋的後面,只不過這裏陰森森的,洛花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
不管了,既然已經來了,自然也容不得她退縮。
想了想,洛花悄悄的繞過那條小道,到了茅屋的後頭。她極力的壓制自己的腳步聲,靜靜的靠近窗戶,想聽一聽裏頭的到底在說什麼。
裏面的聲音有些亂,她隔着窗戶儘量去辨認是誰的聲音。
聲音很小,許是隔着窗戶的原因,所以不太能聽見裏面在說什麼。可直覺告訴她,裏頭的人一定不是什麼好人,聲音似乎有三個,有個陌生的女之音。
難道爾瑜就是來找她的嗎
思及此處,洛花用手指沾了點口水,悄悄的在窗戶紙上戳了一個洞,趴在那裏靜靜的看着裏頭的一舉一動。裏面確實有三個人,洛花看見的是一個女人的背影,可看不見真實的容色。但她不敢移動,生怕打草驚蛇,驚了裏面的三個人,給自己招來災禍。
她就靜靜的在外頭聽着,聽得很細碎,可也知道她們的目標是夏雨。
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讓這些該死的女人,對付公。
驀地,爾瑜也不知聽到了什麼,竟是急忙起身,帶着杏兒快離開。洛花一急,自己要不要趕緊跟過去看看可轉念一想,不對,都說抓賊抓贓,還不知道爾瑜要見的女人是誰,她怎麼能輕易離開呢
思及此處,洛花只得按捺住性,沒有隨爾瑜主僕一道離開。
過了良久,她又壯着膽悄悄的趴在那個小洞上看着,裏頭的女依舊只有背影。她是真的想知道,這個女人到底是誰看背影,似乎是有些熟悉
好似哪裏見過
下一刻,裏頭的女幽幽然的轉過身來,對着窗口就這樣冷冷的笑着。笑得何其森冷,直教人毛骨悚然。
洛花快捂住自己的口鼻,瞬時蹲在了窗戶底下。
一雙眼睛瞪得斗大,身剎那間冷到了極致,整顆心都開始劇烈的顫抖。
是她
竟然是她
不行,她必須儘快回去告訴公
聽得裏頭並沒有任何動靜,洛花拔腿就跑。
她跟瘋了似的奔跑在林里,想沿着原路跑回去。卻不知身後的茅屋裏,緩步走出容色絕冷的女,眸色肅殺陰戾,沒有半點光亮。
望着洛花竄逃的背影,這種落荒而逃的狼狽,讓人覺得很舒坦。
陰暗處,一道黑影穩穩的落在女身邊,隨手便扣住了她纖細的腰肢,直接將她打橫抱起帶回屋裏,二話不說便將她壓在了桌案上。
低啞的喘息聲,伴隨着女的嬌嗔,「你就不怕她壞了好事」
「能活着走出去再說吧」男冷笑,而後便是男女媾和之音。
僻靜的茅屋裏,此起彼伏的之音,帶着男女間痛快的呻吟。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真是一點都沒錯。
於是乎,洛花便沒有再回來。
夏雨「哎呦」一聲,竟咬到了自己的手指頭,疼得眼淚珠都險些掉出來。她吃東西,還沒咬到過手指頭,這一咬可是下了重力,硬生生咬出血來。
趙祿急忙放下手中刨,趕緊過來瞧個究竟,「你說你吃個點心還能把手給咬到,也真是服了你。這皇宮大院裏,什麼都不缺,還缺你這二兩肉嗎你若是嫌少,說一聲,大哥再給你拿些點心就是,犯不着咬自己的手指頭吃。」
「沒注意。」夏雨猶豫了一下。
這是怎麼了方才走神了
深吸一口氣,趙祿已經讓順取了藥箱過來,「來,朕給你包紮一下。」
「沒事。」夏雨擺擺手。
卻被趙祿一把拽過了手,她的手滑膩白皙,柔軟至極。這後宮妃嬪,他是一個個的摸過去,愣是沒找到一雙與她這樣,讓人愛不釋手的手
有些失神,但趙祿還是即刻回過神,小心翼翼的為她上藥包紮,「小心點,若是磕了碰了,回去之後皇叔不得找朕算賬嗎」
她一笑,「趙老九沒那麼不講道理。」
趙祿蹙眉看着她,「趙老九」
意識到自己失言,夏雨嘿嘿一笑,眸若彎月,「我是說,睿王爺。」
「看樣,你們的關係很好。」趙祿包紮完畢,卻還是有些捨不得放開她的手,最後還是夏雨自己抽回去的。
自從跟趙老九在一起,她便不太喜歡被別的男人碰,尤其是肌膚之親。
當然,梁以儒和虎除外。
他們是她兄弟,從小玩到大的,感情自然不一般。
然而趙祿雖然對她好,可到底隔着一層皇帝的身份。何況在這宮裏生存,沒有那麼點心思,如何能無恙的活到現在從謝環遠嫁大夏,夏雨便隱隱覺得其中除了肅國公府的手段,這皇帝與太后,怕是也早期待着了。
趙老九那天的話,不就是為她提個醒的嗎
夏雨笑了笑,「沒什麼事,就是一點皮肉傷,很快就會好的。」她起身,伸了個懶腰,「對了皇帝大哥,你今兒個找我真沒什麼事嗎」
「怎麼,大哥想你了,讓你進宮來玩,你還不樂意咱們可是拜把的兄弟,你這可就不夠意思了。」趙祿笑着讓順把東西收拾了一番,然後捋下袖,「是不是嫌朕這兒太悶,朕帶你去御花園逛逛如何」
「那太后娘娘」她不太想見到薄瑤太后。
「太后今日在佛堂誦經,不會在御花園的。」趙祿握住她的手就往外走。
夏雨掙扎着抽回手,「大哥往前走就是,我後頭跟着。與皇帝拉拉扯扯的,讓人看見了,又該說我成何體統了」
這話說的也是,只是趙祿搓揉了一下掌心,竟有些捨不得鬆開她的手。亞場貞號。
不過皇帝到底是皇帝,他若是肆意妄為,確實會招人話柄。對夏雨而言,也確實有些影響。思及此處,趙祿笑着往前走了兩步,夏雨左顧右盼的跟在身後。
來了宮裏,左右看仔細,前後看端詳。
把路記在心裏,不管生何事,都不至於讓自己輸在起跑線上。
偌大的御花園裏,顯得有些蕭瑟,冷颼颼的風一直往衣襟里灌。雖然陽光極好,可夏雨總覺得身上涼得慌,下意識的縮了縮身。
「冷嗎」趙祿解下自己的大氅,披在了夏雨的身上。
「不用不用。」夏雨慌忙推辭。
趙祿蹙眉,「這是聖旨。」
這話一出,夏雨自然不敢動彈。聖旨,她再傻也該知道,違抗聖旨那是死罪。撇撇嘴,只能披着趙祿的大氅走在御花園裏。
遠遠可見那幾個妃嬪,歡天喜地的模樣。
皇帝難得出來逛一逛,平素侍寢都輪不到,現今能在皇帝跟前露個臉也是極好的。可還不到皇帝跟前,早有侍衛將她們攔阻在外頭,不許任何人靠近。
亭里,夏雨裹緊了大氅,「為何這宮裏這樣冷還不如外頭暖和」
趙祿喝着茶,環顧偌大的御花園,雕欄玉砌又如何,有些地方註定比尋常地方要冷得多。可他,已經冷了很多年了。
「因為世態炎涼,人情淡薄。」趙祿低沉的回應。
夏雨揉着鼻尖,「皇上也說這樣的話,真讓人不敢置信。」
趙祿不解的望着她,「何以朕不能說得」
「天下都是你的,這冷與暖不都是你一句話的事嗎你看看那些娘娘,可都巴不得見着皇上,對你好呢」夏雨瞧一眼被攔在外頭的妃嬪。
「是真心嗎」趙祿問。
夏雨抿唇,「這就該問皇上大哥你你有多少真心呢」
趙祿一怔,還從未有人問過這句話。
真心
真心是什麼東西
真心能在關鍵時候活命嗎
「常言道,將心比心,大家都沒有心,談何真心」夏雨眨着眼睛,她不懂得那些冠冕堂皇的官場話語,她只知道人與人之間,若都不能說實話,久而久之,說了實話的是怪物,說謊話的反倒成了真心的。
趙祿握緊了手中的杯盞,似乎有些看不懂眼前的夏雨,定定的盯着她,「那你告訴朕,心是什麼東西在這宮闈里,你覺得大家都有心嗎」
「皇上的心,自然與平常人的不同。說書先生說,君王者,胸懷天下。大哥是不是也這樣所以覺得有些累」夏雨笑問,拿着蘋果遞到他跟前,「難過的時候,不高興的時候,吃點甜的,能讓心情好一些。其實吧,想那麼多幹什麼呢想想就能成真,那人人都去做夢不是更好」
接過她手中的蘋果,趙祿忽然笑了,卻見她又開始吃桌案上的點心了,好似從沒有什麼難事,能難得住她。臉上永遠帶着笑,「你為什麼那麼喜歡笑」
夏雨嚼着嘴裏的點心,笑得眸若彎月,「你看着我笑,會不會心情好點如果我成日不笑,那我身邊的人,豈非一個個也要苦着臉笑給自己看,也笑給別人看,讓大家都開開心心的,難道不好嗎成日愁容滿面的,能解決問題嗎難過了自己,也讓別人跟着擔心,一點都沒有意義。」
趙祿一怔,竟是低頭自語,「難怪皇叔那麼喜歡你。」
「什麼」夏雨沒聽清。
趙祿笑而不語,只是靜靜的看着她。有那麼一瞬,他忽然有些希冀,希冀眼前這個三弟是個三妹就好了。趁着夏雨扭頭環顧四周時,趙祿也曾悄悄的看過夏雨的耳朵,可上頭沒有一點點打過耳洞的跡象。也就是說,她沒有耳洞。
大燕朝的女,從生下來之後,父母就會在女兒的耳朵上打耳洞,期許女兒將來平安富貴。所以大燕朝的女,不管位份尊卑,就連征戰沙場的謝環,也是有耳洞的。
夏雨沒有
因為打從花滿樓的一百多個娘收養了她,就壓根沒打算把她當女兒養。女早晚要接客,若是當男兒養,一則不吃虧,二則將來也避免赴花滿樓女的後塵。
這大概也是夏雨此生最慶幸的事情
趙祿蹙眉,沒有
他想低頭去看夏雨的喉結,可夏雨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她慣來在脖頸上圍着圍脖,冬天圍着厚的,夏天圍着薄的。所以除非伸手去摸,否則光憑外表是看不出來的。
「大哥在看什麼」夏雨扯了唇角,笑得有些邪冷,「我身上,一無錢財,二無姿色。何況兩個大男人如此看得仔細,就不怕別人也誤會大燕朝的皇帝,也學了睿王爺的德行」
這話說得趙祿臉上一熱,笑得何其尷尬。他乾咳兩聲,端着茶盞佯裝若無其事的呷一口,遠遠便看見公主趙妍緩步而來。
趙祿握着茶盞的手稍稍一頓,眉目微凝,「她怎麼過來了。」
見着是公主趙妍,侍衛們自然也不敢攔着。
趙妍優雅款步,緩緩走到趙祿跟前行禮,夏雨先是一怔,而後快起身朝着趙妍行禮,「參見公主」
趙妍淡笑盈盈,「夏內侍今日怎麼得空進宮了」說着,優雅從容的坐了下來,看樣,是不打算走了。只是她看夏雨的眼神,似乎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