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太陽再次升起。
黑豹武士的首領,千夫長帶着神族的俘虜,即將抵達奇琴伊察。
一天一夜的急行軍,當身體素質極為強悍的獸人都疲憊不堪。
更別說被捆綁在竹竿上的神族俘虜了。
戰天火因為年紀大了,體能下降,在戰鬥的時候又受了傷,因為跟不上隊伍,差點被武士毆打致死。
最終還是戰虎在後面不斷推着父親,才讓他堅持下來。
其他男人更加不堪。
當大梵天神像被徹底推倒後,他們已經失去了自己的信仰。
沒有信仰的支撐,都變成了行屍走肉。
麻木地跟在隊伍里行走,仿佛一隊活死人。
作為未來族長的戰虎,曾試圖給他們鼓勁。
但眾人麻木的眼神告訴他,一切都是徒勞。
這是一條註定必死的旅程,所有人前往城內都是為了獻祭。
他們甚至有一種解脫和期待,期待能早點死去,也好像現在一般當行屍走肉。
戰虎悲哀地哭了出來。
他偷偷看向沈浪的方向。
沈浪面無表情地走在隊伍前方。
他被千夫長親自看押,唯恐這個人突然逃跑。
不過想逃也不太可能。
沈浪身上被五花大綁在竹竿上,四個黑豹武士輪番扛着他移動。
這倒讓沈浪省去了徒步之苦,一路上仰望着天空,心裏不知想着什麼。
「如何,小兄弟!我的建議怎麼樣,我看你身手很不錯。正好我也缺一個手下!」
沈浪的身邊,千夫長再次說起他提過很多次的話題。
「只要你願意當黑豹武士,我讓你當百夫長,讓你統領一百名精銳豹人。」
千夫長對沈浪的作戰能力,依舊非常喜歡。
這樣的人若是被活祭給羽蛇神,難免可惜。
「傻批!」
可沈浪回答對方的,依舊是兩個字。
他一句話也懶得和這種獸人多說,打心眼裏對對方感到厭惡和憎恨。
瑪雅人已經突破了倫理,完全瘋狂,可沈浪還是正常的人類。
讓他變成這副鬼樣子,不如殺了他。
還統領一百名豹人?
你就算給我一百名豹紋我都不稀罕。
千夫長雖然不知道傻批是什麼意思,但也知道不是什麼好話。
聽到對方再次拒絕,他冷冷一笑。
「由不得你!等進了城,我就向大祭司親自要你。」
「你小子逃不掉的!不過自願和強迫相比,我更喜歡自願。」
"如果強迫的話,我會讓你受盡你想都想不到的屈辱!"
千夫長舔舔嘴角笑了,沈浪渾身一陣膈應。
若不是等着進城一探虛實,他真想一斧子劈了對方。
不過修月斧如今也在對方身上掛着,當成戰利品一般。
畢竟,瑪雅人從沒見過石頭之外的東西。
斧子的材質和鋒利程度,讓這個千夫長如獲至寶。
沈浪看着對方囂張的模樣,心道一旦恢復自由,說不得第一件事就先幹掉這個傢伙。
一路無話。
當日上三竿的時候,這隊人終於趕到了奇琴伊察。
還沒有進城,沈浪就被眼前所見而深深震撼。
這裏和他不久前來的遺蹟古城截然不同。
此刻,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城中各種奇觀聳立,威嚴壯觀。
城外,卻有無數瑪雅人奴隸正在低頭幹活。
沈浪掃了一眼,至少有十幾萬人,圍聚在城外的礦山上各自分工。
有人使用滾木,正推着碩大的石塊,走向城中砌建金字塔。
有人在深不見底的坑中,日夜敲打着巨大岩石。
有人將岩石手工打磨成需要的形狀。
零零散散的獸人士兵,站在一旁冷漠地看着。
最讓沈浪感到頭皮發麻的是,被挖空遺棄的礦石深坑,堆滿了屍體。
想必這就是卡爾所說過的萬人坑。
人們從萬人坑旁路過,無比麻木,甚至看都不去多看上一眼。
因為他們知道,自己的最終宿命也是那裏。
炎熱的天氣,導致瘟疫無處不在。
很多人剛才還幹着活,突然就倒地而亡。
負責監工的黑豹武士似乎見慣了這樣的事情,冷血地將他們扔在一旁,等日落之後同意再扔進萬人坑中。
似乎,它們對這種瘟疫免疫。
沈浪看了一陣,忍不住閉上眼睛。
如果不是雙手被縛,他甚至忍不住要帶上防毒面具。
沖天的屍氣瀰漫在整個奇琴伊察古城的上空。
說這裏是八百里獅駝嶺,一點也不為過。
沈浪想起西遊記那段描述,只感覺眼前所見異常貼切。
「人頭髮翽成氈片,人皮肉爛作泥塵。真箇是屍山血海,果然腥臭難聞……」
這種經歷讓他永生難忘。
一直走到城門口,走入了城中,這種情況才好了一些。
可城中萬人空巷。
沈浪看着空空如也的街道,聽着遠處的巨大呼嘯,心裏納悶。
人都去哪裏了?
千夫長看出他的疑惑,冷冷一笑。
「今天是偉大的日子。」
「陛下將完成最終完成萬人獻祭,而你們就是最終的祭品。」
「當獻祭完成後,陛下當帶領我們全部離開這裏,走向偉大文明的懷抱。」
沈浪聽着對方無限嚮往的語氣,心中暗嘆。
走向文明?
走向毀滅還差不多。
至此,他已經大概猜測到了外星文明的用意。
他們必然是發現了藍星,想要侵佔這裏。
但不知什麼原因,沒有直接動手。
他們利用投射水晶頭骨的方式,利用愚昧的瑪雅人,在這裏建造了最初的基地。
奇琴伊察古城如此多的奇觀建築,風格迥異,想必就是按照外星文明的居住環境而量身打造。
而他們目前使用的哈布歷,就是藍星曆法。
同時使用的卓爾金歷,就是那個外星文明的曆法,一年只有260天。
沈浪想不明白,這一切和萬人血祭又有什麼關係。
難道他們必須要有足夠的怨氣,才能激活金字塔下面的祭台?
還是要有足夠的祭品,才能讓羽蛇神復活,迎接他們的到來?
這些問題暫時被壓在心裏。
沈浪被抬着,慢慢接近了曾經來過的地方。
庫庫爾坎神廟。
此時這裏已經人山人海,瑪雅人正在狂熱地祈禱。
祈禱他們的王和最接近神明的大祭司出現。
戰天火和戰虎看到,越發感到悲哀。
百年前,這裏的瑪雅人還是信奉着太陽神,是一個虔誠的農耕王國。
不到百年的功夫,就被瑪雅王巴爾加建立了如此龐大的王朝,徹底摒棄了種植和勞作。
同樣,瑪雅人也被徹底洗腦。
人數銳減的同時,拿人命建造起了如此龐大的奇觀。
台下想必就是羽蛇神吧。
兩條蛇頭目視前方,似乎是石頭雕像所刻,但又不像。
長年累月鮮血的覆蓋下,它們顯得猙獰恐怖。
台階上也到處是暗紅色的印記。
戰天火知道那是無數瑪雅人的鮮血撒在上面。
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嘩啦!
突然,戰天火感覺腦袋一涼。
他睜開眼睛,才知道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頭的藍色液體。
這藍色液體粘稠掛身,他瞬間變成了一個藍色的人。
身後的族人也全是如此,一個個被藍色液體淋遍了全身。
他們還不知道所措,沈浪已經心中一沉。
這是瑪雅藍,瑪雅人最喜歡的顏色。
這種藍色是一種神秘的礦物質打磨兌水合成。
按照後世蘇族的族長卡洛斯所說,當瑪雅人被塗上這種顏色就說明他們已經被當成了祭品,即將被供奉到羽蛇神的口中。
難道,只能暴起反抗了嗎?
沈浪看着羽蛇神的祭台,看着上方空空如也的王座,心有不甘。
最關鍵的兩個人還沒有出來。
瑪雅王巴加爾和最接近外星文明的大祭司。
這兩個人不出場,不想辦法控制他們,沈浪勢必還要陷入苦戰之中。
如今圍聚在羽蛇神金字塔下的民眾足有近十萬人之多。
光黑豹武士和雄鷹戰士,也至少有數千人。
如此規模,讓他如何殺出重圍,還要確保神族人的性命。
他身上倒沒有被塗抹上瑪雅藍。
俘虜他們的千夫長,似乎給人說了幾句,負責祭祀的人繞開了他。
這讓沈浪越發心裏沉重。
如果他不上祭台,無法近距離接觸瑪雅王,又該如何是好。
一旦羽蛇神被喚醒,自己更沒有任何的還手之力。
系統剛剛也發出過提示。
距離自己接受災厄之主的傳承,還有三個小時就即將開始。
但到目前為止,沈浪還不知道接受誰的傳承。
他最早認為的太陽神大梵天,顯然已經不是。
自從它被推倒後,沈浪就知道這個神明徹底不存在這個世界之中。
難道外星文明?
這個想法讓沈浪不寒而慄。
如果是真的話,他根本無法接受。
渡劫系統的最後目標是讓他引導着外星文明佔據藍星。
這樣的話,他寧願自盡當場,也不願干出這種二狗子一樣的事情。
就這樣胡思亂想着,沈浪突然聽到如雷的轟動。
他抬眼一看,發現瑪雅人的王出現了。
一個身材無比肥胖的男人,在幾個僕人的攙扶下,緩緩從大殿後面走出。
歡聲雷動。
所有瑪雅人激動的發出大喊,語意是吾王萬歲。
那就是巴加爾了吧,烏斯馬爾王朝的統治者。
巴加爾怕不是又五六百斤,一米六的個子猶如一個圓球。
遠遠看去,他的出場方式真如滾來一樣。
沈浪雙目一縮,暗暗想着。
他的身後還站着一個頭戴面具的男人,讓人看不清他的面目。
渾身插滿了各種羽毛,應該就是王朝大祭司。
隨着他們的出場,所有瑪雅人高呼之後,全體跪下參拜。
包括所有黑豹武士們,全場只剩下了沈浪和神族的男人們突兀的站着,自然異常顯眼。
瑪雅王抬手讓眾人起身,自然也注意到了這群藍色的祭品。
他看向所有民眾,沉悶的聲音通過大殿的回音,遠遠傳播出來。
「我的子民,所有羽蛇神最虔誠的僕人們啊……」
「今天是偉大的一天,我們終將走入神的懷抱……」
「當羽蛇神復活之後,它將劈開蒼穹,讓吾神降臨……」
隨着巴加爾的話,民眾們越發狂熱興奮。
誰不知道,從十幾年前開始,從開始獻祭羽蛇神之後。
大祭司和國王就告訴大家,當獻祭一萬個成年男子之後,就會引來神邸的降臨。
我們是羽蛇神的僕人,而羽蛇神是天外眾神的僕人。
當眾神抵達之後,才能引領着瑪雅人走向世界之巔。
如今十幾年過去,已經獻祭了9900個人,只剩下100個人就會引來神祇降臨,如何不令他們興奮激動。
「開始獻祭!」
隨着巴加爾大吼一聲,黑豹武士推搡着戰天火、戰虎等人,就要走向金字塔頂部祭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