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波stno之前。
高凡跟辛未告別。
而且還史無前例的請辛未出去吃飯。
選的地點還是一家以情調出名的西餐廳。
這不禁讓辛未受寵若驚。
十分懷疑高凡會拿出一枚戒指跟她求婚。
這個幻想讓辛未陷入糾結狀態中,理智上她是不該答應的,因為高凡即便是成名後也不改本心,完全展現出了一個生命中只有藝術的怪伽本性。
但高凡也是肉體凡胎,且擁有更加細膩和熱烈的感情,否則也不可能創作出深入人性幽微的《面具》組畫,創作出被波士頓奉為神明的《波士頓人》。
相處時間日久,辛未完全能夠查覺出高凡對她的依戀,但可惡的是,在有更大的吸引力,比如藝術,擺在高凡面前時,高凡又會毫不猶豫得離開她,這和辛伯愚對高凡的預言一樣,辛伯愚評價高凡說『如果藝術可以通神,那麼高凡就是個神性大於人性的人』。
得益於父親長久以來的心理諮詢和建設,辛未找到了一個自心可以接納的平衡點,就是在靈魂上她可以與高凡無限接近,但生活上必須保持一個安全的距離,不然高凡會如一團熱烈般焚毀她的靈魂。
靈魂上的無限接近,因為她無法靠近真正的神,生活上的安全距離,因為那層窗戶紙太易捅破,且絕大多數時間,辛未對於高凡是沒有任何抵抗能力的,她現在越發覺得自己對待高凡的心態,像是母親在看兒子,有缺點,但畢竟是自己的娃,可以接受。
如果真的確定了關係,辛未會被自己的焦灼殺死的,她的不安全感,無法忍受高凡離開她的視線,但她又限制不住高凡,結果只能是愛戀變為攻伐,戀人變為仇敵。
所以,辛未赴宴前,已經打好主意,如果高凡要求她做女朋友,甚至是求婚,那她肯定要拒絕,但是,嗯,戒指可以留下,做個紀念品。
當一身柔白雪紡連衣裙的辛未,出現在餐廳時,着實驚艷了不少男性食客。
25歲的辛未,正處於人生最美麗的階段,當她精心妝扮時,眾人給出的評價是不遜色於電影明星。
且辛未十幾年的藝術經歷,讓她在不可捉摸的氣質上,也具備獨特性,並非千篇一律的美女皮囊,有人說凝視辛未的雙眼,能從其中看到憂鬱和猶豫,這給辛未的美貌,帶來了一種楚楚可憐的氛圍感。
辛未來到高凡面前時,高凡目光從上到下掠過她,在她脖頸上掛着的項鍊上停留了一下,隨即露出笑容:「來了~」
果然沒『看見』我的這幅盛妝啊。
辛未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啥,穿着攢了兩個月工資才買到的channel小裙子,希望給高凡一個驚艷,但實際上高凡明顯沒注意到她穿了啥,倒是注意到自己戴的項鍊了,當然,畢竟項鍊是他給買的。
「看到了?」辛未撫摸了一下自己的項鍊,「把兩億的彩鑽做成周大福的項鍊,也只有你幹得出來,我在外面都不敢戴,進了餐廳才戴上的。」
「你知道了啊。」高凡笑着說。
「我又不傻,它被拍下的時候,你恰好在佳士得,模樣都一樣,難道你還會做一塊假的給我?何況這個等級和純淨度的彩鑽,也不是人工能夠合成的。」辛未撫摸着那塊鑽石,感受着上面的稜角和鋒利。
人工合成的彩鑽,顏色很機械,白鑽市場的確已被工業鑽石所替代,但反而促升了高純淨度天然彩鑽的市場行情,特別是像『櫻花』這種兩色彩鑽,已成為市場新寵,兩億的價格,並不過份。
「很想說聲謝謝,但竟然不是做成戒指,而是項鍊,就有點讓人難過了,大部分人都會把它做成戒指的吧?」
辛未目視着高凡的眼睛,目光中柔情似水,雖然來之前想得好好的,但聊起天來,碰觸雷區的話題卻是不斷蔓延。
「項鍊更好,更保值,因為面積大,用了十好幾克金子呢。」高凡開始胡說。
「鑽石本就不是保值的東西……」辛未知道高凡在胡說,便笑着爭辯,其實這也很好了,你在鬧,我在笑,願日子就這樣綿延下去。
有感於此,她忽得不說話了,而是揣起面前的紅酒杯,向着高凡示意,高凡也舉杯與她輕碰。
辛未喝下一小口紅酒,心中忽得浮現出一首她很喜歡的詞。
『春日宴。
綠酒一杯歌一遍。
再拜陳三願:
一願郎君千歲。
二願妾身長鍵。
三願如同樑上燕,歲歲常相見。』
……
服務員開始上菜。
高凡竟然還會提前點菜。
這讓習慣於照顧高凡的辛未有些詫異。
今天究竟什麼日子啊。
從大學開始,高凡就沒請過辛未任何一頓飯,包括大學食堂。
今天竟然會提前點菜,辛未真有點感動了,甚至有點小小的驚悚,事有反常即為妖,高凡這是準備作什麼妖?
「嗯,有個事啊,跟你商量一下。」高凡說。
來了來了。辛未放下刀叉,正襟危坐,等着高凡能弄出什麼妖娥子來。
「你移民去波stno吧。」高凡說。
哈?即便有心理準備,辛未還是愣了一下。
「為什麼?」她本能似的反問。
這個簡單的問題,似乎擊中了高凡的要害,他之前考慮過該怎樣回答這個問題,但到現在也沒想出來,不能說真相,於是他只好說一些其他的理由:「那邊氣候不錯……」
「我為什麼不回滬上?」辛未說,滬上和波stno氣候差不多啊。
「收入也更高。」高凡又說。
「我很難找到工作吧。」辛未說。
嗯……被辛未連堵兩次,高凡找不到理由了,他撓頭:「總之,我希望你移民波stno,或者至少在那邊住幾個月,就算是陪我,我接下來會在那邊完成一些作品,需要一段時間,你陪我吧。」
「我很想立刻就答應你。」辛未說,「但是不行,你需要我的時候,哪怕有時差,哪怕隔着深夜和太平洋,我也會立刻飛過去,但我不能把全部的時間和生命重心都壓在你身上,你受不了,我也受不了的……
你別說話,波stno有安娜·阿瑪斯在吧?如果我在你身邊,我會嫉妒到不允許你與她單獨相處哪怕一秒鐘,我必須每一分每一秒都盯着你,那樣,不是你窒息而死,就是嫉妒撕碎了我。」
春日宴。
時光蔓延。
沉默取代了歡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