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允以為靳淮寧只是在嚇她。可是那天剛出院回到家,她便知道是來真的了。
康寧巷88號在重新裝修,進門就看到她的那麼多多啦a夢擺在門口,而他正指揮着工人在做些什麼,身旁還站着小腹微挺的池筠。
她走過去,「你就這麼絕?」
靳淮寧不理她,只是頓了一頓,又和工人們去商量事情。
&問你話呢!我到底做了什麼天理不容的事!是她要我離開你,是你先說喜歡我以後又和其他女人有了孩子,是你犯的規!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事!」施允突然衝上去,拼命用包打着他的胳膊,「靳淮寧,你憑什麼這樣?」
他被她打的身體一晃一晃。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啊?把我給拆散了,自己和池筠雙宿雙棲?靳淮寧,我到底怎麼着你了?我……」她喊得聲嘶力竭的,連自己都喘不過氣,「我低聲下氣來求你,你以為我是想拆散你和池筠?我沒那麼卑鄙。我只想大家做個朋友,其他事情做不成,做個朋友可以吧?你用得着對我趕盡殺絕?」
他目光一直看向前方,此時慢慢轉移到她的身上,「可池筠不喜歡你。」
&筠,靳淮寧傻我可不傻,」施允抹了抹眼睛,憤怒的看向池筠,「你敢說你和司振同沒什麼關係?你敢說你肚子裏的孩子就是靳淮……」
&的一聲,施允只覺得腮乍然一痛。
&報還一報,」他眯着眼睛看她,「這是還你那天給我那巴掌的。」
施允直直的瞪着他。
&前你仗着我喜歡你,為所欲為。可是施允,這世界並不是圍你轉的。再說,你憑什麼說我趕盡殺絕?」他唇弧輕彎,「你上次也看到了,這是我的房子。從你家破產起,我就從別人身上買下了這個房子。我喜歡你的時候,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但我不喜歡你的時候,你什麼都和我沒關係。」他一字一句,「我只是拿回了我的。」
&非要這樣?」
靳淮寧只是看着她。
&很好。」
她轉身就走。
看着她的背影,池筠嘆氣,「我沒讓你對她這樣。」
&應該誇我做的好。」他回過頭,目光里突然生出銳利的光,但唇弧仍是揚起的,「難道這不是如你所想?」
&淮寧我……」
&只要多在你的蘇總面前美言我幾句。我這人雖然救雅中心切,但也不想拿我個人感情做噱頭。池筠,我對你的心你現在該明白了。這是我們的事,」他說,「但是,不要讓別人得寸進尺。」
&則,你該知道逼我到最後,我該有怎樣的逆反。」他抿了抿唇,「我甚至覺得,玉石俱焚會是一個更好的出路。」
池筠臉色一黑,「那只是他的意思。」
&先回去休息,」靳淮寧拍了拍她的肩膀,又轉過頭去面對工人們,「我把這點工程安排完。」
蔣崢回去的時候看到門口的施允,完全是嚇了一跳。
她正蹲在他門口,整個人窩成小小的一團,蔣崢走近後看着她,「施允?」
施允怔了怔,慢慢站起來。
因為蹲了太久,顯然腿有些抽筋。她整個人都有些踉蹌,蔣崢連忙把她扶起來,「錚姐姐,」她強扯着嘴角笑,「我無家可歸了,能不能在你這呆些日子?」
&把你趕出來了?」
她點頭,卻又迅速搖搖頭,「也無所謂趕不趕的,本來這就是他的家。」
看着她眉頭一皺,施允連忙補充了句,「不會住太長時間的。」
&這孩子……」蔣崢摸了摸她的頭,>
進了門,蔣崢先讓她去浴室洗澡,因為她整個人看起來實在不好,面黃肌瘦,又虛又累。她把她讓進去,自己在書房裏一遍遍的撥打電話,但是電話始終無人接聽。
&允,」蔣崢去敲浴室的門,「你想吃什麼?」
&麼都行。」
&幫你下炸醬麵好不好?」
&
她說完話便往廚房走,可剛推廚房門,耳邊就響起了敲門聲,蔣崢趕緊跑出去,果真是靳淮寧。
&還以為你真冷酷無情到極致了。」她說,「你真能下的去手。」
&麼說她在你這裏了?」靳淮寧說完就要轉身,「那我走。」
&蔣崢一把拉住他,「你至於嗎?你是不是太入戲了?施允看不明白我能看明白,你本來對她突然這樣就是做戲給別人看的。可到我這兒還用做戲?司振同他們給你腦子安了二十四小時的監控鏡頭?」
&經這樣了。馬上就要到收手的時候,我不想節外生枝。」話雖這樣說,靳淮寧還是進來,「剛才池筠在。」
她知道他是在解釋剛才沒打電話的事。
&你對施允……」
&在哪兒?」
&浴室。」蔣崢皺眉,「剛才還在唱歌呢,這半天沒動靜,大概是睡着了。」
&他眯了眯眼睛,「她洗澡,如果站着還行,躺着一準兒睡着。」
&淮寧,你真該看看你現在的表情,說起施允一臉……你怎麼下的去手?」
&怎麼下的去手?」他突然起身,走向廚房,「靳淮寧……」
他伸手打開了抽油煙機,剎那間,嗚嗚的機器轟鳴聲響了起來。
&果我對施允一如既往,那麼司振同就會懷疑我對池筠不實。毫無疑問,池筠也加入了這場戲中,如果引起池筠的懷疑,就相當於引起司振同的懷疑。」
&你對施允也太……」
&什麼了?太沒有人道?你知道嗎?上次我和老蘇談,他們說,施允是我最大的軟肋,」轟鳴的抽油煙機讓他的聲音有些低沉不清,「是我把司振同提起來的,我對他太了解了。他看似嬉皮笑臉,但內心狠辣無比向來不擇手段。這場商局就算我以後佔得上風,我也怕他會拿施允做文章。你覺得就以施允那心理承受能力,會……」他話都沒有說下去。
良久,才沉沉的嘆氣,「一下子做不死還不如不做。但是,我要顧忌着施允。」
&這也算是良苦用心。」
&去美國的時候,曾經拜訪了一個有名的醫生。這個醫生說我太慣着她了,說有種療法雖然很冒險,但卻因人而異,很多時候非常成功。這種方法叫,置之死地而後生。」
&要怪我沒提醒你。至剛易折。」
靳淮寧靠在流理台上一笑,「這不還有你嗎?」
&可擔不起這麼大責任>
她的話沒說完,門突然被打開。
施允直愣愣的站在門口。
&允>
&餓了。」她像是沒看見他,視線極快的在他身上掠過,直直的走向蔣崢,「錚姐姐,麵條好了嗎?」
&條,哦……還沒好。施允,你先出去弄弄頭髮,」蔣崢有些慌,「我待會兒給你帶出去。」
&
她把炸醬麵端出去的時候,施允正窩在沙發里看電視,照樣是她之前的習慣,把電視音量開的很大。電視裏嘰里呱啦,她笑的前仰後合。
蔣崢把面端過去,「小允,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香啦。」她趴上去誇張的「嗯」了一聲,抬頭看着她笑,「錚姐姐放心吧。這兩天我連不熟的青菜都吃過了。我上次煮的麵條還沒熟,而且都擰成了一塊像麵疙瘩一樣,我照樣吃的津津有味。」
她突然起身跑向廚房,回來後手裏多了瓶辣椒醬,「把這個放到裏面最好吃,」施允拿着勺子挖下一大塊辣椒醬放到麵條上,然後端起麵條,「你要不要嘗嘗?」
蔣崢伸手就要奪下她的碗,「你胃不好,不能……」
她話還沒說完,施允已經低下頭,夾起一大塊麵條放到嘴裏。
仿佛是為了證明美味,還發出「哧溜哧溜」的聲音。
整個過程,她都是在和蔣崢說話,好像身邊的靳淮寧從未存在過。
但是,也就過了幾分鐘,手機響了。
&對……我在外面。好的,馬上回去。」
他的聲音溫婉動聽,仿佛春日剛化凍的流水,一如之前他對她說話時曾有的語氣。話筒那邊的人是誰,一想便知。
&崢,我先走了。一切就交給你,有事兒就給我電話。」
許是她多想了,總是覺得他的目光曾停留在自己身上。但很快,施允便知道自己並非是自作多情。
眼看着他要走到門口,又折了回來。
從身上取下一個請柬,輕輕放到她桌子上,「下周一我訂婚。就在康寧巷的房子裏。希望你能過來。」
施允一直不抬頭,仍在哧溜哧溜喝麵條。
靳淮寧看了一眼她,轉頭囑咐蔣崢,「到時候你帶她一起過去。」
&看着一直埋着頭的施允,蔣崢實在是有些憂心忡忡,「可靳淮寧你……」
&就交給你了。」
他目光複雜,一向深邃的眸子更多了幾分凝重。蔣崢抿了抿唇,只能應了句>
靳淮寧轉身快走,他一向走路很快,這次更是大步,仿佛再不走就會被什麼牽絆住一樣。可即便這樣,還未到門口,衣擺還是被抓住了。「靳淮寧!就算我的話你不信,」施允緊緊抓着他的衣擺,仰着頭,直直的望着他,「可要怎麼做你才不會訂婚?」
&允>
&果,我說我喜歡你呢?我沒你不行呢,你還會不會去和她訂婚?」
&過幾天,你就明白了。」
施允大力搖頭,「那麼你是說,你還會和她結婚,是不是?」
靳淮寧抿了抿唇,突然伸手向她的臉。施允心裏一顫,猛的抓住他的手,這才發現他手指上沾着一段麵條,原來她唇角還沾着麵條就跑了過來。很早之前,靳淮寧就說她的嘴如同漏勺,吃個東西總有本事弄的全身都是。
這個動作真是一如既往,可是,現在早已所做非人。
許是因為吃的急,鋪天蓋地的酸楚從喉嚨里涌了上來,嗆的她眼睛都跟着模糊。施允甩開他的手,瞪大眼睛將那些莫名情緒都憋回去,她執着的看他,「你還沒回答我。」
靳淮寧輕輕的點了下頭。
&允,這世界上沒有誰誰就不行的話。」他說,「很多事也不像你想的那樣。」
&啊,沒什麼誰缺誰就不行的話。你放心好了,我又不會去死。你還真以為為了你結婚我就去死啊,」勾起唇角,施允居然看着他笑了起來,「我不是以前的我了。好了,我一定會看着你,一步步的去和她結婚。」
話說着,她轉頭,緩緩走向餐桌。
&該和她結婚就結好了,」她一邊走着一邊還甩着手,灑脫豪氣的樣子,大聲的恭賀,「祝你們新婚大喜,百年好合。」
蔣崢送靳淮寧出門,回來後施允還是在吃麵條,滿滿當當塞了一嘴,像是在用力咀嚼,但又沒太吃下去。
&允,不愛吃就別吃了……」她試着抽出碗,「沒人逼你。」
可是碗只抽了一半,就被她又抓回來,死死的護住。
&姐姐,你說是不是因為我太沒用了,他才這樣對我?因為我只會撒謊,幫不上他的忙,所以他才……」
她的聲音很悶,仿佛浸了許許多多水的一塊海綿。
蔣崢這才發現,她大顆大顆的淚水落到碗裏來。她心裏一酸,伸手去握她的手,「其實靳淮寧他……」
&姐姐,別再和我提他。那句話是對的,沒有誰缺了誰過不下去。」她吸着鼻子,伸手將眼淚抹乾淨,努力好久才將嘴裏東西咽下去,「我要做給他看,我會過的更好。我會過的比他和池筠都幸……」
那個「福」字終究沒說出口。
只聽「哇」的一聲,剛吃進去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